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一看,他长得还真是越看越讨厌,真不明白那些?人怎么说他是寒门贵公子,要她说,就是个讨厌鬼。
走到一处陡斜的下坡路时,沈归砚忽然把人放下来?,并用匕首削了一根树杈,把树杈的另一端递给?她,“你不愿意牵着我的手,可以牵树枝的另一头?,这?样就不用担心会摔倒了。”
“我知道?前面我在没有你的允许下擅自抱了你,我向你道?歉,不知宰相肚里能撑船的郡主可否原谅我先前的无礼。”他说话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诚恳的歉意。
宝珠目光下移到他递来?的树枝,想了想前面摔倒又?踩空的的自己,他又?诚恳的道?歉了,那她就,勉为其难的牵一下。
可是她没走几步,肚子就叫了起来?,人也干脆犯了懒,坐在地上不动了。
扬起沾了几抹污泥的脸,可怜巴巴的望着他,“我饿了,我想要吃猪肘子,糖醋排骨,蟹酿橙,灌汤包,千层饼,东坡肉,油炸小?酥肉,还要喝甜甜的浆水。”
她越说肚子越饿,也都?怪肚子不争气,要不然她不会那么馋。
等?她喊完饿后?,那人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该不会是要把她扔在山里喂狼了吧。
杵着根树杈的宝珠正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原本以为把她扔下的人走了回来?,怀里还抱着一堆青色果子。
“我捡到不少山核桃,你先吃着垫下肚子,等?走出山里后?,我在给?你弄吃的。”沈归砚把核桃去壳剥好后?递给?她,在递给?她之?前,不忘用叶子垫上,生怕她嫌他脏。
递过去后?,见喊饿的人迟迟未吃,不免奇怪,“你不喜欢吃核桃吗?”
两指拈着半颗核桃的宝珠摇了摇头?,又?点头?,表情极为苦恼的要皱成一团,“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会喜欢吃核桃这?种东西?。”
这?种东西?难吃死了,怎么还有人喜欢用它来?做糕点。
沈归砚:?
把核桃扔进嘴里的宝珠皱起眉头?,说出了自己的不喜的原因,“这?种东西?吃完后?嘴巴又?麻又?疼,要我说,瓜子杏仁什么的都?比这?个好吃。”
她们?总说核桃又?香又?脆,但她就吃不出来?,对于她想不明白的事?情,她通通归类于,她们?的喜好和自己并不想通。
正在砸核桃的沈归砚先是陷入短暂的沉默,随后?一把夺过她手上,正要往嘴里送的核桃,神?情复杂,“有没有一种可能,你是过敏,不是核桃的问题。”
宝珠一愣,呆呆得忘了反应,“怎么可能是我的问题,我怎么可能会有问题。”
“我可是知道?过敏根本不会像我这?样,分明是这?核桃难吃的原因,你休想怪罪于我。”她又?不是没有见过别人过敏,过敏的人都?会全身长满红斑,呼吸急促,哪里有舌头?发麻的,所以肯定不是她的问题,是核桃的问题。
“你只是对核桃轻微过敏,不像其他人那么严重,有时候过敏也会分情况而定。”沈归烟很想要敲开她的小?脑袋瓜子,好看一下里面装的都?是什么。
要不然怎么会连自己过敏都?不知道?,也在庆幸她对核桃的过敏并不严重。
“你不许吃核桃了,我去给?你摘些?别的野果子,听话。”好在五月份的山上,已经有了不少野果子。
…………
宝珠以为他们?要走出山里还有很长一段距离,谁知道?山脚下就是热闹的集市。
此处虽比不上金陵热闹,也是人流拥挤,各色小?吃满目琳琅。
比小?吃更引人注目的是,一辆停在城门口的华贵马车,以及马车旁翘首以盼的贵妇人,还有两个眼睛哭肿得像核桃的小?丫鬟。
靠近人烟后?,宝珠执意要自己走,要不然让别人看见了,还误以为他们?两个拉拉扯扯,不清不白。
若非夫人命令,早就冲上去和衙役门一道?儿搜山的冬儿和雪苹看好无缺回来?的小?姐,高兴得直掉眼泪的扑过去。
“小?姐。”
“小?姐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都?是冬儿的错,小?姐你要打就打,要骂就骂,冬儿绝无半分怨言。”
“本小?姐福大命大,才不会轻易出事?,你们?还不快点儿把眼泪收收,要是让外人看见了,不知情的还以为本小?姐怎么了。”憋着眼泪,不能让她们?看了笑话的宝珠安抚好两个丫鬟,这?才眼眶泛红,想靠近又?不敢靠近,怯懦又?渴望的喊了一声“母亲。”
那想要靠近又?不敢靠近的模样,看得本就担心的沈母的心都?碎了,大步上前一把将人搂进怀里,“宝珠,你没事?真的太好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生怕你遇到了意外可怎么办。”
“母亲你终于来?找宝珠了,宝珠好怕,宝珠好想你们?。”宝珠扑进沈母的怀里,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滑落,连日来?积压的委屈,恐惧都?在此刻化为眼泪。
美人落泪总是惹人怜惜的,何况是本就被自己放在心上的明珠。
沈母看着被自己捧在手心上的娇娇儿衣服脏乱,头?发乱糟糟的,就心疼得直掉眼泪,“是母亲的错,母亲应该多派点人出门陪宝珠的,要不然,我可怜的儿也不会遇到那些?天杀的贼人。”
“我儿这?几天肯定受到了惊吓,委屈了我儿。”
“宝珠不委屈,只是宝珠让母亲担心了,是宝珠不好。”睫毛湿润,显得越发黢黑的宝珠鼻翼抽搦,带着厚厚的鼻音,像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只是宝珠好害怕,母亲要是在不来?,归砚哥哥说了,就要把我扔到山里喂狼,还不给?我东西?吃,母亲,归砚哥哥是不是很讨厌宝珠啊。”
“宥齐,你怎么能那么吓你妹妹。”正安慰着怀里娇娇的沈母的语气带着一丝不虞。
被搂在怀里的宝珠伸手扯了母亲的袖子,简直的维护,“母亲,不怪归砚哥哥,是,是宝珠的错,要不是宝珠肚子饿,归砚哥哥肯定不会说那些?话的。”
“是宝珠太任性了,不应该因为肚子饿就抱怨。”
本就偏心宝珠的沈母一听,那还了得,“宥齐,你还不快点过来?向你妹妹道?歉。”
沈归砚看着她睁眼说瞎话的倒打一耙,嘴角微抽,无奈中又?带着宠溺,“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吓唬宝珠,更不应该不给?宝珠吃东西?,是哥哥的错,哥哥向宝珠道?歉好不好。”
只想着告状的宝珠没想到他会蹬鼻子上脸,咬得后?槽牙都?要碎了。
谁是他妹妹!他叫谁妹妹!他的脸皮怎么能那么厚!
沈归砚心情极好的慢吞吞道?:“妹妹何故那么看哥哥,可是哥哥的脸上沾了东西?。”
对上他明晃晃挑衅的宝珠差点儿没有呕出一口血脸,可话先是她自己说的,在怎么样也得要她自己打碎牙齿混血吞,“没有。”
沈母笑倍感欣慰的拉着他们?两人的手交叠在一起,“你们?兄妹两个好好相处,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好。”
沈归砚反客为主握住宝珠的手,“谨遵母亲教?诲,我一定会好生爱护宝珠妹妹,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她,我也不能。”
那日永安郡主被歹人所绑架的消息即便很快被人压下,仍是传了出去,并且很快查出了幕后?主使是谁。
原是上一次被赶出学堂的章庞怀恨在心,特意买了凶,只为报复宝珠。
宝珠在府里安心养伤时,一场关于假千金,真少爷的消息如同雨后?春笋不断冒出,也成了金陵人如今最喜闻乐见的嚼头?。
刚换好药的宝珠对上冬儿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直觉告诉她可能发生不少的事?情。
换成往日,她肯定迫不及待的追问了,可是此刻的她,竟没有询问的勇气,也不想问,就那么由着自欺欺人下去。
这?时,有丫鬟匆匆跑来?,说是曲家?小?姐,张家?小?姐都?来?了,只是表情有些?奇怪,但她只是个传话的小?丫鬟,不敢多问。
本应该第一天就上门来?探望的曲红缨,张绾晴进来?后?直奔内室。
可是踏进内室,见到正躺在贵妃椅上看话本的少女,脚步不自觉慢了下来?,连呼吸都?跟着放轻了。
一向话多的曲红缨这?一次憋红了脸,才吐出一句话,“宝珠,你好久没有来?学堂了,还好吗。”
“挺好的,只要不去国子监,我吃嘛嘛香。”正躺在榻上,喝着牛乳的宝珠眯着眼睛,幸福的砸吧下了嘴。
要是早知道?被绑架后?能那么多天不去国子监,她就应该早点遭人绑的。
宝珠见她们?都?不说话,奇怪道?:“你们?的脸色怎么那么奇怪,是不是没有睡好啊。” “就是,就是………”
张绾晴和曲红缨彼此对看了好几眼,竟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不知为何,宝珠陡然生出了一股不好的预感,指尖无意识抓紧了身下薄被,嗓音都?透着一丝惶恐,“你们?怎么了,有话直说就好,支支吾吾做什么。”
她们?越是不开口,她心里的不安也似破口的大洞,任由狂风往里涌入。
最后?还是胆子大的曲红缨闭上了眼睛,说,“就是,外面现在都?在传,你确实是沈国公府当年抱错的假千金,真少爷是沈归砚。”
“什么!你说什么!”闻言,宝珠手上的牛乳盏一时拿不稳,哐当落在地上,溅湿了一身衣裙。
刹那间,连衣服脏了都?不在意的宝珠只觉得头?晕目眩,血液倒流,天塌下来?都?不过如此。
她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秘密,如今已成了众人皆知的口中笑谈,要是殿下和长公主知道?了,自己也是鸠占鹊巢的假千金,他们?会不会褫夺自己郡主的封号,把她赶出金陵,要么把他嫁给?六十多岁的老头?子当填房,就和萧雨柔一样的下场。
她后?面连红缨和绾晴说了什么都?听不清楚了,只知道?当她假千金的身份一旦揭开,她就完了,彻底的完了。
她不但会被整个金陵贵女圈排斥,还会被褫夺封号,赶出金陵,曾经被她欺负过的人肯定会报复回来?。
宝珠又?想起了自己在满天大雪里,手持拐杖,生满冻疮的手举着破碗,一家?一家?乞讨的画面。
一惊一吓中,宝珠毫不意外的病倒了,且病情来?势汹汹。
她一病之?下,自然不知道?沈归砚把说过她坏话的人暗中揍了一顿,也错过了听说章庞被人打断腿,下了阴阳合欢散扔进破庙里被乞丐凌辱,听说被人找到的时候,尸体都?凉了。
但身上遍布的暧昧痕迹,以及合都?合不拢的私密处,被咬到的乳//尖,无一不在诉说这?人玩得有多花。
就连章家?都?认为他的死过于丢人,不让入族谱,而是用一张草席卷了扔进乱葬岗。
等?宝珠身体好转好,她做的第一件事?时,就是前往鹿鸣院。
闯进院子的宝珠见他还有心情作画,一把将桌子给?掀了,握紧拳头?,身体因愤怒而发颤,“姓沈的,那些?话不是你传出去的,就是为了把我赶出去,好报复我当初欺负过你。”
“你害得本郡主现在连门都?不敢出,我讨厌死你了,你怎么不去死啊!”气得眼眶泛红的宝珠拎起桌上的茶壶朝他砸去。
亏她前面还真相信了他说的话,不会把她身为假千金的事?说出去,结果完全是人前人后?两个人!
无耻!无耻至极!
没有躲开,任由茶壶砸破额头?的沈归砚并不急着处理额头?涔涔流血的伤口,而是眉眼间覆盖一层寒霜的朝她靠近。
即便他一个字没说,可周身散发的寒意强势得令人难以喘息。
随着他的靠近,宝珠的脑海里突兀地回想起那天他一刀杀人的画面,哆哆嗦嗦着往后?退,“这?可是在府里,你,你要是敢杀了我,父亲,母亲,还有大哥二哥都?不会放过你的,你还会被天下人耻笑。”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可为,我在宝珠的眼里难道?就是那么一个无耻至极的小?人吗。”沈归砚压低声音,带上了一丝受伤。
他就算在无耻,在小?人,也知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随着他的靠近,下意识往后?退,直到退到一方桌几,在退无可退的宝珠才梗着脖子,瞪起眼睛凶狠的和他对视,“你都?敢做出威胁我的事?,还敢当着我的面杀人,还有什么事?情是你不敢做的。”
“我告诉你,就算我不是沈家?的大小?姐,你,也别想着回到沈家?后?就万事?大吉了。”又?惧又?怕的宝珠一把推开快要把自己逼到角落里的男人,抬脚往外跑去。
宝珠跑出去后?,房梁下跳下一个人,很不理解,“公子,你为什么不和她解释清楚,不是你把那件事?传出去的。”
沈归砚打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瓶止血散,“她心里已经认定是我做的,就算我在解释,你说她会听得进去吗。”
“那也不能一直由着她误会吧,那对公子你来?说实在是太冤枉了,而且那次要不是公子。”
沈归砚警告的向他掷去一眼,“我和她之?间的事?,还由不得你指手画脚。”
“可………”他就是为公子抱不平,一个占了公子身份十多年的假千金遇到被抢了身份的苦主,不应该当牛做马,跪地祈求苦主的原谅吗,哪里同她一样心安理得,还想着要陷害苦主。
果真是和她那个娘一样。
攥着拳头?的宝珠气冲冲的跑出来?后?就后?悔了,她刚才为什么要怕那人,她可是在府里,就算他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府里杀她。
那么轻易跑出去,姓沈的肯定以为自己怕他了,要是在转头?回去,又?太丢价一点了。
就在宝珠踌躇不定的时候,雪苹满脸笑容的走过来?,“小?姐,曲小?姐,汤小?姐还有平阳郡主都?来?了,现正在花厅里等?小?姐过来?。”
花团锦瑟,花枝纵横交错的花厅内。
“我以为,你们?知道?我不是沈家?大小?姐后?,你们?就不带我玩了。”鼻尖泛红,委屈得刚大哭过一场的宝珠一想起那日她说的话,她就害怕得不敢在和他们?见面。
也害怕昔日的好朋友对她露出厌恶,嫌弃的眼生。
曲红缨揉着她的头?发,恨铁不成钢,“你是你,萧雨柔是萧雨柔,你怎么能把她和你对比,那不是掉价了吗。”
“你是我们?的朋友,怎么能那么想。”张绾晴愤愤地咬了一口糕点,“你也是,要不是我们?来?找你,你是不是就真不打算和我们?做朋友了。”
吸着鼻子的宝珠疯狂摇头?,“没有没有。”
汤芩竹望着她们?打闹成一团,眼睛半眯透着锐利,“宝珠,你可知道?此事?是谁传出去。”
“对,没错,”曲红缨气愤的把手上的茶盏放下,“要是让我知道?是哪个龟孙子传的,看老娘不打包他的狗头?。”
“我怎么能不知道?。”宝珠愤恨地咬着下嘴唇,除了沈归砚,还能有谁!
真少爷假千金传出来?时,大家?都?一致认为是真少爷传的,毕竟宝珠霸占了人家?身份多年就算了,还那么嚣张的带人去欺负苦主,哪怕对方是泥捏的都?会有三分脾气,何况是人。
“宝珠,你不是想要教?训那个姓沈的吗,我有个办法。”一直不说话的汤芩竹忽然笑出了声,只是那笑容无论?怎么看,都?透着一丝毛骨悚然的冷意。
“什么办法?”宝珠立刻竖起耳朵凑过去听。
汤芩竹玩转着手中茶杯,又?伸出指尖轻点她凑得太近的额头?,“你们?知道?毁掉一个读书人最好的办法是什么吗。”
曲红缨,宝珠,张绾晴相互对视一眼,三面懵逼。
汤芩竹无奈的摇头?,“自古以来?,读书人最在意名声,圣上对新科榜子的名声也极为看重,一旦举子出现私德不修,人品败坏,不孝不悌,运气不好的怕是此生寒窗苦读数十年,都?会化为一场泡沫。”
既然要打蛇,只有打到七寸才最疼。
“我懂了,是要派人把他打一顿,衣服扒光,然后?扔进粪坑里对不对。”宝珠一想到他会那么丢脸,兴奋得直搓小?手手,“竹子,还是你聪明,我看那姓沈的这?一次死不死。”
曲红缨点头?赞同,“到时候把他扔下茅坑后?,我就拿根长竹竿,在他准备冒头?的时候就把他打进去。”
张绾晴也高兴得举手,“那我负责喊人过来?,这?样以后?别人一提起那姓沈的,就会想到他掉进粪坑里,看谁还敢和他玩。”
汤芩竹顿时无语扶额,“………”
她就不应该打哑谜,要是她在不说话,恐怕她们?仨就要把计划全部敲定了,轻咳一声,手指轻叩桌面,“过几日大长公主会为她找回来?的亲生女儿举办一场声势浩大的赏花宴,也是正式把她介绍进金陵贵女圈子的日子。”
顿了顿,话锋一转,“你们?说,要是这?位真少爷酒后?暴露出本性,玷污了公主府内的丫鬟,破坏了长公主精心准备的赏花宴,你们?说,会不会很有趣啊。”
闻琴弦而知雅意张绾晴的脑子转得飞快,“要是丫鬟很有可能轻轻压下,最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既然要做,为何不做得狠一点。”
汤芩竹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递给?宝珠,“我听说,赏花宴那日,长公主除了邀请各家?嫡女,连庶女也收到了请帖。”
届时满堂贵客里发生了那么一件丑事?,即便长公主在如何遮挡,也遮不住天下悠悠之?口。
曲红缨也琢磨出味来?了,眼里划过一抹厉色,“至于人选什么的,你们?交给?我。”
宝珠兴奋得直拍手,“好,这?个主意好!我看那个姓沈的这?一次死不死。”
转眼, 就到了赏花宴的日子。
为了欣赏沈归砚狼狈得像一条落水狗的模样,宝珠激动?得一夜未睡,待天一亮就招来丫鬟为她打扮。
今天不但是她被揭穿假千金身份后第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 也是要欣赏沈归砚狼狈不堪又落魄的场景,她不但要盛妆打扮, 还要把那些?妄图看她笑话的人通通踩在脚底下。
“小姐你放心, 冬儿一定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 保证全场的目光都放在你身上, 移不开眼。”冬儿早就想要为小姐打扮了, 这一次怎么也得要大显身手。
雪苹则劝道:“你忘记了,今日的赏花宴, 主要的主人公是长公主新认回来的郡主。”
宝珠却?不以为然, 从簪盒里取出一支镶珠宝蝴蝶金簪比划后往发间簪,“那又如何,本郡主是去参加赏花宴的,总不是畏畏缩缩的让人看了笑话。”
镜中少女肤白如雪,唇若点朱, 抬眸间顾盼生辉,说不出的灵动?鲜活。
冬儿一脸赞同,“小姐说得对,而且小姐在家中病了那么久都没有外出,外面的人还不知道怎么编排小姐呢。”
冬儿一想到那些?人的丑恶嘴脸, 就气得为小姐抱不平,就算小姐不是真?正?的沈家血脉,也是圣上亲封的郡主。
“可是…………”雪苹担忧的话还没说出, 就被宝珠不满的声音盖过。
“我?不要玉簪,换支金的。”玉簪太素, 竹簪太雅,掐丝珐琅宝石簪又显得过于老气,唯有金银二簪最?得她心。
“奴婢也觉得金簪更?衬小姐。”冬儿喜滋滋的又从簪盒里取出一支镶宝双层花蝶金簪,“今日小姐定然是赏花宴里最?引人注目的一个。”
等她折腾了一个时辰才打扮出来后,马车已停在府外。
马车共有两辆,沈母坐在前?一辆,后一辆留给他?们,好让兄妹俩培养下感情,也为打破外人嘴里他?们兄妹不合的传言。
宝珠和宥齐都是好孩子?,哪里会不合。
梳着飞仙髻的宝珠刚踩进马车,迎面撞见正?在持卷阅书的沈归砚。
细看才注意到,他?今日不在穿着他?那些?洗得泛白,连袖口都磨出毛边的乞丐衣,而是换了一套水色滚云边直襟长袍,男子?及冠方才束发,所以他?带着一顶白玉发冠,长缨垂肩,耳根留两缕头发。
端得贵气风流,剑眉星目。
他?这模样,倒是挺好看的。
“宝珠今日好像尤其高兴,可是遇到了什么好事。”沈归砚从她进来的那一刻,便停下看书的动?作,把小几上的糕点递过去。
嘴角翘得压都压不下去的宝珠选了个离他?最?远的位置,扬起下巴,轻轻地哼上一声,“有吗,我?怎么不知道。”
她一想到晚一会儿会发生的事,又止不住地翘起嘴角,眼梢上挑的嘚瑟炫耀起来,“不过我?看啊,有些?人的好日子?怕是要到头咯。”
沈归砚一噎,哑然失笑,“不知是什么好事,宝珠可否告诉我?。”
他?真?的很想告诉她,你就差没有把要做坏事给明?晃晃的写在脸上了。
宝珠昂起高高的脖子?,像一只骄傲的天鹅,睨上他?一眼,“至于是什么好事,你等下就知道了。”
反正?他?马上就会知道了,不是吗。
沈家的马车刚驶到长公主府邸外,便有一管家笑得殷勤的上前?,“沈夫人,沈小姐你们来了,快快请入内,殿下已经等了你们许久。”
他?说完,又看向落在最?后的沈归砚,眼神锐利的打量起来,“想来这位就是沈小少爷了,长得果真?是一表人才,才貌双全。”
不耐烦听这些?奉承话的宝珠提起裙摆,走?向不远处刚下马车的张绾晴,说,“母亲,我?去找绾晴她们玩了。”
“去吧。”
早来了的张绾晴并没有同母亲一道进去,而是等了宝珠来后在进去。
她今日穿了件水绿色半臂襦裙,凉爽得像炎炎夏日里迎面而来的一缕清风,反观穿着桃粉襦裙的宝珠鲜嫩得像春日枝头第一朵绽放的桃花,红粉嫣然夺春色。
两人一同进入长公主府花园,原先有说有笑的贵女圈瞬间冷了下来,和宝珠不对盘的更?是心生鄙夷,认为她可真?不要脸。
大理寺卿之女穆尘羽手持小团花扇上前?,鄙夷又嫌恶的以扇捂鼻,“沈宝珠,想不到你居然还有脸敢出门,要我?是你,早就应该躲在家里不出来,识趣点就该早点离开金陵,回到该回的地方,而不是一直厚脸皮的霸占着不属于自己的荣华富贵。”
原先的她是盛国公府大小姐,又是圣上亲封的永安郡主,哪怕是借给她们一百个胆子?都不敢和她那么说话,可,谁让今时不同往日。
她沈宝珠哪儿是什么宝珠,顶多?是偷梁换柱,霸占了他?人多?年身份的假货。
也有人跟着帮腔,“一个霸占人家真?少爷身份的假千金还敢堂而皇之的出来丢人现眼,也是,要不是脸皮厚,也干不出偷人身份的事来,果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我?还听说,这假千金之前?还带着一帮人去欺负真?少爷,简直是心肠歹毒。”
“你们要是在多?说一句话,信不信本郡主直接把你们扔下湖底喂鱼。”张绾晴在宝珠出声时,先一步维护她。
穆尘羽蹙起好看的眉头,似乎不理解,“郡主,那沈宝珠可是鸠占鹊巢的假千金,你堂堂郡主,怎能自甘堕落得与这种?人为伍。”
张绾晴才不理会她们的挑拨离间,挺起胸膛 ,“就算她不是真?的沈家大小姐又如何,她依旧是圣上亲封的永安郡主,也是本郡主的朋友。”
张绾晴厉色扫过一圈,“要是在让本郡主听到你们说我?朋友的坏话,本郡主虽治不了你们的罪,但是我?阿爹,沈伯父可不是那么轻易放过你们。”
只是女郎间的几句口角之争要是真?传到了大人耳边,那已经不算是普通说笑的定义。
而在场的女郎们又都不傻,她们要是在往上撞,不是蠢就是蠢。
直到她们不甘又愤恨的离开后,双眼亮晶晶的宝珠兴奋得拍起手,“绾晴,你好厉害。”
被夸得不好意思?的张绾晴揉了揉鼻尖,“我?告诉你,对付欺软怕硬的人不要怂,直接仗势欺人就行,要知道会投胎也是一种?本事。要是她们身份比我?们高,欺负我?们的就是她们了。”
“还有,无论别人怎么说,你都是我?的朋友,知道吗。”
“嗯嗯嗯。”点头如捣蒜的宝珠拍了拍心口,压下彭拜的剧烈心跳,才想起,“竹子?和红缨呢?我?进来那么久,怎么都没有见到她们两人?”
张绾晴眼皮一跳,“兴许是在忙吧,不过那东西你拿来了吗。”
“当?然。”宝珠鬼鬼祟祟的取下腰间挂着的荷包,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纸包,笑得猥琐又阴险,“这可是我?花了大价钱买来的宝贝,此物名唤阴阳合欢散,无色无味,只要人吃下去,哼,就算他?是个坐怀不乱的老和尚,也保证得要失了清白。”
又招来丫鬟,问要了一壶酒,把整包粉末往里倒进去,紧接着拿起壶身摇晃,力求合二为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张绾晴看着她全倒下去,脑门一突,有种?不好的预感,“倒的会不会有点儿多?了。”
而且这粉末的味道闻起来怎么那么熟悉,像是她今早上才刚吃过。
打开壶盖的宝珠往里瞅了眼,看着明?显浑浊了点的酒水,“多?吗?我?这不是担心药效不够,所以多?放点吗。”
张绾晴,不,你那一大包的脸,怕是能直接喝死人。
不过想到那个人的可恶行径,让他?吃点苦头也是他?应得的。
长公主找回来的女儿,原先姓张,现改姓为萧,单名一个苒,赐福乐郡主,寓意福乐安康,一生顺遂。
此时她正?被人支开丫鬟后,拦在花园里,神情坎坷。
汤芩竹把玩着手中折下的月季,笑得温柔无害的把月季别在萧苒发间,“这朵花倒是极衬郡主今日的衣裙,美人如花,荷花羞玉颜。”
紧张得手中帕子?都快要扯出丝来的萧苒自然认识她,太傅嫡次女汤芩竹,不但是大庆第一才女,更?是钦定的二皇子?妃。
可就是那么一个被所有贵女所羡慕,并想交好的人的身上有一个污点,同沈家宝珠,曲家红缨,张家绾晴交好,要知道这三人在金陵城里可谓是人憎狗厌,不学无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