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夫人把最近府里发生的不幸的事,全都归结于她带着野种进门,没弄死她已经算她运气好了。
她是被几个婆子按住,强行喂了落胎药。
喝完之后也没让她走,将她关在偏院里,几个下人盯着。
到了晚上那药劲上来了,方二丫疼得满地打滚,不停的求饶,额头都磕破了仍旧没用,几个婆子全都冷漠的看着她。
卢夫人怕闹出人命惹上麻烦,还让人给她灌了碗参汤,以吊住她的命。
一直折腾到半夜那孩子才掉下来。
一个婆子看到地上的死胎,忙去向卢夫人复命,“夫人,落下来了。”
卢夫人问:“人没死吧?”
“没,还喘气呢。”
卢夫人悬着的心落下,摆手道:“让人盯着,别叫她死了,等宵禁过了立刻让人将她送回去。”
卢慎早前给他们一家置办了一个宅子,离着卢府很近,从后门出去很快就到了。
五更三点宵禁结束,这时候天还没亮。
卢家将一女子装进麻袋里偷偷的抬出后门,丢在了一个小院门前。
领事的婆子上前咚咚的敲响了门,一开始没人应,她多敲了几下,屋里才传出一大男孩的声音。
“谁呀?”
那婆子又咚咚的敲了几下,才带着人迅速离开。
方三宝觉得奇怪,打着哈欠出来开门。
人没见着,正打算回去睡觉时,却见地上一个东西动了一下。
方三宝揉了揉眼睛,看到那麻袋里确实有东西在动,顿时被惊醒。
他壮起胆子,弯下腰,小心的撩起那麻袋,却见着里边是一个人。
到现在他还不知道里边的人是方二丫,见到是人的时候就吓得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而这时,麻袋里的方二丫才虚弱的开口,“三宝,是我。”
“啊?”方三宝声音颤抖,“二姐?”
“是,是我,快……快把我扶进去。”
方三宝惊魂未定,“二姐,你不是去卢家享福了嘛,你怎么这样子了?”
“别……别问了,快……快把我弄进去。”
十一二岁的男孩子有点儿力气,连拖带拽的把她弄进屋里去。
方三宝将她从麻袋里弄出来,又扶到床上去,已经用完了他吃奶的劲儿。
“二姐,你怎么搞得这么狼狈?”
可不是狼狈嘛,原本她被他们扒光,在地上挣扎了一夜。
也幸好现在是夏天,不然怕是昨晚她就死了。
她身上这身衣服,还是某个婆子实在不忍心,把她自己不穿的破衣服给她勉强穿上。
十几岁的小姑娘的身段消瘦,根本撑不起来,那破衣服就随意挂在她身上。
方二丫昨晚就哭哑了嗓子,眼泪也流干了,现在已然是哭不出来,只悲切的对方三宝道:“三宝,只有咱俩是一个爹娘生的亲姐弟,那方锦绣不是人呐。”
她把昨天的事都告诉了方三宝,方三宝听后震惊不已,半晌才反应过来。
“二姐,你是说大姐哄骗卢夫人把你的孩子落了?”
方二丫点点头,往怀里一抓,抓出一坨血肉模糊的东西。
“这就是我的孩子,婆子说是个儿子,你帮我看看,是不是。”
哭得太多,眼睛模糊不清,她实在看不清楚。
可方三宝见着她手里的东西,直接吓到地上,脸色苍白。
“二姐,既然死了你就丢了吧,你怎么拿回来了?”
“什么?丢了?这是我的儿子,卢家的公子,我怎么能把他丢了?”
“可他已经死了。”方三宝吓得嘴皮子哆嗦。
方二丫紧紧的抓着床单,厉声道:“那又怎么样?我不会把他丢了,我要守着他,我要等卢慎回来。这是我和卢慎的孩子,我要把他交给卢慎。”
方三宝吓得不行,嘴里骂着疯子,然后手刨脚蹬的离开这间屋。
郑瑾瑜一直派人盯着方锦绣,只要她一出来,或者她的人一出卢家,就会被跟踪。
不想今天带来一个与方锦绣无关的意外消息。
郑瑾瑜坐在桌前眉头深皱。
来人说,他们看到卢家在五更三点抬了人出来,他们跟随一路,才知道他们抬出来的人是方二丫。
这些人也知道方二丫和郑瑾瑜的关系,所以才来和郑瑾瑜说一声。
听到这消息的郑瑾瑜久久不语。
一旁的春梅说:“要不奴婢去看看吧。”
郑瑾瑜摇了摇头,“人家偷偷送出来的,你立刻去看,让人家怎么想?”
“可……听他们说的样子,方二丫可能会死。”
郑瑾瑜叹了口气,道:“既然出来了,那她真想向我求救,自有办法。不管她,去交代门房一声便是。”
“是。”
公主府近日也乱呢,已经第六天了,皇帝越来越崩溃了,周围的人都跟着遭殃。
郑瑾瑜和郡主还好,要骂也骂不到她们头上。
谢裴煜也还行,长公主病得这么厉害,皇上不会在这时候让谢裴煜难堪。
他不爽的时候骂淑妃和丽嫔出气,这两人肠子都悔青了。
特别想回宫去,偏又不敢提。
最倒霉的还是太医们。
人家一个个的一把年纪了,要是搁在现代,那就是全国顶尖的医学老教授,号都挂不上那种。
这样的人,却一个个趴在地上被骂来骂去,偶尔还要被踹上一脚,天天被威胁砍头。
郑瑾瑜作为一个现代人,看着特别难受。
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尽量安排人把他们的地铺弄好些,伙食安排好一些。
好在已经六天了,再捱四天就结束。
这一天过去了,方二丫那边没有消息。
到了第二天,也就是卢家大老爷上山的日子。
郑瑾瑜刚从长公主处回来,就听春梅急急报来,“王妃,方三宝来了。”
还是来了。
“叫他进来吧。”
“是。”
方三宝是第一次来公主府,由于皇上的缘故,这几天的公主府十步一岗,好多侍卫。
吓得方三宝脸色苍白,却还大着胆子偷偷的四处瞄看。
仙境一样的宅子,不知比郑家漂亮多少。
到了屋里,他看着郑瑾瑜一阵恍惚。
她再不是任由他欺负的样子,与昔日的模样判若两人,是他高攀不起的郑家小姐,辰王妃。
“草民见过辰王妃,给辰王妃请安。”方三宝跪下来给郑瑾瑜磕头。
爹娘都死了,对她有恨也不敢恨,心里记着爹娘死前让他报仇的事,可是逐渐长大的他也明白,找郑瑾瑜报仇犹如以卵击石,根本不可能的事。
二姐说爹娘让他报仇是自私,不顾他的死活,这话他信。
所以面对这座根本就无法攀登的高山,他望而却步了,认命了。
郑瑾瑜看着跪在地上的方三宝,许久没有说话,就让他这么跪着。
这是这小子欠她的,欠得多了去了,让他跪一会儿利息都收不回来。
良久,她才出声,“免礼。”
方三宝磕了个头,恭敬的道:“谢辰王妃。”
看他还算老实,郑瑾瑜脸色才好看一些。
“说吧,什么事?”
方三宝这才道:“是我二姐出事了,方锦绣污蔑她的孩子不是卢家的,被他们灌了落胎汤,孩子落下来后,于昨日大清早丢在我家门口。我二姐现在疯了,抱着那死胎不松手,非要说留着给卢公子。”
方三宝把他知道的事都告诉了郑瑾瑜,说了是方锦绣心狠手辣,污蔑了方二丫,而卢夫人也信了,才会让人落了她的胎。
郑瑾瑜知道方二丫被丢出来,万没想到是这样丢出来的。
她早就猜到跟孩子有关。
因为方二丫是大着肚子回的卢家,明明已经受到了卢家的重视,还能因为什么事被丢出来?
只能是孩子。
她还以为方二丫被方锦绣害得落胎了,没有利用价值了,所以被卢家丢出来,万没想到是卢夫人直接让人落了她的胎,再将她丢出来。
一个够狠,一个够蠢。
“嗯,我已经知道了,你希望我做什么?”
方三宝带着哭腔说:“她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我怕再这样下去她会撑不住。我希望……希望您能看在昔日的情分上帮帮我们,帮我劝劝她。”
郑瑾瑜讥讽一笑,“昔日的情分?”
方三宝一怔。
郑瑾瑜淡笑道:“我与你们姐弟二人,有什么昔日情分?”
方三宝心虚的低下了头。
就在他以为郑瑾瑜不会同意帮他时,郑瑾瑜突然道:“走吧,去看看。”
方三宝抬起头来,不敢相信的看着她。
郑瑾瑜已经起身走在了前头。
方三宝见状急忙跟上。
第447章 看来你也不是真疯,就是蠢
这些日子皇上在公主府中,公主府中每一个人出门都在监视里,一个白丁来找郑瑾瑜,没过一会儿郑瑾瑜离开公主府的事,很快就传到了皇上耳朵里。
“辰王妃去了卢家后面的一个小院里,那白丁小儿是她在乡下时的弟弟,她去那小院是为看那家人的妹妹。”
报告的人把自己知道的事,事无巨细的告诉皇上。
皇上防的并不是这些俗事,听完之后也没怎么样。
只想了一会儿,道:“那家父母被她告得杀了头?”
“是的,去年就砍了。”
“既然如此,他们之间隔着杀父之仇,怎么还能走到一块儿?”
“这……奴才倒没有特意去打听他们之间的纠葛。”
皇上是一个很细心的人,这些俗事或许和谢裴煜没关系,但谁又说得准呢?
他觉得事有蹊跷,想了一会儿道:“去打听清楚。”
“是,皇上。”
郑瑾瑜猜到可能会被盯上,不过她并不在意。
因为她和方二丫方三宝以及方锦绣之间的纠葛,就是很单纯的个人恩怨,不怕他查。
就算查出来丢人的也是卢家,她乐意见得。
很快到了方三宝住的那个小院,她已经很久没来过了,看到这乱糟糟脏兮兮的院子着实惊了一惊。
不过想想也是,就方三宝一个人住,他又是被方大川夫妻养废了的人,吃饭筷子都得让人递,指望他能干啥?
他是不会收拾这房子的。
这小院三间寝室一间堂屋外边一个厨房,其实对普通家庭来说,已经是很好的房子了。
却被方三宝住成了垃圾房。
那厨房的锅都绣穿了。
“你平时怎么生活的?”
方三宝不太好意思,小声的说:“卢公子每月给我五两银子生活,我不会做饭,给了隔壁邻居三两,他们吃什么我吃什么,我的衣服也给他们洗。”
嗯?果然是有钱好办事。
京城的人家,能住在这里的人,就算是平民也比乡下好得多。
不过一个月给三两银子也不少了。
“剩下二两银子我买买笔墨换季的衣物,也够了。”
况且还有方二丫不时的补贴他,虽说他没爹娘了吧,日子过得还相当可以。
方二丫住的房间那门窗都是关起来的,方三宝不懂护理月子,但知道一些基本的东西,比如不能吹风啥的,所以把方二丫住的屋子关得死死的。
可这是夏天呐,要命的。
房门一打开,郑瑾瑜就闻到一股恶心的臭味。
她强忍着才春梅去开了窗。
方三宝说:“听说月子里不能吹风。”
郑瑾瑜对方三宝道:“若是冬天你捂着点就算了,这大夏天的你别把门窗关这么死,得让屋里通风,别把你二姐捂出病来。”
说罢,她靠近了床。
床上的人轻轻蠕动了一下,发出虚弱的呜呜声。
郑瑾瑜在床边站了一会儿才开口,“有什么你就说吧,我知道是你叫方三宝来找我的。”
方二丫这才缓慢的翻过身来。
脸色苍白,眼下乌青,嘴唇毫无血色。
脏兮兮的头发贴在脸上,显得十分狼狈。
看她这模样,郑瑾瑜也惊了一惊。
“方锦绣真不是人,她污蔑我偷人,说我的孩子不是卢慎的。卢夫人信了,叫人买了药来给我落胎了。”
说罢,她一只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手里躺着一坨发臭的肉,隐约可见是一只死胎。
春梅吓得惊叫一声。
方三宝吓得慌忙后退,咚的一声撞在门板上。
郑瑾瑜也吓得不轻,不过她比春梅和方三宝强点,稳住了。
难怪方三宝说她疯了。
“你要留着他,拿给卢慎看?”
“对,我怀的就是卢慎的儿子,他们凭什么污蔑我?我要拿给他看,我要让他知道方锦绣的恶毒。”
“呵。”郑瑾瑜嗤笑一声,“真是天真,一个恶臭的死胎,除了把卢慎吓得半死,起不到任何作用。”
若是在现代还可以做个亲子鉴定证明清白,可现在是古代啊。
方二丫眨眨眼,眼泪流下来,却又倔强的捧着那死胎,道:“我听说可以滴血认亲。”
郑瑾瑜:“……”
她震惊的看着她,“这个……咳咳,孩子,没办法滴血。”
“可我听说过滴骨认亲,就算他烂了,我也要留下他的骨头。”
郑瑾瑜:“……”果然是疯了。
“滴骨认亲根本靠不住,死得久的,骨头都疏了,别说拿血,你就算拿水拿尿去滴也能融得进去。可若是刚死没两年的,你拿什么都滴不进去,你打算几年后把这骨头给卢慎?”
方二丫震惊的看着她,嘴皮子直哆嗦。
郑瑾瑜淡道:“你不信吗?你不信可以试试,别去找卢慎滴血了,免得滴不进去你跳进黄河都洗不清,先滴你自己的试试看。”
方二丫听了她的话默不作声,只一直不停的流泪。
郑瑾瑜看她这般,放缓了声音劝道:“人家折磨你,你也不要破罐子破摔,该活还得活。否则你病死在这里,他们一点儿责任都没有,人家巴不得你死。”
方二丫哭得更凶了,呜嗷一声道:“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郑瑾瑜有些无语。
“不是你的命苦,你是脑子笨又不听劝。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没点心机手段别进高宅大门。”
方二丫停止了哭泣,怔怔的看着郑瑾瑜。
“方锦绣有点儿手段,又够狠,她又有儿子在手,背后还有郑夫人,你拿什么和人家比?”
关键她还光环加身。
就方锦绣那身光环,郑瑾瑜扳倒她都费了那么大的劲儿,方二丫一没光环二没脑子,就凭她也敢?真是找死。
方二丫又开始无声的落泪。
郑瑾瑜该说的都说了,要死要活全在她自己。
“你好自为之吧。”
留下这句话她就走了。
方二丫和贵族家的小姐不一样,抗压能力强,被人羞辱落胎都并不能击垮她。
郑瑾瑜看过了,她虽然狼狈,却眼神清明,并不是真疯。
今日之后,她开始正常进食,也拿出提前藏好的银子来让方三宝给她请了大夫,抓了补身子的药,还买了只鸡,让隔壁的邻居帮她炖老母鸡汤。
皇上多疑,也打听清楚了郑瑾瑜外出这趟的事。
只听到后宅的一些腌臜事,将他膈应得不行,连带着看卢家都不顺眼了。
原本他看卢老太师一辈子对他忠心耿耿,又是他和长公主的老师,对卢家多有照顾。
可知道卢家暗地里那些脏事后滤镜有了裂痕,心里对卢家厌恶得很。
“要是老太师还活着,知道这些腌臜事怕也要气死。卢家没了老太师,也不过尔尔。”
他身边的人都是人精,既然听到皇上对卢家这样的评价,差不多就明白了,卢家的富贵到头了。
“皇上,今晚还去公主府吗?”
“去,当然去。”
长公主每天晚上都会烧一次,烧起来凶险万分,他必须要在她最难受的时候留在她身边。
一开始皇上身边的人还会劝他别离长公主太近,免得被过了病气。
现在也不劝了,没用,弄不好还得被骂一顿。
这么多天了皇上还好好的,想来他身体好,传不上。
这些天郑瑾瑜和谢裴煜轮流守白夜班,两人并没有多少单独相处的机会。
更要命的是,皇帝堵在公主府里不只是关心长公主,还为了正大光明的带着侍卫守了公主府,盯住谢裴煜。
谁都不是傻子,皇上知道谢裴煜这小子不忠,要搞事,长公主配合他生病将他强留在京城,但他不知道他要搞什么事,所以才来亲自镇守。
现在不光谢裴煜不能有所动作,连郑瑾瑜和郡主也不行。
他们现在把宝全压在了崔永年身上,只希望没了谢裴煜出面,所有计划都还能顺利进行。
当然,牵制都是相对的,皇上牵制他们的同时,他自己现在也被他们牵制住。
他晚上守夜,白天处理政务,没多少时间能休息,硬抗了几天后,那黑眼圈肉眼可见的明显。
不止他,还有两个更惨的人。
淑妃和丽嫔。
长公主这么多年都没生过病,淑妃原本是因为多疑,以为她是装病,才巴巴的跑来看,甚至是提出要侍疾。
哪晓得长公主是真病,而且一病就这么多年。
皇帝也是故意想整她,就留她来侍疾,白天黑夜都得她守,她也就在每天长公主午睡的时候才能休息片刻。
熬了七八天,早没有了昔日的光辉。
整个人像霜打的茄子,脸色蜡黄,皮肤发黑,双眼因为长期没睡好出现浮肿和黑眼圈,比皇帝更惨。
瞧着那模样,眼神都有些呆滞。
前几天她还去找太医问了,说是一般这种病三五天就能好。
所以她耐着性子忍了三天。
三天没好?没关系,不是说三五天吧,再忍两天,五天能好了吧?
结果五天还是没好。
她又安慰自己,许是长公主的病比较严重,五天不好,六天总能好了吧?
于是六天,七天,八天……一直到九天。
她彻底无语了,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到了第九天,淑妃再一次看到大皇子屁颠屁颠的跟在郑瑾瑜身后做点心时爆发了。
她受够了,给长公主侍疾,是她自己跑来的,再苦再累都怪不着谁,她忍了,她受着。
可是对一个鸡娃到变态的人来说,让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在眼跟前蹦跶了八九天,一天书没看,一样功课都没做,那是要了她的老命。
“煦儿,过来。”淑妃顶着巨大的黑眼圈黑着脸把他叫过来。
大皇子收起了笑,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最终还是将手里的东西给了郑瑾瑜,低着头,害怕的向淑妃走去。
“母妃。”
淑妃沉着脸质问,“不是让人把你的功课带来了吗?你不好好温习功课,在这里做什么?”
大皇子看了看远处的郑瑾瑜,深吸一口气,鼓足了勇气说:“母妃,我们不是来侍疾的吗?”
淑妃:“……”
“姑母说想吃我们上回做的点心,所以我和表嫂在做点心呢。”
淑妃想起上回长公主和皇上夸赞儿子有做厨子的天赋就来气。
她的儿子将来是要做皇上的,一个个的说他有做厨子的天赋是什么意思?
“君子远庖厨你没学过?你一个大男人,你做什么不好你去当厨子。本宫辛苦教导你这么多年,你就用当厨子来回报本宫,是吗?”
大皇子低着头乖顺的站在一边不吭声,淑妃这些日子受了不少气,数日来都没睡好过,精神也有些恍惚。
这一下放开,就像那泄洪闸门被打开,一发不可收拾。
“什么侍疾?你什么身份她什么身份,她有什么资格让你来侍疾?你犯贱呐,你个没用的东西。”
不远处的郑瑾瑜震惊的看着她,然后又看了看周围的侍卫,心想淑妃这是疯了不成?
人的崩溃就在一瞬间,此刻的淑妃就是崩溃的那个人。
“本宫叫你说话啊,说啊。”
一手揪着大皇子的耳朵,另一手不停的在他身上拍打,像个情绪失控的疯子。
郑瑾瑜面色大变,放下手里的篮子急忙向他们跑去。
“淑妃娘娘,请您冷静一些。”她一侧头,看到大皇子的耳朵都快被她拧下来了。
撕开一条大口子,鲜血直流。
大皇子也不挣扎,紧紧的咬着自己的唇忍受着,不反抗,不吭声。
淑妃俨然已经疯了,看到有人来劝,更加疯狂,不但没松手,还一巴掌一巴掌的扇在大皇子的脸上。
明明周围都是皇上的人,郑瑾瑜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全都干看着,没有一个上来帮忙的。
或许他们被下了某种命令,只专注某些事。
这么冷漠无情,绝不是普通侍卫。
郑瑾瑜两辈子没见过这么血腥的家暴场面,担心大皇子被揪掉耳朵,一时间忘了对方的身份,拼命地去拉架,把淑妃用力的推开,将大皇子的耳朵从她手里解救出来。
“大皇子,你……”郑瑾瑜看到他猩红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还用问吗?他的情况很是不好。
郑瑾瑜赶紧拿出手帕来按住他还在疯狂流血的耳朵。
第449章 发疯的人真可怕
淑妃发鬓都乱了,原本她被郑瑾瑜推进了花丛里,此时她已经爬了出来,像个疯婆子一样向郑瑾瑜冲过来。
“你个小贱人,勾引男人的本事倒是学得极好,本宫的儿子也是你能碰的吗?”
她冲上来就是一耳刮子。
那耳刮子没有落在郑瑾瑜的脸上,被大皇子挡了去。
大皇子被打得偏过了头,手帕落在地上,那血又开始流个不停。
郑瑾瑜胸前里憋着一股气,陡然间爆发。
“淑妃娘娘,大皇子是你亲生的吗?”她的声音因为愤怒非常大声,也彻底将失去理智的淑妃吼醒。
淑妃的身子猛了抖了一下,就像刚才被邪魔附体,而现在体内的邪魔已经被驱逐似的。
她一脸震惊的表情,看了看周围的侍卫,一个个全都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
可她知道他们所看到的一切都会传进皇上耳朵里。
淑妃踉跄一步,身子抖如筛糠。
而这时,丽嫔发现了他们,急忙跑过来。
“娘娘,出什么事了?”
淑妃嘴皮子哆嗦个不停。
郑瑾瑜帮大皇子捂着耳朵,面无表情的盯着淑妃。
她对淑妃不熟,在这之前都不认得淑妃。
在长公主‘生病’前,郑瑾瑜对淑妃的印象还停留在她皇上禁足上。
那年她嫌弃长公主回皇宫带走的贡品太多,而向皇上抱怨后就被禁了足,好些人都在传。
在她的印象中,那是一个看不惯又吃又拿的大姑子的倒霉媳妇形象。
而这几日的相处中,淑妃给她的印象又多了一条疯狂鸡娃的家长。
可现在,她觉得这就是一个情绪不稳定容易发疯的疯婆子。
把大皇子的脸都扇肿了,耳朵都快拧下来了,已经清醒过来的她似乎没看见似的。
看她害怕的模样,心里哪里还有大皇子?她只是怕她刚才发疯被皇上知道。
“呀,大皇子这是怎么了?”丽嫔看到郑瑾瑜捂着大皇子的耳朵的手指缝中都有血。
也正是这一声,淑妃才将目光投向大皇子。
那眼里复杂的神情,有害怕有责怪,唯独没有心疼关心。
这真是亲生的儿子?
郑瑾瑜深吸一口气,将目光从淑妃脸上移开,对丽嫔道:“丽嫔娘娘,大皇子受伤了,麻烦让一下。”
丽嫔一脸懵逼的让开一条路。
郑瑾瑜拉着大皇子就去长公主院里,想让太医给他处理一下。
而这时,反应过来的淑妃立刻追上来,将他们拦住。
“你要带本宫的儿子去哪儿?”
郑瑾瑜真不想和这个连自己情绪都控制不住的暴力狂说话,看大皇子这副隐忍的样子,就知这种事对他来说很常见,估计如家常便饭一般。
在这种环境里长大,想想都可怕。
“娘娘,大皇子的耳朵还在流血,我想让太医帮他看看。”
“不行。”
郑瑾瑜:“……”
“不行?”她不敢相信的看着淑妃。
没见这血都按不住吗?
淑妃说:“本宫的意思是,长公主屋里的太医都得照顾长公主,不可以分心照顾他人。煦儿这点儿小伤,找个外头的大夫看一下就好了。”
郑瑾瑜无语了,这是小伤?
“娘娘,刚才我看过了,伤口很大,可能要缝针的,并不是小伤。”
旁边的丽嫔都比她急,忙对淑妃说:“娘娘,还是让太医给看一下吧,长公主疼爱大皇子,不会怪罪的。你看这血还在流呢,太吓人了。”
在她眼中大皇子多金贵呀,血流了一路,怎么就不能让太医看了?
这当头还得去外面请大夫,别把血都流干了。
不管淑妃怎么想的,郑瑾瑜觉得不能跟她耗了,大皇子的耳朵必须尽快止血。
她道:“娘娘别急得心都乱了,大家都看着呢,此刻若是您不让太医给大皇子医治,皇上和长公主才会怪罪。”
丽嫔连连称是,“对对,您耽搁了太医给大皇子医治,皇上和长公主才会怪罪您。”
淑妃终于反应过来,不再拦他们。
刚才她确实心乱了,太医是会如实禀告的,她害怕。
所以她还想着让外头的大夫给处理一下,想把大事化小。
一时忘了,大家都看着呢。
郑瑾瑜拉着大皇子送到太医面前,全程他都没说一句话,木讷得像个假人。
不管是郑瑾瑜拉着他走,还是太医给他处理伤口。
太医让他忍一下,疼的时候不要乱动,他没吭声。
太医给他缝合耳朵时,他依旧没有吭声。
几个太医面面相觑,那眼神叫一个复杂。
没麻药的情况下缝合伤口,没吭声,没动一下,这是正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