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回就回一趟吧,正好下周也没什么行程,你?周四早上能?回来就行。”谢总心?情不错,格外开恩。
蒋格却开始为难:“可是……”
“带薪,满勤。”谢渊补充。
蒋格一秒收回为难:“谢谢谢总,谢总你?人真好,马上就该下班了,瑞瑞小姐过来了吗?”
“我还?没跟她说出去吃饭的事,”谢渊拨通纪瑞的号码,“现在说。”
凭空得了三天带薪假的蒋格心?情愉悦,安静站在旁边扮演花瓶。
电话接通,谢渊说了要去吃火锅的事,本以为纪瑞会高兴,结果手机那边突然沉默了。
“你?不想去?”谢渊觉察出不对劲。
纪瑞轻咳一声:“是这样的,我之前在酒吧打工的时候,李叔帮了我不少忙,我答应要请他吃饭来着,好巧不巧就是今天……”
电话挂断后?,办公室里的气氛明显凉了下来。
许久,谢渊淡淡看向蒋格。
“谢总,是这样的,你?要是敢收回我的带薪假期,我就从这里跳下去。”蒋格优雅且坚定地出现在落地窗前。
谢渊:“……”
拒绝小叔叔晚饭邀请的纪瑞一直到坐上李亦骋的车,仍然有点心?神?不宁,李亦骋看出她时不时的走神?,便多嘴问了一句:“怎么心?不在焉的,跟我一起吃饭有这么为难吗?”
虽然纪瑞已经在他面前展现过‘神?力’,但相处得久了,又被她整天李叔李叔的叫,他总忍不住把她当个小孩。
纪瑞闻言沉默片刻,叹气:“刚才?小叔叔给我打电话来着,说要带我去吃火锅,我因为跟你?已经有约了,就拒绝了他。”
“我当什么事呢,想吃火锅啊,我们现在就去。”李亦骋单手扶着方向盘,随意地说了句。
纪瑞哭笑不得:“重点是吃什么吗?重点是我拒绝了小叔叔!”
“拒绝他怎么了,”李亦骋奇怪地看她一眼,不明白这算什么大事,“那不是很正常吗?你?总不能?鸽了我去找他吧。”
“我当然不会,就是……”纪瑞抿了抿唇,斟酌该用怎样的词句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李亦骋扫了她一眼,看到她眉宇间的忧愁后?顿了顿,刚想说你?是不是有点太在意谢渊了,就听到她慢吞吞开口:“就像是抛下家?里瘫痪在床的长辈,自?己跑出来吃香喝辣,心?里多少会有点愧疚。”
李亦骋:“……”
极度的无言下,李亦骋也忘了自?己刚才?想说什么了,好半天憋出一句:“谢渊知道他在你?心?里是这么个形象吗?”
纪瑞嘿嘿一笑。
李亦骋看到她带着几分得瑟的模样,也跟着笑了笑。
跑车在空荡的环城路上疾驰,经过一个新修的篮球公园时,纪瑞突然想起爷爷生?日的那天晚上,唇角顿时不受控制地扬了起来。
“傻笑什么?”李亦骋随口问。
纪瑞眨了眨眼睛,把那天的事说了。
“我见过小叔叔打篮球的奖杯,知道他以前很厉害,但我没想到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这样厉害。”纪瑞提起小叔叔,声音里都透着崇拜。
李亦骋轻嗤一声:“他中学那会儿一直打前锋,三分线离球筐有多远,需要用怎样的角度多大的力气,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试手感一个球就够了,他竟然用了三个。”
纪瑞闻言,突然错了重点:“你?很了解小叔叔?”
李亦骋顿了顿:“不熟。”
“少来,明明就很熟,不然你?怎么知道小叔叔以前打前锋?还?有还?有,这么多年?没来家?里,钟伯为什么还?会记得你?的口味,”纪瑞八卦地凑近一些,“所以你?们到底是为什么闹掰啊?是因为谢氏出现危机,你?怕连累你?才?跟他绝交?”
“放屁,你?李叔是那种势利眼的人吗?”李亦骋本来不想回答的,结果听到她这么揣测自?己,顿时不高兴了,“你?回去问问谢渊,当初我为了帮他,是不是借钱、拉关系、担保这些能?做的都做了。”
纪瑞睁大眼睛:“李叔你?这么有义气吗!”
“……语气太夸张了。”李亦骋这才?意识到她在激这么。
纪瑞笑眼弯弯,倒是没有否认:“所以是小叔叔过河拆桥了?”
“那倒也不是,”李亦骋皱眉,“谢氏缓过劲来后?,给李家?送了不少项目。”
虽然他当初做了很多,但谢渊还?回来的更?多,这件事上他们谁也不欠谁,即便积怨已久,李亦骋也不屑在当年?的事上中伤他。
“听起来你?们可是互帮互助的患难兄弟,所以最后?为什么会闹成?这样?”纪瑞这回是真的不懂了。
李亦骋不说话了,生?得极为凌厉的双眸静静盯着前方。
就在纪瑞以为他不会再?回答时,李亦骋缓缓开口:“谢氏走上正轨后?,我们也该考虑上大学的问题了,当时他想去德国留学,我也不愿意一个人待在国内,索性?也跟着申请了,结果这个王八蛋因为不放心?把谢氏交给职业经理?人,刚去两?个月就退学重读高三,我一个人去了德国。”
纪瑞想起谢渊看过的德文书,心?底刚生?出一分怅然,李亦骋的声音突然悲愤:“他倒是在国内读到了本科毕业,我到现在还?在留级!”
“……等等,你?说什么?”纪瑞有点没反应过来。
第44章
听李亦骋抱怨了一路德国的本科多难毕业之后,纪瑞脑子浑浑噩噩,终于确定自己亲爱的李叔大学还在留级、目前是高中学历的现?实。
临下?车时,她还在苦苦安慰:“李叔想开点,你这么帅,又有钱,学历什么的根本不重要!你……你可是总裁!”
“高中学历的总裁,”李亦骋面无表情,“其他富二?代的黑历史都是飙车泡妞□□,我的黑历史却?是大学本科读了九年还没毕业,你知道因为这件事,我成了多少人眼中的笑柄?我跟谢渊绝交不应该吗?生意场上给他使点绊子不应该吗?每次见到他就唾弃几句不应该吗?!”
“……李叔,我给你买个冰淇淋吧。”纪瑞一脸真诚。
事实证明,冰淇淋医生包治百病,李亦骋吃完之后瞬间把那些不愉快都抛到了脑后,看着又开始乐呵呵的他,纪瑞有心想替小叔叔说两句话,但一想他本科读了九年还没毕业,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李叔,你点菜,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今天我买单!”
李亦骋扬眉:“不是说工资太少,要省着点花?”
“不省了,请李叔吃饭绝对不能抠抠搜搜!”纪瑞那点工资早花完了,现?在兜里?的钱全是小叔叔给的。
当然,这事儿绝不能告诉李叔,免得他掀桌子。
虽然纪瑞表现?得相当豪气,但李亦骋还是没点太多东西,纪瑞见状又添了几个,便把菜单交给了服务员。
火锅总是上得很快,五分钟的时间锅底和菜就全来了,两人一边往里?面下?东西,一边随口闲聊,聊到纪瑞和谢渊这次闹别扭的事时,李亦骋顿时皱眉。
“吵架归吵架,你不该说走就走,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万一你那个朋友不可靠怎么办,别忘了你在那些坏人眼?中不仅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还是富甲一方的谢家孩子。”
难得他这么正经地教训人,纪瑞默默坐直了身体:“我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会离家出走了。”
“下?次再离家出走就给我打电话,我亲自去接你,我们一起气死他。”李亦骋话锋一转。
纪瑞:“……”你这一句才是重点吧。
锅已经开了,牛油混着辣椒香料翻滚沸腾,引得人食欲大开。两人短暂地安静下?来,相互配合着往里?面下?东西。
一直到吃完两盘羊肉卷,两人才又开始慢慢闲聊。
“对了,你那个朋友是酒吧驻唱吧,我那天去找你的时候看到她了,她也是吴越酒吧的老面孔了。”李亦骋给她捞了块牛肚。
纪瑞点了点头,正要说什么,突然想到李家有三分之一的产业都在文娱圈,她心头一动,连忙补充道:“她其实也是演员,就是这几年一直没什么资源,只能拍一些小角色,目前也没签什么公司,李叔你有时间的话,我介绍你们认识一下?吧。”
“你想让我签她?”李亦骋闻弦而知雅意。
纪瑞一脸委婉:“如?果合适的话……”
“行,下?周一我让秘书拟一份合同,你直接带她来签约。”李亦骋相当爽快。
纪瑞愣了一下?:“这么简单?”
“不然呢?”李亦骋扬眉,“我见过她,虽然妆很重,但看得出来是个美女,最?主要的是我会通灵能算命的大侄女亲自推荐,她将来肯定是大火的命。”
“……你对我误解太深了,”纪瑞最?初的欣喜过后,又开始担忧起来,“万一她不像你想的那样大红大紫,你不会雪藏她吧?”
李亦骋乐了:“放心,我那是正经公司,捧不起来就不捧了,所?有损失公司承担,不会让她赔上什么的,到时候她要是不想在公司待了,李叔就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也可以随时跟她无痛解约。”
纪瑞听明白了,李叔的意思是红了就双赢,不红就他自己赔钱,非姐没有任何?损失……这不就巧了么,李叔最?不缺的就是钱了,赔点钱跟没有损失一样,两全其美,纪瑞欣然答应。
两个人在不告知当事人的情况下?,把签约的事暂时敲定了,李亦骋这才想起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没问:“你朋友叫什么名字?”
“叶非。”纪瑞在桌上写了一下?。
李亦骋皱眉:“这个名字不好,不吉利,签约的话得改个艺名,最?好是连身份证上都一起改,我找大师合计合计,看改什么名字更合适。”
“……哪不合适了?”纪瑞无语。
“非啊,一听就很容易生是非,而且还容易物是人非,”李亦骋见她不当回?事,当即严肃表示,“这都是有科学依据的,你看纪老,以前叫什么纪风波,就是很容易生出风波,自从改了现?在的名字,那是身体越来越硬朗了,AI项目也十分顺利,可以说是五十多岁老来俏。”
纪瑞嘴角抽了抽,虽然觉得人名跟运势没有一毛钱的关系,但想到面前这个搞封建迷信的人,很可能会是非姐的未来老板……他喜欢搞就搞吧,职场第?一守则,就是不要跟老板对着干。
火锅越熬越辣,尽管店里?冷气开得极低,两人还是很快热出了一身汗,服务员见状立刻来推销自家店酿的米酒。
“我们的米酒甘甜解辣,味道极佳,但是度数略高,差不多有百分之十左右,二?位如?果不开车的话,可以尝一尝。”
李亦骋闻言,调侃地看向纪瑞:“不是未成年吧?”
纪瑞默默端起杯子喝了口冰水。
服务员在李亦骋的示意下?很快送了一大瓶来,李亦骋倒了两杯,跟纪瑞碰杯后一饮而尽。
“你慢点喝。”纪瑞忙道。
李亦骋满不在乎:“十度而已,小意思。”
一个小时后。
李亦骋晃了晃脑袋,看向纪瑞时双眼?不自觉发直:“大侄女……我怎么感觉头有点晕?”
“因为你喝了两大瓶米酒。”纪瑞无奈。
明明服务员来提醒过两三次,他却?不当回?事,说这种?甜饮料跟他平时喝的酒比简直差远了,这下?好了,两大瓶下?肚,神仙也要醉。
纪瑞叹了声气,低头发了条消息。
李亦骋捏了捏眉心,尽可能保持理智:“走吧,叫个代驾,送我们回?家。”
“你先?别急,小……马上就有人来接我们了。”为免喝醉的李叔突然暴走,纪瑞识趣地没有提谢渊的名字。
李亦骋蔫蔫地趴在桌上,喉间溢出一声轻哼。
纪瑞叹了声气,先?叫人把单结了,然后和他一起等小叔叔的到来。
今晚独自寂寞的谢总在收到消息后,穿着家居服就直接来了火锅店,一进门?看到两人头对着头趴在桌子上,就有种?转身离开的冲动。
纪瑞若有所?觉,在他假装不认识之前开心招手:“小叔叔!”
看起来完全没有放他鸽子的愧疚感,谢渊扯了一下?唇角,拄着手杖朝她走去:“你也喝了?”
“没有。”纪瑞立刻道。
谢渊眯起眼?睛:“不信。”
“真的,你闻闻。”
纪瑞突然踮起脚尖,结果因为用?力过猛,迳直朝他扎了过去,谢渊下?意识伸手去扶,扶住她的瞬间,她的唇也在他下?颌上轻轻擦过。
谢渊愣了愣,回?过神时就看到她一脸狡猾:“闻不出来吧,我刚才漱过口了!”
谢渊:“……”酒鬼。
旁边的服务员主动解释:“她刚才看到瓶子里?还剩了点,怕浪费,就全喝了。”
谢渊:“……”还是个很节约的酒鬼。
他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直接让司机把李亦骋扛走,自己则看向纪瑞:“能走吗?”
“嗯!”纪瑞点点头,主动挽上了他的胳膊。
谢渊叹了声气,带着她跟在司机身后。
出了门?,把李亦骋塞进跑车,又把钥匙交给代驾,正准备彻底撒手不管时,李亦骋突然从车窗里?探出脑袋:“喂,谢渊。”
“干嘛?”谢渊站在车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李亦骋:“抛开咱俩的恩怨不说,我是真喜欢瑞瑞,我要跟你打官司抢抚养权。”
“你喝多了,回?去记得吃点头孢解解酒。”谢渊把他塞回?车里?,示意代驾把车窗锁上。
晕乎乎的纪瑞:“……”真是好歹毒的关心。
解决了李亦骋,谢渊就带着纪瑞上车了,大概是真的有点晕,纪瑞一坐进车里?就开始哼哼唧唧,不多会儿就抱着谢渊的胳膊睡了过去。
谢渊看着把半张脸都埋进自己袖子的某人,淡淡说了句:“难受了吧,活该。”
纪瑞又一声轻哼。
谢渊垂下?眼?眸,帮她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
路边的景色飞快倒退,明灭的光影落在两人身上,将他们与夜色同化。谢渊很快也困了,半梦半醒之间,被羽毛抚过的下?颌突然生出一分痒意。
他倏然睁开了眼?睛,一低头就对上了纪瑞堪比探照灯一样的两道视线。
谢渊:“……”
“小叔叔,外面空气真好。”纪瑞一脸期待。
谢渊沉默良久,问:“你想开窗透气?”
“我想下?去走走。”
谢渊冷笑一声:“你做梦,老实待着。”
一分钟后,他面无表情地拄着手杖,和纪瑞走在回?家的路上。
“小叔叔,开心一点嘛,多走路对身体好。”纪瑞哄他。
谢渊扫了她一眼?:“纪瑞同学,你跟一个瘸子说多走路,不觉得很恶毒吗?”
纪瑞没有回?答,但纪瑞身体力行地证明,她还能更恶毒——
走了两百多米后,她往地上一蹲,坚持要瘸子叔叔背她。
谢渊闭了闭眼?睛,自认已经冷静后开口:“起来。”
“背我。”
“起来。”
“不要。”
“纪瑞……”
“小叔叔背我。”纪瑞朝他张开双手,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谢渊盯着她看了很久,最?终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去,纪瑞眼?睛一亮,立刻轻盈地扑到他背上,还非常识趣地接过他的手杖。
谢渊把人往背上颠了颠,两只手托着她的膝弯,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纪瑞心满意足地趴在他的后背上,渐渐有点犯困:“爸爸总是这样背我。”
“我不是你爸。”谢渊提醒。
纪瑞:“我知道,爸爸背得比你稳。”
谢渊停下?脚步,纪瑞瞬间明白他的意思,大笑着抱紧他的脖子:“我错了我错了,小叔叔背得最?稳!”
“撒谎,我这辈子都不可能背得稳。”谢渊在说出这句话时,就像每次自称瘸子一样心平气和,可不知为何?,又隐隐生出一分遗憾。
不应该的,他早已接受自己的残缺,也从未因此觉得自己比别人差,不应该因为这种?小事生出遗憾这种?情绪。
纪瑞察觉到他突然的安静,默默用?下?巴蹭了蹭他的肩膀:“小叔叔,你这样背着我,我觉得好开心哦。”
“比你爸背着还开心?”谢渊眉头微挑,那些突然生出的隐秘情绪,也强行烟消云散。
纪瑞笑着闭上眼?睛:“对呀,比爸爸背着还开心,我真的太喜欢你了,就此刻,就现?在,感觉比对爸爸的喜欢还要更多一点,就算爸爸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也绝对不会从你身上下?来!”
谢渊被她奇怪的形容逗笑,正要说什么时,一抬头便看到自家庭院门?前的路灯下?,停着一辆和他同款的大奔,一个穿着正装的男人此刻正随意靠在车上,时不时看一眼?时间。
大约是察觉到了谢渊的视线,他抬眸看了过来,谢渊看清他的长相后突然停下?脚步。
纪瑞唔了一声,正要问他怎么不走了,一抬头便看到了路灯下?的男人。
同样清俊斯文的一张脸,却?要比记忆中更年轻。
她愣了愣,从谢渊身上滑了下?来,双脚踩在地面的刹那,双手还下?意识揪着谢渊的衣角。
男人站直了身体,视线在与谢渊交接后,又轻轻落在了纪瑞的脸上。
“请问是谢总和纪小姐吗?”路灯下?男人眉眼?温和,一开口透着浅淡的书卷气,“你们好,我叫褚臣。”
她没有找到爸爸,但爸爸主动找来了。
“瑞瑞,喝水。”管家看出她的不对劲,给她拿了杯温水。
纪瑞本来想拒绝的,但对上小叔叔的视线,还是乖乖把杯子接了过去。一口温水下肚,她的心平定了些,于?是悄悄瞄了一眼对面坐着的褚臣,她如今年仅二十九的亲爹。
比她那个?时空的爸爸年轻许多,眼角少了几条皱纹,头发也没有掺杂自然的灰,身材……唔,身材倒是没差太?多,妈妈身处娱乐圈,每天?不知道要见多少好身材的男人,爸爸活得很有危机感,一周三次健身房风雨无阻,五十岁了还是挺拔的。
除去外貌上的差别,那份平和?的气?质倒没有太?大区别,说起话来依然是轻轻慢慢的,举手投足间透着良好的教养与态度,端方温和?,是她记忆里那个?天?塌下来都会继续给她讲故事的淡定爸爸。
“瑞瑞,这个?年轻人跟你是亲戚吗?”管家压低声音问。
纪瑞眨了眨眼:“我们是不是长得很像?”
“眼睛不像,鼻子嘴巴有点像。”管家笑道。
纪瑞闻言,又偷偷瞄一眼年轻版的爸爸。
她自认为?的偷偷打量,在对面两?人看来,都可以称得上是肆无忌惮,谢渊直接无视了,褚臣却对她露出一个?温和?的笑,笑得纪瑞脸都红了。
没出息。谢渊不近人情地在心里给出这三个?字,强行压下心里那点翻腾的情绪,垂着眼眸翻看褚臣给的资料。
管家已经叫上其他人离开?,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三人,安静之中?,翻页的挲挲声极为?明显。
等谢渊翻到最后一页时,褚臣适时开?口:“深夜拜访真是冒昧了,但我实在心急,还请谢总见谅。二姐用我和?纪小姐的血样做了亲子鉴定,鉴定结果?显示我和?她是父女关系,可我问过二姐,她说纪小姐已经是成年人……”
他又一次看向纪瑞,纪瑞立刻乖巧一笑。
褚臣也笑了,相似的唇角弧度让两?个?人看起来更像。
“以我的年纪,想来是生不出纪小姐这么大的女儿的,所以我想来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总算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谢渊神?色冷淡地看着褚臣:“从采血到现在,也差不多有二十多天?了,你现在才开?始心急?”
“二姐一开?始没有采纳谢总的建议,先是用了我爸的血样做对比,发现有血缘但不是父女关系后,这才找我要血样,但也没有说要用来做什?么,直到今天?才告诉我这件事。”面对他的质疑,褚臣不急不慢地解释。
这解释挑不出毛病,谢渊沉默三秒,问:“你觉得是怎么回事?”
褚臣察觉到他不甚明显的敌意,顿了顿正要说话,那边的小姑娘就迫不及待开?口了:“我的确是你闺女。”
褚臣难得愣了一下:“……嗯?”
“我我我知道这听起来很疯狂,但你先冷静一下,仔细听我说,”纪瑞手忙脚乱地站起来,觉得不妥又重新?坐下,也不知道谁需要冷静,“我是穿越过来的……对,这很匪夷所思,但我确实是从二十二年后穿越回来的,我叫纪瑞,跟爷爷姓,是你的亲生女儿。”
这段解释的要素显然太?多,褚臣盯着略为?激动的小姑娘看了半天?,最后只好询问似的看向谢渊。
谢渊本来不想搭理他,但纪瑞在那边可怜兮兮地看着他,他只好按下心里那点烦躁淡淡道:“嗯。”
褚臣又沉默了三秒,点头:“我知道了。”
纪瑞有点紧张:“你不信?我可以解释……”
“不用,”褚臣温和?笑笑,平静的眼神?无声安抚着这个?突然出现的闺女,“我信你。”
“你……信?”这下轮到纪瑞发懵了,谢渊也多看了他一眼。
褚臣颔首:“这种匪夷所思的事,谢总没必要骗我,更何况亲子鉴定是二姐亲自盯着做的,不会有任何问题,排除了所有可能,剩下那个?答案虽然离奇,但应该就是真的。”
“所以你是因为?相信小叔叔和?姑姑,才相信我的话啊,”纪瑞心里突然有点说不出的失望,“难道就没有别的原因了?”
褚臣沉默一瞬,道:“我一看见你,就觉得很喜欢,这样算不算别的原因?”
油嘴滑舌,谁会信这种蠢话。谢渊腹诽完,一抬头就看到纪瑞一副羞涩又开?心的德行。
谢渊:“……”
“既然事情弄清楚了,我也就放心了,”褚臣起身,含笑朝谢渊伸出手,“谢总,这段时间真是多谢你对瑞瑞的照顾了。”
过于?顺畅的改口,以纪瑞监护人姿态道谢的模样,还有他的正装对比自己?的连衣帽家居服,每一件事都让谢渊感到了强烈的不愉快,他就像一只被入侵了地盘的野兽,几乎快要控制不住露出锋利的爪牙。
褚臣的手已经伸出来许久,谢渊却没有握上去的意思,僵持的时间里,气?氛突然变得紧绷。
“小叔叔……”纪瑞弱弱唤了他一声。
虽然不知道他在生什?么气?,但爸爸第一次来,她祈求他不要给人难堪。
谢渊也听出了她的维护之意,再看这两?人有些相似的模样,他静默片刻,最终还是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来,无视褚臣的手径直往楼上走去。
“小叔叔。”纪瑞又唤了他一声,他却没有回头。
父女俩目送他上了楼,然后又一次对上视线。
纪瑞干笑:“抱歉啊爸爸,小叔叔他平时就这样,不是故意针对你的。”
“没事,”褚臣收回手,对她的称呼不太?适应,却还是良好接受了,“我冒昧前?来,他没有心理准备也正常,所以……你要跟我回家吗?”
纪瑞一愣。
“虽然凭空多出这么大一个?女儿,我还需要一点时间来接受,”褚臣说起话来依然是慢慢的,透着一点温吞和?温柔,“但既然事实如此,我也该接你回家。”
三楼卧室,谢渊静静坐在窗边,狭长的双眸一动不动地盯着楼下的庭院。
许久,便看到纪瑞和?褚臣一起往外走的身影后,他闭了闭眼睛,面无表情地拉上了窗帘。
她早晚要走的。
在她被绑架时,他就意识到了这一点,在她这次的离家出走结束后,他也做好了心理准备,认定她即便走了,也永远都是谢家人。
他真的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随时让她回到父母身边,她也该回父母身边,和?父母一起生活,至于?他,是她的家人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可是……不住在一起,又算什?么家人?
脑海里浮现她跟着褚臣往外走的画面,谢渊突然克制不住蓬勃的怒气?。这怒气?来得突然,连他自己?都有一瞬的惊诧,但又很快为?这股无法控制的火气?找到了理由——
她竟然没来跟他道别,就直接跟着亲爹走了。
她为?什?么不来和?他告别?是觉得他会无理取闹到不让她跟亲人离开??进门前?还口口声声说就算亲爹来了,也不会从他身边离开?,现在才过去多久,她人呢?
谢渊闭紧眼眸,任由怒火在心底一阵阵翻涌,却也没有冲破底线强行把人追回来。
不知过了多久,敲门声突然响起,他心里烦躁得厉害,索性不予理会。
敲门声反覆响了三次,总算是彻底安静下来,谢渊隐约间仿佛听到门被推开?的轻微响动,却也没有进一步探究。
直到一片小小的阴影落下,挡住了来自头顶的灯光。
谢渊微微一顿,缓缓睁开?了眼睛。
“小叔叔,”纪瑞歪歪头,小狗一样认真地看着他,“你刚才干嘛生气?呀。”
只一瞬间,谢渊心底那座喷发的火山突然歇了,火气?造成的疮痍也被她轻轻的一句话给抚平。
他本人却好像没反应过来,直到纪瑞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才下意识抓住她的手腕。
是真回来了,不是幻觉。
谢渊迟缓地坐起身来,剧烈的情绪波动后,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木然。他感觉自己?的灵魂好像飞出了体外,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人,而肉1体却机械地问一句:“你不是走了吗?为?什?么又回来了。”
“我什?么时候走了?”纪瑞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从兜里掏出一块沙琪玛开?始吃,“我没走啊,你怎么知道我走了?”
“我亲眼看见的。”谢渊捏了捏眉心,略微冷静后把她的沙琪玛抢过来咬一口,唇齿生甜的刹那,整个?人都安定下来。
纪瑞对被抢零食的事敢怒不敢言,只好又从另一个?兜里掏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