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造孽娶了我—— by锁黛
锁黛  发于:2024年05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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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献之不知今晚自己怔了几回,总归是觉得她有些不同,索性便静观其变,颔首。
待脑壳枕在乱绵绵的东西上,他有些讶异,忍不住坐起腰去瞧,才?发现之前硬邦邦的瓷枕已然换成了针脚极好的绣花枕,以金线勾勒的四脚吞金兽十分乍眼,他仅是一瞥,便知晓绣工极好,应是出自胭脂巷。
不过又联想之前屋内被换的金饰,吕献之又很自然地躺了回去,只是想到王氏,心中有些懊恼,声音清冽。
“你换了这些,怕是母亲会为难你,到时就说是我?吩咐的便好。”
“嗯?”
出乎意料的话叫杨灵籁有些愕然,他这是想给她顶包。
过于体贴的举动跟从?前这人表现出来的呆头呆脑、木讷迟钝有些不同,不知是这话说的太好听,杨灵籁瞧人都?觉得多了几分好看。
他长了一张少年气很重的脸,眉形似刀锋,浓黑重墨,长睫下的深褐色眸里似藏着旋涡,看人的时候让你分辨不清是讨厌亦或者欢喜,神色郁郁和透出一点冷淡,反而失了几分鲜衣怒马之姿,不知是读书累了,还是夜晚容易叫人生出疲倦,神游天外的时候,眼睛里会多几分纯色,像一张白纸。
说实在杨灵籁并不喜欢吕献之这样的人,她觉得这样的男子不食人间烟火,遵守着教条去活,看不到丁点生机与热情,而她挣扎的泥泞里只求好好活下去,所以从?本质上她们是互相排斥的。
“是……哪里不对?”
吕献之侧过身子,两人视线撞在一块,启唇问道。
淡漠声线里透出的那点自我?怀疑让杨灵籁觉得越发不太正常,好像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人就开始过分迁就她。
“那倒是没…有。”她随口应了一声。
吕献之听清了话中的神不思?蜀,也就停了嘴,重新正回身子,老老实实把手分放在衾被两侧,等她继续下一个?话题。
至于她说的要聊什?么?,没什?么?头绪。
或许是又嫌弃他不太会说话吧。
过了不久,杨灵籁觉得有些凉了,也赶紧钻了回去,床榻不小,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放一个?枕头都?绰绰有余,她想说话又觉得对方可能?听不清,主动将绣花枕头移了一下,和对方的抵在一处,抱着被子往旁边一窜,瞬间变成了手臂挨着手臂。
两个?人的头发不自知的缠在一处,叫她不禁想起了娶亲那日?晚上,被喜婆婆各裁一缕剪放到一处的同心结,也不知被收到了何处,当时她便觉得对方的头发极好,如今凑的近了,还能?闻到一些淡香。

第37章 教夫
闲心上来, 她甚至跃跃欲试的揪起身侧一缕,待放在手中才觉异常光滑,一个大男人?也?不知是怎么养的, 黑亮又直, 若是竖起马尾来再穿上一窄身锦衣,有些想不出来的好看。
杨灵籁把玩了好一会?儿,才发?觉身旁人的呼吸越发重了, 往前一瞟, 放在锦被上手攥成了拳头,靠近她一侧的胳膊更是紧绷的不成样子, 甚至还有些微微颤抖。
同床共枕,是夫妻常理, 她不过是挨得近了些,这人?就如?此激动,国公府难道没有嬷嬷教他吗?
为?了瞧清这人是不是真的紧张, 她抬起头来,伸长脖子想往对上脸上看, 可谁知却冒出一截白色衣袖将那张脸挡的严严实实, 明白的抗拒。
“郎君, 你松开,让我瞧瞧。”
杨灵籁推了人?一把,十分想见他出溴,白日这人?总是一副死?鱼脸, 难得今日开窍了些, 她是如?何都要涨见识的。
可人?不仅没听, 甚至往旁边一转,只留了个后背给她。
杨灵籁急了, 抱住人?的臂膀就要往后拉,可平常见他瘦弱,等到如?今却像是抱了块大石头,任凭如?何用劲,对方都纹丝不动。
“郎君,郎君,我是要与你说话,可不是你的背,你这般躲着,我还怎么同你说。”
吕献之完全乱了思绪,紧紧用手扣住床沿,几乎用了全部?的力气,一点叫杨灵籁翻动的机会?都没有留。
刚才她凑过来时,他就应该躲开的,可一想到再发?生?一次那?夜的模样,就有些不愿,谁知差了一步,这一次她会?变本加厉。
本想着只要他不动,她可能会?像那?日一样重?新睡回自己的地方,可缠着他手肘的力道却一点没松,耳边叽叽喳喳,叫他听不清,无非就是忽悠他回过头,可是现在他真?的不想见她。
这种感觉,太陌生?了。
“说话……也?不一定看着我。”良久被逼急了,犹豫着出声反驳。
杨灵籁哼了一声,语气跋扈。
“你管我,我要与你说话,就要看着你。”
“快点,你难道要跟我犟一晚上,那?我们干脆都不要睡了。”
“你回去!”吕献之控制着声线,却还是有些恼羞成怒,他也?不知道自己如?今是怎么了,明明对着国公府的所?有人?,他皆能好好相与,但凡他不愿说了,就可以离开,为?何她不走,为?何在她面前他就要这样躲着。
“你又吼我!”杨灵籁甩开了人?的胳膊,跪坐在床榻上,一脸幽怨的看着这个只留背影于她的吝啬男人?。
谁知这话一出,原本在一侧□□的人?猝然僵了,在无声无息几瞬后,他转回身坐了起来,一开始是垂着头,后来微微扬了起来,再后来他忍不住回头看她,像是鼓足了莫大的勇气。
却见原本该生?气的人?,原是一脸的笑模样。
吕献之哪里不知道自己被人?耍了,顿时嘴角抿成了一条直线,眉心蹙起,带着一股倔强之色,瞧着有些可怜。
“郎君为?何这般躲我,难不成是怕我?”
只余下一盏灯照着,她只能依稀瞧见他暴露在空气中的耳朵有些发?红,问了这句,趁着对方思虑之时,她直接双膝跪着悄声凑了过去,手搭在对方的肩膀上,好奇仰头去端详他的神色。
这一次吕献之没躲,只是强硬了闭上了眼。
心想:看过了,她便会?走,忍一忍就好,忍一忍……
“郎君?”
或许是久在书斋内待着,吕献之的皮肤冷白,因此只要有一点点的变化,在他的脸上都十分显眼,杨灵籁戳了戳他面上的绯红,两排密又长的眼睫就抖动的越发?厉害了,她甚至能感受到他鼻尖的呼吸在那?一刻停了。
面庞上的陌生?触感叫吕献之只觉一烫,他霎时睁开了眼,缓慢往下一瞥,瞳孔震动。
他们真?的离得太近了!
身后摇曳的烛光打在她面上,那?双狭长的丹凤眼内满是新奇,朱唇呼出的气浅浅落在他额脖颈上,轻轻地,痒痒地,喉咙不受控制的滚动。
惊恐之下,他只想着能够远离,一时不察脊背摔在铺的软软的榻上,他长得太高了,榻的宽度根本容不下,所?以脑袋几乎是整个悬空,几缕发?丝不受控制的落到下面。
而本来还在欣赏之余的杨灵籁,整个人?也?跟着仰倒,为?了能看清,她本就是借着对方肩膀的力支撑,人?跑了,她自然也?跟着倒。
来不及惊呼,她慌张将手撑在了他的肩膀一侧,惯性之下距离不断拉近,脸几乎贴上他的胸膛,耳畔是近乎狂燥的心跳声,不知道是他的,还是她的。
而本是散在后背的头发?不知何时跑到前面,直接不小心遮住了吕献之的脸。
“吕献之,你还好吧?”缓了口气,看被压在身下的人?也?不说话,依旧一动不动。杨灵籁有些心虚问道。
吕献之如?今就是个人?形火炉,一不小心柴加多了,运行?效率太高处于报废边缘,别说是听清她在说什么,便是连正常呼吸几乎都做不到。
得不到回应的杨灵籁只能自食其力,艰难地仰头,想抽出左手去撩开那?些头发?,有一说一,原主?头发?还挺多的,她怕这人?一激动不知道换气再给自己憋死?。
可谁知,事发?突然,她胳膊戳在榻上,有些没力气,手一抬,右手便折了。
很好,她摔人?家身上了!
心灵打击后,又被莽力一撞的吕献之麻了,无声委屈,“!!!!”
“郎君,你起来好不好?”
????
到底是谁该从他身上起来。
脱力的杨灵籁也?挺难过,这还真?不能怪她,手肘真?的废了,“求你了,快起来好吧。”
她感觉要是再进行?下去,事态发?展就有点不对劲了,而且她手腕真?的好痛。
或许是这要求实在奇葩,又或者他自己的怨气真?的很大,吕献之真?的克服了那?种把自己藏起来的欲望,他强硬的抓住了杨灵籁软趴趴的手臂,直接将她整个人?从自己身上撑起来了。
突然发?现自己被撑到半空的杨灵籁:????
“啊啊啊啊,吕献之!你在干什么,我是叫你起来,再把我扶起来,不是叫你练臂。”
现在她就像是濒死?的软蛇,上半身在半空,下半身无知觉的耷拉在床上,因为?手摸不到实物,实在没有安全感,叫嚣着要下去。
“嗯?”
发?现自己搞错方法的吕献之,重?新按原路又把人?放了回来,甚至还自觉良好地拍了拍她的头,算作安慰???
也?不知是折腾了多久,终于,被翻回到仰躺姿势的杨灵籁长长呼出了一口气,脸因为?刚才趴着的姿势有些酸,手肘是麻,手腕还有些痛,她直起腰,勉力抬起来想活动活动,就发?现身旁一侧的人?以一种近乎沉默又完全快速的动作躲开到了她所?能触及的范围外。
她偏头去瞧他,又重?新看了看摆在胸前像是暴力运动前召的姿势,无语凝噎,怨气如?同实质,“我、有这么可怕吗?”
幽幽的语气,再加上瘪着的嘴唇,让吕献之有些不自在的尴尬,他侧过头,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杨灵籁面无表情的揉着自己的手腕,凉凉道,“你不说,我也?知道。”
每次只要在床上都躲她跟瘟疫一样,讨好的话都说的那?般僵硬,便是面对屠襄都比跟她多几分眉飞色舞。
“算了,这世上怕我之人?何其多,你也?不过是其中一个,自是没什么奇怪。”
随口说的一句话原本是想抱怨,偏偏吕献之回头了。
这一次杨灵籁真?炸毛了,他那?是什么眼神,三?分赞同一分诧然还有六分庆幸,庆幸怕她的不是一个人?,还是觉得她就是这样一个脾气暴躁且大多数人?讨厌的女子。
“吕献之,你日后能不能装的好一点。”
“若是真?不想,亦或者是不爱与旁人?说话,那?你能不能稍微稍微看一下旁人?的脸色,不要去做那?些吃力不讨好的事,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知道不?”
一天天的净会?惹她生?气,人?家那?方医士都说了,切忌焦躁易怒,他这般没眼色,日后她岂非日渐衰老,荣华不在。
杨灵籁猛地摇头,又对上对方稍显迷惑的眼神,认了,还能怎么办,教?呗。
教?一个二愣子太没有性价比,但如?果是吕献之那?意义就大了,若是真?忽悠成了,日后她的生?活必定比如?今还要有滋有味。
“算了,若非你是我郎君,今日是必定要骂的你三?魂六魄不保。”
“你既不知道,那?我再说明白一点,夸人?,这总该会?了吧,对的就要夸,错的亦或者是自贬的话就不要说。”
“你便是不会?夸,我也?可以教?你,只要旁人?说了你就点头,重?复并且完善一下别人?的观点,表情可以冷淡一点,但眼神一定要认真?,这样别人?才不会?觉得你在敷衍,懂吗?”
只见他略微迟疑地,点了那?么一小下,有了些许成就感的杨灵籁继续循循善诱。
“行?,这算初步阶段,第二阶段就是如?何面对你讨厌的人?,首先,你需要判断此人?身份是否可敌过国公府,若不是,按你如?今的路子去说没问题,但若是,恭喜你,可以准确实践一下我上一步所?交予你的《人?不笑话不糙》准则。”
话音结束,她盯了又盯,吕献之也?不说好与不好,只是沉默。
杨灵籁咬牙,竖起了第三?根手指,“行?,如?果你这都看不上的话,我还可以给你第三?个近乎完美的选项,这样你既不会?让旁人?不高兴,也?不会?让自己勉强,如?何?”
吕献之终于动了动脑袋,明显是对这个法子十分感兴趣,但仍报以怀疑态度。
他其实并不在意旁人?的评价,当耳旁风也?好,亦或者是认同也?罢,左不过在心中流荡一会?儿也?就不知跑去哪了。
可不知为?何杨灵籁的所?作所?为?以及所?言所?语,在他这总是过不去,譬如?,在对方生?气之时,他可以随时选择漠视离开,却又有些露怯,又或者,他明明可以继续读自己的圣贤书,却还是忍不住为?对方担心……
或许,他是不想叫她过的与他一般难受。
不过短短几日,她就已经表达过对于他言语方面的不满,如?此,是不是只要按照她所?说去做,就有可能相处的稍显愉快些,而不是总这般驴唇不对马嘴。
在她说完第二句话后,其实他是想点头的,只是一时慢了些,她当他不认同,竟提出了第三?个,吕献之有些庆幸自己慢了半拍,如?果有这个完美选项,是不是就可以比前面两个更能叫她开心。
这一次,杨灵籁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面色无比之凝重?,便是连吕献之都忍不住沉下心,目光扫了过来。
“郎君,这法子我保证,只有你,最合适!”
“这也?是在我有了前两次尝试后,得以悟出的精华。”
她的语调抑扬顿挫,极力强调,吕献之不由得屏气凝神,惊异至极。
“郎君,你可万万要听好了。”
吕献之神色一紧,原本卸下涨红的面孔也?刺激的一抽,他猛然觉得下面这个方法或许只会?是最不靠谱的一个,因为?杨灵籁不会?打无准备的仗,她用了心,定说明,此事非一般的惊骇世俗。
但他还是听了,对方也?还是说了。
“郎君生?性少言冷淡,让你去做这等讨好旁人?之事,虽然瞧着无伤大雅,但郎君,你可是咱们国公府二房的独苗苗啊,未来要做当朝首辅的有才之人?,怎么能去费心在这般小事之上呢?”
反问的表情惟妙惟悄,她甚至还垂了垂床,义愤填庸,可吕献之清楚记得一炷香前这人?还在厌弃他的寡言少语、木讷不堪。
杨灵籁脸皮厚的很,好话赖话她都能说,跟徐氏那?般人?她都可以面不改色的打太极,一个吕献之简直就是毛毛雨,她神色自如?的说完了后边的话。
“三?娘是郎君明媒正娶的妻子,日后也?需同穴而葬的亲人?,若说这世间谁最担心郎君活的快活与否,三?娘不敢推辞。”
今日是杨婆卖瓜,自卖自夸。
吕献之定定,表情有些无语,甚至啼笑皆非。
“郎君世家子弟,日后位极人?臣,顾忌颇多,可三?娘不一样啊,三?娘就是区区一个小小内宅妇人?,无论说什么,别人?也?未必会?在意,且郎君也?知晓三?娘嘴上功夫不低,若是将这些活都交予我,虽谈不上百战百胜,却也?是旁人?不得百依百顺。”
话中掺杂的得意以及极力的自荐,叫吕献之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摆出了想继续听下去的态度。
得了回应,杨灵籁手掌一拍,眉开眼笑,说的愈发?投入。
“日后若三?娘在郎君身侧,郎君便可将一切皆交予三?娘打理,只需点头摇头。”
“但若是不在,亦有法子。郎君只要凡事皆想一想三?娘,不想做的便说三?娘不愿你做,想做的便说三?娘要你做,若是旁人?让你不得不做的,你只需说待回去问了三?娘再做,至于旁人?因你不爱多言亦或者言语不当而责备,便说是三?娘所?教?错了,日后定是会?改,再不依不饶,那?就叫她/他亲自来国公府寻我,定是打她/他个有来无回。”
见着对方愕然的表情,杨灵籁的笑容不禁又扩大的些。
“当然,我知道,郎君你是个独立的人?,还是个要立业的男子,时时刻刻将娘子挂在嘴边旁人?少不得三?言两语,但,三?娘要多说一句,他们那?是见识浅薄,眼界狭隘,真?正看得懂的人?,只会?夸一句你我二人?同心同德、良缘天作。”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便叫那?些人?去说,早晚有一日,他们自己就会?想明白。”
吕献之从前总是纳闷,那?些奸臣如?何极尽馋言叫一帝耽于玩乐暴虐,如?今却是懂了,花言巧语使人?迷乱,才智如?妖使人?偏信。
杨氏三?娘若生?作男子,天下危矣!
她近乎是为?他考虑地面面俱到,是在用行?动知会?他无其他可选,答应就是答应,不答应也?得变成答应!
吕献之抬眸看她,又神色复杂地移开,终于逃避似地颔首,既是一切都随了她的意,日后也?能不能稍待他宽宥些。
眼神里的祈求被杨灵籁当成了期冀,不由得嘴角翘的极高,乐的跟吃了蜜一样。
“话糙里不糙,郎君明白就好。”
吕献之苦笑,却松了口气,满意便好,今日之事也?就罢了。
“对了,还要谢谢郎君忧心三?娘,不过郎君放心,三?娘换这些都是求了母亲同意的,若是郎君有用着不好地方也?可以告知于我。”
母亲会?同意?
以吕献之活了二十年的经验来看,这其中掺杂的水分不止一点,心里这般想,嘴却应的好。
“不用了,你安排就好,我听你的。”
杨氏准则一: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吕献之试探地去瞧她的神色,见人?眉眼弯弯,似是极其满意的模样,顿时觉得将这三?条准则奉为?圭臬也?未尝不可。
杨氏准则二:话糙心不糙。
杨氏准则三?:听杨灵籁的话。
觉得学生?颇为?上道的杨灵籁觉得她还可以附加一些优惠,比如?售后举一反三?服务,“郎君,过几日长公主?的宴席上定会?人?群云集,不如?到时你与我一同去,这般我也?能亲手教?你一教?,认一认魑魅魍魉。”
长公主?的宴席?
吕献之陷入回忆,他好似已经许久不曾出门?了,从前还有些诗词会?邀他去,可王氏皆一一驳了回去,后又在中衡书院许久未曾与旁人?联系,这上京中的才子和世家子弟们,他已经没什么印象了。
“郎君,你会?去的吧?”
一句反问,他察觉有些不对,从失神中拉回思绪,在危险的目光中回了个“嗯。”
杨灵籁再次满足,恰手腕也?好些了,便给自己老老实实盖上了衾被,打了个哈欠,是十分困了,迷迷瞪瞪地吩咐,“郎君,你去熄了灯盏,该睡了。”
按着要求,轻手轻脚把烛光灭了,吕献之也?跟着躺了回去,黑暗中人?眼瞧什么都是模糊的,可他的眼里却总是在回想刚才那?一幕。
她的手攀着自己的肩,胸膛的余温都在昭示刚才她们也?离得这般近过。
吕献之不是什么都不懂的男子,反之从很早之前开始,母亲王氏就告知了他这些,为?的不是学,而是不要学。
“饱暖思□□,饥寒起盗心。”①
“献之,你是好孩子,在合适的年岁就该听父母教?导,我们不会?引你入歧途,今日告知你,是因此事不可惦记,世间万般,都抵不过你的学业重?要。”
罢了,还是不要想了。
五日后,长公主?府
国公府嫡系近乎全部?出席,便是向来病弱的吕懋黛都跟来了,杨灵籁并未同王氏之前所?说与吕雪青同处,只因吕献之也?来了,夫妻本应同坐,带上一个妹妹倒是别扭,吕雪青便跟着王氏同乘。
王氏起初是十分不愿吕献之也?跟来的,可曲漱玉和杨灵籁两人?皆极力推崇,再加话中有些理,便松了口。
这侄女的心意,她知晓的,且不愿叫人?自己儿子多牵扯。
可杨氏的话,却难免戳中她的心思,吕献之迟迟未曾授官,不知是陛下心中有别的考量,亦或者是觉得难堪大任。这就像是悬在她头上的一块大石头,王氏是急切想将其拔除的,若能真?像杨三?娘所?说,能在长公主?打听些事,也?是好的,献之能亲自来也?能露个面叫皇帝想起还有这么一个人?。
一同下了车,曲漱玉本想搀着王氏一同进去,却被按了下来,“姨母?”
待杨灵籁慢一些走到跟前,王氏眼神莫名凌厉了些,“杨氏,宫宴繁忙,非能时刻看着你,我与你说的那?些需时时记住。”
“母亲安心,三?娘初来,定是何事都三?思后行?。”
一直站在后排,与谁都不远不近的吕雪青扬了扬头,见她面对母亲都嬉皮笑脸,瞪圆双眸,冲淡了那?少女老成气,才像个十二岁的小姑娘。
杨灵籁对于安安静静的漂亮妹妹向来偏爱,她朝人?露了个笑,“妹妹若是烦了,也?可来寻我与你哥哥一处。”
可谁知王氏反应异常敏感,乍的道了声不用,也?叫吕雪青只得出言婉拒,离开前面上都带着歉意。
“雪青妹妹瞧着比母亲可爱多了。”
站于身侧的吕献之讶然中沉默,他与妹妹年纪相差大,两人?时常没什么话说,他忙着赶考,她则被母亲安排在家中学习女子八雅,沏茶、作画、女红、写诗、制香、鉴花、下棋,他有时看着这个妹妹都像在看另一个自己。
“也?比你可爱多了。”
朝他来的这一句打破了回忆,苦笑。
或许,他确实还不如?妹妹。
两人?落在最后,随意跟着,也?只是不落下。
“郎君,一会?儿是要去寻人?,还是与三?娘一处?”
虽是询问,可是明显能听出杨灵籁在强调后一句,吕献之扭过头,只见她仰着头眼神粲然,脸庞的几缕细发?不小心落在眉上,凌乱却不难看,眼神往下落在她们相配的衣衫上,又别扭的转回去。
她穿了一身莲瓣粉色的怀文罗裙,耳尖是珍珠做的耳铛,脖间挂着些珠子与玛瑙做成的璎珞,比之金玉更衬她娇艳,
腰束着的素色缎带勾出纤腰,发?间未戴金饰,而是斜插着一银色微灵簪,端的是动看如?狡兔,天真?烂漫,静看如?月上仙子,冷淡如?水。
“随你一同。”吕献之很心机的回避了前一句,是因为?无人?可寻,才与你一处的。
杨灵籁眨眨眼,心中有些算计。
今日吕献之的衣衫是她特意拿出的,一身松霜绿色的直襟长袍,垂感极好,他生?的身形欣长,穿着就多了几分倜傥风姿,杨灵籁还特意叫他戴上了二人?的定情香囊,旁边搭着一块墨玉,竹子的翠色与墨绿有些同质,为?此她还专门?给他换了一漆黑的宽腰带做点缀,瞧着就不会?太眼花,衣裳上绣着华丽的图案,颜色却并不艳,并不算为?难,比之前些日子的寡淡好上许多。
莲瓣粉与松霜绿相配上佳,虽不比同色显眼,却叫人?一瞧就懂,还必须人?人?都夸,是已能一处最好。
她就是要所?有人?都明白,都知晓,她杨氏三?娘在国公府中活的极好。
满足世人?的八卦心,满足自己的虚荣心,满足日后大作特作的条件。
二人?沿途去宴席处,还算见过场面的杨灵籁都不禁叹一句,唯皇室奢靡,堂而皇之啊。
公主?府邸坐落在朱雀大街,毗邻诸亲王府,远远望去,金色琉璃瓦覆于顶上,檐角高高翘起,阳光洒在上面叫人?睁不开眼,高阁耸立,游廊长得不见尽头,便是院中一池内都是浮萍满溢,碧绿明净。
正堂内夸张地铺满白玉,上刻朵朵莲花,连细小花瓣都雕地鲜活玲珑,走在其上,是真?的“步步生?莲”。
而主?人?公清河大长公主?正位于上席于宾客相谈甚欢,身侧眉眼顺和的男人?正是她的第二任驸马。
大长公主?名李势妹,乃是当今陛下李擅锝的亲姑姑,今日宴席正是她五十岁生?辰,驸马张贴寻人?来办的,这样的宴席每年都有一次,人?人?都说当今驸马秉性良善,疼宠爱妻,处处守礼,因此李势妹是极其喜爱他的,二人?同坐上首,时不时都要对看一眼。
驸马楚攰小长公主?足足十岁,已是不惑之年,背脊挺直端坐在那?,脸上常带笑意,岁月的沉淀与那?张年轻时定算俊秀的脸同出同现,有些抓人?眼球。
王氏前去热络搭话,在侍女指引下,两人?则先行?坐了下,大长公主?忙着,怕是也?没空搭理她们这些小辈。
案几上各色盘子内都乘了少见糕点,其中些许是国公府也?有的,更多的却是内宫手艺,盈月挑了些看着姑娘爱吃的摆在敞口盘内,轮到吕献之却定住了,有些为?难,她还不知晓姑爷是否喜爱甜糕。
“我来。”杨灵籁接过食筷给人?夹了块桃花糕,“郎君尝尝?”
吕献之瞅着那?块粉嫩糕点,良久未动。
因是一同跪坐在矮案之后,二人?距离不过两拳,杨灵籁主?动朝吕献之肩膀上侧了侧,悄声言语,话里却不是问糕点。
“郎君,你觉得驸马与大长公主?感情如?何?”
吕献之闻言呆呆望了几眼,说了旁人?都道的那?句。
“长公主?与驸马佳偶天成,自是岁月长、情常在。”
“敷衍。”杨灵籁不爽地瞥了他一眼,“我是问你,又不是问旁人?说的,你当真?觉得他们说的都对?”
吕献之愣愣地重?新去看了几眼,母亲王氏像是说了什么高兴话,长公主?笑意明朗,坐在一侧的驸马只笑着看,十分真?诚。
他摇了摇头,表示看不懂。
杨灵籁本也?没指望他可以懂,她理了理衣衫,坐近了些,以免旁人?一见他们便觉是在窃窃私语什么不好听的话。
人?还未过去,仅仅是宽大的衣袖交缠在一起,她就察觉了吕献之身体偏向另一侧的趋势,扬眉无声威胁,口型是“别动”。
见他真?的不敢动了,才给了个识相的眼神,小声进行?着自己的教?夫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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