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月是有名的贼大胆,表面上看着乖巧文静,其实很喜欢刺激,尤其喜欢蹦极一类的极限运动,或许这就是物极必反吧,有时候她总觉着自己心里好像关着另外一个自己,一个无畏张扬勇敢的苏晓月。
这时候赵老师开口了:“过山车的确有一定危险,恐高或身体不好的同学就不要坐了。”同学们纷纷议论起来,有的想坐,有的不敢。
晓月想起刚崔颖的话,遂问肖阳:“你去过深圳?”
肖阳点头:“去年跟我舅舅去过一趟。”
晓月:“去深圳麻烦吗?需要办什么手续?”
肖阳挑了挑眉:“不麻烦,只需去公安局办理一个边防证,你问这个做什么?”
晓月摇摇头:“没什么,就是随口问问。”
肖阳忽道:“我跟舅舅去的时候也是坐的火车,车上好多去广州打货的,好像是干服装的,我舅舅说,广州那边有最大的服装批发市场。”说着顿了顿又道:“只去广州的话,不用办边防证。”
晓月微有些意外,倒是没想到肖学霸心挺细的,自己随便问一句,就大致猜出了自己的目的了,没错,自己是替小茹姨问的,如果小茹姨就想挣点儿小钱,不想做事业,就开个服装店,做个二倒倒不折腾也行,若想做大,做长,就必须考虑去源头进货了,而服装这一行的源头就在广州,所以,广州小茹姨势必要去的,只不过,小茹姨从来没出过远门,广州那边又有些乱,也没什么门路,纵然小茹姨去了,怕也摸不着门。
算了,这是后话,如今暂时还涉及不到,毕竟再赚钱的生意,也不能一口吃个胖子,得一步步的发展。
这一路上说说笑笑倒是过得很快,十点不到就进了游乐场,晓月上一世这个年纪的时候,成天淹没在书本里,埋头苦读,根本没有机会出来玩,即便中考过后有了空闲,可在大树胡同那个小院住着,奶奶偏心刻薄,小叔小婶好吃懒做,一大家子都指望着爷爷的退休费跟爸妈的工资养活,就算有时间,也没有闲钱支持自己出来旅游。
所以,在她的记忆里,都是那个小院里的鸡吵鹅斗,因为奶奶偏心,爸妈三天两头的冷战,果然经济才是第一生产力啊,有了钱,才会有机会发现生活的美好,毕竟天天捉襟见肘,吃饭买衣服都要算计斟酌,哪还有心思想别的。
中肯的说,游乐场不算豪华,至少在晓月这个见识过迪士尼方特等大型游乐园的人眼中,这个游乐场实在称不上什么规模,但同学们都很兴奋。
统一买了套票,是宋刚联系的,他们家有在旅行社工作的,拿的团票价,即便如此就工薪阶级来说也不算便宜,也间接证明了,九班同学家里的条件都不差。
晓月不知道原来从这时候就开始卷了,家里条件好,就能上各种补习班,还能找门路踅摸卷子,一遍遍的刷题,加上学校对于尖子班的资源倾泻,基本上只要进了九班,想考不好都不大容易。
随口说的
因为是休息日,游乐场人超多,尤其过山车人气更旺,晓月她们排了半天才排上个,基本上女生就晓月跟崔颖,其他的都在下面看着。
崔颖一开始也是不想坐的,是见晓月站在队伍里才跟过来的,可见爱情的力量能战胜心中本能的恐惧,男生大多胆子大,即便胆小不敢的,在一众女生跟前儿也不愿露怯,就算再怕硬着头皮也得上,结果就是九班的男生一个不拉的都排在队伍里。
故此到了他们这儿,哗啦啦一气就是二十多人,几乎被他们九班包场了,因为就晓月跟崔颖两个女生,男生们把她们两个簇拥在前面,两人也是第一个上去的。
晓月二话不说就坐到了最前面一排,工作人员见晓月一个女孩子竟然坐到头一排,善意的提醒道,小姑娘胆子小的最好坐后面。
晓月道:“我不怕。”
后面的杨睿忍不住戳了戳崔颖:“要不你坐后面吧。”
谁知崔颖却不领情,瞥了眼晓月赌气道:“别人能坐我也能,就坐第一排。”说着坐到了第一排。
第一排统共四个座,分别是晓月肖阳,崔颖杨睿,其他同学跟赵阎王坐到了后面,安全杠锁上之前,赵阎王还跟崔颖说,如果怕就跟后面的男生换一下,别逞能。
崔颖有一瞬犹豫,可看了看隔座上气定神闲的晓月,立马坚定了立场,摇摇头说:“我不怕。”
赵阎王不禁暗暗摇头,当了九班三年的班主任,对于九班的每一个学生的性格情况,可以说知之甚详,除了苏晓月。
之所以说除了苏晓月,是因为苏晓月是模考后才调进九班的,在模考之前对于五班的苏晓月几乎没什么印象,毕竟他在七中带的一直是尖子班,而模考前苏晓月的成绩太平庸了,说平庸都是客气,在带惯了尖子生的赵阎王眼里,苏晓月以前的成绩,简直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别说一中了,就算普通的重点高中都没戏。
谁能想到一次模考,这丫头忽然脱颖而出,优异的成绩让她从七中一个最平庸的学生摇身一变成了学校的种子选手。
其实赵阎王跟五班班主任甚至校长都讨论过苏晓月脱胎换骨的变化,但并未得出确切的结论,用五班班主任的话说,以前的苏晓月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学生,各方面都普通,各科成绩比较起来,偏文科,数学最差,初中三年的每一次考试,几乎都在及格线上徘徊。
所以赵阎王就更想不通了,一个数学如此差的学生,模考那样变态难度的数学试卷为什么能考满分?而在这两个月的教学中,赵阎王也渐渐发现,苏晓月在数学上面的天赋的确不如肖阳,甚至不如宋刚跟杨睿,水平在九班也就属于中等,但这样的她,后面的几次周考月考却都考了满分,这样逢考必满分的成绩,九班除了她就一个肖阳,宋刚杨睿都达不到次次满分,崔颖就更不行了。
怎么也想不通的赵阎王最后只能把苏晓月归类于考试型选手,所谓考试型选手,就是平常或许不是最优秀的,但考试成绩绝对名类前茅。
而且除了学习成绩对于这丫头的性格,赵阎王也觉得自己看走了眼,今天坐上这过山车之前,他一直认为苏晓月是个文文静静的女孩,属于那种内秀的,谁能想到这个内秀文静的女生却跟着一帮男生坐过山车,还坐在了头一排。
赵阎王之所以不担心晓月,是因为她的状态,自从坐上过山车之后,小丫头就脸色红润,目光晶亮,这神情别说害怕了,根本就是兴奋的不行好吗。
反倒是崔颖脸色煞白,手紧紧抓住把手,感觉她下一秒就要晕了似的,作为老师当然要关心一下,本来想劝她下去,但想到崔颖的性子好强,本来九班女生里,属她成绩最靠前,但苏晓月来了,一来就空降到了她前面,而且一直遥遥领先,故此两人一直暗暗较劲儿,其实说两人较劲儿也不对,应该说崔颖单方面想跟苏晓月较劲儿,而苏晓月从来没把崔颖看在眼里。
这也造成崔颖更为气愤,之前自己还认为有苏晓月的刺激,对崔颖或许是个激励,能激励她更努力取得好成绩,但今天他忽然觉得或许自己错了,水平相当的对手刺激一下会彼此促进,但如果水平不相当,就不是刺激了而是打击,如同现在,苏晓月是真不怕,甚至喜欢兴奋,而崔颖根本就是逞能,就目前的形势来说,赵阎王怀疑,一会儿崔颖还能不能下得去。
想到此,又劝了崔颖一句:“要不老师跟你换,你坐第二排。”
旁边的杨睿道:“对啊,要不你坐第二排吧,刚在下面你也看见了,前面那几个五大三粗的男生,都吓堆乎了,你能行吗。”
晓月听了杨睿的话,不禁为这小子的情商鞠了一把同情泪,就他这情商想追上崔颖,只怕这辈子都难了,有这么劝人的吗,他这话说出来,就算崔颖想换都不能换了,毕竟这一换就代表不行,而以崔颖的性格最怕的就是被人说不行,尤其还当着自己这个假想情敌的面儿。
虽然晓月觉得自己很冤枉,对于肖阳,她真是一点儿意思都没有,毕竟年纪差的太大,她指的是心理年龄,却也不得不承认,她的确被崔颖当成情敌了。
而青春懵懂的小女生在情敌面前是绝不能输的,即便以过山车论输赢有些可笑,但也不能输,尤其旁边还有肖阳这个罪魁祸首,不,应该说祸水,这小子简直就是不折不扣的祸水,看看把人小女生吓的,脸都白了,却仍强撑着不换座。
晓月心里都有些不忍了,忍不住肘了旁边的肖阳一下,低声道:“不行,你劝劝呗。”
肖阳看了她一眼也低声问:“你觉得我劝了会有用?”
晓月不得不认同:“没用。”
肖阳摊摊手:“这就是了。”
两人这几句话是耳语的,脑袋挨着脑袋,旁人看上去更觉暧昧,惹的后面的男生,顿时吹哨的,起哄的,乱成了一团,还是赵阎王扭头一记足够震慑力的眼刀过去,才消停了。
崔颖脸色更不好看了,狠狠瞪过来,隔着一个肖阳,晓月都感到了小崔飞刀的威力,不过这两个月来,晓月已经习惯了,所以也只当没看见。
而且,她也没功夫理会这些,因为过山车动了,前期咯吱咯吱缓慢的爬坡已经把氛围拉到了最大,就如弓弦一样,拉满之后,一下射出去,随着下落的冲势,车厢经历三百六十度大回环小回环……让车厢里的人经历了最极限刺激,人在恐惧之下会不由自主的大叫,所以伴随着呼啸旋转的车厢是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的尖叫。
晓月也叫,对于她来说这是一种释放,因为这一刻所有顾虑,所有想法,所有秘密都可以抛诸脑后,只要大声叫就好,故此,过山车停下来的时候,别的同学已经脸色煞白,有的甚至禁不住作呕,她却仍觉意犹未尽。
崔颖根本就动不了,缓了一会儿才被宋刚跟杨睿两人架了下去,赵老师脸色也不好看了,大约老师的面子作祟,勉强撑着下去的,下去就坐地上了。
肖阳是扶着晓月的肩膀下去的,虽然这形象有损他身为男子汉的自尊心,但肖阳倒是想得开,扶着晓月的肩膀还道:“我现在信了,你是真不怕。”
晓月翻了白眼:“怕了还坐不是找虐吗,我来游乐场是玩的又不是来找虐的。”
肖阳忍不住笑了起来:“可是你的胆子怎么这么大,刚才你真是一点儿都不怕吗。”
晓月:“其实咱们坐在最前面一排还好了,最刺激的是最后。”
肖阳愣了愣:“为什么?前排不才最刺激吗?”
“班长说得对,苏晓月少忽悠?”杨睿一缓过来,立马就接起了话茬儿。
晓月没好气的道:“谁忽悠了,物理白学了啊,能量守恒知不知道,动力加速度懂不懂。”
杨睿:“咱们可说的是过山车,跟物理什么关系。”
宋刚却认真道:“苏晓月说的对,我刚才仔细观察过,开始的时候,车厢是依靠弹射器的推力或者链条爬上最高点的,然后下冲,但在第一次下冲之后,就没有任何装置为它提供动力了,事实上,从这时起,带动它沿轨道行驶的是重力势能,即由势能转化为动能、又由动能转化为重力势能这样一种不断转化的过程,就是苏晓月说的动力加速度,达成的能量守恒,这就是物理的原理啊。”
杨睿仍是不信:“那怎么说后排比前排更刺激呢?”
宋刚:“因为重力作用,后排通过制高点的速度更快,所以后排的最刺激,这个你不用怀疑,就看咱们班坐在最后一排的同学吐得最厉害就知道了。”
赵阎王这会儿已经彻底缓了过来,两只眼有些发光的盯着苏晓月,这样的目光让苏晓月忍不住脊背发凉,自己刚不过是一时嘴快,随口说了前世导游的话罢了,真不是自己想的,赵阎王不会又误会什么了吧。
显然她的第六感非常准确,赵阎王眼睛放光的看着她道:“苏晓月没想到你对物理有这样的领悟力,作为一个女生来说太难得了,老师建议你高中选课的时候一定要选理科,你的数学基础加上对物理的领悟力,将来一定会有大成就。”
晓月脸色颇为尴尬:“那个,赵老师,现在说这个有点儿早吧,不是说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吗,而且……”
她话没说完就被赵阎王直接打断道:“不要妄自菲薄,老师相信你。”
晓月苦笑,问题是她自己不信自己啊,她有多少能水儿,自己清楚的很,还什么大成就?她可没有这样的能力,也没这样的志向,她这一世所求就是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儿。
晓月的优势
有了这次乌龙,晓月再不敢胡说八道了,以免被赵阎王误会自己有什么天赋,她觉着自己除了重活过一回,记忆力强悍之外,天赋一类跟自己没一毛钱关系。
崔颖身体不舒服,小脸煞白,赵阎王有些着急,去联系游乐场的工作人员了,因为同是女生,便把照顾崔颖的任务交给了晓月跟曹娟。
晓月暗暗叹息,赵阎王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成心,曹娟跟崔颖因为英语班的事刚产生了隔阂,自己跟崔颖更不用说了,有眼睛的都知道,崔颖不待见自己。
让她跟曹娟照顾崔颖,真是有些尴尬了,曹娟根本不想搭理崔颖,就在旁边坐着一声不吭,这情形晓月要是再不说话,场面真过不去了。
只能咳嗽了一声问崔颖:“你胸口闷不闷?心慌不慌?”
晓月一问,旁边杨睿忍不住道:“苏晓月问这个做什么?”
晓月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我不问,要不你来?”
杨睿吓得直摆手:“你问,你问。”虽然喜欢崔颖,但毕竟年纪不大,遇上这样的突发事件,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只不过晓月问了也白问,崔颖一个眼角都没给她,更遑论答话了,晓月皱了皱眉:“崔颖现在的情况关系到你的身体,你对我有意见没问题,但如果拿你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可是非常不智,许多突发疾病例如心脏病,如果错过急救时间,是会死人的,我这绝不是危言耸听,你如果不在意自己的小命,可以赌一把试试。”
晓月的话成功吓到了崔颖,即便很讨厌晓月,依旧小声的开了口:“心慌的厉害,胸口这儿像压了块石头。”
晓月点点头,从包里翻出速效救心来,倒出两粒给她:“别吞下去,在舌下含服。”
崔颖有些迟疑,但仍照着晓月说的做了,过了一会儿,脸色逐渐红润起来,晓月让曹娟测她的脉搏,曹娟倒是听话问:“怎么测。”
晓月:“测一分钟的跳动次数。”
曹娟看着手表测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告诉晓月:“八十九下。”
晓月点点头问崔颖:“你觉得好些了吗?”
崔颖不看她,低着头半晌儿才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这时候赵阎王也回来了,带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说是游乐场值班医生,打开随身携带的急救箱,测了心跳血压都正常,又问崔颖哪里难受,崔颖说刚才觉得胸闷心慌,吃了两粒速效救心这会儿好多了。
医生点头道:“那就没问题了,药吃的很及时,如果不放心的话,回家可以去医院做个心电图全面检查一下。”
赵老师一再确定的确没问题了,才放心,问崔颖:“你的药是哪来的?”
崔颖咬着唇不说话,晓月很理解她,毕竟这姑娘一向视自己为情敌,不想却被情敌救了,心里肯定纠结。
杨睿道:“是苏晓月的药,苏晓月你也够神的,出来玩怎么还带了救心丸,你有心脏病吗?”
晓月瞪了他一眼:“你才有心脏病呢?”
杨睿挠挠头:“没心脏病带救心丸做什么?”
晓月:“出来旅游带些应急药品是常识懂不懂。”
曹娟好奇的问:“那你都带了什么药?”
晓月:“速效救心,藿香正气,痢特灵,云安白药,创可贴,风油精,止疼片,都是些常用药,有备无患。”
曹娟:“你真厉害,我带的都是吃的。”
厉害?晓月囧了,她可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因为出来旅游带应急药品,被夸厉害,或许这就是年龄大的好处吧,毕竟她早已不是这些青春期的小姑娘了,回想上一世这个年纪的时候,自己也跟曹娟崔颖一样,一门心思想着玩。
有了崔颖的小插曲,同学们坐过山车的兴致也没那么高了,尤其刚才看见晓月跟崔颖下来之后,跃跃欲试的几个女生,这会儿彻底偃旗息鼓,被崔颖吓住了。
有志一同的挑些安全的游乐项目,譬如旋转木马摩天轮等,晓月选择的是摩天轮,比较舒服还能看风景,崔颖什么都不坐,在长椅上休息,杨睿也说累了,以他多动症的性格,就算把游乐场的项目都坐上一遍也不可能累,这时候喊累自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反正都毕业了,赵阎王睁只眼闭只眼,宋刚吹了声口哨,就跑去排激流勇进了,曹娟不知怎么回事,粘上了晓月,反正打定了主意,晓月坐什么她就坐什么,肖阳无可无不可,但始终在晓月旁边。
故此,最后坐上摩天轮的是她,曹娟,肖阳还有赵阎王这样奇怪的组合。
摩天轮的车厢很宽敞,四周都是通透的玻璃,随着徐徐上升的高度,能渐次看见四周风景,这个城市有着丰厚历史底蕴与浓重的烟火气,数百年前的帝王将相,如今都归为尘土,留下的是历史遗迹,无声诉说着一个又一个故事。
从上往下俯瞰,那些斑驳的历史建筑隐在交错的街巷间,跟那些人间烟火杂糅在一处,已经分不太清了,不知道这算不算另外一种的形式的,从群众中来回群众中去。
晓月正在心里感叹,忽曹娟兴奋的道:“苏晓月你看,那边有山哎,我都不知道在这儿还能看见山。”
赵阎王道:“所以说站得越高看的越远,在下面只能看见游乐场,在这儿却能看见远处的山,如同你们,只要好好努力学习,争取考上重点大学,到时候所站的高度不一样,眼界也就不同了,看的更远,才会有更好的人生。”
赵阎王的目光晶亮亮满含期望的扫过晓月跟肖阳,这话像是对他们俩说的,被赵阎王如此看好,晓月深觉压力山大。
而赵阎王显然不想结束这个话题,继续道:“你们想没想过将来考哪所大学?”
晓月都恨不能翻白眼了,真想提醒一下赵阎王,他们中考刚结束,能不能考上重点高中还是未知数,这时候就考虑大学,是不是有点儿早啊。
肖阳却道:“我喜欢电脑,想学计算机,到时候看看哪所大学合适,就上哪所。”这话说的可真是自信满满,根本没考虑过能不能考上的问题,不过自信来自于能力,以肖阳的天赋智商,的确有这样的底气,这家伙是货真价实的学霸。
赵阎王很满意,笑着点点头,目光落在晓月身上,示意该她发言了。
晓月这会儿一万个后悔,干嘛这么想不开非坐摩天轮啊,如今倒好,身处高空,这个四面通透的车厢里,不仅不能欣赏美景,还得绞尽脑汁应付赵阎王的对学生的期望,属实痛苦。
纠结了一会儿只得道:“那个,我其实没什么太长远的目标,先考上高中再说。”
曹娟却道:“苏晓月你开玩笑呢,你要是都考不上高中,我们别的同学还有希望吗,以你跟肖阳的成绩肯定一中没跑了。”
赵阎王也点头表示认同,并且用充满鼓励的语气道:“目标还是早些确定的好,这样才能有的放矢的去努力,不至于迷失方向,虽然女生学理的不多,但以你的天赋,老师还是建议选理。”
晓月有些囧,心道,自己有个屁天赋啊,考试的天赋是因为开了金手指好不好,那些月考周考,毕业考,升学考,之所以能名列前茅,是因为那些卷子自己做过,可这样的金手指马上就要失效了,因为她上一世根本没上高中,而她的数学水平,就算开了窍,也绝对谈不上什么天赋,她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上了高中之后能跟上进度不拉跨,好歹把高一混过去,到了高二直接选文科,她得多想不开选理啊。
当然这些话自然不能跟赵阎王说,只得道:“多谢老师的建议,我会认真考虑。”
赵阎王虽不满意却也点了点头,看向曹娟,曹娟非常有眼色的道:“我喜欢看小说,以后想做编辑,所以肯定选文科了。”
对于曹娟的理想倒有些出乎晓月的意料之外,没发现她爱看小说啊,或许是因临近中考,没时间吧,毕竟在赵阎王每天变态的高压下,卷子都做不完了,哪还有空看小说。
其实晓月也喜欢,或许以后可以跟曹娟多交流一下,这姑娘肯定有不少存货。
好在摩天轮终于回到了原点,不然赵阎王共处一室,简直跟在九班教室上课没区别,压力太大了。
晓月刚松了口气,却听肖阳低声道:“你刚才是不是敷衍赵阎王?”
晓月可不会承认:“谁敷衍了,我是认真回答的。”
肖阳嗤一声乐了:“我不信,你肯定是怕赵阎王喋喋不休的说教,才那么敷衍他,不然肯定说选文科。”
晓月没好气的道:“肖阳同学,看破不说破是为君子所为。”
肖阳目光一闪:“这么说的话,我猜对了 ,你会选文科。”
晓月:“肖阳同学你就别打击我了,我的数学水平别人不知道你应该很清楚吧,你觉得我选理科有优势吗?”
肖阳却道:“有。”
晓月:“什么优势我怎么不知道。”
肖阳指了指他自己道:“我可以给你辅导,免费的不收钱,这难道不算优势吗?”
晓月:“算,太算了,不过我还是得谢谢你,心意领了,但我有自知之明,高中数学的难度可不是初中能比的。”
肖阳待要再说什么 ,那边赵阎王喊着集合了,已经走到前面去的曹娟,回过头拉着晓月跑了。
从临市回来之后,晓月便被小舅征用去了修理厂,帮着拢账,修理厂不是服装店,虽然挂靠在运输厂,却是实打实的私营,先头接的业务都是老贾介绍的车队,还好说,后来口碑渐渐起来,客户越来越多,除了先头的两个小工又招了两个,再加上老爹跟小舅,才勉强支应过来,但账目就有些麻烦了,刚开始都是小舅自己拢账。
客户少的时候好说,后来修理厂越发红火起来,涉及人员工资,费用,还有跟运输厂除了挂靠费之外开票所需的税费等等,小舅便搞不定了,本想让老娘过去帮忙,可老娘说她看不懂帐,现学的话也来不及。
可修理厂刚开,账目都没正式立起来,也不能找外人,见小舅一筹莫展,晓月干脆毛遂自荐了,老娘一听让她别跟着捣乱,说小孩子家懂什么看账啊。
晓月不禁苦笑,上辈子她那中专学的就是财会,学了整整四年,后来又在单位干了好些年,这是她的老本行,能不懂吗。
小舅却对她很是信任,一听晓月的话,不由分说把修理厂的帐都交给了她,于是晓月这个新进的财务人员便走马上任了。
这一看才知道小舅为什么挠头了,这哪是账根本就是胡乱记在本子上的,连个正经账本都没有,晓月去文具店买了账本,把小舅记在本子上一笔笔进账支出,成本,费用,都腾在账本上,只这些,就花了整整三天。
终于第四天,把所有账目都捋的差不多了,只要再跟运输厂对接了票据,便齐活了,以后再来人,只要稍微懂些财务知识就能搞定。
晓月大大伸了懒腰,小舅递过来一瓶冰镇汽水,扫了眼桌上的账本道:“这就弄完了?”
晓月喝了口汽水,冰冰凉的,一口下去通体舒爽,点了点头:“一会儿还得去厂里对接一下票据,不过,现在我放暑假自然没问题,等开学就不成了,小舅还得找个人过来。”
刘正荣点头:“这个小舅能不知道吗,就算我这修理厂关张了,也不能耽误我家晓晓学习啊,等以后你考上大学,小舅可就抖起来了。”
晓月忍不住笑了:“那我可得努力让小舅抖起来才行。”
刘正荣也笑了起来:“我让老贾帮着找了,其实会财务的倒不难,难的是得知根知底儿,毕竟咱这钱来钱往的,交给外人不放心。”
晓月道:“账立起来就没问题了,就算开学,每个月我也能过来帮忙查账的。”
刘正荣不禁感叹:“亏了有我家晓晓,不然光这几本帐就把你小舅弄的快发疯了,你不知道,我宁愿给你爸打下手,也不想看账,一看就脑仁儿疼。”
晓月虽觉好笑却仍道:“小舅如果想把修理厂做大,财务知识是必备的,作为一个合格的老板对于自己经营的工厂或企业,各个环节都要有清晰的认识,才能掌控全局,所以就算头疼,小舅也得学。”
刘正荣略沉吟片刻郑重的点点头:“那明儿小舅就去报个财会班。”
小舅果然是小舅,这个世上不是所有人都能听进人劝的,事实上大部分人,尤其大人,都很固执,对于自己这样一个小孩子说的话,往往都不当事儿,但小舅却不然,或许这就是小舅能成功的原因吧。
晓月抱着账本往运输厂的办公楼去了,到了楼下正碰上厂部的小黄,小黄自然认识苏晓月,毕竟上回七中班主任打到厂部的电话就是她去传的,她还跟徐厂长的亲外甥来玩过电脑,可见两人关系很好,再有就是旁边的修理厂是这丫头小舅开的,这件事厂里知道的极少,就算都知道这丫头的爸爸,苏金生常往修理厂去,也只当是干私活。
厂里如今不大景气,有点儿本事的谁不在外头干私活,对于这种事儿上面领导都是睁只眼闭只眼,毕竟得让人养家活口,所以没几个人知道那修理厂的老板就是苏金生的小舅子。
自己之所以知道,因为那修理厂挂靠的事儿,是自己经手办的,办的时候许厂长提了一句刘正荣是他外甥同学的小舅,还感叹,那小姑娘家境虽寻常成绩却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