郝苟睨了秦如清一眼,没好气道:“小小姐放心便是,这点脸面,我郝苟自问还是有的。”
这黑心小丫头搁这儿试探他呢。知道他回族中有场硬仗要打,族里那群人肯定不服他这个招婿。秦家留着他,是期望他能掌控张家,再为秦家所用,若是他争权失败,那这狠心小丫头,必然不会再留他。
想了一想,郝苟做出了一个决定,“得小小姐如此‘善待’,郝苟也要回馈些诚意,便告与小小姐一则重要消息。”
他倾身上前,想要做出附耳的姿势。秦如清身旁守卫的侍从立马神色一变,拦住了他的动作。
秦如清挥退他们,却也没有完全放松警惕,而是道:“大长老用灵气传音即可。”
筑基修为就可以用灵气传音了。
郝苟无奈,这小丫头,当真谨慎,他确实没想着做什么。不过还是依言传了音,说完之后,神态闲适地看着秦如清的反应。
秦如清着实是吃了好大一惊,唇抿住,神情也严肃下来,“大长老可是框我?”
郝苟微笑:“信与不信,全看小小姐自己。”
便一马当先,走出了牢房。
秦如清在后面冲他呲了龇牙。这老东西,还搁这儿神秘上了。若敢骗她,下月的解药就不给,看他可能猖狂得起来!
不过此消息,确实非常重要。要能被证实,那对秦家,可谓是天大的好事。秦如清当即也不敢耽搁,急急去了老祖的闲影居。
老祖那日战后,也是损耗颇多,虽不至于到闭关的程度,也是调息了好些天,今日才略略好些。见到这丫头脚底抹油似的乘剑掠至湖心岛,笑着冲她招手。
“何事这么着急,坐下喝口灵乳茶。”
秦如清坐到老祖对面,当真咕噜灌了一整壶茶水,这一壶下去,灵气四溢,秦如清感觉自己头顶都开始冒烟,不由得运转灵气消化。一通捣鼓,到真淡定下来了。
老祖笑着看她,无奈地摇了摇头,牛嚼牡丹,不过如是。不过目光还是宠溺和纵容的。
沉静下来后,秦如清定了一下心神,想着自己是不如老祖稳定,便用一种轻描淡写的语气,直直扔出了一颗大雷。
“老祖,我好像知道了玄心液的消息!”
老祖一定,不可思议地望着她:“你说什么?”
秦如清“淡定”地说:“我说我知道了玄心液的下落。”
玄心液,能够直接提升两成结丹几率的天材地宝。世家必争之物!
老祖竟直接站了起来,疾走几步,想问些什么,看着这孩子还在那不慌不忙地眨眼睛,竟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深吸了口气,老祖问:“可是你脑中的记忆或者梦境给与的启示?”
秦如清愣了一下,摇头:“老祖,这回可不是,是刚刚郝苟走前跟我说的。我先前去牢房,给那位张家大长老嘴里塞了点好东西,他感恩回馈于我,这才送了我这个消息。”
此话一出,老祖的嘴角就是一抽。
“塞了点好东西”,至于是什么好东西,根本不做他想。就这,清丫头还敢说人家是“感恩回馈于我”,你确定人家是感恩,不是报复?
“郝苟的话,如何能信得?”老祖皱眉。
“自然是不能全信,这不,清清立马就来请示老祖了。”秦如清龇出一口小白牙,笑得人畜无害。
老祖背着手摇摇头,面色依然很凝重,显然对此消息十分看重,“你且说说。”
秦如清也坐直了身体,正色起来,“郝苟于我说的是,那玄心液在西岭的小浮空出现过踪迹。”
西岭,小浮空。
老祖皱起眉,“竟在西岭?”
整个南域,由一条断脉山竖着分割,分为东边和西边。断脉山之东,有一条落霞岭,又将地域横着一分为二,这南域最大的一山一岭,呈一个躺下来的“丁”字型,将整个南域分成了三个区块,南岭北岭,以及占地最大的西岭。
以断脉山为界,西岭的地貌和南北岭完全不同,多是沙漠戈壁,人口也十分稀疏。
现下说,玄心液这样的东西竟在那般遥远的西岭,老祖怎不心惊呢。
“老祖,小浮空是什么地方?”秦如清托腮问。她现下倒是真淡定起来了,不淡定的成了老祖。
老祖转过头来看她,“小浮空乃是西岭的一个秘境,十年一现世,为西岭仙品署所掌控。”
十年一现世的秘境?
“听起来和咱们的往复秘境有些不同嘛。”
老祖肯定般颔首:“各处秘境本就各有不同,有些秘境结构稳定,并且在出世前就多有预兆,正如南岭的往复秘境,因而才能让南岭的三大世家得到消息,提前掌控。而像西岭的小浮空,行踪十分隐秘,并不容易现世,需要人力定期开启。”
“那这么说还是咱们往复秘境比较省心啊。”秦如清感叹。
老祖被逗笑了,原本有些浮躁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她坐了回去,竟也学着秦如清的样子饮了一盏灵乳茶——看清清方才那般火急火燎,又变成这般淡定,想来平心静气是有用的。
秦如清又说起了问题的关键,“如果这消息是真的,老祖,玄心液,咱们拿不拿?”
老祖双眸闭合一瞬,又睁开,笃地一声将白瓷盏放下,沉声道:“若消息为真,这玄心液,秦家不惜代价也要拿到手。”
秦如清在老祖沉静的嗓音中感觉到了她势在必得的决心,不由劝慰道:“此事也不能着急,还需确认真假,毕竟就如老祖所说,那郝苟说不定是存心报复于我呢,毕竟,嘿嘿,我喂了他点儿好东西……”
老祖望了她一眼,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秦如清讪讪一笑,转移了话题,“对了,我还与郝苟要了一人。”
要了一个人?老祖略微一想也就明白,“是潜伏在张家写纸条的那个人。”
“嗯,我猜就是张家请来的那位客卿炼丹师,正好此番将他要来,届时,他是人是鬼,是好是坏,便能一探究竟了!”
老祖对这样的人物并不怎么在意,只道:“你既感兴趣,要来也无妨。”
不过是一个客卿炼丹师罢了,要来,一探究竟也好,收来做仆从也罢,都不算什么。从某种程度上说,老祖着实是纵容秦如清,倒也不怕给她惯坏了。
秦如清也明白老祖对她的好,嘻嘻一笑,不再多言。
那郝苟果然效率极高,仅过一日,便把秦如清要的人给送来了。
这样的人物,本身也不甚重要,按理说只需要汇报给秦家的一位长老知晓,或者报给秦如清。这事本来就是她提起的,她现在的身份也位比长老,报给她完全没有问题。
侍从倒真把这个人领到秦如清跟前,结果,这黑黢黢的炼丹师见到秦如清,开口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我要见贵族老祖。”
给秦如清直接干楞在那里。
见我们老祖?你是谁,你以什么身份,有什么资格见我们老祖?老祖能是你说见就见的吗?
说实话,秦如清还是第一次见到比她还离谱的人(你也知道自己离谱啊),不由得惊奇地打量了此人一番。
穿着一身黑黢黢的袍子,从头裹到脚,连一根头发丝都没露出来,看着身量似乎很高,想放出灵识打探一下,竟然被弹了回来,可见这黑袍子也有些文章,应是一件能隔绝气息和灵识的法器。
有点东西。
秦如清乐了,慢悠悠坐下来,支着脑袋斜看这个人,道:“你要见我们老祖?”
“是。”黑袍很言简意赅。
秦如清一边把玩指甲一边道:“我们老祖不见没有来历的人。你想请见我们老祖,也行。先将这身黑皮扒了,再报上家门,或可一试。”
黑袍沉默了一会儿,似乎也是惊奇秦如清淡定的态度。
“你是谁?”这黑袍不答,竟自己问起问题来。
问我是谁?秦如清抬起一双莹润的眸子看了他一眼,笑了,道:“我是秦如清。”
这回答很精妙。答了,又好像没答。
黑袍:“……我是在问,你是秦家的何人,是何身份。”
秦如清乐呵呵地说:“你自己藏头露尾,还问我是谁,不告诉你了吗,我是秦如清,秦家人。”
有那么一瞬间,这黑袍静了成木头桩子,即便是看不清脸,也能感觉出他的无语。半晌,他开口:“我记得,按照规矩,应该是要将我引去见一位长老,再行处置安排……为何见我的人是你?”
哟,这人挺懂嘛,还知道按规矩应该是引去见长老的。
秦如清挑眉:“你问我,我怎么知道,他们就是将你领来见我了啊?怎么,您是什么贵客,还得需要我们秦家长老级别的人亲自接待吗?”
黑袍又默了一会儿,半晌,袍子下发出平铺直叙的三个音:
“那我走?”
秦如清:“?”
讲真那一瞬间秦如清着实是惊了一下。您究竟是在玩梗还是在真切疑惑啊,如果是前者……那就乐呵了。
秦如清站起来,几步走到黑袍跟前,歪头仰起脸,与那袍子底下的面具对视。
面具没有表情,可秦如清就是能感觉底下的那张脸正一脸莫名地看着她,似乎脑门上都忍不住冒出了个问号。
“噗~”秦如清笑了。乐不可支。
刚刚她真的差点以为对面的人是来自那个世界的同胞,毕竟,“那我走”是个十分出名的网络梗。可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此人周身涌现的那种迷惑的气质让秦如清确定,他就是在问,自己要不要走。
——既然不让我见你们家老祖,那我就走了。
思维通畅,逻辑严密,很河里。
看着秦如清怪异的动作,盯着他的面具又是看又是笑的,黑袍更疑惑了,若是面具能做表情,他怕是要当场写一个大写的无语。
秦如清笑了一会儿,终于正色起来,掏出两张纸。其中一张写着“圣血秘水”与“金”,而另一张纸上写着,“张家大长老”
两张纸上面俱用粗糙拉直的笔画写就,明显是出自同一人的手笔。
第一张纸条不必说,第二张写着“张家大长老”,若非经过这纸条提醒,秦如清也不能将目光放到那郝苟身上。后来一调查,发现郝苟在张家处境尴尬,秦如清觉得此人身上有操作的空间,才叮嘱老祖留了郝苟一命。
和张家的事情了结之后,秦如清也不由得对这个写纸条的人升起了强烈的好奇心,这才将人要来。
“这两张纸条,是你递过来的吧?”秦如清问。
黑袍默了一下,反问:“为何在你的手上?”
秦如清又慢条斯理地将纸条收起来,“这你就不用管了,你只需要告诉我,纸条是不是你写的就完了。”
等了差不多有两息,黑袍下经过伪装的粗粝声音说了一个字:“是。”
秦如清点头,似乎是满意他的配合,仰面看向他,认真道:“你想见我们老祖,可以,但是,还是按我刚才说的,先将这身黑皮扒了,报上家门,才有可能。“
看黑袍还想说什么,秦如清抬手打断他,又添了一句:“就这么跟你吧,你这样平白无故地就要见我们老祖,几乎不可能。秦家任何一个人都不会答应你这样无礼的条件,说不定还会直接将你轰出去。你唯一的希望——”秦如清指了指自己,“就是我。”
“只有我,才能畅通无阻地将你带到老祖跟前。所以,你若想见到我家老祖,得先过了我这关。”
“当然,如若不愿,我们秦家也不是强人所难的人家,直接出门右转,自行回去当你的客卿长老就好。”
“可听懂了?”
秦如清几乎已经在明示:你既然前头递纸条想搭上秦家这条线,现在就不要搞出这幅神神秘秘,藏头露尾的样子,秦家不吃这套。若还想达成目的,就按照我说的来,如若不愿,就哪儿来回哪儿去。
黑袍沉默良久,忽而伸出手,慢慢将之搭在了袍子的边缘,白与黑的对比,倒很鲜明,半晌,他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刷地一下,将袍子掀开了。
看清袍子底下的面容,秦如清挑起了眉。而守在秦如清旁边的侍从,则看呆了去。
他是怎么都想不到,这么一个藏在黢黑袍子底下,声线又粗粝的人,竟是一个十分俊美漂亮的青年。
看着年岁约莫跟大少爷一般大,个子倒比大少爷还高一些,皮肤极白,甚至有些病态,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常年捂在袍子底下不见天日所致。头发规整地用玉冠束起,没有一丝杂乱,唇抿着,眼睫微微眨动,像是不适应突如其来的光线。看着当真是一副极好的面容,不像游历江湖,脾气古怪的炼丹师,倒像是教养极好的世家子弟。
比起侍从的惊讶,秦如清则十分淡定,就是目光有些微妙。她抱起胸,十分自然地将这人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然后点头。
“好,黑皮扒掉了,第一步算是完成。现在该自报家门了。”
黑袍,不,青年喉结动了动,似乎就打算开口,结果秦如清眉一挑,又做了个止声的手势,“对了,你那变声的术法也不必用了,该是什么声音,就是什么声音。”
青年朝她看过来,秦如清面色自如,抬抬下巴,示意他继续。
青年就这么望了她两息,终于开腔:“我姓唐,名子凤。”
唐子凤。名字还不错,就是这个姓氏,秦如清挑眉说:“是我想的那个唐吗?西岭唐氏?”
作为接受过严密教导的世家子弟,秦如清是背过南域周边的世家图谱的,虽说不能一一详实地道来,但是重点厉害的几家还是知晓的。
西岭唐氏,乃是西岭巨头,著名的银品世家。
此人竟是唐氏子弟?
青年又望了她两秒,不知是在思考,还是在犹豫,又或者只是在单纯发呆。唇动了动,清晰地吐出两个字:“正是。”
秦如清刚想问,你一唐氏子弟,不好好在西岭享福,跑南岭来来当一个不受人待见的炼丹师干嘛,他又缓缓将头偏转,添了一句。
“不过,我虽姓唐,却已不是唐家人了。”
秦如清微妙地一扬眉。
就是说,有故事啊!
秦如清没问他你为什么不是唐家人了。
都是一个圈里的, 左不过就是那点儿事。你原本姓唐,结果又不是唐家人,那这显然是被逐出家门了。
世家子很少有被逐出家门的, 就算是犯了事, 一般贬到分家已经算是非常严厉的惩罚了,因为分家和主家的修炼资源根本就不是一个等级的。
而被逐出家门者, 至少是犯了让世家难以容忍的大罪。如果是背叛家族那种级别,不仅要逐出家门,连姓氏都要被剥去。
秦如清皱了皱眉, 感觉有些麻烦,她目光锐利起来,凉声问:“你的姓氏可在?”
若是沾上了跟背叛相关的事,此人就算是再有才华, 也是断不能留的。
秦如清的话问得没头没尾的, 可青年却听懂了, 他抬眸, 十分严肃地说:“姑娘放心,我姓唐名子凤,绝无半点虚言!”
秦如清点头, 不是那种背叛家族的大罪就好, 这是底线。又严肃问道:“你身上可背有人命官司,可有仇敌追杀?若是你自身麻烦缠身,我劝你还是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秦家不会保你的。”
此人藏头露尾,身份又如此特殊, 秦如清第一反应就是,怕是身上有点麻烦, 来秦家求庇护来了。
青年,也就是唐子凤看向秦如清,认真地说:“我并非来求秦家庇护,而是来找秦家,谈合作的。”
谈合作?秦如清身后的侍从噗地一声笑了。
这不怪他,任谁听了这话都会觉得好笑。一个被逐出家门的世家子,独身一人,一无人脉二无靠山,竟有脸找秦家谈合作,这不就是一个大写的荒谬吗。
秦如清摸了摸下巴,也没急着笑他,而是问:“你来找秦家谈合作,以什么身份,炼丹师吗?我知你炼丹天赋不错,此前张家那个回气丹就是你改良的,可是,我秦家本就是丹药世家,你的炼丹天赋,在秦家根本不够出彩啊。”
实际还是出彩的,但是,他要是想凭这个就要跟秦家谈合作,那也未免太儿戏了。
唐子凤也没有因为被嘲笑就恼怒,他依然是那副认真的神情,唇微抿,字句清晰道:“我并非炼丹师,而是炼器师。唐家乃是炼器世家,我乃唐家四代族人中炼器天赋最好的一位。“
“那你先前改良回气丹……”
“丹道只是辅修,至于改良回气丹……不过子凤随手而为。”唐子凤回答得板正又淡定。
随手而为……
秦如清看着此人俊秀认真的眉眼,第一次生出“可恶,竟被他装到了”的感觉。
秦如清背过身,不去看那张脸,想了想,丢下一句话:“既如此,你便跟我来吧。”至于跟她来做什么,却没解释。
唐子凤眸子一动,默默跟了上去。
守在待客室的侍从有些无措,五小姐当真要带此人去见老祖吗?
“五……”
秦如清回头,朝他们一笑,“不用管我,你们自散去即可。”
侍从一顿,下意识挠挠头。就是说,五小姐笑起来可真好看呐~
秦如清走在前头,感觉到后面有道高大的影子跟着,沉默寡言,却一步不落。眸光闪动,故意加快了步伐。
唐子凤察觉,也默默加速跟了上去。不知是强迫症还是什么,始终跟秦如清保持不多不少三步的距离。
秦如清乘飞剑带他来到湖心岛外围,自己却不下剑,转身居高临下地对他道:“为示尊重,你不能乘飞行法器过去,坐船吧。”
想了想又解释道:“可不是我故意刁难你,哪怕是我们秦家长老,来给老祖请安,也是要坐船的。”
唐子凤没有意见,沉默地上了船,也没问一句,“那你为什么是例外”
秦如清确实是秦家的例外。她悠闲自在地做坐飞剑上了湖心岛,竹楼内的老祖似乎感应到动静,于二楼的窗边现了身。
秦如清脚步一旋,落了地,抬头笑盈盈地冲老祖喊:“清清特带一人,来给老祖见安了!”
老祖灵识漫出,自然感应到乘船往这来的唐子凤。也不问,冲秦如清笑一笑,转身下了楼。
唐子凤来到竹楼前时,老祖已在青松下的石桌前等他了。而秦如清这回没坐着,而是玉女一般站于老祖身后。
唐子凤自然晓得礼仪,庄重地行了一礼。还未开口,老祖就道:“听清清说,你姓唐?”
唐子凤颔首:“我姓唐,名子凤。”
老祖打量了他一番,目光忽而锐利起来,“你既出身西岭唐氏,何故来我秦家?”
唐子凤垂着眼眸,腰背挺直,不卑不亢地回道:“子凤来秦家,只为谋求一个合作的机会。”
老祖笑了一下,当然是嘲笑,却嘲笑得名正言顺,理所当然,“你一被逐出世家之门的小辈,有何资格与我秦家谈合作?”
唐子凤神色不变,生得一副端庄稳重的好相貌,似乎天生就能让人信服。他从储物戒中拿出一张略微发黄的羊皮纸,道:“此乃子凤设计的灵器,老祖看看,可还有可取之处。”
他说得谦虚,“可取之处”,都打算凭借这个与秦家合作了,可见内心是十分自信的。
秦如清极有眼色地走过去将羊皮纸拿过来递给老祖。老祖接过来,却不看,反手压住,看向他,问:“我记得你是丹修?”
唐子凤却道不是,“子凤乃器修,丹道只是辅助修炼,并不精专。”
老祖沉吟一番,眼中已经闪过不快,“你既然能改良回气丹的丹方,又能识得圣血秘水,显然于丹道上天赋出众,如此,大方承认便是,又何至于过分谦虚,还说自己主修器,实在是……”
秦如清在一旁,立马就明白老祖不快的点。她老人家自己就是丹修,对丹道就是很崇敬推崇的,结果突然来了一个小辈,明显有天赋,却还说自己丹道不精,主修的是别的,其态度狂妄不说,倒显得他看不上丹道似的。
唐子凤被训斥了,不辩解,不恼怒,只垂眸,做出恭顺的样子。然而,正是这幅恭顺让人觉得,他其实并不承认老祖的指责。他在无声地表达,“事实胜于雄辩。”
老祖也只提一句,看他不言语,便径自打开了手中的羊皮纸,入目的,就是灵器的结构简图,简图的右边是一段小字,介绍其功能。秦如清站在后面,也跟着看了进去。
【喂食镯初阶:往镯口里填塞回气丹以及灵石,可增加灵气三成凌厉程度,亦可辅助术法或者剑术攻击。
修为要求:练气九层以下。】
这张羊皮纸上一共描述了两种灵器,只看了第一种,秦如清就有耳目一新的惊艳之感。此人,好像真有点东西哎。
这喂食镯,虽说名字有些奇怪,但是一看功能就是为丹修量身打造。
丹修的特点就是灵气持久绵长,但攻击力就差了点,这与他们修炼的功法有关。如果灵气过于凌厉,就不利于控火酝丹,久而久之,也就导致了丹修……不怎么擅长打架。
可此镯就大大弥补了丹修的缺点——“增加灵气三层的凌厉程度”,这三层就可以让丹修的攻击力大幅上升,且它还能辅助术法和剑术攻击,再配上丹修本身就有的持久优势,这战斗力,不就直线上升了吗!
最关键的是它这个启动条件——丹修还差什么回气丹吗?至于灵石,丹修若存心攒钱,其实非常容易。
综上,启动简单易得,效果却出众,这灵器,简直是戳到了丹修的心坎儿里。
不止秦如清惊叹,就连老祖这等眼力见识,见了此镯,也觉得心动,若是秦家的丹修都能配置上此镯……
老祖抿住了唇,没有着急评价,而是径自看了下去。
图纸上的第二种灵器,似乎是前一种的进阶改良版。
【喂食镯进阶:可以收录施法者当前最强一击,最多储蓄三次,使用时,喂入三颗回气丹及一颗爆裂丹即可发出。注:每次使用有十息的间隙时间】
修为要求:练气三层至练气七层】
老祖只简略看了第二种灵器的描述,当即瞳孔开始放大,她抬头,神情无比严肃地问:“你第二种灵器上描述的,‘最多储蓄三次’是何意?是这灵器统共只能使用三次,还是……最强攻击可以储蓄三道?”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声音都隐隐有些颤抖。
唐子凤闻言,先是礼貌一揖,挺直身体后平淡道:“自然是可以储蓄三道的意思。”
大约静了有三个呼吸的功夫,老祖慢慢将羊皮纸放下,看向唐子凤,沉声道:“我要跟你说声抱歉,先前不该那样武断地评价你……若你的设计图纸可以造出实物,那么,你在炼器上的天赋才华确实远超于炼丹。你说自己主修器道,没有任何问题。”
喂食镯就不说了,此镯的设计当然非常出众,像是专门为丹修量身打造的灵器,仅此一点,就非常难得。
然而最叫人震惊的还是那个进阶版——它竟能储蓄佩戴者当前最强的三道攻击,虽然每次使用都有十息的间隙时间,但这十息,在战斗中并不算什么。有此灵器,若是使用得当,几乎能发挥扭转乾坤的效果,乃是一大保命底牌!
此人能设计出这两种灵器,怕是此前在唐家也是核心嫡系。
“就是不知此镯只是概念图纸,还是能制作出实物?”老祖问。
唐子凤听了老祖的夸赞,面容不改,并没有因此而露出任何得色,他极有礼,又是一躬身,起身后,掌心朝上托起,浮现出两只造型古朴的缠花镯。
“实物在此,还请老祖一观。”
秦如清走下去,将那两枚镯子拿到了手中,在老祖的授意下,细细观摩起来。
此镯的制式不像普通镯子,略有些粗,圈口也大,往里看去内有圆形凹槽,应该是塞丹药的地方。
秦如清也不含糊,当即拿出一瓶回气丹,一一试了起来。第一种镯子还好说,试到第二种,想着攻击力比较大,秦如清刻意离远了些,这便去了后山,镯子轰了三次,第一次还好说,三次下去简直地动山摇,直接炸出了好几位在后山采药的秦家丹修。
秦如清灵识漫出,听到他们茫然地问:
“谁的丹炉又炸了?”
“不像炸炉啊,动静也太大了些,山都震塌了一角。”
“难道是敌袭!”
秦如清暗笑,咱家丹修的画风真是憨憨啊。为防止引起惊惶,秦如清用灵气扩音道:“不必惊惶,是清清在此修炼术法。”
乘着丹炉的秦家丹修们朝她的方向看过来,顿时大松一口气。
“清丫头,你这是又折腾什么新花招了?”
“上次听你爹说你将自家院子炸了,怎地这回又摸到了后山?这里可不是什么好玩的地儿,到处都种着灵药,还是离远些,去别处施法吧,啊!”
秦如清应了一声,“惊扰大家,清清这便离去。”
回到湖心岛,秦如清对老祖颔首道:“老祖,没有问题,实际效果好似比他图纸上说得还更好些。”
老祖意外地哦了一声。
唐子凤却摇头,看向秦如清,认真解释道:“想必是这位小姐灵气有些特异,因此使用效果才好了些。正常来说,便就是图纸上描述的那般,子凤并未额外夸大或者修饰言辞。”
秦如清眸子一闪。本是夸你的话,这人倒还格外解释了一番,倒挺耿直。
老祖这次直接笑了起来,叹息道:“你,很好。”
“我现在觉得你确实有跟秦家谈合作的资本,就不知,你这合作,是怎么个谈法?”
这就是愿意听听他怎么说的意思了。
唐子凤就像是对此早有预料一样,不紧不慢地说:“图纸上所呈现的两种灵器,子凤都可以为秦家批量炼制,甚至可以教授秦家炼器师这两种灵器的炼制法门,秦家亦可以将炼制出的灵器对外售卖,子凤只抽取微薄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