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我想着九月再送一批货去,这次不从广宁府往那余杭铺货,而是直奔余杭,先把余杭铺子供应齐全,余下的再慢慢回程沿途送货,你看怎么样?”
小府城卖的不快,没有大府城缺的急。
水清当然没有意见,“送货的事宜我不懂路线,也不清楚每个府城缺货情况,市场是千变万化的,出门在外自然由你做决定。”
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做,对于不懂的地方她非要一把抓的话,那是怕自己死的不够快以及嫌挣的银子太多。
胡文华对于水清的放权,越发谨慎,生怕自己一个失误,让生意受损。
这可是关乎整个村子的营生!不能有任何闪失。
随后想到临走前他姐的叮嘱,忙将自己的观察所得说出:“姐,从咱们这儿到余杭,没受水灾的府城不是太乱,相比较而言,越靠近北面人心越乱,抛售铺子、良田、宅子、古董字画等等的就越多。
听掌柜的议论,那价格更是前所未有的低,但那些大老爷们,明明手上还有余银,但都处在观望状态,并未出手。”
就是所谓的买涨不买跌。
最好的例子就是房价,房价一涨再涨的时候,人人都想买,手上没钱借钱贷款也会去买,因为买了就是赚了,盼着后面能涨价;
但房价下跌的时候,哪怕手上有钱,只要不是刚需必须要买的人,大多都不会买,原本手上囤了不少套的大户,更是抛售,宁愿降价也要卖。
可越是降价,人们越迟疑,怕后面还能再继续降。
乱世的时候,大多会抛售固定资产,古董和字画也在其中,大家更想将黄金银子抓在手上,盛世古董乱世黄金,乱世大家只认金银钱财!
古董字画她不行,放那稍微保存不当就没了,风险太大,并且她以及文华等人都是泥腿子出身,根本不懂如何鉴别真假。
不熟悉的领域不碰,人挣不到认知以外的钱。
她看向文华,问道:“你有没看中的铺子和良田?”
胡文华将按照他姐标准挑选出的土地先汇报:“余杭那有座武林山,五峰环绕的中间有一大片土地,周围环境幽静,很是好看,这块地北面高峰处的主家在抛售,价格颇为低廉;
不过姐,这块地不是良田,大多是茶叶林,不管饱的东西咱们买了能成不?”
他姐说不要府城周边的,乱了的话攻打城门,最先遭殃的就是这儿,最好依山傍水的地方,哪怕乱了往山上哪儿一跑,至少性命无忧。
而有山有水吃喝不愁,山水村确实吃喝不愁,但也是因为种了土豆以及他姐有生意头脑的缘故,那北高峰全是茶叶,茶叶这东西只能泡水喝,又不管饱,难怪东家首先卖这块地!
“咱们乡野出身,吃饱就成,肉比菜好吃、茶水只是解渴,但对于那些’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的文人雅士来说,茶叶重要着呢!
不过要包装一下,打出名气后面销路不愁,价格才能提高,然后做成精品,走高端路线。”水清顺势替弟弟讲解一番。
胡文华虽还是没法理解,但他懂得换位思考,就像他喜欢吃肉,愿意为了买肉花银子,而那些文人雅士爱好喝茶,自然也舍得为茶花银子。
至于他姐后面几句,刚开始说时他理解不了,但经过了卖兔子、卖药材、卖牙刷后已经明白,就是卖货的说辞。
像兔子、药材、牙刷等等,都有它们的名字:山水牌,买的人后面会认准牌子。
他请示:“那我下次去如果还在就买了?要是不在的话周边有类似的也买?”
水清点头同意,转而问道:“铺子看的怎么样?”
宅子只有居住功能,不去住的话放那就是亏,但铺子不同,能做生意能居住,后面稳定下来了租也方便。
宅子的话,她要挣银子买北都!
以后的天子脚下、京城重地,达官贵人富商云集,好地段保值还能升值,可不得多囤些嘛。
“好地段的铺子也有,但不是太便宜,牙行的说前面有特别低廉的,只不过被人买走了,他会替咱们留意。”他们在余杭待了三日,不光是为了回访,主要就是办姐姐交代的这些事。
“不过姐你说的买个铺子,后面最好有院子带几间厢房确实很实用;
咱们每次去只能住客栈,那些掌柜的、牙行采买等等想要找咱们都没地去,货也没地方放,要是有了属于咱们的铺子,以后不用花钱住客栈不说,能囤货,别人找咱们也容易。”
水清补充:“不止这些,以后还能派人守在那,负责接待等事宜;
货物源源不断的运过去,拿货的人上门说一声就能送货到铺子,避免那些合作的铺子想要货找不到人。”
牙刷现在是他们独家生意,往后必然会有很多模仿,为了避免客户流失,服务那就得提上去,后续统统要跟上。
胡文华重重点头。
姐弟俩又说了好一会子话,一一敲定田地、铺子后方才散开。
村子上人之前挣银子心是悬着的,特别担心牙刷卖不出去咋办。
那样的话,后面不就不需要再继续做牙刷柄了吗?每个人都盼着外出的人回来,既盼着他们平安无恙的归来,又盼着牙刷大卖!
所以当队伍轻松松快的回到村子,所有人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这次出去两个多月,七十多天,一下子挣了七两多银子外加带回牙刷大卖的消息,余杭掌柜甚至预定了下一批货,当下家家户户杀鸡宰兔庆祝!
村子公中存银经过上次袭击后多了不少,时值八月去年底逮的小猪崽小羊羔也已长到能出栏的体重,老村长正在和儿子媳妇商议是否办一场村宴,为牙刷大卖也为秋收庆祝。
王桂芬手上正在打磨竹片,闻言抬头笑眯眯道:“现在不是时候,文华才来和我说,她和丁佳佳婚期定在这个月的二十六日,为此药材收获还往后延了。
我估摸着文华的婚宴咱们村子上人都会去,可不就和村宴一样嘛,再有秋收延后了,等确定后再办场村宴岂不是更好?”
“牙刷坊还没盖起来,秋收延后了也好,我倒是宁愿延后,牙刷也挣银子呀,等文华大婚后,你们再抓紧时间将牙刷坊盖起来,到时候做牙刷和炮制药材两不耽误,多好!”张慧笑盈盈附和。
老村长没有半句意见。
确实村宴可以延后,以胡文华以及丁家夫妇的好人缘,必然整个村子都会参加,到时和村宴别无二致。
李文正在劈竹片,听到胡文华和丁佳佳大婚,诧异的抬眼看向媳妇儿,关心问道:“桂芬,咱们送什么贺礼?”
不说水清那一层关系,单单卖兔子、卖药材、卖牙刷,哪一样不是文华带着他们挣银子?!没有文华带路,他们也没法挣外出的工钱啊。
李武抢先说道:“贺礼不能太差!以我的了解,胡丁两季的婚宴菜品必然不会差,咱们这一大家子人要是都过去吃,少了寒酸!”
王桂芬白了小叔子一眼,哼道:“就是一个人过去吃,人家菜品丰富,咱们贺礼拿少了也寒酸!”
不止王桂芬一家子商议送什么贺礼,其他人家得知消息后也在商议。
二十号的时候,胡文华拉回来一顶花轿,轰动整个山水村。
花轿没有复杂的雕工,只用朱红漆的藤子编成坐椅、踏子和门窗,内有大红褥子、大红幔布,外面的围幛和门帘也是红布;
罩轿子的帷布上面绣有富贵花卉、祥云等吉祥图案,对于富贵人家来说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但对于山水村的人来说却是从未想过的奢侈!
一辆板车一两银,一头驴子十两出头,而这一顶轿子,女孩家家一生只坐一回却要十二两!
十二两银子能买一头驴加一辆板车,用来买一顶轿子,所有人啧啧称奇,围着轿子不住的打转观看。
汉子们感慨于胡文华的舍得,大多认为不值当,妇人小心翼翼的抚摸着木料以及大红色布料,眼里是羡慕和遗憾;
年轻姑娘家则是满满的期待。
李大娘张婶子等人也过来了,看着花轿又看看自家姑娘期待的眼神,咬了咬牙还是忍住没开口。
“有啥子好坐的,咱们村子总共就这么大,几步路就到了,盖着盖头也能走到,这不是浪费银子是什么?
就是有银子也不能这样浪费不是?”张春花嘴巴一张大声嚷嚷开来。
随即自豪说道:“我就是自己走的,盖着盖头有个人扶着就成!哈哈,这样一看我一下子就省了十二两银子,大柱他真是赚大发了!”
范大柱在一旁眼神冷淡,脸上没有丝毫欣喜之意。
他要是知道娶个这样黑丑瘦的婆娘回来,粗俗又凶狠,当初还不如入赘到丁家!
至少丁佳佳白皙好看。
他看向阳光下肌肤细腻众人围绕着软嫩嫩脸颊红红的丁佳佳,眼里闪过懊悔。
胡文华不动声色的挡在丁佳佳面前,壮硕如山的身形立即将娇柔身影挡的严严实实,眼神凌厉凶狠的看向范大柱。
范大柱偷窥被发现,后背冒起一阵冷汗,讪讪的避开胡文华要吃人的视线,往张春花身后躲了躲。
张春花以为范大柱是赞同她说的话,脸上越发得意,嗓门越发大了起来:“十二两银子做什么不好,用来买这玩意真是飘了!
我说的对吧,你们说是不是?”
李大娘是舍不得花十二两银子买一顶轿子回来,但她有自知之明,不去说别人,尤其这也不是别人,而是她大儿媳妇做的媒!
当下凉凉问道:“春花呐,你说大柱赚大发了,那你们没买节省下来的十二两银子呢?”
张春花脸色变了又变。
她是没买,但也没节省下来十二两银子,因为他们根本没有银子!
莫说以前没有,就连这几个月做牙刷柄也没存下来银子,别人家都存下来银子了,他们家却没有。
只因大柱不愿做,她要做饭洗衣没多少时间做,二柱三柱常常偷懒,三天两头的嚷嚷着腿疼没法做,她就不明白了双手做的东西关他们腿啥事!
至于四柱,喂鸡、打水、菜地通通需要他,尤其伺候两个老的,根本腾不出来多少空来,不过饶是如此,四柱竟然是他们一家人中做的最好最多,也是工钱最多的那个!
不过他们家没养兔子,鸭和鹅也没有,粮食只有黑面,挣的工钱首先要用来改善伙食。
民以食为天,挣钱不用来填饱肚子那还有何乐趣?当然要买买买才对!
张婶子冷眼看向侄女,提醒道:“其实也不能说人家飘了,对于咱们来说十二两银子是很多,可对人家来说说不定就像咱们花个三百文而已。”
三百文是小草十天的工钱,换做以往必然也舍不得拿出来,但现在她们家每个人都能挣钱,外出的金牛银牛两个人一天就是两百文!三百文也就是他俩一天半的工钱。
两人一天半的工钱换妹妹一辈子一次的花轿,当哥哥的哪会舍不得。
即使不用金牛银牛,还有她这个当娘的,她现在也挣银子,差不多半个月的工钱,她也舍得让闺女坐一回,当年她没坐过的如今女儿能坐上,这个银钱花的就值。
张春花却不这么想,斜看向大伯娘,嘴角扯出一抹嘲弄的笑:“大伯娘好大的口气,三百文坐一回也能说的如此轻巧!”
张婶子深吸一口气,对上胡文华丁佳佳请求:“文华、佳佳,你们成婚后这花轿能不能给我家小草、她成婚的时候坐一回?
婶子我不会让小草白坐,我出三百,不,五百文!”
张春花双眼睁大,只觉得她大伯娘疯了,为了面子打肿脸充胖子。
胡文华没回应,而是第一时间转头看向被他挡在背后的佳佳。
丁佳佳前面还在责怪文华太舍得了,听到张婶子竟然愿意出五百文让小草成婚那日坐上一回,顿时明白为何爹娘开心的不得了,一副比她还激动的表情。
当娘的,是不是都想看着女儿风风光光出嫁?
她目光落在张婶子脸上,轻轻点头:“可以,反正空着也是空着,我和小草姐姐相熟,就不用付银钱了。”
张婶子不同意,坚持要付。
丁佳佳无奈,同意道:“好吧,不过也不用五百文,两百文就可以。”
两百文村子上人大多很轻松就能拿出来,也能让更多的人坐花轿。
一听两百文,李大娘率先举手,豪爽道:“我给我家田田也定一日,我这就回去拿铜钱来!”
张婶子不甘落后,急切道:“我不光给小草定,还给金牛、银牛、铜牛三个未过门的媳妇定!”
金牛、银牛、铜牛一脸懵懂,他们什么时候有了未过门的媳妇?他们咋不知道呢?
张婶子恨恨瞪了三人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没有不就是未过门么?说不定定了花轿就能有姑娘家相中你们了。”
金牛、银牛、铜牛:.....咱读书少,娘你可别骗咱啊。
其他人见张婶子竟然连还没影的儿媳妇都给定了,当下纷纷举手。
有给闺女定的,有给儿媳妇定的,现场好不热闹。
没一会一统计,竟然定了三十个出去,几乎囊括了山水村目前所有适婚男女,一个两百文,三十个就是六两银子。
花轿才刚回来,已经回本了一半?
而张春花更是没想到适婚男女中,除了她,村子上其他姑娘都能坐上花轿出嫁!
就连外面嫁进来的姑娘,也能坐上花轿!
凭什么?外来的姑娘哪能有她这个本村的金贵。
范大柱不住懊悔,就差跺脚。
他盘算道:“一顶轿子十二两,咱们村子人现在个个有银子使,这才第一日就回来了一半,回本也只是早晚的事;
本回来了,后面多一个人坐就是两百文,每月来上两三个,一年至少也有六两多银子,什么都不用管就有六银子进账,这么好的事怎么落在了胡文华头上!”
胡文华和丁佳佳倒没想着靠花轿挣多少银子,今天是回了一半的本,但适婚年岁的男女基本上都囊括了,再往下面还知道哪年才能成婚呢,轿子也不可能租赁到别的村子,只本村的人能挣的也有限。
不过照目前的趋势来看,花轿不光能回本说不定还能赚上一点,这些是他们没想到的,倒也不错。
毕竟谁也不嫌银子多呀,能挣银子又有用,总比放在哪里落灰强。
张春花脸色黑沉,欢快的气氛中只有她夫妇二人不舒坦。
因是准备成婚的新屋子,原本牛头镇家里的家具锅碗瓢盆等物水灾被粪水冲刷浸泡了好几天,这么长时间没回去,没法也不准备要了,所以新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里里外外全要重新置办。
房子建好后,先将灶台垒好,打了一张床,胡母胡父就搬进去住了,边住边慢慢添置其他东西。
接着在院子里打了一口水井,本村有公井,只不过一来来回远耗费力气;二来要排队,时间长;用水总归不方便。
老村长说了会用村中存银给他们这块地也打一口公井,但公井为了照顾这块地上的所有人家,势必只能选在中间位置,最终决定还是在自家院子里打上一口水井,花费个一二两银子,但实实在在得到了便利!
胡家人请人过来打水井的时候,老村长也给自家打了一口井,范七爷李大娘吴老大等几户大家人口依次排队预定。
木匠是请了来家里,边住边打,柜子、桌子、椅子、床、水桶、木桶、盆.....好在八月前也全部打好了。
锅碗瓢盆、油盐酱醋、针头线脑等等则是去府城收毛料的时候一股脑买回来的。
每当这个时候,胡屠夫总要感叹下有车有银子的好处,实在太方便了!
八月的天已经很热很热,肉类放不了多长时间,没法提前太长时间备菜,而胡文华丁佳佳大婚,可以预见的整个村子人都会参加,水清给牙刷坊放了一天半的假。
二十五这天下午的假,大妮二妮她们带着十一个新媳妇过去帮忙,牙刷坊其他妇人或与胡母交好或许秦怡林丁佳佳感情好,都主动过去帮忙。
因着同一个村子,丁家人口又少,没准备操办婚宴,所以不管和哪家感情好最终都去了胡家帮忙。
二十五日蔬菜从菜地里采回,清洗干净,沥水;
碗筷用的书舍那里公中的,很是方便,下午一并搬了过来清洗干净;
傍晚的时候杀猪宰羊,因着天气热没法存放,猪下水猪头猪蹄等全部卤煮,卤好后放在卤汤里面浸泡入味,第二日直接切盘就成,其余新鲜猪肉则是放井水里湃着;
羊肉羊杂也是大铁锅里炖着,大火烧开后转炭火慢煨;
油炸类的食物当天傍晚炸第一道定型,第二日临上桌前复炸一道即可;
等吃过晚饭,提前打过招呼借桌子椅子的人就将桌椅提前送了过来,在屋子院子里摆放好;
所有能提前准备的食材全部提前准备,没法提前准备的二十六日一大早天刚蒙蒙亮,帮工的妇人们全部来了,五六十个妇人有杀鹅宰兔的,有摆放碗筷的,有准备凉菜的,有煎炸烹炒的.....
丁家人天刚亮也起来了。
他们家今日不用准备正式宴席,但早上会有和丁佳佳关系好的姑娘们过来,得准备茶水糕点以及喜糖之类的。
吴婶子给丁佳佳绞面,晏秋星回晚夏本来应该在胡家,但她们更喜欢丁佳佳,所以在闺房里陪着。
没一会,张小草李田田范香等一众小姑娘全来了,原本尚显宽敞的闺房立即显得拥挤,再没一会,那些没在胡家帮忙的妇人们也全部过来沾喜气。
一时间,丁家屋里屋外挤得满满当当,秦怡林忙前忙后忙里忙外,忙到脚不沾地;
丁和礼也不遑多让,泡茶水、烧热水,搬椅子.....原本早起的不舍难过统统抛到九霄云外,恨不得现在能有八只手!
还是吃了没经验的亏啊,原本想着他们不办正式宴席不需要请人,想不到单单早上就能忙成这样!
随即想到他们家人已经如此多了,胡家要办喜宴,还要找汉子抬轿子、迎亲,得忙成啥样?
胡家确实忙,女眷绝大多数去了丁家,但汉子几乎都来了胡家啊。
尤其那些孩童,因着胡文华成婚,范进这个姐夫不能缺席,就给孩童们放了假,村子上有喜事,尤其全村人都参加,孩童们跟过年似的,围着胡家转圈圈,迫不及待的要跟着花轿去看新娘子!
好在如今的山水村分为三部分,水清那一边自成一方小天地,山水村本村人数众多地方拥挤,如今分了一拨人到新村这边,并且新村目前搬来的只有两三家,地方宽敞人少,施展的开来。
太阳渐渐升起,村子上已经有人家过来送贺礼了,顺带等着看待会的成婚仪式。
老人们腿脚不利索,没法跟着迎亲队伍凑热闹,送了贺礼坐下,张春花范大柱二三柱也是如此,不过他们是怕待会来了没位子。
不同于别人送的厚礼,这一家子只送了十颗鸡蛋,然后霸占了屋子里最好位置的主位。
老村长范七爷许婆婆眉头深深皱起,最后还是同为本家的范七爷忍不住起身,上前提醒那是爹娘新人做的桌子,四人方才不情不愿的起身,又快速占了旁边一桌的主位。
范七爷摇了摇头,回了自己这桌。
这家人也就这样了。
时辰到,穿着大红婚服的胡文华在换上新衣裳的众多兄弟簇拥下,走在最前方,即将迎娶他共度一生的女子。
第466章 胡文华丁佳佳大婚
山水村没有好的乐器,但有铜锣,此刻一路走一路敲,哐哐哐的响彻整个村子。
伴随着众多年轻汉子的起哄声,前所未有的热闹轰动。
队伍最后方是强有力的四个汉子负责抬轿子,他们抬着大红花轿,自豪神色快要从眼神里溢出来。
热热闹闹的迎亲队伍由远及近而来,闺房里的待嫁姑娘们由衷的替丁佳佳感到开心。
用不用心,真的能看出来。
之前张春花成婚时,她们恨不得待在家里一辈子不嫁人,可此刻看到含羞带怯的丁佳佳以及早早奔赴而来的胡文华,方才发觉不是嫁人不好,而是看嫁的人好不好。
丁和礼秦怡林从未觉得没有瞎讲究的繁文缛节如此好!若是按照金陵城大户人家规矩,他们必然要在自家吃饭,可山水村以前穷苦惯了,只要能填饱肚子就成,至于在哪填饱则无所谓,才能晌午的喜宴大家都在一起。
在所有人的恭喜中,丁佳佳环顾一圈自己的闺房,眼眶含泪上了花轿。
迎亲队伍返回胡家,范小六提前点燃鞭炮,噼里啪啦声响伴随着花轿进入院子里。
院子里所有人都伸长脑袋观看,就看老村长范七爷等老者也齐齐站起起来,目送新人进屋。
张春花看着眼前的一幕,心里不是滋味。
她成婚的时候赶上卖药材的队伍回村,除了自家人,没有人送,自己走到范家后同样冷清,就连原本请了过来吃席的人,也因为他们穷看不上范家喜宴没来。
更别提花轿、鞭炮这些。
胡家人也太舍得了!凭什么好事都让丁佳佳赶上了?
“哎呦,快看!丁婶这是将所有聘礼都让佳佳带回来了?”
“不止呢,比下聘那日多了不少!好多样没瞧过。”
“你们快摸一摸这被褥,滑的跟水似的,咋还凉凉的呢?这是啥布料啊,咋摸起来这么舒服?”
“不会是那啥绸子吧?快别摸了,我在布庄瞧过,小二说咱们手掌粗糙能刮出丝,那块料子就毁了。”
“哎哎,你说的对,是不能摸了,幸亏你提醒!”
......
张春花一听坐不住了,立马起身准备过去摸一摸。
她还没摸过丝绸呢!
“你干什么去?我话放在这,待会别人坐了这个位子我可不管!”范大柱看着起身的张春花,不耐烦的说道。
张春花双眼一瞪,恶狠狠低声道:“你敢!”
范大柱梗着脖子道:“你看我敢不敢?”
张春花只觉得手又痒了,想往他身上招呼,又想到今日喜宴要是被赶出去就亏了,忍了又忍后要挟:“等回家了咱们再算账!”
范大柱想到上次被踹的好腿,缩了缩脖子,不再吭声,坐等上菜。
拜堂被送入新房的新娘子乖乖坐在婚床上,屋子里挤满了起哄的人,张春花也挤了进去。
进到婚房深深意识到同样是砖瓦房,这新房和旧房子区别如此大!
她夫家也是砖瓦房,她和范大柱的婚房石灰脱落,墙角脏污泛黑,里面的床衣柜破破烂烂,她爹娘没给她陪嫁被褥,婚床上铺的是范大柱的,硬实板结还打了好几个补丁。
反观丁佳佳的婚房,足足有她婚房三个大!是一整间屋子,后面还用墙面隔了一块,估摸是用来起夜的地;
墙面是雪白的石灰,临窗地方摆了一张长木桌,上面学读书人附庸风雅摆了纸笔,泥腿子出身真是浪费银子!
床桌椅衣柜还有瓶瓶罐罐全部簇新。
婚床上铺设着一整套的大红色被褥,就连枕头也是同色,上面绣着的花朵层层叠叠像真的一样,好看极了;
床头更是摞着高高的棉被,怕是足足有七八床之多!
张春花忍不住往外冒酸水。
丁和礼秦怡林要是她的爹娘有多好.....
后背被人重重拍了一掌,用了十足十的力道,张春花骤然拉回情绪,真要破口大骂就见她娘收起巴掌指责:“那边的金银珠宝你不敲,尽盯着被褥看,你是不是傻!”
张春花没好气说道:“瞧了又咋样,不能摸也不是我的,有啥好瞧的!”
尤其金银放在床后面,前面更是站了晏秋星回晚夏三个丫头守着,大家都很自觉的没过去,只隔着床看。
她过去作甚?反正她在这儿也看的清。
张二婶很想说可以趁乱.....想了想打住,现在日子好过,她可不想因为这东西被赶出村子!
婚宴分了凉菜热菜点心,陆续上菜惊呆了所有人。
凉拌木耳、凉拌酸辣藕片、拍黄瓜、酸辣鸡爪,四个凉菜有素有荤,清爽开胃。
炖羊肉、炖老母鸡、炖排骨、红烧鱼、卤味拼盘、各式小炒,热气腾腾。
炸小酥肉、炸小野鱼、炸春卷、炸豆腐丸子,旁边放上一小碟细细的辣椒面,爱吃辣的人蘸着吃。
村子上人何曾见过这样的席面?当下眼睛都看直了!
只觉得眼睛和手都不够用,这个想吃那个更想吃!
“这以后要办婚宴的人压力大喽。”有人打趣道。
其他人则笑着回:“这么好的席面就别想啦,咱活了三十年,也才吃到这一回!真真见了世面!”
“你活了三十年吃到一回,老头子我活了六十年也才吃上这一回!不过真是死而无憾了。”
“呸呸呸,别乱说,听说这菜单是水清拟出来的,咱们往后村宴不也能照着这样来嘛?”
“对对,咱们自家办不起,但是村宴可以啊,哪怕少办几次,每次办的隆重又热闹,吃些平日里吃不到的好吃的,岂不是更好?”
“等结束了就去告诉老村长!”
.....
晌午的婚宴是正餐,晚上那顿则是宴请帮忙的人。
吃完婚宴,所有人朝老村长那桌走去,七嘴八舌的将刚才商讨出的意见说出。
老村长听到后笑问道:“那你们说是秋收前还是秋收后办?”
在场的人一想,好东西也不能经常吃啊,那太糟蹋了。
“秋收后,咱们热热闹闹的庆祝一场!”
“对,希望今年是个丰收年!”
第一次收药材,不知道地里的药材长得怎样。
所有人心里都没底。
种植药材,尤其多年生的药材比种植粮食好上太多太多。
粮食中不管小麦还是水稻以及豆类,基本上半年收获,在这半年里先是耕田地、培土、栽种,中间施肥除草浇水,最后收获,除了中间部分,前后都是抢时间,一天也没法松懈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