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6章 这是羞辱?
“你姑母一直怪我揪着这些旧事不放,你说,她们一个个这种态度,我要怎么放?永年,你能体会到我的难处吗?”
说完又喝光了。
崔永年笑着点头,又给他满上一杯。
端着酒杯的郑冀继续说:“这世上的人啊,做错了事,只要你愿意,总能找着借口。比如小偷可以说是自己太穷,才会偷盗。杀人犯给自己找有借口就更多了,就算你走路时,一脚踢开了在路边乘凉的蛤蟆,也能说一句因为它挡路才踢它,是不是?”
他又喝完了,道:“给我满上。”
崔永年再次给他满上。
郑冀感叹道:“这人犯了错啊,并不是你找到了借口,就能证明你是对的。是吧?”
“姑父说得有理。”
“我说得有理有什么用?你姑母不听,她就信了方锦绣那一套。但凡她第一次犯错时你姑母能严厉的管教,也不至于弄成现在这样,都是你姑母惯的。”
崔永年:“……”
“她聪明着呢,知道怎么拿捏你姑母,要不是有你姑母做后盾,她在卢家也不敢干出害人的事来。你看,我不吃她这套,她就不来找我了,是吧?”
崔永年不好发表意见,只是又帮把他空酒杯满上了。
“哼,你姑母实在是恶心人。”说着说着他突然翻脸了,把杯子一放,气得直哼哼。
崔永年:“嗯?”
“我明确撇清关系的人,她却明目张胆地护着,还当着宾客的面这般亲近,她这不是当众打我脸吗?”
“这……”
“我看她就是故意的。”
崔永年道:“我倒是听她们说过,因为外头的人都在笑话方锦绣,说她现在几家不沾。姑母这么做,是想告诉宾客她的态度,即便您不认她,离开了卢家,姑母依旧不放弃她。”
郑冀气道:“我就知道是这样。”
“姑母可能还想给她找门好亲事。”
郑冀:“……”
“真的假的?”
“反正我听姑母说过,不过并不强求,随缘。”
郑冀盯着崔永年,眯了眯眼儿,“永年,你要不搬到我这边来住吧,反正我这边院子大。”
“怎么?姑父不会是想说,姑母可能盯上我了吧?”
“我这是为你好,你姑母疯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他觉得姑母想把方锦绣塞给自己倒不至于,她是糊涂,但也没糊涂到把已经生了两个娃的方锦绣塞进崔家。
不过她旁敲侧击的问国子监的学子,倒是让他提高了警惕。
她该不会想让自己帮方锦绣搭桥牵线吧?
想到这茬,崔永年拱手道:“那就谢谢姑父了,您帮我留个房间。”
“成,回头我就让人给你收拾出来。”
今儿郑瑾瑜也来了,算是给娘家兄弟面子。
其实她现在有孕在身,不来也是没关系的,派个宫女过来送礼就可以了。
不过,她想着好久没出宫了,就还是来了。
她一来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不管是宾客还是主人家都去行礼拜见。
看着一大群人行礼郑瑾瑜多少有些不自在,让人免了礼,就让丫鬟带去安静的院落休息。
郑夫人丢下宾客,高兴的亲自为她引路。
一边走着一边笑道:“我猜你可能会来,提前安排人收拾了一个小院出来。想着你怀着孕呢,就做主给安排了一个偏僻的小院,安静。”
郑瑾瑜微笑的点头,“有劳了。”
郑夫人笑容一僵。
哪个做女儿的,会这么客气的与母亲说话?
罢了罢了,大概这辈子与她都亲近不起来。
这母女缘分就是这么神奇,老天爷安排上的,强求不来的。
原本郑瑾瑜挺高兴的,可当她走到那院门口时,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她突然不走了,郑夫人也停了下来,“怎么了?”
郑瑾瑜目光沉了沉,淡道:“离用膳的时间还早,我还是先回玉笙院休息吧。”
“啊?这都到了,这也是……”
说到一半,郑夫人陡然清醒。
再也说不出来什么,愣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开。
她怎么忘了,这座小院虽说是瑾瑜回到郑家时最先住的小院,却也是被自己亲自否定过的小院。
为此她还做主把准备给老三娶妻用的小院收拾出来给了她,老三还好大意见。
后来才知,这座荒废许久的小院,被临时收拾出来给她住,是对她怎样的侮辱。
因为是锦绣选的,瑾瑜回来那日,也是锦绣自告奋勇,要带她回院子里休息。
回到这座小院前,锦绣还专程带着瑾瑜去了她自己住的院子看过。
锦绣住的是最全府最精美的院落,那对比不要太强烈,锦绣存的什么心思一目了然。
郑夫人陡然间又想起来,这次安排瑾瑜休息的院落也是锦绣提的意见。
她忙着儿子成亲的事,事情很多,忙得焦头烂额。
她说就把瑾瑜以前住过的那个小院收拾出来,一来是她住过的,二来那院子僻静,不会被人打扰,她听了也没多想。
郑夫人握紧了拳头闭上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睁开,咬着牙咒骂了一句。
她黑着脸回到宾客间,看到锦绣依旧笑盈盈的招呼客人,累得额头上满是汗都始终笑脸相迎,满腹责备的话,又怎么都说不出口。
还是方锦绣看她脸色不对,对抽空过来说她说话。
“娘,出什么事了吗?莫非爹又和您吵架了?”
郑夫人摇摇头,问她,“为什么要给皇后安排那个小院。”
方锦绣笑容一僵,“那个小院不好吗?是皇后娘娘以前住过的院子,又僻静。”
郑夫人沉着脸不说话。
方锦绣问:“娘,是不是我又好心办坏事了?”
“你不是故意的?”
“故意?这从何说起啊。我是想着今日宾客众多,担心有人会冲撞到娘娘,才安排她在那个僻静院落休息啊。”
郑夫人看她一脸慌张的模样,心想莫非是我们都错怪她了,想太多了?
“娘,到底出什么事了?娘娘不满意吗?”方锦绣担忧又急切地问。
郑夫人摇摇头,“没事,你不是故意的就行。”
第517章 挑衅
“娘,我真不是故意的呀,我就是想着娘娘有孕在身,不能被人打扰,我真不知道她会不喜欢那个院落。这事儿弄得……娘,她在哪儿?我去当面和她说清楚,向她道歉。”
“行了,不要去打扰她,你忙去吧。”
“可是……”
“好了。”郑夫人感觉一股疲惫感漫上心头,“你去见她只会徒增麻烦,好好做好你自己的事,我会向她解释清楚。”
“那……好吧。”方锦绣失魂落魄的离开了,待到走远了,才露出一抹冷笑。
四下看了看,周围没人,才疯狂的大笑,“郑瑾瑜,你做了皇后又怎么样,面对我的羞辱,你除了冷脸还能做什么?咱们的母亲最疼爱的一直是我呢,这种偏爱,你永远也得不到。”
郑瑾瑜去了隔壁,由贺姨娘照顾着,郑宏行也在。
他听郑瑾瑜的宫女说了事情经过,就去打听了一下。
打听到结果后也为她忿忿不平,“那院子是方锦绣安排的,八成是故意的。”
郑瑾瑜心想这方锦绣还真是有意思,她都释怀了,不打算主动找她麻烦了,连她借种生子的事都懒得帮她戳破。
不想她还作死,已经落魄到这种地步了,还妄想气一气自己。
也不知她哪来的勇气。
郑宏行继续说:“不过母亲应该不知道这件事,这些日子她忙着二哥的亲事,顾不上那么多。方锦绣这么安排时,她也没想那么多。”
她自然不会故意拿那个院子来羞辱自己,她没想那么多,不过是她时常忘了自己的另一个女儿。
在她的脑子里,大多数时间应该都只有方锦绣一个。
当然,不只是她,大概几个哥哥也是差不多的待遇,甚至还不如自己。
二哥成亲,她应该都忘了给大哥写封信说一声吧?
大儿子在外地几年也没见她念叨,这样的事要是搁在方锦绣身上……她想起来了,方锦绣就嫁在对面那条街,她都时常念叨呢。
“娘娘,那方锦绣竟然敢如此怠慢您。不如您让奴婢过去把她抓过来,狠狠的教训一顿。”
春梅忿忿不平,摩拳擦掌。
这丫头跟着她一路从郑家到公主府,再进宫,如今已经是宫里的大红人了。
手里管着一众宫娥,脾气见长。
郑瑾瑜摆摆手,“不用了,今儿郑家办喜事,没必要为这宵小之辈大动肝火。”
教训方锦绣哪天不行?
再说这种事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算不算个错处,只有郑府里的人才明白。
“姐,那您就躲着她了?这也太憋屈了。”郑宏行也挺不平的。
郑瑾瑜淡笑道:“行了,过去喝酒吧,我原也不想待在隔壁。”
“我不过去了,我就在这里。”
“干嘛不去?今儿是二哥娶二嫂,又不是方锦绣成亲。你不去,那是落二哥二嫂的脸,外人说得也不好听。方锦绣知道你同我亲近,她巴不得你传出不好的名声来,你还没说亲呢。”
听着她这么说,郑宏行觉得也有理。
“那好吧,我去给您拿好吃的来。”
等他离开,贺姨娘才进来。
“奴婢给娘娘请安。”
“起来吧,这里没你什么事,你忙你的去。”
贺姨娘欲言又止,好像想说什么,又不好开口的样子。
郑瑾瑜放下水杯,淡道:“有话就说吧,本宫难得出宫一次,错了这机会,以你的身份想再见本宫可不容易。”
是啊,见一次不容易。
贺姨娘这才鼓起勇气说:“娘娘,老爷打算明年三公子成亲后就回荥阳老家去,您听说了吗?”
郑瑾瑜点点头,“听说了,怎么?”
“全家都在京城,他一个人回荥阳怎么行啊?娘娘,您劝劝他吧,眼下二公子成亲了,用不了多久他就能抱孙子了,就留在京城养好多好。”
郑瑾瑜淡笑道:“对他来说,他说好才叫好,你和本宫说不算。你想劝他留下来,应该找他说去。”
贺姨娘心想自己要是劝得住,还用找她吗?
“奴婢人微言轻,老爷哪里肯听?若是娘娘出言挽留,老爷定会听的。”
在贺姨娘看来,也只有郑瑾瑜才劝得住郑冀了。
郑瑾瑜垂眸看着她,“本宫不会帮你劝,你要舍不得他,就跟他一起去荥阳老家。父亲对你不错,他不会留下你在京城独自面对她们。”
贺姨娘咬着唇,再次欲言又止。
是啊,老爷说过了,要带她一起去荥阳。
她从不就在京城,都没离开过,况且……她都听说了,崔家的五爷六爷想把夫人回清河。
他们都和离了,夫人一走,势必也会把罗姨娘带走。
到时老爷身边就只有自己了,自己做郑夫人的可能性大大提升,她怎么舍得走呢?
“你不愿意?”郑瑾瑜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奴婢……奴婢从小到大一直未曾离开过京城,心中惶恐。”
“哦,你是担心水土不服吗?”
“不是……”
“你是怕在荥阳住得不习惯?”
“也不是,奴婢一介贱命,饭能吃饱,衣服能穿得暖和就够了,哪敢说习惯不习惯的?只是……只是奴婢觉得老爷去荥阳孤苦伶仃的,肯定会不习惯。”
“怎么会孤苦伶仃?郑氏祖籍便在荥阳,本家的亲戚都在那边,那是回老家,不是去外乡。”
“那边的亲戚几年才见一面,哪有亲生儿女亲啊?老爷跟在公子们身边养老才好些。”
“这是你认为,父亲可不这么想?”
“老爷是一时糊涂,只想着和夫人赌气了,等他回去了肯定会后悔的。”
郑瑾瑜淡道:“后悔了就再回来呗,他回老家,又不是被流放,还能让他去了就不能回了吗?”
贺姨娘,“可是……”
“行了。”和她说了半天郑瑾瑜也怒了,“贺姨娘,你不觉得你说话颠三倒四吗?一会儿说怕父亲孤苦伶仃,一会儿又说你自己没离开过京城。总之你自己不想离开京城,又不愿意让父亲离开,是这样吗?”
贺姨娘吓得跪在地上,面色苍白。
“贺姨娘,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她知道?
“你生错了时代,在这个时代门第便是不可跨越的沟壑,方锦绣是个意外,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她那样跨越阶层。”
方锦绣当初可是以郑家大小姐的身份嫁去的卢家。
贺姨娘被赌得哑口无言。
郑瑾瑜继续道:“就算他们真和离了,你也成不了郑夫人,别折腾了。”
说完,郑瑾瑜摆摆手让人把她请出去。
贺姨娘苍白的脸上,又渐渐升起不甘。
谁说那是跨越不了的沟壑?
我也是世家女。
郑瑾瑜把小宫女都打发出去,只留下了春梅。
这是她出嫁前住的地方,春梅很熟悉,两人都犹如回家了一般。
“娘娘,这院子一尘不染,想来贺姨娘安排了人每日打扫,也算有心。”
郑瑾瑜点点头。
“可没想到瞧着贺姨娘挺老实的,她竟然这么有野心。且不说门第之见吧,哪有姨娘提做夫人的?她还真敢想。”
郑瑾瑜淡笑不语。
心想她的身份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一个姨娘,她要是做了夫人,让娘娘与公子们如何自处?莫非娘娘与公子们,还得称她一声母亲?真是可笑。”
是啊,所以不管她是什么身份,郑冀都不会让她做夫人的。
可惜她太想当然了。
以为只要挤走了夫人,老爷身边只有她一个人了,她就能由妾变成妻。
或者暴露身份,想办法给她家里翻案?
可是,她敢暴露她的真实身份吗?
当年那夺嫡之战中,要不是她埋下的雷爆了,郑家又怎么会遭逢大难?
反正郑瑾瑜也想清楚了,贺姨娘的事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皇帝都换了两茬。逝者已逝,只要生者自己不作死,她也不会故意旧事重提,连累生者。
可她若是野心爆棚,非得作死,那就不好意思了。
郑瑾瑜高高兴兴的去喝喜酒,待了没多会儿又气哼哼的去了隔壁的事,还是被不少人瞧见了。
只是他们不怎么敢问,只私底下闲聊了几句。
郑宏行故意安排人向他们透露,是生方锦绣的气才走的。
宾客惊讶,“她们还记着当年的仇呢?”
“怎会?娘娘若是还记着几年前的仇,就不来了。显然是有的人一直不拿娘娘当回来,又干了什么事气着她了呗。”
“不会吧?她怎么敢啊?”
“怎么不敢啊?你们忘了当年人家以来个养女的身份怎么欺负郑家亲生女儿的。”
众人暗自咂舌。
“那养女胆子也太大了吧?”
“那是娘娘性子好,就不该惯着这种人。”
“娘娘是给娘家兄弟面子呢,大喜的日子里处理方锦绣,这婚宴还办不办了?”
想想也是这个道理。
大家当着郑夫人的面,给她面子,对方锦绣也是个个笑脸。
背地里嗤之以鼻,骂郑夫人蠢,脑子里有毛病。
骂方锦绣脸皮厚,一个被婆家放出来的女子,不好好在屋里待着少露面,还殷勤的在人前人后招呼。
有实在看不过眼的,找到郑冀说:“郑兄,你就由着你夫人抬举那养女啊?”
“能怎么着啊?我和她分家了。”郑冀郁闷的说。
“那你也不能不管啊,毕竟大家还叫一声郑夫人。况且,那养女把娘娘都气走了。”
原本郑冀有点儿醉醺醺的,一听就清醒了。
“娘娘来了?”
众人:“……”
“你不知道啊?”
“我刚才喝酒,有点儿醉了,就休息了一会儿。”
“哎呀,原本来了,没一会儿就走了,好像是被你家那养女给气走的。”
“啊?走了?走多久了?”
他提着下裳就要追。
“别急,没走远,听说去了隔壁你家。”
郑冀松了口气,起身去了隔壁。
看到郑瑾瑜以前住的闺房外,站了两排宫女,才知她真来了。
“草民见过娘娘,给娘娘请安。”
“爹,这里没外人,别弄这些了,坐吧。”郑瑾瑜淡淡道。
郑冀应了下,在她对面坐下来。
“刚才的事,我都听说了。我今儿喝酒喝得有些多,也没注意,你受委屈了。”
“没事,她现在也只能故意做些事来膈应我。”
“唉,你娘这人也是……”
“不提了,爹过去喝酒吧,不用管我。”
看郑瑾瑜一副不想再说的样子,郑冀也没多说,只寒暄了几句,便起身要去隔壁。
走到门口,郑瑾瑜又问了一句,“爹已经决定要回荥阳了吗?”
“是啊,我也没什么本事,帮不上你们什么忙,留在京城也没用,早些回老家去养老也挺好的。”
郑瑾瑜点点头,“会带贺姨娘一起走吗?”
“是啊,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你娘不得吃了她。让她跟着我吧,正好我身边也缺个照顾的人。”
郑瑾瑜没再多言。
郑冀去了隔壁就直接去找了郑夫人。
郑夫人正在招待客人,看到郑冀面色不对,怕他当众闹起来,大家脸上都不好看,便跟他去了没人的地方。
“今儿是琦儿大喜的日子,你挂着一张欠你八百两银子的脸是怎么回事?我告诉你啊,你可别惹事。平时你不管老二就算了,别在他大喜的日子上丢人。”
郑冀气得不行,“还我丢人?大喜的日子你把那方锦绣弄来做什么?你是不是嫌丢人丢得还不够?”
“锦绣怎么了?我忙不过来,她主动提出帮忙呢。”
“呵!”
“你呵个屁,你现在辞了官,又不管家里的事,你可知老二娶媳妇的事都是我一个人在忙啊?要不是锦绣帮忙我都不定忙得过来。摊上你这种不出力不出银子的爹老二真是倒霉啊,锦绣帮了忙没句谢谢的话,还被你埋怨上了是吧?”
郑冀什么都还没说呢,先被她埋怨了一堆,气得胡子进颤。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你可知宾客们私底下都怎么说?”
“什么意思?说什么?”
“人家骂你蠢,谁家女儿被休回家不丢人的?人家藏还来不及呢,也就你还好意思放在明面上。更可气的是,你竟然敢放任她羞辱娘娘,你这脑子,到底是怎么想的?”
郑夫人顿时僵住,“你怎么知道?”
“你……”郑冀简直要被她气乐了,“这还是真的啊?你到底哪来的胆量敢放任方锦绣羞辱娘娘?”
郑夫人皱着眉头说:“我不管你怎么知道的,但这事儿其实是个误会。锦绣想着那院子以前瑾瑜住过,又安静,担心安排的别的院子她会住得不习惯,可是没想到瑾瑜会多想。她算是无心之举,并不是故意羞辱。”
“你信?”郑冀冷眼看着她。
“我怎么不信啊?瑾瑜如今什么身份?再借锦绣十个胆子,她也不敢故意羞辱她呀。你不知道锦绣知道这事儿后,吓成什么样了,说要向瑾瑜道歉的,是我拦着没让去。”
郑冀无语得翻白眼,“担心安排别的院子住得不习惯?那我问你一下,当初为什么要给瑾瑜换院子?瑾瑜什么时候习惯过那个堪比下人住的偏院?”
“这……”
这些话让她无力反驳。
“兴许锦绣没想那么多。”
“行了,别再给她找借口了。狗改不了吃屎,她不是没想那么多,她是想得太多。”
郑夫人其实内心是相信他的,也知道大概真是锦绣故意的。
可是怎么办呢?莫非因为这个原因把她赶走吗?
她离开卢家是自己出的主意,是自己让她没了家,自己又怎么会因为这么个小事把她赶走?
左右瑾瑜也没什么事,何必大动干戈呢?
耳边还是郑冀难听的怒骂声,郑夫人听得耳朵生茧,也怒了。
“行了,好好的一个家弄到现在这样能全怪我吗?我告诉你,一个巴掌拍不响。要不是你死活要和锦绣断绝关系,还把家里给她准备了十年的嫁妆全都拿回来,她也不能被卢家嫌弃,不能被王拂珍欺负,也不至于落到回我这里讨口饭吃的地步。”
郑冀愣住了。
郑夫人继续说:“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够可怜的了,你还在这里埋怨她。她就算不是我们亲生的,却也是我们养大的呀,你对她真是一点儿都不在乎的吗?”
郑冀发现自己说不过她,嘴皮子直哆嗦。
郑夫人又道:“你以为她不知道被夫人丢出来丢人吗?她又不傻,她怎么会不知道?可她即便知道出现在大众面前是件丢人的事,她还是出来了。你是没看到她忙着招呼宾客,累得满头是汗还笑着的样子,若是以前,她哪里犯得着这样讨好人?反正我瞧着心酸心疼。”
“好,好啊,你就心疼她是吧?那瑾瑜呢?你又由着她故意羞辱瑾瑜?”
“瑾瑜已经是皇后了,谁敢羞辱她呀?”
“你……”
“哎呀,行了,别说了。就算锦绣是故意的,瑾瑜少了块肉吗?经过此事她能没地方去,她能活不下去吗?”
郑冀:“……”
“还是那句话,我能怎么办?我难道为瑾瑜做主,把锦绣赶出去吗?没有人要她了,我要是再把她赶出去,那不是要她去死?咱们养她这么大,十几年的情份,怎么忍心看着她去死?郑冀,你就忍心啊?”
郑冀被她说得无话可说,一言不发的气走了。
他直接冲出去找到了方锦绣,一个耳刮子给她扇过去,然后怒气冲冲的离开。
宾客们都惊呆。
这是怎么了?
出了什么事?
怎么郑老爷上来就给方锦绣一个耳刮子呢?
方锦绣捂着脸,一脸懵逼的看着郑冀离开。
追来的郑夫人在远处看到了郑冀给方锦绣一耳刮子这一幕,也看到了他匆匆而去。
郑冀这浑蛋还真是老糊涂了,说了不准他在儿子的婚宴上闹事,他竟然打人甩脸,还不知宾客们会怎么想。
她急忙小跑上前,扶着摇摇欲坠的方锦绣。
“没事,没事啊,他老糊涂了。”她这么向宾客解释。
郑家各种笑话太多了,没想到大喜的日子里还能闹一场。
今日的喜事结束了,把宾客们都送走,郑夫人才把方锦绣叫到屋里来单独说事。
“今日你给皇后安排休息的院落一事……”
她还没说完,方锦绣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娘,我真不是故意的,我现在都这样了,和她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我哪里敢故意羞辱她?娘,我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你了,你不能不相信我呀。要是你都不相信我,不要我了,我就只能去死了。”
说完哭得肝肠寸断。
指责的话全都堵进了喉咙里,郑夫人一阵心酸,终是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下去吧。”
方锦绣一副欲言又止,委屈至极的样子。
最后也是委委屈屈的退下了。
等她走后,罗姨娘才进来。
郑夫人叹了口气说:“阿罗,你怎么看?”
罗姨娘道:“她应该是故意的。”
郑夫人闭上一双眼睛,头疼的揉着眉心。
“夫人。”罗姨娘上去帮她揉。
郑夫人摆摆手说:“算了,以后这事儿别再提了。左右她是皇后,又不能常出宫,她们这辈子见面的机会一只手指头都数得出来。要实在不行……以后尽量避免让她们见面就是了。”
罗姨娘没再说什么,只帮着揉着太阳穴。
最后这件事又被她权衡利弊后拿起又放下。
而她的权衡利弊,自然是取决于利在方锦绣这一方。
为此,郑宏琦和郑宏旭已经见怪不怪。
他们还不知郑夫人心里的想法,只知方锦绣会装可怜,会哭,郑夫人只是一时被她蒙蔽了,就如他们当年被方锦绣蒙蔽一般。
第二天郑宏琦的媳妇叶氏来敬茶,看到端着一个绣墩坐在郑夫人下手的方锦绣。
一脸乖巧的模样,帮着郑夫人捶着腿,眼瞅着郑宏琦夫妻要跪拜了,她却没有要起来的样子。
郑宏琦当场就黑了脸。
“锦绣,你在那儿做什么?”
方锦绣道:“二哥,我帮娘捶腿呀,娘昨日跑上跑下的累着了,尤其是腿疼。”
郑夫人拍拍她的肩膀道:“先下去吧,你二嫂要敬茶,你坐在这里岂不是还得跪你?”
方锦绣恍然大悟,急忙道歉,“二哥二嫂,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顾着娘的腿疼,一时没想这么多。”
方锦绣的事迹在京城里不是什么秘密,叶氏早有耳闻。
要是早知道她从卢家出来,回来郑家生活,她说什么也不会同意这门亲事。
可惜得知方锦绣回来郑家,并且不会再回卢家时,她六礼都走得差不多了,就差进门拜堂了,要悔婚都来不及。
叶氏没搭理她,转而问郑宏琦,“怎么没见爹?”
得给公婆敬茶嘛,公公活得好好的,而且就在隔壁,没道理只敬婆婆茶,不敬公公吧?
郑夫人听着这话黑了脸,冷声道:“他不过来了,你要想给他敬茶就去隔壁。”
“这……”叶氏一脸为难的看向郑宏琦。
郑宏琦心情很是崩溃,试问谁家像他们家这样?
这弄得被人笑话。
旁边郑宏旭说:“二哥二嫂,先给娘敬了茶,再去隔壁向爹敬茶吧。”
别人的高堂都是坐在一起,全家有说有笑,到了他们家就这样?
二人脸色难看不已。
这时郑宏行进来了,对郑宏琦夫妻说:“二哥二嫂,爹让我过来问问你们还有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