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和超禁欲剑修互换身体了—— by暮沉霜
暮沉霜  发于:2024年05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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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过来。”
“什么?”
他声音一顿,茫然低头看向她。
而白清欢微微一笑,右手忽然抬高抓住了他的衣襟,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便猛地用力将他往自己这边带。
他对她毫无防备,几乎瞬间被她拉扯着往下跌落,身体下意识地单膝跪地稳住身形。
然而下一刻。
她的右手依然紧攥着他的衣襟,左手则悄无声息抬起,挡在了刀疤的眼睛上。
在他骤然放大的瞳孔中,她的身影向他靠近。
然后,她柔软却滚烫的唇,很轻地落在他微张开的唇角。
那一瞬间,耳畔的风声也好,远处的仙乐声也罢,皆被胸腔中狂烈到无法抑制的心跳声盖过。
两人的距离太近,直到她抽身离开后,夜风依然将她几丝长发吹起,贴在他的脸上。
“喏。”她的眼睛亮亮的,映着星河也映着几乎僵硬如雕像的他。
“你现在对自己有信心了吗?段、惊、尘?”她一字一句地叫他的全名,像是在提醒他,她自己很清楚方才亲了谁。
“……”
他许久没呼吸,双目失神,唯独脸上越来越浓烈的红晕显示这人还活着。
“怎么不回答?”她依然捂着刀疤的眼睛,微微朝他靠近,带着笑声问他:“难道还要我表达得更清楚吗?”
段惊尘的呼吸总算找回,可惜却是乱得一塌糊涂,看起来呆呆傻傻的样子。
就当白清欢准备放他一马的时候,万万没料到这小子却忽然开口。
“要。”他回答得无比坚定。
白清欢愣了一下,忍不住低头笑着摇头。
“你小子可真是……”她又捏了捏段惊尘的脸颊,像是方才捏刀疤,微笑着说:“好,下次一定!”
边上的刀疤歪过头,睁着一双乌黑溜圆的眼睛好奇看着两人。
“嗷?”
“小狗不懂就不要多嘴。”她拍了拍刀疤的头顶站起来,神清气爽地指了指仙乐传出的那个方向。
“桃家遣人来送了帖,说是唯一剩下的那株仙桃树正值花期,近来开得极盛,邀我去赏花,你要一道去吗?”
她都说了,段惊尘当然不会说不。
两人并肩朝着桃家所在的仙宫走去,越是靠近内里,越是能听到悠远的仙乐声变得清晰,云端多出数道身影,有仙族侍从提着灵灯引路,华灯将浓重的夜色都驱散大半。
方才在医仙宫前斗嘴,先一步离去的云华真人和医仙也在不远处。
和他们同时来到羽山的修士们竟然也在,且这群脾气古怪互不来往的老怪物们此刻竟然站在了一起。
白清欢自是朝那边走去。
“真人,诸位前辈。”她一番得体问候后,好奇看向众人:“怎么不直接进去?”
云华真人还未答话,就听得老李头先一步抢答了。
“他啊是怕你们两个年轻的修为低,又无人当靠山,待会儿要被羽山的古仙族欺负了,特意拦着我们要等你们一起呢!”
“啰嗦!”云华真人瞪了老李头一眼,慢悠悠道:“羽山那些仙族最是狗眼看人低,喜欢讲究什么高贵出生来历,没事就爱扒拉自己祖上出了持有什么仙令的上仙,嘴里没一句能听的话,你们这些没身家没来历没背景的年轻人,当然容易被欺负了。”
老怪物们很是认同地点头。
云华真人又哼了一声,擦了擦已经出鞘的剑。
“但是今天有我在,看他们敢不敢羞辱我带来的人!”

云华真人口中鲜有好听的话,这番维护意义十足的说辞一出,可见其决心。
白清欢自是欣然领下了这片心意。
全装着一副晚辈姿态,同段惊尘一起跟在这群老怪物们的身后入了桃家。
和羽仙宫的大气以及医仙宫的幽静不同,桃仙宫被领入之后便是一片望不到边的桃林,如今一片灼灼粉色,繁花缀满枝头。
林间已经提前布置了桌椅花果,偶有身着粉衣的桃家仙侍端着美酒灵食穿行,赴约的仙族们随意择一处坐下赏花闲谈,颇有情致。
“说来也怪,这不是到处都是桃花吗?何愁结不出仙桃?”老李头手痒难耐,顺手在空中一抓就想要施展妙手空空摘一枝花看看。
在他身侧的神婆子虽然瞎了一只眼,但是居然好似预料到什么,皱眉斜斜一瞥。
“劝你少在羽山惹麻烦。”
被抓包的老李头悻悻一笑,看了看周围,最后朝着一个捧了净瓶和插花的粉衣仙侍那边虚虚一抓。
一小枝桃花落到他手里。
老李头辩解:“我可没拿树上的,别说我惹麻烦了!”
神婆子收回视线没再警告他。
一直久居于羽山的医仙听到他们的对话,倒是出言宽慰:“倒也无需这么紧张,其实桃家时常折花赠予各仙宫,若是有格外喜爱这花的,来折花带走,甚至是索要一两株花树,他们也会应允的。”
“嗯?不是说仙桃异常珍贵,一颗就能吊命甚至是延寿数载吗?”
“那是仙桃。”医仙无奈摇头叹息:“这些并非是仙桃树,只是在羽山中生长多了些灵气的寻常桃树而已,结出的果子除了香甜些,也无旁的妙用了。”
老李头听明白了:“所以其实就是来邀我们赏寻常的花,并不是邀我们来赏仙桃花的?”
医仙颔首:“正是。”
白清欢听得愣了一下,她的记性向来极好,当然不会记错,桃家邀约自己时,说的是那株仙桃树花期正盛,邀她一赏。
拜帖署名桃央,正是那位桃家少主的名字,想来对方不该弄错这种细节。
她倒是没有开口质疑,倒是边上有其余仙族路过此地,正好听到了老李头的问话。
对方一行人身着宽大曳地的羽山仙族装束,闻言,其中几人很轻地笑了一声。
“桃家的仙桃树乃是羽山出现之初就存在的草木之一,如今羽山被毁,拢共也就只剩下那么一株,近千年才开花结果一次,除了桃仙宫的人,旁的也只有羽山中地位最超凡的古仙族世家才有缘一观,你们……”
话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矜持优雅的一个微笑。
“想来诸位都是医仙的朋友吧。”他们对待医仙的口吻倒是温和许多,“我们族中倒是曾经出过位上仙,有幸一观千年一遇的胜景,若是医仙有意,倒可随我们一道。”
老李头可不懂什么叫客气,当即倒:“你们也都说过你们说曾出过上仙了,老……”
神婆子淡淡看了一眼。
老李头改口:“……老夫可是现在持有仙令的上仙。”
仙族们但笑不语,羽山来了一位贼仙令持有者的消息早就传遍了,他们自然也认识老李头。
有人带着很意味深长的笑容,对老李头不急不缓地解释。
“贼仙不知,仙令也是分等阶的,上仙……并不是所有仙令持有者都可这般自称的。”
依然是那副缓慢又意味深长,偏偏不明说的姿态。
“尤其是,一些不入流的仙令持有者。”
原本还满是笑容的老李头被弄得愣在原地,云华真人更是已经准备拔剑,却被白清欢按住肩膀拦下了。
白清欢突然懂云华真人为何提到羽山中的那些古仙族,就想要拔剑了。
他们并不会说难听的话,不会比划粗鲁的动作,甚至都不会翻白眼,言行举止间都含蓄有礼。
但只要他们一开口说话,就有种欠调的隐约优越感。
只是这里毕竟是羽山,想打可以,但确实没必要。而且她隐约有种感觉,对方似乎正是想要将他们激得动手。
她面无表情:“哦是吗?但是我记得羽山仙庭最初拟定的规矩是大道不分贵贱,但凡持有仙令者,皆为证得大道之人,故皆被尊称为上仙。”
现在的羽山倒好笑,没有仙庭,甚至也已经没几个人有仙令了,却还分出三六九等来了。
“这位女修说得有趣。”其中一个古仙族笑得矜持,像看着不懂事的孩童,宽容道:“想来这是你们修真界流传的说法吧,倒是很有新意。”
另一个古仙族则更轻蔑些,“修真界几乎不曾出过上仙,大多无底蕴无见识之辈,不晓羽山之高,不知寒渊之厚,对未知之物胡编乱造,可笑至极。”
顿了顿,他的视线却是停在角落的段惊尘身上。
后者依然是那副淡漠难接近的模样,即便是容貌格外出挑,但是从踏入桃仙宫后就不曾说过话,想来也不该引人注意才是。
然而,白清欢却注意到,这些仙族看似在同自己和老李头说话,然而他们却总是往段惊尘那边打量。
为首那人的眼底,更有微微的戒备和若有似无的针对。
段惊尘兴许是早年习惯了这类打量,全无波动,白清欢却察觉到了。
“你这么有见识,想来一定传承了上仙的仙令吧?”
白清欢平和地看了那个说话尖锐的仙族一眼,温声请教:“不知道上仙这是证得何等大道了呢?”
“……”被问到的那个仙族骤然语塞。
“那没有诸如剑仙羽仙之类的上仙仙令,想来也有稍次的中仙仙令?”
“……”
“还是没有吗?”
白清欢面露遗憾,又好奇问:“那总不会连诸如贼仙令这种不入流的仙令也没有吧?”
“……”
白清欢眉毛微微一抬,唇边上扬起了然的弧度,和刚才那些仙族一模一样的意味深长笑容,出现在她的脸上。
她矜持而优雅地笑着,语调缓慢地问:“诸位难道是不想要吗?”
“……”
白清欢一连恳切的询问之后,这群仙族面上的优越隐约出现了裂隙。
他们欲言又止,最后隐隐地扫了一眼段惊尘,拂袖而去。
她越发笃定,这些看似针对老李头的人,实则怕是冲着段惊尘来着。
在仙庭出现后,风希神女几乎一直在沉睡,不是所有仙族都能和凤翎洛那般胆大包天从狗洞爬进神女宫的,能有幸见过神女的仙族寥寥无几,而那些人之中大多都和贼仙一样,只是匆匆一瞥不敢细看。
而像是段清光和应星移那般能够和神女熟络攀谈者,早在数千载间化作白骨,以至于这世上已经少有人知道仙庭曾经有个地位超凡的风希神女,自然也没有人认得白清欢这张脸。
但是段惊尘就不同了。
盛德仙君的大名伴随着斩落灭世邪魔的那一剑,永恒地贯穿了羽山,仙族们认出段惊尘并不出奇。
“没想到你之前看起来这么高冷死装,这回却这么仗义。”
老李头感动地看着白清欢,“下次想偷什么同老头子讲,我一定出手。”
白清欢:“……”
这段小插曲后,众人亦和其他仙族一样,随意选了一处坐定。
老李头他们并不知晓白清欢和段惊尘互换身体的事情,但是却也听说了两人的来历。
“好小子啊,你原来就是剑仙的转世啊,难怪我越看你越眼熟呢!上辈子咱俩是同一届仙,懂不懂?”
“盛德仙君的转世挺多啊,光我知道的就有十来个,但都是短命鬼,你小子可要好好活着。”
“医仙,你下次炼出了增寿丹可得给这小子一粒。”
“怪了,你小子以前多懂事讨人喜欢,今天怎么这么死装?”
老李头亲热地拿手搭在段惊尘的肩上说着话,后者板着脸,同样坚持不懈地把他的手挪下去。
众人正闲话之时,一直沉默的神婆子却忽然头也不抬地在石桌上排开数枚铜钱,哑声道:“有人一直在窥视我们。”
老李头看了看周围,嘀咕:“这里并没有其他人啊,神婆子你又算出什么了?”
“我瞎了眼,但是直觉更强。”神婆子在铜钱上点了点,快速抓起又洒落。
随着哐当的铜钱坠落,她的眼神越发幽暗:“今夜,羽山怕是有大事要发生。”
“怎么,意思是说,今晚上还是一场断头饭?”老李头微微倾身看向那些铜钱,却也看不出什么花来,“难道是那些仙族看我们这群修真界来的太强,心生戒备,假意邀请实则准备将我们一网打尽?”
云华真人冷哼:“真想来那就来,我倒要看看是他们的脖子硬还是老夫的剑硬!”
老李头看向医仙:“你怎么一直不说话,你这家伙好歹是从我们修真界出来的,到底是站哪边?”
医仙却是缓缓摇头,很隐晦地用眼神示意了一下。
白清欢了然。
她丢出一把极品灵石给刀疤,这回都不用她教,刀疤就已经机警地绕着他们这群人身边放下灵石,补下了一个简陋的隔绝窥听的阵法。
边上坐着的阵道老祖看得眼皮子一抖,低哼一声,不甘示弱地同样抬手快速在空中点出几道印记,将手一压,印记化作一闪而过的金光将众人囊括在内。
眼看着两道隔绝声音和窥视的阵法出现,医仙才正色开口。
“羽山之中确实有人想要杀我们这些修士。”
顿了顿,他又凝神补充道:“不止是我们,还有诸如凤翎洛那般态度鲜明想要覆灭妖部的,怕是也在那群人的暗杀名单内。”
白清欢垂眸,她在许久之前就曾经听宋兰台提及过,羽山之中有一股阻止修士飞升的势力。
她原本曾经猜想,这势力是不是诸如逐星这类潜伏在羽山的妖部。
但是现在看来,应家那位死去的家主私下拉拢的势力不少,纵使当初那些人没有站出来明着倒向应星移,但是羽山的古仙族之中,恐怕仍一部分人还盼着妖部的大军打上来,甚至是早早做好了要帮着里应外合的准备。
只是这些人藏得太深了,人心最难测。
白清欢自然也清楚,凤翎洛那日之所以一直说谎,不敢和自己交代清楚他到底在谋划什么,也是这个原因。
所以她刻意配合他佯作争执,也让他说了好些假话给背后的耳朵听。
她正低头思考时,就听得对面的医仙开口。
“想来这群人和应临崖,先前他们最想除掉的人自然是凤翎洛,但是现在你们来了,肯定就不一样了。”
他话锋一转,指了指一副神游状态的段惊尘。
“现在他们最想杀的,是你。”
段惊尘缓缓转头,抱着天倾剑往边上翻了个白眼:“……”
都不用问原因了,问就是谁让你是剑仙转世,看你不顺眼也正常。
过去三千年间,他的无数次短命转世已经感受过来自妖部和羽山的热情了。
孰料医仙指完段惊尘不算,还又指了指白清欢:“还有你。”
白清欢愣怔了片刻,同样拿手一指自己。
“我?”
她面上无辜,心中却快速警戒起来。
难道是当年见过风希神女的哪个老东西至今还没糊涂,依然记得她的模样还恰好认了出来,错将她当成了风希归来,准备贯彻灭天道的终极目标了?
她很是无辜道:“啊?我怎么了?”
快速从芥子囊中翻出各种极品防御符篆和逃命符篆。
说得正气凛然:“我这一生窝窝囊囊,素来羞涩不敢高声语,走路都走地道的和善无能修士,从来就没得罪过人,怎么会有人记恨到想杀我呢!”
又摸出好多法宝佩戴在身上。
没得罪人,但是逃命的东西倒是齐全。
医仙看得眼皮子抖了一下,同样笑眯眯地看着白清欢:“想来是因为方才你说话太和善动听了,他们顺便就记住了你吧?”
白清欢不自觉往段惊尘那边看了一眼,神情微微一凛:“很明显冲着我的人来了,我不开口谁开口。”
听到这句话的段惊尘眼神一软。
他抿着唇忍了忍,才把快要溢出来的笑意压下去。
医仙看得感慨,一边心疼还在拼命给自己传讯“凭什么啊呜呜呜呜”的小徒弟,一边叹气。
“但是很不幸,他们也冲你来的。”医仙深深看了白清欢一眼,“羽山谁不知道,你是应临崖唯一的道侣,这事儿在羽山之中也算是难得的大消息了。”
“前道侣,已经解契了的。”白清欢补充强调。
“总之与之有过牵扯的女修,也只有你一人罢了。”医仙揉了揉额角:“但是你解契之后,偏偏又和盛德仙君的转世好上了。”
“那关羽山这群人什么事?我采阳补阴也没采他们头上。”
“羽山之中数月之前就有传,你和应临崖并非是明面上他玩腻了把你抛弃,而是你为了盛德仙君的转世,而抛弃了他……”
“你们羽山不要太离谱。”白清欢震惊地看着医仙,点了点段惊尘:“我和应临崖一刀两断的时候,这小子还没出生呢!”
“不巧。”医仙捏指算了算,唏嘘道:“你俩解契的时候,正是上一位仙君转世刚出生的那年。”
“有病?”
白清欢气极反笑,“我再饥渴难耐倒也不可能找一个刚出生的小崽子双修。”
老李头听得津津有味,凑上前:“兴许是你能掐会算,准备舍弃了应临崖,等仙君长大了再采补呢?”
“……”
医仙还真的点头:“流言确实是这样猜测的,而且你后来还真的和仙君转世双修……”
段惊尘突然正色,快速开口打断:“不曾。”
医仙没想到他会这样郑重澄清此事,语塞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总之,他们认定你是为了仙君转世,才抛弃了应临崖。”
白清欢听得都沉默了一下。
“纵使我确实不想要应临崖了 ,又关他们什么事?”
“近来妖部那边有一则传言甚嚣尘上。”医仙的表情凝重了些,“说是,应临崖其实就是应星移的转生,当初那颗龙蛋中原本孕育的应龙之魂由于太过弱小,早就泯灭了,实则一直都是应星移的残魂在其中。”
“……”
“我懂了。”老李头同情地看了白清欢一眼,“羽山之中那群人视应星移为心中神明,先前你抛弃应临崖对他们来说无关紧要,但现在变成你抛弃应星移,那他们肯定坐不住了。”
白清欢越发沉默。
她终于理解,无语气闷到极致了原来真能笑出声。
“好得很。”她摇头冷笑道:“这些自诩高贵的所谓古仙,一个个不好好追寻大道增进修为,也不想着普度众生救苦救难,倒是闲得成日琢磨这些情与爱的事了,难怪羽山败落成这样了!”
想当初的仙庭虽说也有些偏执自私之辈,但是更多的仙族却是在妖部杀入之时奋勇相抗,以命相争。
也不知道那些死去的祖宗知道自己后辈正打算投靠灭世邪魔,心中该作何感想。
“总之,今夜恐怕不简单,你们万般小心。”
医仙的话刚落,就听到一声低低的犬吠。
这是刀疤发现有人朝这边来了。
白清欢和阵道老祖同时收起阵法,这片桃花林又恢复先前的模样,众修士都是千年的狐狸,自是该吃吃该喝喝,脸上半点异状也看不出。
来者却不是那些心怀莫测的家伙,而是那位曾出手带他们进来的桃家少主。
桃央个子不高,生了张温和的圆脸。
她身侧跟着两个仙侍,对着众人一番亲切的问候后,又亲自从仙侍端着的托盘中取下两壶酒。
“这是桃家的仙酿,特送来给道友们品尝。”
将仙酿送出后,她的视线却落在段惊尘和白清欢身上。
“我家中长辈听我说了放逐之城发生的事,想要邀两位同去赏看仙桃花,不知可否方便?”
白清欢看向桃央,后者行事同那些古仙族很不一样,倒是很有真正的仙人风骨,昔日在羽山之外她本可以直接一走了之,却还是选择回头带他们入羽山,而那粒青涩的仙桃也确实帮段惊尘续了一口气。
她腕上的千机缕同样感受着对方身上温和的善意,很明显,至少桃央是没有恶意的。
只是医仙都说了此宴怕有变故,就她和段惊尘两人前去,恐怕不妥。
白清欢正思忖着该如何回应的时候,云华真人忽然起身:“我是他们的兄长,不放心这俩愣头青乱跑,我跟着一起去。”
这话一出,老李头眼珠子一转,立马跟上:“啊对,我是他们的长辈,他们管我叫一句叔,我也不放心孩子。”
被占了便宜的云华真人狠瞪了他一眼,老李头咧嘴偷乐。
神婆子面无表情收起铜钱:“嗯,我是他们的阿奶,我也不放心。”
老李头:“……”
修真界浩浩荡荡一群老怪物,硬生生认领了这俩人的各种长辈头衔,你当哥来我当叔,你当奶奶我就是太祖,最终变作一句话,不放心孩子,要一道去。
桃央听得双目微微圆睁,她也没想到这群人会这么不见外。
只是迟疑了一下后,她看了看段惊尘,忽然明白过来。
也是,这位短命哥的名声太响亮了,都快活了一百多岁了,按照以往的惯例,不出意外是要出点意外了。
“诸位不放心也是正常,只是想要就近观赏仙桃树我还无权带大家进去,但是带大家去远观还是做得到的。”桃央微笑着应允道:“如今诸多仙友想一观仙桃树不得,还得劳烦诸位从我所居的别院绕去仙树附近,莫要让其他仙友瞧见了。”
她说罢,伸手摘下枝梢上的一朵桃花,吹了口气。
那朵桃花悬空而起,飞在众人眼前开始引路。
桃央对着众人示意,压低了声音再三祈求:“随花指引去我的别院,爬上屋顶就能看到仙树了,拜托,千万别让其他人看到了。”
得了众人允诺后,桃央也松了口气。
很快,白清欢与段惊尘便被带着抵达仙桃树所在之处。

桃家深处。
行至此地,原本随处可见的仙族身影少了许多,那些开得灼烈的桃树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随处可见的玄奥阵法纹路。
白清欢草略一扫,辨出这是汇聚灵气的阵法,确实越是往林深处走,灵力越是浓郁,只是和当初仙庭那般灵力浓郁到能够凝结成云雾的盛况相比,还有距离。
桃央注意到她的视线,微微一笑主动解释:“这是聚灵阵,可以将灵力汇聚起来,用以供养那株仙桃树,使其有足够的灵力开花结果。其实仙桃之所以那般神奇,也是因为它们是凝聚了最精纯的灵力结成的果实,可惜现在的羽山光是保留这么一株仙桃树就很难了,怕是再也不会有数千年的胜景了。”
她言语中颇有遗憾,但是神情却是坦然,看样子已经接受了现状。
三人缓步前行,周遭的灵力在重重阵法的汇聚下勉强凝出一层浅浅灵雾,在这些云雾后方,一株秀美的仙桃树已经绽放出深深浅浅的粉色花朵,层叠如云堆砌在枝梢上,树下几道身影绰约隐现,丝竹仙乐阵阵,有仙族提着酒壶狂放恣意痛饮,有人趁着乐声轻歌曼舞。
桃央看着那边的场面也是怔了一下,似是没料到今日会来这么多人。
她很快反应过来,同白清欢和段惊尘低声介绍起那些人的来历。
倒是没多少意外,全是些“底蕴深厚”的古仙族,也难怪在妖部都快打上门的要命关头,还有心思在这里寻欢作乐。
桃央对此同样无奈,倒是皱着眉很坦诚地说:“其实我们家也并不想办什么赏花宴,毕竟耗费的心力资源都不少。只是羽山已经败落成这样了,越是火烧到眉毛,越想及时行乐,佯作无事发生。桃家的仙宴每百年必举办一次,贸然停止倒是要引得其他仙族不满,我们开罪不起。”
“哦?百年就要招待一次这么多客人?确实麻烦。”
桃央却摇摇头道:“倒也不是,往年来的客人少有这么多的,今年倒是莫名的齐全……”
言语间,她们的身影也穿过层层灵雾,抵达此次仙桃宴。
数十道目光同时落了过来。
有人认出了段惊尘那张脸,面色随之变得复杂起来。
其中,竟然就有先前和白清欢言语交锋的那群仙族,之前被她气得拂袖离去的那个白脸中年人的脸色,已经开始发青了。
他似乎下意识就想要说什么,然而视线和笑眯眯的白清欢对上后,骤然熄火。
羽山之人最爱所谓脸面,一时间,竟也没人刁难她和段惊尘。
桃央领着两人顺利坐到了位于边缘的两系间,拿手半掩面轻声道:“来参加这次仙宴的,都能分到一杯仙桃酿的酒,喝后可以增寿百年,你们可千万别错过。”
话音落下,已有数位身着粉色曳地长衫的仙侍端着酒盏步来,与寻常灵酒不同,浓郁的酒香光是嗅一口就已经让人神台清明,倒是和白清欢在幻境中喝过的仙庭灵酒相似。
仙侍在每人面前都放了一杯灵酒。
白清欢想了想,没准备喝,而是将其收入了芥子囊中。
一转头,就看到段惊尘和自己做了相同的动作。
两人一对视,都愣了一下。
又同时开口——
“你怎么不喝?”
又是同时回答——
“准备留给你。”
白清欢轻笑了出来:“你留给我做什么?我随时都可突破飞升境,寿元到时候以千载计算,不缺这百年。”
段惊尘认真听她说完,却低声道:“我觉得不够。”
她愣了一下。
聪慧如白清欢,自然听懂他话中的含义。
他是不确定她是否有来生,所以想要努力延长她的今生。
她可懒得去琢磨来世的事,正如她不是风希,来世的那人也同样不是白清欢了,关她屁事。
她往段惊尘那边倾身靠了靠,坐姿散漫,随口道:“哦原来是这样啊,我还想着让你多喝两杯助兴,检查你到底行不行啊——”
“……”
段惊尘原本还认真的表情瞬间呆滞,变得不安又茫然起来。
“你!你怎么又在外面……你……”他的眼神开始紧张往边上飘,似乎在确认有没有人听到她这句虎狼之词。
“我,我怎么了?”白清欢眉尾快活地往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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