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几天俩人哪都没去,就在宁城待着,闲得慌了就去宁城的几个景点逛逛,哪哪都是人,放眼望去全是黑压压的人头。
也是故地重游来着,宁城有着两人共同记忆的一些地方俩人都走了一遍。
最后一站,是国庆假期最后一晚。
俩人吃完晚饭,牵着二哈溜达,不知不觉就走到老城区。
往事浮上心头,邬思黎指着一条小巷询问:“我出国前一晚出去吃饭回来,是你在跟着我吧?”
她语气是肯定的。
左柯让承认:“是。”
跟踪没成功,不小心踩到木板,只能用角落里一只野猫作掩护。
他好奇:“怎么知道是我的?”
“我也说不上来。”
可能是那晚刚好有风,她闻到晚风送来的熟悉葡萄柚香。
也可能是心灵感应?
搬出左柯让公寓那晚,俩人就解绑了定位,她无从知晓左柯让的位置,回到家她心不在焉地洗完澡,还是登陆他公寓监控账号。
养二哈后,公寓里就安装上摄像头,以便他们能随时掌握二哈的动态。
左柯让果然没在家。
邬思黎也好奇:“你是怎么知道我在干什么的?”
左柯让竖起三根手指并拢:“潘瑞阳给我通风报信来着,绝对不是我调查你。”
邬思黎好笑按下他手,左柯让熟练扣住。
她再回忆:“第二天我去沪市你也送了我。”
左柯让说是。
他低眸瞧着地上俩人的影子,一重一轻地按着她掌骨:“你不知道我多想上车把你逮下来。”
眼睁睁看着邬思黎走远、走出他视野进而走出他世界,无异于活生生在他身上撕扯下一块肉。
邬思黎语速缓:“我在国外也很想你。”
离开左柯让,摒弃一切枷锁后她确实自由自在。
而当空落感一天重过一天,阵痛袭来,她根本无法消解。
“所以你从来都不是单箭头。”邬思黎站定,左柯让随之停下,他听见她说:“我是真的回来了,也是真的在你身边。”
左柯让滚了滚喉,轻笑:“怎么突然这么煽情。”
“就是觉得欠你一句话。”
“什么?”
她踮脚吻一下他唇,清凌眼眸里是细碎的温柔:“久等了,阿让。”
十月一过, 一场淅淅沥沥的秋雨结束。
阴沉快一周的天气放晴,气温骤降,路边绿植光秃秃, 室外说话时会呼出一团白雾,京北已经步入萧瑟的冬天。
左柯让赖床时间逐日递增, 邬思黎每天早上都要费好大一番功夫把他从床上拽起来。
这人就存心的, 以前她不在那几年左柯让活得人模人样独当一面,她一回来,他就又退化成大龄儿童, 干什么都要奖励,都要好声好气地哄。
煎出一个造型圆润完美的煎蛋要邬思黎夸他好棒,周末在家跟二哈和平共处一整天要邬思黎夸他好乖。
活脱脱一个幼儿园小朋友。
这天周五, 闹铃响起, 邬思黎也是在床上好一番挣扎。
左柯让惯常趴着睡觉,但脸一定要冲她那边,此刻被闹钟吵到,眉心微蹙,嘴唇抿着,就不太耐烦的样子。
邬思黎隔着被子拍他:“起床了。”
“不要。”左柯让脑袋扭向另一边, 后脑勺对她。
邬思黎坐起来,拥着被子愣会儿神,然后下床:“那你再躺五分钟,我先去洗。”
左柯让声音含混地嗯一声。
左柯让答应邬思黎的事情没有一件办不到, 唯独在起床这码事上,一而再再而三地食言。
果不其然, 邬思黎洗漱完在浴室里出去,左柯让还保持原样一动不动趴在床上。
邬思黎洗完脸清醒不少, 她又爬上床,轻车熟路地捻着左柯让耳朵:“起床了阿让。”
他还是不要:“好困的乖乖。”
“那你今晚早点睡。”
虽然邬思黎知道早睡这个方法并不可行。
他俩下班一个六点一个七点,吃完饭回家就快九点,有时候还要加班,再陪二哈玩,完他俩还得再闹一阵,没一天能早的。
左柯让又把脑袋转回来,睁开一只眼睛。
邬思黎还穿着睡衣,一条白色吊带缎面裙,小V字领,她手肘撑着床铺,双臂紧贴在胸侧,领口下坠,露出两抔白色边缘。
左柯让毫不客气地埋进去。
以往叫醒可没这环节。
邬思黎一个呆滞,脸颊升温。
她推左柯让:“你别闹!”
就要后退着躲避,左柯让动作比她要快得多,手臂从被子里探出,圈上她腰一把搂进怀里,再用被子裹住。
这么一拉一扯,邬思黎一边肩带滑落,领口大敞,左柯让更是不会放过。
他还没洗漱,也没张嘴去含,半压着她就用鼻尖抵弄,嘴唇配合着轻蹭。
邬思黎浑身都热起来,他鼻息喷洒在她皮肤上,酥酥麻麻的电流在心口蔓延,柔缓又强烈。
邬思黎托着他脸强行拽开:“左柯让!”
左柯让单手控住她双手,嗯嗯应:“我在呢乖。”
邬思黎不由屈起膝盖,都蒙在被子里,她又羞又急,搞不清具体情况,这么一顶,左柯让闷哼一声,搭在她腰间的手迅速下滑,按住她乱动的腿。
“你踢到我了。”他总算是舍得抬起头,眼眶湿漉漉:“好疼的宝宝。”
邬思黎脸颊潮红:“我不是故意的。”
她小声嘀咕:“谁叫你非要闹。”
邬思黎趁他松懈,挣脱他手的禁锢,想将掉落的肩带拉上去,刚一碰到细带,就又遭左柯让阻拦,他看一眼床头电子钟,还有时间。
牵着邬思黎手向下,他蹭她肩窝:“宝宝你帮帮我,我快一点。”
这么胡闹完一通,是没空再在家吃早饭,左柯让最近都不算太忙,天天接送邬思黎上下班,邬思黎都替他麻烦,但左柯让接送的很欢快。
只要对象是邬思黎,他就有得是动力和耐心。
明天平安夜,越接近市中心圣诞气氛就越浓厚,商厦大屏间或闪过一两秒圣诞节宣传海报,一些底商店铺外矗立着挂满金铃的圣诞树,玻璃窗上贴着各种奇特的圣诞老人贴纸,在路口等红绿灯时,临街一家精品店播放着圣诞专用歌曲《Last Christmas》,声音开巨大,车窗都关闭还能听清每一个字音。
车里没放歌,左柯让的歌单太过炸耳,春夏时节还好,一到冬天从身到心都倦怠,再听他那些嗨曲邬思黎脑袋疼。
冬日还是电台广播节奏舒缓的讲话声要更为适宜。
于是左柯让车里背景音就由劲爆英文歌换成男女双播电台节目。
此刻女主播正发布着天气预报:“预计今明两天我市将出现雨雪天气,在此提醒广大市民外出注意防寒保暖,行车保持安全车距,谨慎驾驶,小心慢行……”
又是一年年末。
左柯让视线在前方一家店外的圣诞树上收回,觑向邬思黎:“又到你生日了。”
就在明天。
十二月二十四号。
平安夜。
左柯让问邬思黎想要什么,之前两年都是这样,但邬思黎没有一次能想出来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今年同样:“不知道。”
她在这个世界上仅剩左柯让这么一个重要的人,而他就在她身边,她也没什么想要的礼物或者愿望了。
左柯让朝商厦大屏一指:“今晚上要不我俩去拍点写真,我投个大屏给你庆生。”
邬思黎啪一巴掌拍掉他那只手。
前方车刹车灯灭,左柯让踩油门打着方向盘:“行呗,那我自己看着搞。”
以往左柯让都是直接把车停在写字楼门口,今天邬思黎叫左柯让把车停在临时停车位,左柯让不明所以地照做。
邬思黎解开安全带下车,去一家快餐店打包两份早餐回来。
左柯让就趴在方向盘上,坐车里看他姑娘跑过去又跑回来,邬思黎就近在主驾驶把早餐递给他:“店里人多店员没记住要求,三明治里的生菜你自己揪出来吧。”
“好乖啊宝宝。”左柯让勾唇笑着,手掌拢住她后颈固定,手指穿进她长发间,探出车窗亲她:“好喜欢你。”
邬思黎面色淡淡推开他:“我走了,你开车注意安全。”
说完,头也不回走进写字楼。
这种情况时有发生。
他搁那柔情蜜意地表白,他姑娘一点不带领情。
也是他自己作的,邬思黎越着急的时候他就越磨蹭,她越羞涩他就越浪荡。
就是要和邬思黎反着来。
等把人惹生气甩她冷脸,他心里则充斥着一股别样的满足感。
就,很奇怪。
没人能懂他这种感觉。
第二天平安夜,也是邬思黎生日。
按照往常来说,她生日左柯让是要霸占一整天。
但就很不巧,他俩睡到自然醒将近十一点,起来打算是去外面吃个午饭,赵月雯一个电话call过来,邬思黎一接通,她就在那边扯着嗓子哭天抢地。
她咒骂的又急又快,邬思黎都赶不及分辨内容,能肯定的是和她老板有关。
邬思黎放心不下,挂断电话后为难地看着左柯让,商量着她先去安慰一下赵月雯,等晚上他们再一起过生日。
左柯让脸骤黑,邬思黎在他张嘴输出前重重亲他一下,搓着他耳垂夸他乖夸他懂事,左柯让就妥协了。
赵月雯在京北有套小公寓,左柯让送邬思黎过去。
“晚上我来接你。”
到目的地,左柯让很是不爽地撂话。
她说好,越过中控又亲他一口。
赵月雯特地到小区门口接,许久没见,邬思黎一下车俩姑娘就搂一块,左柯让在车里瞅着。
还想着邬思黎会再回头跟他挥个手,左柯让就没着急走,结果人俩抱完就手挽手进去。
而他,无人关心。
左柯让不咸不淡啧一声,滑开手机,给邬思黎发送一个大拇指小表情。
又下拉,找到一群聊。
Atopos:【都给我醒醒,干活了。】
Atopos:【少一个我上门逮人。】
邬思黎猜得没错,赵月雯是和她老板吵架了,不是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原因,就前两天赵月雯回宁城老家碰到她高中初恋男友了。
初恋么,多少有那么点白月光滤镜,不过这么多年过去,各自都开启新生活,人生轨迹相差十万八千里,早就不再是喜欢,只是对青春懵懂少年时的怀念而已。
当初赵月雯同她初恋分手后在学校里俩人见到面也会打个招呼,现下重逢,老同学叙叙旧多正常一事。
但她老板知道这事后就翻天了,不干了,质问赵月雯是不是把他当成初恋替身。
“你说他是不是有病?”赵月雯手背拍打着另一只手掌心:“我在他之前还谈过好几个,找哪门子初恋替身?”
从小区门口到家里这一段路,赵月雯已经讲述完她和老板最新一期的爱恨情仇。
进家后,俩人外套一脱,盘腿坐在沙发前地毯上,边吃零食边聊感情。
邬思黎捧着赵月雯提前订好的奶茶嘬着喝,芋圆软糯弹牙,她嚼完嘴里这一批芋圆,咽下去后问:“他们两个长得很像吗?”
“还行吧。”赵月雯点开初恋朋友圈,给邬思黎看一眼他照片。
邬思黎见过赵月雯她老板,这么一对比……
她慢眨眼:“他们两个不是亲戚吧?”
“……不是。”赵月雯不确定:“很像吗?”
她在美图软件把两人照片拼一起——
行吧,确实挺像。
“那你不觉得他还是很无理取闹吗?”赵月雯怨气冲天,她后撩一把头发,深呼吸口气:“我澄清八百遍了不是替身不是替身,他听不进去一个字,大过节的还要吵,我看他就是不想送我礼物。”
“不会吧。”邬思黎公平公正地为她老板小小开脱:“他对你还是挺大方的吧。”
说着,目光下移到赵月雯锁骨,一条闪闪发光的钻石项链贴在那儿。
前天赵月雯才在四人群里冒甜蜜粉红泡泡,广而告之她老板送了她一条项链,不过节不过纪念日的,赵月雯问为什么送,她老板说就是想送,看到了想着她戴会好看就买了。
要不是知道赵月雯是什么德行,重点在分享甜蜜,邹念桐早把她当成炫耀逼踢出群聊。
赵月雯嘴巴一张一合,啥也没说出来。
邬思黎以己度人地猜测着:“会不会是他太没安全感了?”
邬思黎不是很喜欢喝奶茶,但赵月雯点的这一杯甜度口味都挺对她胃口,旋着纸杯找到点单标签,记下等晚上给左柯让买一杯尝尝。
“你们两个不打算定下来吗?”
赵月雯大学毕业进入外企,半年后就和老板滚到一张床上,今年是第四年,她老板马上奔三,也是该考虑下一步了。
一提这事赵月雯就呈大字状往后一倒,摆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邬思黎就识趣打住,下一秒赵月雯又弹坐起身,眯着眼睛审视邬思黎:“你跟左柯让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邬思黎被她吓一愣,而后摇头:“不知道。”
夏天在科莫湖解开心结那晚,左柯让说他多次幻想过他们结婚的样子,当时她想着怎样分手,他在想着怎样再给她一个家。
和好后,左柯让就没再提过结婚一事,邬思黎也不急,她不担心左柯让会变卦,她知道他或许在等待一个时机。
邬思黎也不是非要左柯让来cue下一步流程,她有想过她来买戒指向左柯让求婚,但是囊中羞涩,她才买完车,钱不太够。
左柯让值得最好,她还有待努力。
“今天你生日哦?”赵月雯一个灵光闪现:“他会不会今天跟你求婚啊?”
邬思黎沉吟良久,二摇头:“应该不会。”
“为啥?”
“他会觉得太大众了。”
生日求婚这种土老帽戏码,少爷是不屑的。
赵月雯差点没憋住笑,煞有其事点点头:“行吧。”
窗外零碎晶莹飘落,她惊喜呼声:“下雪了诶!”
邬思黎扭过头。
这么几秒钟的空,雪花就愈发密集,纷纷扬扬点缀着阴沉天色。
搁置在心底的念头在这一瞬间蓦然忍耐不住。
左柯让公寓那边,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推进着。
客厅里堆满大小不一的空纸箱子,司琮也和杜思勉席地而坐,奋力打着气球、李京屹在一个个将气球捆绑在丝带上、居可琳站在餐桌边精心搭配着装饰花束,周围摆满颜色各异的玫瑰花,香味重的她鼻子都有些失灵。
就连二哈都被分配到任务。
“左柯让人呢?”段俊鹏坐在梯子上,又挂完一个气球,一览众山小地环视一圈四周,竟然没见着主人公:“我们在这累死累活当牛做马,他人呢?”
居可琳朝走廊尽头房门紧闭的那间书房努努嘴:“把自己关屋里写求婚稿呢。”
“都几个钟头了还没写完?”段俊鹏翻白眼:“我妈当初生我都没他这么磨叽。”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种人生大事他不得仔细揣摩——”
“嘭——”
杜思勉一个不慎又吹爆一个气球,他平静地拿起一个新的套在打气筒出气口继续吹,接自己上一句话:“现在书房里的废稿估计得有他半人高。”
段俊鹏笑叹:“这是求婚,真要等结婚了我们柯还不得提前一年开始备稿?”
又是一嘭。
杜思勉又费一个气球。
左柯让正好从书房出来拿水喝,缓解一下焦躁的情绪,睇一眼杜思勉脚边的气球碎片:“吹坏几个你配我几个。”
杜思勉气笑:“几个气球你就找我要钱,不害臊?”
“不害臊。”左柯让拎着听可乐,得意洋洋:“毕竟我是有家室的人,要省着钱花。”
杜思勉往书房一抬下巴:“滚进去吧昂,别出来碍眼了。”
左柯让假模假样跟众人道一句辛苦,就晃回书房,琢磨他的发言稿。
屋里地暖开挺足,段俊鹏被烘得也有点渴,爬下梯子去冰箱里拿饮料,杜思勉嚷着给他一瓶,哥俩又趁机去阳台抽烟放风,忙里偷闲。
杜思勉夹着烟趴在栏杆上,不理解左柯让想法:“干什么非在家里,还得收拾,找个策划公司多省事。”
段俊鹏作为一路看俩主角从大学走到现在的观众,比杜思勉看得更透彻些:“邬思黎家里人都不在了,阿让是想她能更踏实点。”
包括找他们这群朋友帮忙也是。
策划公司当然方便省力,但比不上自己来的用心。
左柯让是想告诉邬思黎,无论何时,他都在,他的朋友就是她的朋友,她可以随便利用他的资源,她永远都不是孤身一人。
晚上七点,公寓布置完毕,闲杂人等退场。
左柯让里里外外检查得有七八遍,还没去接人,他心脏先加速跳动。
立在阳台,面朝客厅点根烟,在脑子里又过一遍稿子,烟燃到一半,邬思黎发位置给他。
没在赵月雯家,不远,就在国金。
到指定地点后,不见赵月雯,只有他姑娘一人,站在马路边,怀里有一捧颜色特正的红玫瑰。
邬思黎上车,冷峭寒风裹挟着玫瑰浓香涌入,关好车门,她理着被风吹乱的长发。
左柯让拨弄着玫瑰花瓣:“自己买的?”
邬思黎不答反问:“好看吗?”
左柯让夸赞:“好看。”
邬思黎就将玫瑰花递出:“那送给你好不好?”
左柯让怔然:“送我?”
邬思黎眼睛清亮:“对,送你。”
感觉她好像有猜到,但又好像没有,今天可是她生日,却送他玫瑰花。
左柯让生平第一次收到花,还是玫瑰,还是他姑娘送的。
心情难以言喻。
他解开安全带,扶着那捧玫瑰,前倾侧额吻她,津.液.交换,呼吸纠缠,都伴随着玫瑰香气。
短且缠绵的一个吻。
左柯让摩挲着她脸,说谢谢乖乖,他很喜欢这束花,但他要开车,麻烦她先替他拿着他的礼物。
他语气里是前所未有的柔情,眼神专注,邬思黎被蛊惑到,回家的一路上都心跳砰砰。
车停在地库,一下车左柯让就接走他的玫瑰花,另只手牵邬思黎,进电梯,左柯让按二十层。
他若无其事问:“下午去逛街了?”
“逛了逛。”邬思黎揣大衣兜里的手指蜷起:“下雪了想出去看看。”
“嗯。”
到二十层,左柯让挡着电梯门,邬思黎先出,识别指纹开锁,左柯让就落她半步距离,屋里一片漆黑,楼道灯光射进玄关,邬思黎好似瞥到多出什么东西,左柯让带上门进来,她摸到玄关灯光总开关,左柯让覆上她手背,在她耳后说不用换鞋,再一下压她手,啪嗒按亮灯光。
邬思黎被刺到,下意识闭上眼,再一睁开,看到家里大变样之后的全貌。
玄关走廊向里延伸,粉白色玫瑰花瓣铺一地,屋顶飘满氢气球,两边墙壁贴着他俩的照片,穿插着几幅手绘画。
以她现在所占位置为起点,照片和手绘画是从她和他出生开始,按照成长轨迹拼贴。
她家里重男轻女,她一出生见是个女孩,满月照没有拍,就百日那天粗糙用手机拍一张洗出来,那个年代的手机像素低级程度可想而知。
但贴墙上这一张却很清晰。
左柯让托他表哥陆清霁重新修复的画质。
而后每一张,左柯让同个年龄段的照片都会对应一张邬思黎的手绘画。
“我能找到你小时候的照片有限,所以缺失的部分请覃关根据你的照片画出来补上。”
左柯让再次牵起邬思黎的手,带她往里走,指着一张他坐在客厅里玩玩具,奶奶偷拍他的一张照片:“不知道你那个时候会干什么,我问了居可琳问了覃关还问了你那些朋友,她们答案都不一样,我就托覃关都画了出来。”
他四年前就构想过怎样向邬思黎求婚,一个方案将将成型下一秒又被他否定,夏天那次去参加居可琳李京屹的婚礼,他看见邬思黎在人群外举着手机在记录别人的美好,由此获得灵感,最终形成今天这种形式。
工程量挺大的,六月初覃关开始动笔,勾勒草稿,一遍遍雕琢细节,再到最终定稿,用时小半年,司琮也天天发微信骂他多大脸,敢差使他老婆。
邬思黎十一岁之前,多是手绘画完成,是左柯让视角的想象。
十一岁之后,她的照片也多是第三视角拍摄。
邬思黎呆怔地看着那一张张照片,她没有丝毫印象。
有一张是她在超市收银台前排队付款,周围都是人,她小小一个混在其中,经过虚化处理,只有她面容清楚。
“这张……”
话起个头,就梗在喉间。
左柯让顺着她手指方向看去:“是我拍的。”
怎么会?
那个时候他们还不认识。
左柯让读懂她心中所想:“你的记忆我们相识是在你高三那一年。”
怀揣多年的秘密在这一刻吐露:“而我的记忆,我们相识是在我十二岁那一年。”
他决定来宁城生活的那一年,他养好腿,独自一人来宁城的第一天。
遇到了邬思黎。
邬思黎没有一点印象:“对不起,我不记得了。”
左柯让捏捏她掌心:“不用对不起,你永远都不需要对我感到抱歉。”
再往前走,照片中的他们在逐渐长大,左柯让的照片越来越少,相反他所记录的邬思黎越来越多。
她穿着校服出入学校、背着书包走在林荫小路、偶尔会和其他人同行。
画面有些杂,但无一例外,邬思黎永远都是唯一主角。
是他目光的中心。
在她自以为形单影只的那些时刻,他都在她身后悄然陪伴着她。
邬思黎十八到二十岁这两年,不再全部是单人照,增添上她和左柯让的合照。
洗完澡坐在床上接吻、二哈来家里第一天一家三口的留念、他俩十指紧扣等等。
二十岁到二十四岁这四年分手期,合照断档,又恢复到只有她自己。
“这些照片都是给你找的那保镖传回来的。”他解释:“一年传一次,一个月一张。”
今年五月份她回国,一共有五十三张照片。
“对不起宝宝。”
左柯让说他这一点没有做好,没忍住找保镖要了她的照片,但真的不是在监视她。
邬思黎红着眼圈,酸胀要撑破她心脏:“没事,没关系。”
左柯让俯身亲亲她眼皮。
玄关走廊并不长,是用无数支粉白玫瑰连成两堵墙顺延着玄关两侧墙壁在客厅新搭建出一条走廊,形成视角盲区。
拐过一个直角弯,到客厅中央,阳台落地门紧闭,幕布挂在落地门框上,他俩迎着科莫湖日出接吻的那张照片铺满整张幕布。
斜前方有一颗两米多的圣诞树,树边堆放着各式各样的礼品盒。
“从你出生到现在,每一年我想送你的礼物都在这了,一共二十四份。”
涩意阵阵上涌,邬思黎胸口起伏,瓮声瓮气:“有两年你送过我的。”
在一起那两年。
这么紧张的时候,他姑娘还能找到数量漏洞,左柯让真心佩服。
他溢出笑:“我想再送两份不行吗?”
邬思黎吸着鼻子,上前抱住他,贴近他心口的那刻,眼泪开始掉:“够多了,真的够多了。”
所有的所有,都够多了。
不会再有人比左柯让对她付出再多。
邬思黎情绪牵动着左柯让,她一哭,左柯让也眼眶红红地回拥住她,手一下一下顺着她长发。
时间停在这一刻也挺好,但还有最后一项,最重要的一项。
左柯让轻轻拉开邬思黎,捞起茶几遥控,按下播放键。
邬思黎分享给他的那首《特别的人》曲调切入。
成堆的礼物后,二哈跃出,通体雪白,脑袋斜戴一顶圣诞帽,脖子上系着一条红色项圈,跑起来挂坠铃铛叮玲玲作响。
嘴里叼着一根丝带,丝带下端缠绕着一个红色丝绒盒子。
左柯让一伸手,它就松嘴。
“该见的人都带你见过,家里这些布置段俊鹏他们都有参与,你那些朋友也有录制好视频,今天的一切都有他们的祝福。”
邬思黎心跳在这一刻达到峰值,左柯让看她一眼,单膝下跪。
前后修改近半年的稿子早就铭记于心,却又在这一秒钟忘得一干二净。
左柯让就那么跪在地上望着邬思黎,邬思黎也懵,两人就这么一仰头一低头,对视将近五分钟。
还是二哈一声喊,打破凝滞的局面。
左柯让喉结滚动,轻声道歉:“对不起宝宝,后面我忘词了。”
邬思黎摇头,她蹲下去,鼻音重:“你也不需要跟我道歉的。”
她一直藏在口袋里的手掏出来,掌心放着一个墨蓝色丝绒盒,一枚铂金戒圈,中间嵌着一颗钻:“月月下午还问我你会不会在今天跟我求婚,我说不会,因为你会觉得太大众,我失策了。”
“其实我不是非要等你求婚的,我也一直在想这件事,我想等我再攒攒钱给你买个最好的,但是今天下雪了。”
“我们在一起第一年,你第一次给我过生日,宁城也下雪了,也差不多是中午。”
所以,她想在这个巧合时刻,为左柯让做点什么。
她买了玫瑰花,挑了一下午戒指,花光所有积蓄。
邬思黎看看自己要送的这么戒指,再看看左柯让手里那枚,受到打击地撇撇嘴:“我的好小。”
左柯让就笑,可唇角一提就不受控制发抖,他紧抿住,深重呼吸一个来回,嗓音沙哑:“没关系。”
他递出手:“给我戴上吧。”
戒指推进他无名指,邬思黎许诺:“等我以后给你换更好的。”
“已经是最好的了。”左柯让埋头,眼泪啪嗒啪嗒下坠,喉咙干涩:“不会再有比这个更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