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澡她就躲进了房间。里面所有东西都是她自己亲手布置好的,位置一清二楚。
然而此刻她放在书桌上装笔芯的孔雀绿收纳盒已经偏离了原来的位置,貌似是被人动过了。
徐知苡心猛地一跳,家里只有她和阮芝两个人在,而阮芝不会无缘无故进她房间,除非……
“哦,今天妈妈见你房间有点乱,帮你整理了一下。”
就在徐知苡心慌意乱的时候,阮芝出现在了门口,她手里拿着一个果盘:“吃点水果,晚上别学太晚了,早点休息。”
徐知苡不自然的笑了笑:“好,谢谢妈妈。”
等门外已经没有什么动静了之后,徐知苡才去找那瓶千纸鹤。
她怕阮芝发现,没敢放明显的位置。瓶子摆放的位置没有人动过的痕迹,里面的东西也完好无损。
她深呼了一口气。把瓶子藏得更严实了一点。
一转头,书桌上的果盘里放着切好的芒果和水蜜桃,这是徐知苡最爱吃的水果。
那晚她只吃了一块,剩下的都没再动。
星期一一早去到学校,照例参加完升旗仪式回到班上,徐知苡刚抽出下节课要用的45套,周湘倚就气喘吁吁的坐了下来。
徐知苡早上给她发了信息没回,此刻见她喘过了气,忙问:“湘湘,你今天怎么这么晚才来呀?”
她没好意思说升旗仪式已经过了,你迟到了这句话,只好委婉一点开口。
周湘倚跑得累了,歇了一会儿才回答她:“死周煜早上不叫我,我睡迟了。”
周大小姐现在很生气,撇着嘴:“死周煜死周煜害我迟到,我以后都不要理他了。”
徐知苡拍了拍她的肩,一脸单纯的问“他为什么不叫你呀?我记得他之前都会叫你的呀?”
然后,她很意外的看见了周大小姐脸上忸怩愧怍的神色。
半晌,徐知苡才听到她别别扭扭的回答:“我昨晚偷偷玩久了一点游戏被他发现了。现在就是说他也生气了”
自从政治老师的小组计划启动后,周湘倚更加逮着时间就跟人组队上分打比赛,人家都是抢时间学习,周大小姐就不一样,她抢时间玩游戏。
这下徐知苡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了,她默默的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隔了一会儿,大小姐把书砰的一声砸桌子上,牙齿咬得根根作响,徐知苡以为她要说出什么从今以后都不玩游戏之内的豪言壮志的话。
没想到却是——
“哼,不让我玩我偏要玩,明天我就自己定闹钟。”她说完转头就盯着徐知苡:“苡苡,你今天晚上记得提醒我哦。”
变脸速度太快,徐知苡战战兢兢的点了点头。
晚上下了晚自习,徐知苡留了下来,一起的还有周湘倚,林亦扬以及一位女同学两位男同学。
吴浩杰回去的时候,趾高气昂的从周湘倚座位走过去,嘴欠欠的:“我先回去打排位了哦,你好好学习,等哥上了王者带你飞。”
周湘倚一个厚厚的本子顺手就砸他脑门上:“滚,死耗子。”
吴浩杰见她气得一张俏脸红得滴血,摸了摸额头,破天荒没还嘴,悻悻的走了。
周大小姐嘀咕:“居然没怼回来……。”
一旁的徐知苡听得一清二楚,笑着摇摇头,继续准备等会儿要讲的要点。
十点半一过,几人就收拾书包回家。徐知苡拍了下都快要睡着了的周湘倚额头:“回家啦。”
周湘倚学的时候一脸生无可恋,一到回家就变得生龙活虎:“啊,回家,好耶好耶。”
林亦扬站在徐知苡旁边,她见他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便主动开口:“是还有哪道题不懂吗?”
林亦扬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有道选择题我还是没听懂。”
徐知苡笑了笑,“湘倚哥哥还在等她,我有你微信,我回去给你仔细讲解一下。”
灯光下她眉眼弯弯,淡黄的光线给她的秀丽的五官涂了一层暖暖的光晕,看起来无比的温婉可人。
陈嘉屹和周煜到五班的时候,他一眼就看见了她脸上那抹甜蜜勾人的笑,不过此刻在他看来很碍眼。
身边的周煜撞了下他的肩膀:“呦,没想到这小姑娘还挺抢眼的啊,看来,某人该着急咯。”
陈嘉屹冷笑。
着急个屁。
老子会着急???
不着急的某人下一刻就重重的“哼”了一声。把教室里的三个人都吓了一跳,徐知苡回头,又瞬间转回来。
周湘倚拍着胸脯:“嘉屹哥,你吓死我了。”
转眼看见周煜,鼻孔抬得高高的:“你来干嘛?”
周煜气笑了,告诉自己不要跟幼稚鬼计较,拖腔拉调的说:“接周大小姐回家呗。”
兄妹俩阴阳怪气的间隙,徐知苡跟林亦扬也说好了,林亦扬本来还想问她要不要一起走,瞥见门口陈嘉屹的人,便作罢,只跟她说了句明天见就走了。
陈嘉屹站在后门,看着离开的少年背影,一言不发。
徐知苡和周湘倚收拾好关了灯就出了教室,这个时候学校几乎没什么人了,只有拿着手电筒巡逻的保安。
有两位男性在,两个人也不怎么害怕,周湘倚一边走一边和她聊天:“我听说下周四班有节数学公开课,没课的班级可以去蹭课,苡苡,你想不想跟我一起呀?”
上周周湘倚早读拉着徐知苡讲话被郑昶术捉到,办公室喝茶没喝到,给周湘倚下了死命令。
下次月考没考到及格线以上,周湘倚就得当着全班的面念保证书。
“九十分以上啊苡苡,我上次还是操场发挥才考的八十六,这老头就是故意为难我。”周大小姐一脸不可置信的瞪着眼睛:“而且他明明知道人家是个社恐还叫人家上台念稿,这老头就是故意的,哼。”
社恐???把她的话听得一清二的周煜:“……”。
徐知苡已经到嘴边的安慰就这么被咽了回去。
她用余光瞄了瞄周煜旁边的陈嘉屹,发现他唇角也微微上扬,就在徐知苡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收回眼神时,那双眼底藏着几分笑意的眸子猝不及防的朝她看了过来。
她没来得及反应,那人就勾起了唇角,眼尾狭长,隐约带了几分玩味。
偷看被逮了个正着,徐知苡故作镇定的把视线移向别处,其实她恨不得自己原地遁走。
街角的路灯泛黄,发出的光也是暗黄色的,陈嘉屹却准确无误的捕捉到了少女泛红的耳朵尖,就这样直勾勾的看着,唇角的弧度越发上扬。
周湘倚久久没有听到徐知苡的回答,侧过头重复了一下:“去不去呀,苡苡。”
徐知苡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耳垂,心神恍惚的回了一句:“好呀好呀。”
她话音刚落,有人的手机响了。
是陈嘉屹的。
他掏出来单手划开懒懒的看了一眼。
温宛馨:【过几天你们班上公开课,人家能不能跟你一起坐呀?】
这次的数学公开课是教研组组长,也是陈嘉屹他们老班林晓峰上,因此这消息一出,几乎整个年级的学生都知道了。
陈嘉屹懒懒看着没回,好整以暇的看着上面对方正在输入中几个字跳来跳去。
屏幕上的白光照在他的脸上,少年冷白的脖颈弯着,额角的碎发软软的覆在他浓黑的眉毛上面,侧脸立体精致,漂亮的眉眼带着几分锋利。
徐知苡偷偷瞥了一眼就没有勇气再看下去。她就看见了上面的一个“温”字。
对面的温宛馨纠结了半晌给他发了个卖萌的表情包。能让这个大小姐连个表情包都纠结的除了陈嘉屹没有谁了。
只是她发过去很久都没有收到手机那头的回复。
到了公交站,徐知苡的车还没到。周湘倚上车前见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路灯了,有点担心:“苡苡你一个人怕不怕呀?”
周煜看见自个儿妹子这么没有眼力见,真想让她以后出去都不要说认识他。
周湘倚还想再说什么,被她哥一下子给拽上了车。车门关上,她愤怒的回头想破口大骂,周煜已经悠哉悠哉的坐在了位子上。
她一愣:“嘉屹哥怎么没上来?”
周煜都没眼看她:“被妞泡去了。”
周湘倚以为他说的是温宛馨,开始骂骂咧咧起来。
另一边,徐知苡低头尴尬的看着脚尖,她以为陈嘉屹也会跟着上车,没想到他居然留下来了。
气氛开始诡异,这让她又想起了上周日那天晚上,她和他也是这样在公交车。只不过一个倚着,一个站着。
估摸着公交车还要等一会儿,徐知苡想起上次在办公室还没谢谢他帮自己讲题,她率先开口打破沉默:“陈嘉屹,谢……”。
没有想到他刚好在看着自己,徐知苡一抬头猝不及防的撞进了一双漆黑得深不可测的眸子里。
陈嘉屹气定神闲的插着兜,看见少女呆呆的神情,眼里晕开笑意:“谢什么?”
徐知苡被他的笑晃了一下,不自在的撇开头才呐呐的说:“谢谢你上次在办公室帮我讲题。”
少女垂着头,露出一小截儿细白的颈子,仿佛一掐就能折断。
陈嘉屹有些心猿意马,玩世不恭的开口:“没记错的话,上次奶茶你也是这样说的”。
徐知苡紧张的时候就会用手绞着书包带子,她无意识的打着圈,绞尽脑汁才想出一句:“那我请你喝奶茶可以吗?”
陈嘉屹本意是想逗逗她,没想到她会当真,但他也不解释,顺着她的话问:“时间?”
徐知苡开始认真思考起来,那道细细的眉毛拧在一起,好像在思考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陈嘉屹唇角上扬,忍住想摸她头的冲动,提醒她公交到了。
徐知苡抬起头,公交车已经公交站的前面。
她心头莫名涌起一股淡淡的失落。小小声的抱怨了一句今天的公交车怎么这么快。
陈嘉屹没听清,下意识弯下腰靠近她,距离一拉近,徐知苡就闻到了他身上那股被晚风吹散了的冷杉木的味道。
她呼吸一滞,转过脸才小声的对他说:“我回去想一下再告诉你哪一天。”
她说完,红着脸跑上了公交。
陈嘉屹长身立在路灯下,眼尾蕴着几分笑。
小家伙自己跑了,留下他一个人在那等。
他低垂着眼睑像是在骂。又像是在笑
小没良心的。
政治小组计划进行的很顺利,几个人都很配合,一直到周六,徐知苡每晚都是和周湘倚一起走。除了周一那天陈嘉屹出现过一次,在那之后的几天都只有周煜在等她们。
徐知苡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她也不知道怎么打听,只有每天从周煜每天跟周湘倚闲聊时的三言两语了解他的近况。
“他能干什么,泡妞呗。”
“哦,昨天他爸秘书来了趟学校找他。”
“跟他爸吵架了呗,听说吵得还挺凶。”
周六晚上补习,徐知苡跟着兄妹俩往门口走,走到一半就听到了最后一句。她好几次想问问周煜为什么陈嘉屹会和他爸吵架,可是话到嘴边又被自己那点小心思给堵了回去。
一直到公交车过来,徐知苡上车跟他们挥手说再见她都没有机会把那句为什么问出口。
回到家,洗完澡吹干头发,徐知苡坐在小碎花书桌前,往常可以再做两套卷子的时间,她今天只做了一套卷子就做不下去了。
题很难吗?
不,都是她之前做过的题型。
不等式她做过,等差数列她也做过,几何也做过。
但她就是莫名的静不下心来列步骤,勉强逼着自己做完了最后一道数列。拿起手机的那一刻她又陷入了犹豫不决之中。
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多管闲事?
那么多多女生排着队哄他,也许他并不缺自己的这份关心?
她一个人胡思乱想了好多,最后还是点开了□□,找到列表里唯一的联系人。
聊天页面是空白的。
加上为止她和他都没聊过天。
徐知苡打了几个字又删掉,最后斟酌再三发了一条:【你周一下午有空吗?】
大概过了五分钟。那边才发来一句:“没有。”
又过了一会儿,那边慢悠悠的又发来了一句:“明天有。”
徐知苡:【你明天不是要去跆拳道馆吗?】
对面的陈嘉屹脸不红心不跳的秒回:“明天不用。”
徐知苡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明天不用,但她没有再继续问。
第二天下午,她在房间里组织好了语言,刚拉开房门,阮芝就提着包匆匆跟她说:“苡苡,妈妈这两天去梧城参加个座谈会,你好好照顾自己。”
没等徐知苡回答,门就被关上了。
少了一个谎言。
她松了一口气。
出门之前,徐知苡看着满满一柜子的衣服陷入了沉思。
这些很多都是阮芝给她买的。只有一两件是她自己按着喜欢挑的。
大多数是浅色系的衣服,里面有一件绿色高腰a字碎花裙。
那是徐文旅在她十六岁生日那天送她的生日礼物。
她的爸爸希望他的小姑娘穿自己喜欢的衣服,无忧无虑,不用长大。
出门的时候,绯红的红霞铺满了天空。街上人流如织,落日的余晖跳跃在少女的碎花裙边上,就像浩渺星空里的萤火虫,闪烁着亮晶晶的细芒。
到奶茶店的时候,徐知苡远远就看见了斜倚在广告牌上的少年。
和他对面身材高挑的女孩子。
陈嘉屹本来是在百无聊赖的刷着手机,周日奶茶店客人爆满,进进出出的有很多女孩子,从刚开始到现在,这是第九个跟他搭讪的女孩子。
“你好……我…我想跟你交个朋友,可以……给个微信吗?”女孩被闺蜜拉着,一句话说得磕磕碰碰,说完后就垂着头不敢看他。
陈嘉屹脑海里不自觉的浮起了另一个泛着红晕的小脸儿,他耐心不多,脾气也不太好,此刻却只是挑了下眉,唇角微微勾起,尾音压得很低:“就只是交朋友?”
徐知苡走近刚好就听见了这一句。
她垂着眸子,裙角勾勒出她纤细的小腿,徐知苡看见上面绿色的小碎花,很渺小,渺小到她不低头就会忽略它。
她于他,不就是这么一朵微不足道的小野花吗?
是她过分奢想了。
浪荡不羁的少年就连眼神都不会为她驻足。
陈嘉屹是在说完那句后才看见后面的徐知苡,少女小小的一只被挡在后面,如果不是他瞥见那抹墨绿的裙角,根本就不会注意到她。
他唇角扬起弧度,下颚线绷直,薄唇轻启对面前低着头的女孩子道:“抱歉,我要等的小姑娘到了。”
女孩抬头,只看见了少年脸上挂着笑,轮廓柔和的半张侧脸。
徐知苡正攥紧裙角纠结该掉头回去不打搅他的好事还是上去打个招呼时,头顶蓦地覆下一个阴影,随即响起少年散漫顽劣的嗓音:“怎么哪里你都能发呆?”
徐知苡仰起头,少年脸上挂着痞痞的笑意,她慢吞吞的说:“如果你有事的话我们可以下次再约。”
陈嘉屹挑眉:“还想下次约我?”
这话说得暧昧,徐知苡联想起刚刚听到的那一句,她胸口莫名的涌起一股愤怒,他能不能别到处撩人啊。
她忍不住小声埋怨嘟囔:“撩了又不负责。”
陈嘉屹没听清,只听到了最后不负责三个字,他没再逗她,下巴点了点奶茶店的方向:“进去吧。”
昨天晚上徐知苡想不到约哪比较合适,便约了上次周煜带她们来的那家茶颜悦色。
里面布置的很学生风,星星灯缀在二楼的阶梯扶手上,丰茂的绿植攀爬在复古色的墙沿边儿,圆式小吧座已经坐了不少人。
徐知苡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她兴致不高,点了杯杨枝甘露就托着腮坐在那里。
陈嘉屹点了杯拿铁,又要了一份彩虹蛋爆浆麻薯。
等东西上来的时候他的手机进来了一条消息。
林秘书:【嘉屹,有空吗,我们找个时间聊聊吧。】
陈嘉屹冷笑,知道这是谁的指令,没回。过了片刻,那边又发来一条消息。
然后徐知苡清晰的感觉到陈嘉屹的气压变低了,眉骨压得很低。
她想到前两天周煜说的话,忍不住想开口问他出了什么事,然而就在这时,服务员端着餐盘过来了,徐知苡只好把话咽了回去。
服务员把那份彩虹蛋爆浆麻薯放到徐知苡的前面,她说自己没点这个,服务员正要解释,对面的陈嘉屹收起手机:“我点的。”
骨节分明的长指把那盘东西推到徐知苡面前:“给你的。”
他似乎要忙着回消息,说了这一句后就低着头打字了。
徐知苡嘴唇翕动,说了句:“谢谢。”
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一直到最后,他都没有动那杯拿铁。
徐知苡见他心情不佳,吃了几口麻薯也没了胃口。
对面没有了动静,陈嘉屹抬头,看见盘子里还剩下大半个麻薯,扬了下眉:“不吃了?”
徐知苡把包背上肩:“嗯,我们走吧。”
出了奶茶店,还没到六点,外面霞光四射,金子般的彩霞像绸缎一样铺在四周的围墙之上。
徐知苡想起什么,仰起小脸儿对旁边的人说:“你等一下。”
大概过了两分钟,少女出现在了旋转玻璃门里,手里提着一个纸袋。
“我…看你都没喝,帮你打包了,你可以拿回去喝。”
徐知苡把袋子递到他面前,小脸煞有其事的说:“烦恼也一样,你可以一口一口把它吃掉呀。”
顿了一下,她又冷不丁的举起手腕,做了一个“嗷呜”的动作,表情呆萌呆萌的,像小猫咪发火时那种奶凶奶凶的小模样儿。
有点突然,陈嘉屹属实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唇角不自觉扬起,下意识的想伸手揉揉她的头发,抬到一半却又放下。
晚上上完课,徐知苡回到家。阮芝出差去了,她一个人把家里的灯打开,收了衣服去洗澡。出来后没直接回房,而是去了她爸爸生前的书房。
徐文旅去世后,书房就成了阮芝一个人的办公室,她每晚都会在里面备课写文件。
今晚徐知苡是想找本书才开了门进去,里面的布局跟她爸爸在的时候一模一样,几乎没什么变化。
那本书的位置徐知苡记不太清了,她凭着记忆翻了一下书架,没找着。
她又往抽屉里面找了找,一个牛皮纸下面的书角很熟悉,徐知苡抽了一下没抽动,反而把底下的一个笔记本攥了出来。
阮芝也有写日记的习惯。
徐知苡印象里好像从她爸爸去世后,妈妈就不怎么写了。
她顿了一下。小心的把它拿了出来。
书皮已经泛黄,岁月在它上面留下了痕迹。
徐知苡翻开第一页,上面都是一次零零碎碎的日常花费。她往后翻了翻,每看一个字,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滴。
3.19【爸妈还是不肯上来跟我和囡囡一起住,文旅,你在的话就可以帮我劝劝了】
5.3【今天苡苡数学进步了,文旅,我很高兴,你应该也会高兴】
9.9【今天我带苡苡去医院,她好像不开心。文旅,你以为我想带她去的吗?不是的。我只是害怕】
看到最后,徐知苡已经哭不出声了。她呜咽着,像个找不到路的小孩子,蹲在地上抱着瘦弱的肩膀无助的抹眼泪。
日记本掉在了地上,昏黄的书皮上有泪水模糊过的印迹。
哭完了,徐知苡擦干净眼泪,把那那本日记本放回了原位。
她的妈妈一生要强。
肯定不希望她发现这个本子。
那一晚,徐知苡又失眠了。
第18章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有点鼻塞, 第一节 课是班会课,徐知苡不敢耽误,匆匆买了早餐就赶去教室。
班会开完,鼻塞更严重了,脑子里晕乎乎的,像塞了一团棉花,周湘倚叫了她好几声才后知后觉的啊了一声。
“苡苡,你怎么了吗?”周湘倚也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儿,把手放她额头上一探,惊呼了一声:“你好烫啊苡苡,是不是感冒了?”
十一月份的天气不算很热也不算很冷,教室里还开着空调,徐知苡穿着长袖外套,她吸了吸鼻子,鼻音有点重:“没事,我之前也这样过,过两天它自己就会好了。”
周湘倚一脸震惊,还以为她被烧傻了:“你在说什么胡话,这病怎么能当儿戏呢,我陪你去医院吧。”
她说着说着就要过来拉徐知苡,没拉动。
“好好好,那我中午就去医护室看看。”早上有两节数学课,徐知苡不想缺席,但又耐不住周湘倚的坚持,只好先答应着。
不过周湘倚还是一脸担心的看着她:“那你还挺得住吗?”
徐知苡笑了笑,那笑有点虚弱:“可以的,你先补作业吧。”
“好,那你有什么不舒服就叫我。”
“嗯。”
这次的感冒来势汹汹,徐知苡以为忍忍就过去了,然而到了第三节 数学课的时候,她眼皮子已经开始打架,她使劲儿掐了掐手心,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去听上面数学老师复习的知识点。
好不容易捱到了最后一节课下课,她感觉眼前已经出现了重影,就连呼吸都是热的。
周湘倚见状,赶紧带着她去了医护室,里面的女医生给她量了下体温,皱着眉数落道:“都这么烫了,怎么现在才来?”
徐知苡轻轻的弯了下唇,脑子发晕却说不出话。
女医生又问:“最近有去过医院检查过身体吗?”
徐知苡如实回答:“前两周妈妈带我去医院检查了一下,我爸爸有肺癌遗传史,请问这个有关系吗?”
女医生摇头,问她想不想吊水。徐知苡怕疼,猛摇头说不要。
陪她一起来的周湘倚着急问:“医生,她没事吧?”
女医生淡声道:“没事,那我就开点药回去按时吃,以后发现了就早点过来,别拖着。”
两个小姑娘连连点头。
开药也需要点时间,女医生叫周湘倚坐下等。
徐知苡觉得不好意思,叫她先去吃饭:“我吃了药就好了,你先去吃没事的。”
周湘倚想起一事,问:“苡苡,我怎么没听你说过你爸爸有肺癌遗传史这个事呀?”
徐知苡刚想张嘴解释,医护室的门再次被人从外面推开。
身姿颀长的男生在看见里面坐着的人时愣了一下。他右手边的女生侧目看着他,可怜兮兮的撒着娇:“嘉屹,脚好疼。”
徐知苡目光落在两人挽着的手上,她看了一眼就若无其事的转开。也没打招呼。
周湘倚也有点惊讶:“嘉屹哥,你怎么也过来这儿了?”
陈嘉屹盯着少女苍白的脸色,听见这话才淡淡收回视线,下巴微扬:“陪她过来。”
今天上舞蹈课,温宛馨用力过猛崴到了脚,发信息给陈嘉屹叫他送她来医务室。陈嘉屹对她的小心思了然于心,想着来一趟也没什么,便也不戳破。
就是没有想到周湘倚和徐知苡也在这儿。
女医生正在抓药,抽空背过身问:“怎么了?摔了还是扭了?”
脚底传来一阵揪心的痛,温宛馨往陈嘉屹那边靠得更近了一点,她嘟着嘴好像很委屈。陈嘉屹笑了笑,替她回答:“崴了,你帮她看看。”
女医生看了温宛馨的脚一眼,又转过头:“嗯,等我配完这药先。”
医务室空间很大,门口摆了一个大的花盆,绿色的墙纸,靠墙边放了一个白色铁皮柜,徐知苡坐在黑皮沙发上垂着头,医务室惨白的灯光打在她的脸上,让她的皮肤看起来有种近乎透明的质感。
周湘倚坐在她的旁边,握着她的手:“苡苡,你现在还困吗?困的话靠我肩上睡一会儿。”
徐知苡摇头,感冒让她的语气变得更加软糯:“不用,就是耽误了你的吃饭时间,谢谢你陪我过来,湘湘。”
周湘倚弯唇:“没事呀,我叫我哥帮我们俩留着。”
医务室里弥漫着一丝丝消毒水的味道,只有一张沙发,陈嘉屹便斜靠在墙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两人聊天,他表情慵懒看不出情绪,温宛馨却莫名的察觉到他气压有点不对劲儿。
她仰着头晃了晃他的手,蹙着细长的眉毛,看似很痛苦:“嘉屹,能不能叫她先帮我看看,我真的好疼。
换作是别人也许没这个能力,但陈嘉屹的背景让他根本就不需要这个能力,这也是温宛馨有底气对着他说这话的原因。
然而,陈嘉屹只是不咸不淡的勾了勾唇角,眼尾上挑,似笑非笑的睨了她一眼。
要是平常温宛馨随便撒个娇,陈嘉屹还真会顺着她意儿,搁在今天,他却是没了那个兴致跟她玩儿。
温宛馨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她嘴唇蠕动,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气氛有些微妙,徐知苡低着头感觉有点闷,喘不上气一样。但她一句话也没说,直到女医生把装着药的袋子递到她的手里:“回去好好休息,药按时吃,过几天就好了。”
徐知苡抬起头温声感谢。一旁的周湘倚扶着她,替她把药拿着,两个小姑娘慢吞吞的离开了医务室。
除了刚进来的那个对视,她一句话都没有跟陈嘉屹讲过,仿佛两人就没认识过。
这个认知让陈嘉屹心里有股异样的情绪。就好像自己养了好久的猫突然就不鸟自己了一样。
他敛着长睫,唇角微扬,哼哧了一声。
小姑娘还挺有脾气的。
上周才喝了奶茶,这周就两清了?
陈嘉屹啧了一声,坐在他下首的温宛馨明显感觉他此刻心情不差,她软着嗓子叫了他一下。
医护室外面种着一排排香樟树,阳光透过树缝筛落下点点碎芒,地上是金子般的颜色。
徐知苡跟着周湘倚往外面走,刚走了两步,就听见屋内女生娇滴滴的音调:“嘉屹,帮我倒杯水好不好,我渴了。”
徐知苡睫毛颤了颤,随即她便听到了那人一贯不正经儿又带着痞劲儿的声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