绽放的金色莲花纹路之下,黑红色的光芒顺着纹路划过,所过之处莲花凋谢。
萧然抿着唇,他看着已经蔓延至手肘位置的印记,这才发现有人已经把阻断花纹接着往上涨封印给补上了。
“是你。”萧然转头,看着一旁的瑶迟,“你不仅知道这个是什么,还知道怎么处理。”
瑶迟一只手靠在把手上,他闻言点头:“没错,我知道。”
萧然动作轻柔的将自己徒弟盖好被子,随后走到瑶迟对面坐下。
“阁下不知师出何门?”
瑶迟嘴角含笑:“无名散修。”
萧然眼一抬,周身的灵气陡然变得锐利。
“此事不可外传。”男子看着瑶迟,“你有什么条件可以提。”
听着萧然客气的话,瑶迟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桌上轻轻点了几下。
他合理怀疑,面前这个仙君能为了徒弟让他彻底闭上嘴。
瑶迟往后一靠,一脸镇静,“你徒弟的这个莲花纹我很感兴趣,你既不放心我离开,不如我就和他待在一起如何?”
萧然闻言一顿,这无疑是最好的提议。
面前的男人肯定不会和他说的一样,是个无名散修。与其放出去后患无穷,倒不如就留在千鹿山里……
瑶迟一手撑头,他知道自己的提议不会被拒绝。
在萧然思考期间,他面上带着淡淡的欣慰。
唉,后生可畏呐——
等萧然一行人回到千鹿山时,各大势力有头有脸的代表已经全部到了议事殿。
因为修鹤城无人存活的消息,各大势力直接花了七日的时间把修鹤城上下五百年的历史和资料全部查了个底朝天。
数万条人命和封印被破三年的消息,直接让各势力的隐世大能们纷纷震怒。
“修鹤城是隶属于哪个门派的势力?”场上的老人虽然看着年岁已高,可周身的气势十分强大,他看着那些资料,气急拍桌。
路行早在之前就已经提前安排了最坚固的灵器做为桌椅,可当他看着桌子上的稀碎裂纹,只觉得脑子疼。
每次开会,这个桌椅损耗就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是少水门在管。”道云生道。
殿内坐着的人几乎全是化神期或者临近化神期的修士,林夕锁他们承受不住这群人生起气来的威压。所以查验消息的事情就落到了道云生身上。
“他们在这七日期间也得了消息,派了人过来领罪受罚。”
“哼。”坐在场上的人个个都不蠢,“派人,他们门主为什么不自己来?当真是好大的架子!”
“喊进来。”
门外,穿着少水门弟子服的几位年轻人瑟缩在一名女子身后。
女子面容姣好,眉目间却少几分女子的温婉,反而带着坚定和凌厉。她一头长发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用一根白色丝带绑在身后。
“师姐……”听到大殿里众人的话,那些年轻的弟子全部眼泪汪汪望着面前的女子。
景烟挡在最前面,她扫了眼一边躲着的男人,不禁冷哼一声。
她拂开拽着自己衣角的手,握紧长剑,推开了大门走了进去。
“怎么办,师姐会不会有事啊呜呜呜呜呜。”看着又关上的大门,少水门的几个人像几只幼鸟似的挤在一起,只敢缩在角落哽咽。
“你们能不能有点志气,她景烟不是一直想独当一面吗。”另一边站着个面目充满戾气的男人,一脸不耐烦地打击自己的同门。
“如今我倒要看看她有几分本事。”
“少水门大弟子景烟,拜见各位前辈。”女子朝着众人行弟子礼。
本来还义愤填膺的众人看着来人全部一静。
“这……怎么是个女娃娃?”有人赶紧把自己的威压收了回去,生怕把进来的景烟给伤到。
“你们少水门门主呢?”老人锐利地看着景烟,“把你这样的后辈派过来是几个意思?”
低着头的景烟咬牙,直接跪在地上磕头。
“修鹤城之事确实是我们少水门调查不周,但景烟来此还有一件事。”女子说着抬头,她看不清这些坐着的人的面容,也不知道会不会赌赢。
她只知道这是最后拯救少水门诸位师弟师妹的办法了。
“你说。”路行看着跪着的景烟,直觉可能有什么大事一直在瞒着。
“弟子恳求路掌门代管少水门,救救少水门那些一心向上,认真求道的弟子吧。”景烟跪伏在地,“少水门长老彼此间互相勾结,他们的孩子便仗着自己父亲有势力不断打压其他弱势无助的弟子。
甚至就连门主也只是个门号,百姓的求助消息根本就到不了门主手上。更有甚者,他们只管给钱的人的事。修鹤城的求助消息便是被他们给截下来了——!”
“大胆!”在坐的也有少水门的长老,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景烟你可看清楚这是什么地方,容得你在这里胡说八道——?????!”
“哎,少水门长老。”云不见笑不达眼底,“人小娃娃都还没说完,你急个什么劲?”
“你接着说。”路行扫了眼少水门的长老,给了景烟接着说下去的机会。
女子美目中盛满怒火:“三年前他们与李鹤勾结,不顾余下镇民的求助,这才酿成今日大祸。如今更是直接架空门主,让我们来顶罪。
弟子今日所言句句属实,诸位前辈只需要细查就能知道真相。”
景烟挺直脊背:“我这条命死不足惜,今日来这里也知道会有什么样的结局,还望前辈给少水门其他师弟师妹一个机会吧!”
大殿之中静得似乎连呼吸声都可以听见,他们沉默着,却把目光全部落在了殿中央跪着的女子身上。
景烟看着无动于衷的众人,炽热的心一点一点冷了下去。
失败了吗?
少水门的长老见没人发难,不由得放松下来。他赶紧朝着众人赔笑:“门内弟子不懂事,诸位见笑了。待我回去,自会让二长老奉上灵宝给诸位赔罪。”
他说完,一脸阴狠毒辣的走下台阶,准备把景烟带走。
“长老啊。”云不见一手撑头,似笑非笑地望着靠近景烟的男人,他挥手阻挡了去路。
“你这么急作甚,其他长老还没说话呢。”
“云不见,你这是什么意思?”少水门的长老看着云不见,“我们自己门内的事,你们千鹿山众目睽睽之下,就要插手了吗?”
萧然抬眸,随意伸手。
刚刚还气势嚣张的长老直接被按在了地上。
“你们少水门好得很。”那群长老全都满脸怒气。
“今天还有脸坐在这?”
景烟看着替自己说话的老人,一直紧绷的神经总算松了下来。
“小娃娃快快起来吧。”靠在门边的老人手一抬。
景烟只感受到一股力量将她扶了起来。
“小娃娃,我且问你一个问题。”门口的长老面容慈祥,她慈爱地望着景烟,“如今少水门是由谁管这事?”
景烟一字一句答:“他们不敢来,所以这件事是我揽了下来。修鹤城一事弟子甘愿受罚,还望前辈不要迁怒其他师弟师妹。”
在座的人眼里带着几分欣赏。
“既然是你管事,那这位置便你坐如何?”萧然扫了眼被压在地上的男人,说话间就把事情定了结果,“师兄,少水门劳烦你走一趟。”
道云生接了下来,他拿着萧然的令牌,把跪在地上的长老拖了出去。
景烟哪敢真的就坐下去,她回绝了萧然的话,站到了门边的位置。
众人倒也没有强求,他们话题又回到了修鹤城上面。
“据之前我去仙界拿到的资料。”萧然清冷的声音在大殿之中响起,“对黑雾的描述十分稀少,只知道它名唤执梦,一直和瑶迟被封印压着不得出。”
“修鹤城的情况也反应出,倘若不及时镇压回去,执梦便会把这个区域化成幻境。只进不出。”
“不仅如此,进去过的千鹿山弟子也说了,那里面照明符燃烧速度很快。”
说到这,路行似乎想到了什么。
“对了,扶灵手中得到过一个形似小孩蹴鞠的木球,有它在能让照明符正常燃烧。”
“这木球是哪里来的?”
“方家那小子给的。”路行回答道。
“这幻境也是第一次遇见,也不知道日后遇到的会不会有所变化。”有人发愁,“说句不好听的,若再有一个或许还能对比着来……”
此话一出,萧然眉一皱。
“师兄,我记得你门下那个叫忱不忘的孩子是不是去了另外一个地方查封印?”
路行疑惑的点头,随后面色一变:“坏了,这么久了没有消息,恐怕不妙。”
林夕锁一行人入幻境也是消息全无,若不是命大出来了,恐怕他们连人都找不到。
如今忱不忘的处境和林夕锁几乎一模一样。
景烟听着众人的议论,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她上前一步,朝众人行礼。
“忱师兄迟迟没有消息,恐怕里面情况不容乐观。”女子清脆的声音掷地有声,“不若便让我前去吧,也好歹弥补一点修鹤城的过失。”
在座的人有些迟疑:“你可知道进去的后果?”
景烟一笑:“景烟明白,但我断没有往后退的道理。忱师兄他们突然进了幻境,肯定准备不足。
我现在知道些东西,进去也不算是添乱。”
这下众人没了拒绝的理由,路行思索再三,最后也只能点头同意。
景烟带着众人给的东西,朝着苗疆的方位御剑而去。
位于皇城的陈家大院,江清影强颜欢笑把陈星河送了出去。
在她转身把门关上时,神色变得阴狠而又慌乱。
“怎么会这样!”江清影设下一个隔音阵,以防他人偷听,随后又把系统拉了出来。
“为什么我的修为不增反降!?”女子涂满蔻丹的指甲死死抓着被褥,“你不是说没问题的吗?”
系统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它只能赶紧开启自己的权限检查这个小世界的数据。
毕竟它也是外来的,为了把这个世界掌握在手里,系统也费了不少劲。
“查到了!”系统一喜,随后道,“因为孤本的原因。”
什么?江清影一愣:“你当时为什么不说会这样?你骗我!”
系统无语:“那孤本原本是为了控制梧晔剑你才修炼的,当日是你不甘心把梧晔剑送回去,我也只能出这个主意啊。”
江清影被说得哑口无言。
“梧晔剑本身有灵,你身体内还有黑雾的加成,它排斥你,觉得你是个魔物不也正常?”
女子在系统的话语中死死抓着被子,她看着自己灵气中掺杂的黑色雾气,喃喃自语道:“我堕魔了?”
她不接受……她不接受——!!!!!
江清影气得发疯,她抓起梧晔剑,疯狂质问:“你不是有灵吗!你不是镇压神器吗!你快把我身体里的黑雾赶出去啊——!!!!”
在女子手里的梧晔剑和死了一样,没有丝毫动静。
“废物——!”江清影把梧晔剑扔到了地上,她大喘着气,双眸气得通红,“骗我,都在骗我……”
系统眼看着自己的宿主在发疯,生怕她做出些不得了的事。它赶紧安抚道:“你也别气了,这正道走不通,咱们换个道走不也是一样的吗?”
江清影冷笑一声:“你倒是说得好听,这修真界里,成仙成佛哪个是堕魔的?”
“可是,堕神也是神啊。”系统的声音似乎带着某种诱惑力,它徐徐诉说着,“你们这个世界的瑶迟不就是堕神,可他实力不也被众人畏惧?”
江清影慢慢冷静下来。
“也是……只要实力足够强大,他们也都得唯我独尊,这天底下的所有人都得唯我马首是瞻……”
系统看着上道的江清影,十分满意。
“如今你想通了,那我们也不必待在这个地方。”
“这是为何?”女子皱眉,她在陈家所享受的一切让她沉溺其中,轻易不想放开。
系统恨铁不成钢:“这地方又没有黑雾供你炼化,你总不能拿他们的修为来做补吧?”
系统的话有几分道理,陈家人多眼杂,还有琉璃扇这个神器在。
要真的出现异象,不需要陈星河有反应,光是那把扇子就足够她应付的了。
江清影思索着,也做出了离开陈家的决定。
另外一边,昏迷多日的顾扶灵终于醒了。
他坐在一棵弯着的树干上看书,做工精致的衣带和流苏被风吹着徐徐晃动。
因为萧然的原因,顾扶灵虽然没有从栖云殿下去过,可少水门的事也知道个七七八八。
“你现在倒是有闲情逸致看书了。”乱逛回来的瑶迟看着树上的人,忍不住调侃道。
顾扶灵微抬眸,随后手一撑,拿着书便从树上跳了下来。
瑶迟走到他身边,伸手去抬少年的下巴。
“看来这几日伤养得差不多了。”
“都能蹦了。”
顾扶灵躲过瑶迟的手,一脸冷漠:“你还要待在这多久?”
他不明白,面前这个人是以什么样的心态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到处逛的。
明明随时可能会身份暴露……
瑶迟收起笑,他看着面前矮他半个头的人:“这么快就赶我走,你身上的封印还是我下的。”
“你——”顾扶灵一哽。
“话说回来。”瑶迟看着面前的人,“据我这些天的了解和观察,你们家把你关了十几年,也难怪你不想活了。”
顾扶灵面无表情看着男人。
“跟我走吧。”瑶迟逼近少年,他挑起顾扶灵发间的装饰,随意道,“去到处玩玩,别不把自己的命当做命。”
顾扶灵闻言一把推开瑶迟,冷冷一笑:“你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瑶迟扯出一抹笑,他一把抓住转身就走的人。
顾扶灵只觉得眼前一晃,紧接着后背一疼。随后,他就被掐着脖子靠在墙上。
“我的耐心是有限的。”瑶迟平静地脸上升起怒意,“我说过很多次,你想死我不会阻拦你,但别挡着我的路!”
顾扶灵被掐得双眸眯起,他仰着头一字一顿道:“我也说过,你大可以杀了我。”
瑶迟不说话,掐着脖子的手缓缓缩紧。
少年微张着唇,桃花眸中逐渐弥漫起因为缺氧挣扎而产生的水汽。
在二人僵持之际,千鹿山突然响起了沉重的钟声。
钟声一声一声,带着灵气震荡在山峰之间。顿时群鸟飞散,群山之中飞跃出道道剑光,全部朝路行的观星台飞去。
“是千鹿山的护山钟。”顾扶灵趁着瑶迟愣神时,挣开了掐着自己脖子的手。
他躬着背咳了好久,这才恢复过来。
少年一脸严肃:“有人强闯千鹿山。”
顾扶灵说着,也御剑飞了出去。
瑶迟抬脚就准备跟上去,可才走出一步突然顿住了。
男人低下头,发现消失多日的黑雾缠在他苍白的手指间,黑雾的一团上带着一朵不知名小花。
黑雾讨好地蹭了蹭瑶迟的手。
瑶迟暂时放弃去找顾扶灵,转而伸手探寻黑雾带回来的记忆。
这不看还好,一看便是一个大惊喜。
从黑雾带回来的消息来看,滇南已经自成一个天地,黑雾漫天,生机全无……
瑶迟一顿,瑶迟着急,瑶迟抬脚就跑。
他把黑雾团吧团吧塞进衣袖,随后紧追着顾扶灵而去。
天杀的——!!!!!!!!!!
他迟早要把契约解掉——!!!!!!
苏沐蓝喘着气,他手里的丝带紧紧绷着,白色的地板上全是他伤口流下来的血。
“……我乃苏家少主,苏沐蓝。”青年捂着伤口,深红色的血顺着他的手滴落在地上,苏沐蓝单膝跪在地上,低声吼道,“去把你们掌门叫过来——!!!”
本来还对着苏沐蓝拔剑相向的弟子们赶紧去通知路行。
“少主,你怎么样。”苏家的弟子同样也不好受,可因为苏沐蓝的保护,反而伤的不严重。
“我没事,你们回族中把情况给长老说清楚。”苏沐蓝说话间又是一口血吐出来,他目光冷然,发出指令。
那弟子虽然担心苏沐蓝,可到底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他咬咬牙,转身往苏家赶。
苏沐蓝看着近在咫尺的千鹿山,头一次发现这座山的楼梯怎么这么长。
不过好在青年来的方式足够引人注目,在钟声响到第三遍时,路行已经到了山脚下。
他看着浑身是伤面色苍白的苏沐蓝,几步就到了青年跟前。
“如何?”路行掏出一颗丹药喂进了苏沐蓝嘴里,他扶着青年问道。
苏沐蓝终于缓了口气,他强撑着不让自己晕过去,虚弱得快用气音说话:“我有事说,若我撑不住了,劳烦掌门借把力,别让我昏过去。”
路行只得同意,他带着没有力气的苏沐蓝一路回了观星台。萧然等人也在里面等着了。
当他们看见浑身是伤奄奄一息的苏沐蓝时,齐齐吸了一口冷气。
苏沐蓝实力可不弱,那黑雾带出来的幻境当真如此之强?!
“苏少主,可是滇南那边……”路行看着受伤的苏沐蓝,忍不住一阵心惊肉跳。
苏沐蓝来不及细说,他只能挑着要紧的话回众人。
“滇南那边的封印不在原地。”青年冷静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全部说了出来,“我找了所有的办法,找不到阵心,阵门……”
在场的人顿时心一沉,找不到就意味着没办法把黑雾送回去……
“不仅如此,黑雾范围还在扩大……咳咳……”苏沐蓝又吐了口血。
“先处理一下伤口吧。”云不见看着被腐蚀的伤口,眉心一跳。
“我们实在没办法了。”苏沐蓝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我和他们联手撕了一个洞才跑出来的……”
“这伤口……”云不见发现了不对,“寻常丹药对它无用。”
“被黑雾浸染过的伤口,得用纯度极高的灵气冲刷。”赶来的顾扶灵出声提醒,他走到苏沐蓝身边,准备用自身的灵气先清理一遍。
瑶迟也来不及管众人的目光,他拦住顾扶灵,在少年不解的目光下说道:“我来。”
苏沐蓝在说完话后就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众人沉默半晌。
“谁去?”路行眉头从见到苏沐蓝后就再也没松过,“夕锁他们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全。”
陈家才从修鹤城出来,休整几日就又去了另外一个地方。而方家一直在柏然父亲那边,也没消息。
顾扶灵倒是可以,可也是重伤初愈……
路行和其他人也完全不能彻底走开。
“我去。”萧然起身,“滇南那边情况不容乐观,几位师兄还是留在外面顾全大局。”
“我去吧,师父。”顾扶灵出声,他看着萧然,浅色的瞳孔中印出萧然的影子,“您是仙君,路师叔的话不一定就能镇住其他出世的前辈。”
萧然静静看着自己的徒弟。
少年面色还带着一丝病态的白,可神情坚定不容拒绝。
萧然不想顾扶灵短时间再次去透支自己的能力,他抿唇,想要回拒顾扶灵的提议。
“顾家以阵法符修最为出色。”萧然的想法顾扶灵如何不知,他直接把后路堵死,“滇南那边情况未知,若师父一直被困在里面,外界其他地方出了事恐怕得不偿失。我去是最佳选择。”
萧然袖下的手缓缓握紧,半晌,他才听到自己发出的声音。
“好。”
少年嘴角带笑,他行完礼,转身出了门。
一边的瑶迟目瞪口呆,他转身,抬头望着门外边的天,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我也去!”
萧然脸上带着几分不爽,又是他。
一边的路行还一脸疑惑:“师弟,这个叫天河的什么时候和你徒弟关系这么好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
出门的顾扶灵简单收拾了东西,便和苏家的人在山底下汇合了。
一行人来不及原地叙旧,只能边走边说。
瑶迟跟在顾扶灵身边,也把滇南那边的情况听了个大概。
千鹿山离滇南还是很远,就算是御剑飞过去也得休息一个晚上才能到。
顾扶灵也知道急不来,在太阳落山时,众人在一个小镇中随意找了家客栈落脚。
随着夜幕降临,顾扶灵把房间里的烛火点燃了。
昏黄色的烛光把他面庞的线条修理得愈发柔和,少年纤细卷曲的睫毛恍若蝶翼般微微颤动着。
紧闭的房门陡然被敲响。
顾扶灵运行周天的动作一顿,随后起身去开门。
“还没睡吧?”瑶迟半靠在门框上,他脸上总带着笑。可周身的气势却生人勿近,颇有点笑面虎的感觉。
顾扶灵本想关门,可男人长手一伸,他揽住少年的腰,两人一同进了房门。
随着木门嘎吱一声被关上,瑶迟被人一把推开。
“别动手动脚的。”顾扶灵的脸上带着愠怒,“说吧,所谓何事。”
瑶迟坐在一边,他那双黑得不见瞳孔的眼睛落在了少年单薄的身上。
“你大可以不必事事尽心尽力。”
顾扶灵知道瑶迟又是来劝自己的,与其说劝,不如说是来吵架的。
反正最后都会走向掐脖子的结局。
他披着一件青色外衫,才沐浴过的头发散乱的披在身后。顾扶灵神色如常,俨然一副拒绝的模样。
瑶迟见此深吸一口气,他想不通。
“你何苦呢?”他道,“明明你只需要一开口,就会有数不清的人挡在你的前面,你为什么就一定要屡屡去趟浑水?”
“浑水?”顾扶灵闻言冷笑,“他们去只是去送死。”
瑶迟一顿:“反噬的滋味儿就那么好受吗?”
二人之间的气氛逐渐剑拔弩张。
顾扶灵也不想解释,他索性破罐子破摔:“瑶迟,我的事情你大可不用插手。我影响了你,你可以直接把契约解掉……”
少年话还没说完,突然一阵刺骨的疼痛让他伏在了桌面上。
左手突然便像被千万根细针刺进骨头一般,顾扶灵脸上疼得冒出了细密的汗。
瑶迟苍白修长的手指间黑雾萦绕,他冷冷看着疼得直不起身的少年。
“你既然这么喜欢被反噬,那本座现在就让你试试。”
暖黄色的光打在少年苍白的脸上。顾扶灵咬紧下唇,浑身疼得止不住发抖。
披在身上的衣裳在落在了地上,他瘦削的身体弯曲着,白色的寝衣下是突出来的背脊骨。
“……我是死是活真的完全不重要……”顾扶灵断断续续道:“我今日不去,明日后日,我终归是会去的……这由不得我。”
少年说到最后,嗓音都有些颤抖:“我又能怎么办呢……”
他能怎么办呢……
本来还在生气的瑶迟被唤回了理智,他看着自己身前脆弱不堪的人,就算这样了,也丝毫没有求饶的意思。他思索片刻,最终松开了给予少年无边痛苦的黑雾。
男人把手里的黑雾揉成一个小面团,扔到了一边的角落。
顾扶灵挣扎着起身,可浑身无力的朝地上摔去。
“当心。”瑶迟快速反应过来,他一把捞起顾扶灵,这才发现没了外面那几层衣服和装饰,面前的人是如此的清瘦。
几乎已经到了一个病态的地步。
男人眉头紧皱,他问:“这么瘦,顾家那帮小子还虐待你?”
回应他的是顾扶灵倔强的一个白眼。
瑶迟最终被顾扶灵赶出门外。
他立在门外,看着黑雾从门缝里费劲巴拉的挤出来。
“你真是废物……”他自顾自道。
也不知道是在骂黑雾还是骂自己。
瑶迟开始越想越糊涂了。
房间中的顾扶灵躺在床上,月色投映在黑暗的房间里,倒显得有几分凄凉。
窝在床上的人睡得并不安稳,他眉头紧锁着,密密麻麻的刺痛将他从沉睡中唤醒。
少年蓦地睁开眼睛,他揉着头坐了起来。
许是因为瑶迟之前的举动,刻在顾扶灵身上的莲花纹一直没再沉寂下去,反而较之前活跃了不少。
隐隐的疼痛早就把泛起的睡意驱赶到了天边。顾扶灵索性穿上衣服下床,从开着的窗边翻了出去看月亮。
次日清晨,瑶迟把睡在房顶上的少年叫醒。
他双手一抄,脸上带着几分调侃:“怎么睡在这,屋子里的床不舒服吗?”
顾扶灵罕见的有几分讶异,他微挑眉,在瑶迟疑惑的目光下翻身跃下房顶。
走在街道上的人看着从天而降的少年,都带着好奇的眼神打量顾扶灵。
收拾好的几人不再耽搁,直接御剑往剑佑寨的位置飞去。
越靠近目的地,四周人烟就越稀少。
随着几人落在了刻有剑佑寨名字的石碑旁,一股十分厚重诡谲的气息扑面而来。
在场的人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进去吧。”顾扶灵手里多出了几张符咒,他率先走了进去。
与修鹤城的环境不同,这次封印的地方在南疆,由苗疆几大部落和祭司共同守护。
南疆多的是山和水,所以这里的住所多是依山傍水而建,彼此层层叠叠而又错落有致。
从大山里流出来的小溪清澈见底,远处看不真切的树木发出沙沙的响声。
“怎么……”顾扶灵看着空无一人的寨子,心里泛起涟漪,“一个人都没有?”
负责带路的是苏家的人,名唤苏沐景。
他倒是已经习惯了,给后来的人解释道:“这个地方没有异化的镇民,大多都是虫子毒蛇飞鸟,我们猜测或许是负责看守的大祭司把镇民全部迁走了。”
“还挺有先见之明。”瑶迟走在顾扶灵身侧,他一边说着,目光却在黑暗的林木间不断搜索着。
“那是有什么陷阱吗?”顾扶灵又问,“还是说有什么地方出了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