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夫人留下郑瑾瑜用午饭。
萧萱孩子掉了,萧夫人担心郑宏彦一个人在外边会憋不住,弄个庶长子出来,有心想将萧萱送到南疆去,但不知如何开口,于是在午饭时,旁敲侧击的讲起了故事。
为啥说是故事?因为郑瑾瑜也不知她说的是不是真事。
大抵是说,她娘家有个远房亲戚,家里是做生意的。
夫君成亲后没多久就带着商队去了西域进货,一走三年,回来时一手搂着美娇娘,一手抱着一岁的儿子,满心欢喜盼着他回家的正妻气得当场病倒,然后一病不起,不足三月就死了。
她死后,男方为了让自己疼爱的庶长子变成嫡长子,就抬了美娇娘做夫人,而那可怜的女子,因为与夫君成亲没几日就分开,没什么感情,在她的葬礼上名字都叫错了。
人家一家和和美美,伤心的只有她的爹娘。
说完还感叹一句,“若是当初那女子和夫君一起走,或者能够留下个一儿半女的也不至于这么惨。”
听到前面时,郑瑾瑜还以为她希望自己帮着带个信,希望家里管好郑宏彦。
听到后面她才回过味来,萧夫人是希望萧萱去随军?
孩子掉了,那就只能随军呗。
郑瑾瑜咽下嘴里的食物,说笑般的对萧夫人说:“可是去西域路途遥远,怕是小夫人吃不了那苦啊。”
萧夫人给郑瑾瑜夹了一块肉,又道:“吃些苦头,总比夫君带着美妾庶长子回来气死她强吧。”
郑瑾瑜笑笑,“这倒是。”
饭菜也吃得差不多了,郑瑾瑜放下筷子,对萧夫人说:“这个故事挺有意思的,回头我定要讲给我娘听。”
萧夫人眉开眼笑,心想自己果然没看错,这孩子聪明。
母女两个开开心心的亲自将郑瑾瑜送上马车。
马车开离萧家的山庄没多久,被一队人马拦下来。
郑瑾瑜掀开帘子,就看到了卢慎。
在她的暗示下,卢慎果真来找她了。
心中窃喜,面上不显。
“卢公子,为何又拦我马车?”她装着一脸不解的样子。
卢慎笑道:“再叫卢公子多生分?你呀,应该叫我一声姐夫。”
“啧,就你?姐夫?”郑瑾瑜一脸不屑。
卢慎面色一僵,“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让开。”
卢慎哪里肯让?对小厮们递了个眼色,几个小厮上前就控制了她的马车夫,还有两个随行的家丁。
马车夫急道:“卢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卢慎淡淡道:“别急,本公子不会对你家二小姐怎么样,只是做姐夫的想找小姨子浅谈几句罢了。”
说罢,看向郑瑾瑜做了个请的手势,道:“二姑娘,请吧。”
郑瑾瑜冷哼一声,向路旁走去。
走了足够远,能让远处的车夫和小厮们看到,却听不见声音的地方停下来。
“这里够了吧?”
卢慎看了看远处的人,淡笑道:“行,你觉得行就行。”
“哼,有事就问吧。”郑瑾瑜没好气说。
卢慎笑道:“二姑娘果然聪明,那我就直说了。你姐姐郑锦绣是不是有二心?你娘是不是想与卢家退亲,将她另嫁他人?”
郑瑾瑜讥讽的目光扫视他,“我凭什么告诉你?”
卢慎笑容一收,冷厉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就凭你现在在我手上,哼,这荒效野地里,我要把你怎么着,你这辈子就别想嫁进公主府了,只能嫁我,还得背上一个总喜欢抢姐夫的荡妇骂名。”
郑瑾瑜顿时愣住。
这剧情还能这么圆回来?
而对方以为她被吓到了,淫邪的笑容更浓。
以为多厉害呢,不过一个小丫头片子,看来只要吓唬吓唬她,就能让她全招。
“知道怕了吧?只要你说了,我就不会将你怎么样。”
郑瑾瑜将计就计,装着被他吓到,在他的威胁下,他想听什么她都招。
“你说的我不知道,但是谢家大嫂临终前我们去探过病,她确实有那意思,想让谢家大哥娶郑家的女儿。”
“什么?这么不要脸?”卢慎瞪大了眼珠子,气得不行。
郑家就两个女儿,郑瑾瑜已经确定要嫁谢裴煜,那不要脸的谢家定然不能抢自家人的媳妇,那就得抢他卢慎的媳妇呗?
所以谢家那个短命媳妇死后第二天,她那婆婆就进郑家提亲了?
对,没错,就是从那时候起,锦绣对他的态度就不一样了。
“他娘的,难怪……”一看郑瑾瑜正盯着他,他又装着咳嗽两声,话头一转,又问道:“那锦绣是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你想问什么。”
“我是说她是不是看上谢裴琛那个老男人了?”
啊?老男人?谢裴琛已经是老男人了吗?人家才二十四。
“我跟郑锦绣又不熟,我怎么知道啊?不过……谢家大哥成熟稳重,又生得好看,对妻子还如此忠诚深情,被女子喜欢很正常的嘛。”
卢慎嘴角一抽,瞪着眼问郑瑾瑜,“那我呢?”
“你?”郑瑾瑜斜着眼瞥他一眼,“切~你怎么能跟谢家大哥比?”
听了她的话,原本就瞪着眼的卢慎那眼珠子瞪得更圆了,真怕它掉出来。
“我的家世不输他,还比他年轻,怎么就不能跟他比?”
郑瑾瑜满是瞧不起他的眼神,“你家世哪里不输他了?卢家才多少年,也敢跟谢家比底蕴的吗?”
“嘿,小丫头没眼光,我卢家底蕴是不如谢家,但我祖父是位高权重的太师,皇上都得礼让三分,未来可期。”
郑瑾瑜险些没崩住笑出声,他祖父黄土埋到脖子的人还未来可期,简直笑死个人。
他家除了卢太师,好像也没啥能拿得出手的了。
算了,不笑话他家世了,他说牛逼就牛逼吧。
郑瑾瑜继续打击他的颜值。
“可你相貌丑陋啊,别说你只比谢大哥小四岁,就算小十岁也比不上他的美貌。”
气得暴跳如雷的卢慎大呼,“肤浅,长得好看有什么用?绣花枕头。”
“哎,谢大哥可不是绣花枕头,比才华你更是比人家差一大节。”
卢慎:“……”
“况且谁说长得好看没用啊?美貌那是稀有资源,而且只能天生。让你娶个长得丑陋的,你要么?”
卢慎快说不过她了,急得舌头打结,“那怎么能一样呢?女人不能跟男人比。”
“女人是不能跟男人比,可你不知道吗?女人也喜欢长得好看的。有各条件更好的对象,干嘛要选择长得丑的呀,还影响未来孩子的样貌。”
“你……”卢慎捏紧了拳头,气得想打人,但生生的忍了下来。
“好,你厉害。那我再问你,上次在你家门口乞讨的那几个人怎么回事?他们为什么要说是你的爹娘?”
“他们只认得我,怕被你打死了,情急之下喊的。”
“我不信。”
郑瑾瑜道:“我说的是实话,确实是怕被你打死了情急之下喊的,只是没说全。他们不是我亲生父母,但是我养父母。”
听了她的话,卢慎心中狂跳。
对了,看来自己猜对了。
“你不是被你爹娘留在远亲家养病的吗?哪来的乞丐养父母?”
郑瑾瑜装着很慌的样子,“没,没有啊,我没有养父母,是他们瞎说的。”
卢慎嘿嘿的冷笑,“小丫头,我都听到了,你说了他们是你的养父母。”
不过在卢慎眼中,你越来急得跳脚就越是心虚。
卢慎嘿嘿的笑道:“所以他们其实是郑锦绣的亲生父母,对吧?”
“没有,他们不是郑锦绣的亲生父母,你别瞎说。”
“他们不是,那谁才是?”
“我怎么知道?”
“你不知道?”卢慎眯了眯眼。
“我不知道,不知道,你别问我。”
“你不知道?莫非她的亲生父母,不是你的亲生父母吗?你们郑家,嘿嘿,口口声声说你们是孪生姐妹呢。”
郑瑾瑜愣在当场。
卢慎又笑了,笑得猥琐难看。
小丫头跟老子比还嫩了点。
看来他猜对了,那对中年乞丐果然是郑锦绣的亲生父母。
郑瑾瑜气得满脸通红,被卢慎赶回来。
卢慎眼见她上了马车,转头对车夫说:“好好将你家二小姐送回去。”
郑瑾瑜回了郑家,一句话没说就面色苍白的回了玉笙院。
要说她应该先向郑夫人报平安才是。
正当郑夫人奇怪时,车夫过来告状了。
“夫人,咱们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卢公子,卢公子劫持了二小姐。”
郑夫人心中咯噔一声,“什么?什么叫劫持了二小姐。”
“就是卢公子把二小姐带走了,过了小半个时辰才送回来。”
郑夫人猛的站起来,“带走小半个时辰做了什么?”
“不知道,我们远远的瞧着,好像问了些什么话。”
郑夫人松了口气,只是问了些话,他们能见着人,没离开大家的视线。
还好还好。
心中的大石头刚落下来,突然又想到什么,郑夫人突然就大步往外走去。
她直奔玉笙院,就看到正拿着帕子抹泪的郑瑾瑜。
心中一软,温声道:“瑾瑜,卢慎那个混球没欺负你吧?”
郑瑾瑜吸了吸鼻子,“娘亲希望他欺负我?”
“我……娘不是这意思,我听车夫说,他将你带走问了些话,他问了你什么?”
郑瑾瑜带着哭腔说:“他是问了我一些话,他说我要是不老实交代的话,他就要对我做些什么。到时候我就只能嫁他,还得背上喜欢抢姐夫的荡妇这个骂名,你说我怎么办?”
先哭诉是对的,我一个小姑娘被这样威胁,招啥都不为过。
原本郑夫人急着来问她,就怕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可眼见她这模样,只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也不忍心怪她了。
郑夫人咬牙切齿,“该死的卢慎,竟然干出这种事来。”
退一步讲,借此来与卢家退亲正好。
“你说娘说说,他都逼问了你什么事?”
“一是姐姐是否有二心,我哪里知道呀?我俩不对付,除了一日三餐都不见面的。”
郑夫人点点头。
“之后他又问我谢家大哥怎么样,我如实说了呀,谢家大哥家世好,长得好,有才华,成熟稳重,还重情重义。”
“他又问比他怎么样。”
“我说除了比他大几岁,样样都比他强。”
“然后他就很生气,捏着拳头那样子,我以为他要打我。”
听着她的描述,郑夫人也气得想打人。
该死的,卢慎这混球。
“还有呢?”
“还有……他问了方家人的事,我没说他们是姐姐的亲生父母,但是他好像猜到了。我越是否认,他越是认定我在心虚。娘亲,怎么办啊?”
郑夫人神情复杂的看着郑瑾瑜,她觉得她在装,甚至极力否认却让对方笃定真相,也是她装出来的。
可是她却不能怪罪她什么。
让她去萧家的是自己,让卢慎有威胁她的机会,也是自己给的。
郑夫人长叹一口气,拍拍郑瑾瑜的肩膀说:“瑾瑜,娘对不住你,你有什么诉求可以和娘说,娘不喜欢耍手段的人。”
郑瑾瑜心中冷笑,你搁我这儿倒是聪明,一眼看出我在耍手段。
可你在郑锦绣面前怎么就成傻子了呢?还是说,你就是相信你亲手养大的女儿?
又或者说,你内心深处不愿意去相信她比我还会耍手段?只是她的手段比我低级多了。
索性她也不装了,小可怜的形象一变,带着讥讽的语气道:“卢慎早就怀疑了,他已经相信了他猜测的答案超过五成。
他威胁我,我又不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犯不着将自己置于险境去拯救一个我讨厌的人,所以我将卢慎相信的答案又提高了两成可信度。这纸是包不住火的,娘,你不会怪我吧?”
郑夫人心情复杂,怪她?她怎么能怪她呢,又怎么会怪她呢?
让她难过的是,这孩子发出这样的疑问,她不信任自己。
郑夫人一阵恍惚,侧头,不经意的擦掉泪水,再面对郑瑾瑜时,艰难的扯出来个笑容。
“不说他们了,你去见你大嫂,你大嫂还好吧?”
“大嫂挺好的,气色好了不少,也胖了些。”
“那她怎么说?可说过什么时候回来?”
郑瑾瑜摇头,道:“萧夫人给我讲了个有趣的故事,托我讲给娘亲听。”
“哦?什么故事?”
她把萧夫人讲的那个故事转给了郑夫人听,郑夫人听后,也就明白了萧夫人的意思。
“这事儿我得跟你爹商量商量,还得给你大哥写封信问问看。还有两个月就过年了,要去也得过完了年后再去。”
“嗯,娘安排吧。”
郑夫人起身,“那娘就先走了,你受了惊,好好休息,家里的事别管。”
言外之意,让她别掺和郑锦绣的事。
呵,怎么能不掺和呢?
世上就没有所谓的好命,所谓好命是自己争来的,她可不想剧情莫名其妙的修正。
郑夫人的所作所为到底是让郑瑾瑜难过了,尤其是晚膳时,看到她对郑锦绣的维护。
晚膳时分都是自家人,没外人在,郑夫人当着大家的面说了白天的事,提到卢慎威胁郑瑾瑜,可能猜到些什么。
既然说出口,就不是猜到,而是认定了八成。
郑瑾瑜没有错过郑锦绣在听到卢慎险些对她做些什么时,眼中那一闪而过的精光。
第208章 带我走,我讨厌他们
她现在巴不得卢慎会对她做些什么,再将她嫁进卢家,而她自己好入谢家。
想得美。
就在郑瑾瑜暗自吐槽时,郑宏旭突然出声,“郑瑾瑜,你怎么能把家里的事说出去?你可知这会让锦绣落入何种境地?”
郑瑾瑜冷眼扫过去,“三哥这意思我该咬死了不说,我就活该被卢慎欺负?”
“我不是这意思,你蠢呐,他是吓唬你的,他哪里敢?”
“我怎么知道他是不是吓唬我的,万一他敢呢?三哥能承担这后果吗?”
郑宏旭厉声道:“你不是没出事吗?现在是锦绣出事,你将她害惨了。”
郑锦绣配合着抹泪,“娘,我可怎么办?”郑瑾瑜和郑锦绣一左一右的坐在郑夫人两边,郑夫人顺势就搂着她安慰。
“别怕,有爹娘在,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郑宏旭也软了语气,道:“锦绣别怕,我们郑家可不怕他们卢家,卢慎这种人根本配不上你,咱们和卢家退亲,我们给你找个好的。”
郑老爷也说:“哼,那卢慎太不是东西了,这亲不能结。”
太近了,郑瑾瑜看得那么真切,看着他们一个个对郑锦绣的维护,不知何时红了眼眶。
她被卢慎威胁,被郑宏旭呵斥,没有人为她辩驳一句。
郑锦绣一哭,都上赶着安慰。
其他人就罢了,可明明郑夫人下午的时候已经听了她的解释,知道她什么都没说,知道那卢慎本就猜疑,才会去城外拦她的马车。
一旦猜疑的种子落下,就算不是她,他也会在其他人口中打听到真相。
而且,人家为什么猜疑?他们真的不知道吗?
要不是你们做得过于明显,要不是你们想攀上更好的谢家那枝,人家能猜疑吗?
正想到这儿,又听到郑宏琦开口。
“瑾瑜,你太不像话了。我知道你不喜欢锦绣,可不管怎么说,你也不能将家里的事告诉外人啊。
咱们一直对外宣称你和锦绣是亲姐妹,现在锦绣的身份曝光出去,你让锦绣怎么办?你让郑家的脸面往哪儿搁?你让外人怎么看我们?我们去年过年时全家出面辟谣锦绣的身世,岂不是成了笑话?”
郑瑾瑜怔怔的看着他,随后,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郑宏琦和郑宏旭厌恶的眼神是那么直白。
郑夫人低头安慰着哭唧唧的郑锦绣,郑老爷蹙着眉,似乎所有人都在怪罪她,她似乎成了全家的罪人。
这时,只有崔永年尴尬的站了出来。
“这事也不能怪瑾瑜表妹啊,她……”不等他说完,郑瑾瑜已经起身,身前的碗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阻断了崔永年的话,也将所有人的视线吸引到她的身上。
郑瑾瑜看着他们,冷笑一声:“你们都觉得是我的错是吧?”
他们都不说话。
郑瑾瑜看向郑宏旭和郑宏琦说:“要不要把卢慎请来对质,问问他,到底是怎么知道郑锦绣的身世的?到底是我告诉他的,还是因为别的事让他产生了怀疑?嗯?”
郑宏旭沉着脸,“你什么意思?莫非你要狡辩?你想说不是你说出去的?”
“我需要狡辩吗?”这话虽然是回答郑宏旭的,但她却是盯着郑夫人说的。
郑夫人对上郑瑾瑜的眼神,看到她眼中光芒散尽,没由来的心慌得厉害,一把推开郑锦绣,起身试图搂着郑瑾瑜。
郑瑾瑜不想让她触碰,立刻后退两步。
“娘那么聪明,不如娘为大家分析一下,卢慎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又为什么会怀疑?”
“瑾瑜,娘没有怪罪你呀,娘从来没有怪罪你,也没说是你讲出去的呀。”
“可是他们说是我说的,你不打算为我澄清一下吗?”
“我……”郑夫人突然不知道该和郑瑾瑜说什么好,转而看向郑宏琦和郑宏旭说:“你们两个给我闭嘴,这事不是瑾瑜说出去的。”
“娘,那卢慎为何会知道?”
“那是他自己猜的。”
可他们根本不信。
“呵,他为什么会猜?要是没有郑瑾瑜语言引导我不信他会这么猜。莫非只要不是一口道出答案,就不算错吗?”
对,她就是语言引导了,极力的否认,就是极力的肯定。
那再往深处的原因呢?是什么让卢慎产生怀疑的念头,郑夫人却并没有解释。
郑瑾瑜不在乎那两个舔狗的看法,目光一直在郑夫人身上。
可是郑夫人沉默了。
郑瑾瑜突然抬起了头看向膳堂的屋顶,随后自嘲似的笑了笑,一言不发的离开膳堂。
“哎,瑾瑜表妹……”
除了崔永年,没有人叫住她。
她也没有错过转身之时对上郑锦绣看到的那抹得意的笑。
郑瑾瑜也没有回头,连步伐都没慢一下。
她回到玉笙院后,让下人都退下去,自己闷声坐了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后,她走到窗户前对着院中的某处说了一句话,“我想见他。”
昨日她才说了不希望他再翻墙,今晚又叫他翻墙进来。
刚从窗户进来的谢裴煜笑道:“昨晚是谁说……”
话音未落,就被她一把抱住。
谢裴煜笑容收敛,“怎么了?”
郑瑾瑜闷声说:“带我离开这儿,我讨厌他们。”
谢裴煜什么都没问,只嗯了一声应下。
向他留在这里的暗卫交代好后,他就带着她翻墙出去了。
夜里宵禁,街道上是没有人的。
谢裴煜知道怎么样才能避开巡逻的士兵,没过多久就带着她去了一处客栈。
京城中少有很高的建筑,一般客栈是两层楼,这家客栈却有三层,三层上面还有半层小阁楼。
此刻他们就在那半层小阁楼里。
“这里是不营业的,平时除了打扫的人,不会有人上来。你看,在这里看星星是不是特别亮?”
这里的视野很好,但风也很大。
郑瑾瑜被吹得有些冷,但她忍着。
“嗯,是挺好的。”
“那你心情有没有好些?”
开阔的环境中确实能让人的心情变好,郑瑾瑜点了点头。
“那你可以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吧?”
第209章 偏见非常可怕
郑瑾瑜闷声道:“也没什么,就是觉得自己挺失败的,这么久了还没赢了郑锦绣去,我和他们始终格格不入。”
“就这也值得难过?”
郑瑾瑜闷着不说话。
谢裴煜又道:“努力过就够了,如果努力过了还是融入不进去,就不是你的问题。瑾瑜,有时候人对人对偏见非常可怕,可怕到是非不分,可怕到颠倒黑白。”
郑瑾瑜抬眸,看到他一脸认真,还有些悲伤的样子,又好奇的问他,“莫非你还经历过被区别对待?”
谢裴煜点点头。
郑瑾瑜很是惊讶,以他的身份,谁会区别对他?
谢裴煜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说起自己的往事。
“用偏心伤害过我的那个人,是我祖父。听我娘说,我爹活着的时候,我爹才是谢家继承人的第一人选。后来他意外去世,我娘原本想用自己的地位身份为我保住谢家家主之位,没想到遭到了我祖父的激烈反对,连带对我也厌恶起来。
我和堂哥做同一件事,他做得没我好,得到夸奖的是他。于是为了得到他的夸奖,我努力做得比他更好,可是得到夸张的还是他,祖父反而训斥我爱出风头。你说,为什么会这样?”
他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耐人寻味。
郑瑾瑜总觉得说着那些不好的事,不应该是这种表情。
不过她也没多想,只老实的道:“这就是偏爱,的确,人对人的偏见非常可怕,可以是非不分,可以颠倒黑白。可是你祖父为什么会对你带着偏见呢?”
他可是遗腹子啊,通常情况下,他不应该受到更多的偏爱才对吗?
除非他的祖父对他父亲不喜。
那也不应该啊,他父亲是原定的家族继承人,说明还是很受宠的。
谢裴煜呵的笑了,“不知道,谁知道他怎么想的呢。”
小时候不知道,长大后其实他逐渐明白了。
祖父没有不喜欢他,长公主独子再加上谢家家主的身份,太过耀眼。
正如当年的父亲,谢家家主的身份,又成了长公主的驸马,先皇唯一的女婿。
定是那人察觉到了先皇的想法有所动摇,这才惹来杀身之祸。
“瑾瑜,我会尽快将你带离郑府。”
“嗯。”
“我听说,你今日出城,去了萧家在城外的山庄?”
郑瑾瑜点点头,“是啊,回来被卢慎挟持了,他威胁我,向我问了几个问题,我耍了些手段,暗示了郑锦绣的身份,就为了这个,他们一家都责怪我不该向外人透露郑锦绣的身份,没人问我有没有被卢慎吓到。”
“有没有被卢慎吓到?”
郑瑾瑜:“……”
“他们不问,我问。”
郑瑾瑜对上他无比认真的神情,心中一暖,不自觉的露出笑容。
她轻轻摇头道:“没有,我知道他不敢对我怎么样,不过是吓唬我的。我就将计就计,像是被他吓到了,才暗示了郑锦绣的身份。”
谢裴煜默默的将这事儿记住了。
也没敢带她出来太久,坐了一会儿,聊了几句,便见她送了回去。
之后,他回到公主府中,叫了亲信过来交代几句。
要给卢慎教训,要嚣张点,叫他知道自己惹了谁,但又不能让人挑出错来。
第二天一大早谢裴煜就来了郑家,见了郑夫人,表示要带郑瑾瑜出游。
郑夫人想着昨日的不愉快,瑾瑜是生气走的。
她自己心中有愧,心想着谢裴煜带着她出去散散心也好。
“她要是愿意的话,你就带她去吧。记得早去早回,注意安全。”
“是。”
“还有。”郑夫人顿了一下,又道:“瑾瑜这孩子不容易,有时候,我也顾不上她,让她受了许多委屈。辰王,请您对她一点。”
谢裴煜讥讽的笑了,心道亲生女儿顾不上,倒是把那养女照顾得周道。
你愧疚,你也只剩下愧疚了。
谢裴煜什么也没说,只平静的应了声是就离开了。
他和郑瑾瑜早约好的,郑瑾瑜早已穿戴完毕等着他来接。
两人出了郑府,上了马车,马车正要启动时突然被人拦住。
“二位请留步。”
担任车夫的谢裴煜俊眉微皱。
“崔兄,你有什么事?”
崔永年脸上挂着乐呵的笑容,“听说二位出游?”
“嗯。”
“我也闷得慌,不如二位带我一起吧!”
谢裴煜那脸色肉眼可见的黑成锅底。
他咬牙切齿的说:“你要闷得慌,就去看戏。”
“看戏有什么好玩的?我来京城数月,京城的戏都被我看完了。”
“那就去打马球。”
“我不会呀。”
“去学。”此时的谢裴煜已经到了崩溃了边缘。
崔永年仍旧乐呵呵的,“我不喜欢打马球,打完出一身汗,会破坏我斯文人的形象。”
谢裴煜:“……”实在忍不住,握紧了马鞭想甩他一鞭子。
马车内的郑瑾瑜则是直接笑出了声。
“辰王,既然表哥想去,就带他一起吧。”
谢裴煜哼一声,“我连马车夫都没带,带他?”
计划中就他们两个人,他自己担任车夫。
崔永年招呼了不远处牵着毛驴的下人过来,又对谢裴煜说:“我骑毛驴,不占地方。”
谢裴煜:“……”这是占不占地方的问题吗?
“呵,我可没忘记上回你那毛驴走到半路死活不肯走的事。”
崔永年笑呵呵的说:“辰王要嫌弃我的毛驴,我也可以不骑毛驴,不过就得劳烦辰王往边上挪一挪了。”
谢裴煜气道:“我凭什么要让你?希望表哥懂点事,一边儿去,别逼我动手。”
郑瑾瑜掀开帘子,就看到崔永年一脸窘迫的站在当场。
“辰王,带上表哥吧。”
谢裴煜:“……”他看着她,似乎在问她为什么要带个累赘。
他连车夫都没带,意思还不明显吗?
郑瑾瑜转头看了看这偌大的郑府,似乎在这个家中,也只有崔永年能帮着她说几句话,只是他不会无缘无故的偏心着郑锦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