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娘很怕楚玉几针下去,直接送郑子安升仙。
沈姨娘听完这一番劝说之后,看了看楚玉,又看了一眼奶娘,她见奶娘话都说到这个地步,楚玉还是一副坚持的模样。
沈姨娘想到某种可能,立马下了决心,朝着奶娘说道:“我相信你们夫人,她既然这么说了,那一定是有了十足的把握。”
奶娘也没想到劝着劝着反倒给楚玉劝出一个助攻来,当即哭天喊地起来,其他下人们此时也呜呜咽咽声一片,好似即将大难临头一般。
楚玉嫌他们吵闹,也不知从哪里找出绳子来,将这些人全部捆住,又堵住嘴巴,扔了出去。
奶娘也不知道楚玉哪里藏的绳子,更不知道楚玉哪里来的大力气,她被绑着扔在院子里满身绝望之气。
其他下人们也是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
屋子里此时只剩下楚玉和沈姨娘两个人,沈姨娘小声循问楚玉:“玉珠,今天这事,你有几成把握?”
“九成九。”楚玉说道。
沈姨娘立马松了口气,她刚想询问楚玉,是不是仙人师尊给她留了什么后手。
楚玉又说道:“那些医书如此浅显,我只是看一眼,就能领悟透彻,娘,我觉得自己再这样下去,不出一年,必定声名鹊起,成为当世神医!”
沈姨娘也没想到只有她们两个人的时候,楚玉依旧是这番说辞,沈姨娘顿时觉得眼前一黑。
“娘,你也不相信我?”楚玉不高兴地问道。
沈姨娘脸上艰难地扯出一抹笑来,说道:“乖女儿,娘相信你。”
但下一秒,沈姨娘一咬牙,说道:“罢了罢了,大不了我们一命换一命,娘先给你收拾出一些金银细软,你到时候背着直接离开,不用管娘,娘过了这六个月的好日子,这辈子值了!”
楚玉:……
沈姨娘俨然是一副如果女儿治死人,她就留下来替楚玉顶罪的姿态。
楚玉顿时哭笑不得,朝着她说道:“娘,我想吃你做的玉酥糕。”
沈姨娘立马说道:“我这就去厨房给你做,到时候热气腾腾的,你也能带着在路上吃。”
楚玉懒得解释了,将人哄走之后,楚玉动了起来,她很快在郑子安身上扎了数针。
针灸进行了一刻钟之后,楚玉才拿出早就从系统里兑换出来的救命药丸,直接塞进郑子安的嘴巴里。
她这些天没少搓药丸子, 哪怕郑子安昏迷时意识还能清醒地感知外界,楚玉也自信不会露馅。
做完这一切之后,楚玉坐在郑子安的床边,耐心等着他醒过来。
楚玉其实完全不用花费这个积分,毕竟按照楚宝珠那一世的走向,郑子安自己就能醒过来。
但楚玉还是选择兑换神药,提前帮助他醒过来,毕竟自己醒来的,怎么能比得上现在这么刺激。
小系统还在跟楚玉通报外面的情况。
奶娘等人虽然被绑住了,但身子还能动,此时咕蛹着朝着院子门外面爬去。
一直爬到院门口,用脑袋拍着院子门,终于让外面守门的人发现了里面的不对劲。
打开门之后,守门的婆子看到这情形也吓到了。
“怎么了?有贼进来了?我们怎么没看到?国公爷有没有受伤?夫人如何了?”婆子扯开奶娘嘴巴上的堵塞物,急切地追问道。
“快!快派人去通知太夫人!夫人要给国公爷针灸!快让人来拦住她!”奶娘催促道。
守门的婆子听到这话,当场脸色大变,心中狂道晦气,怎么偏偏自己值班的时候,要发生这种大事。
婆子着急忙慌地朝着门房上赶,催着派人去追回太夫人的马车
婆子跑了一路,惊动了显国公府无数人,很快这异动就传到了郑四爷耳中。
待下人们将主院的事情打听清楚之后,郑四爷脸上露出一抹狂喜。
“真是天助我也!”郑四爷忍不住都要跳起来了,但他还是觉得不保险,说道:“我得去帮帮忙!”
郑四爷立马集结了一群下人,风风火火地朝着主院赶了过去,他虽然不相信楚玉能将人救活,但如果自己能打断她施针,说不得能够加速大侄子归西。
郑四爷就这么闯了进去。
奶娘一群人刚刚被守门的婆子们解绑不久,又因为企图阻拦楚玉,再次被楚玉绑了起来,此时又变成了一副在院子里咕蛹的爬行姿态。
奶娘也没想到,他们没有先等来太夫人,反倒等来了郑四爷。
郑子安一死,郑四爷就是板上钉钉的新任显国公,哪怕郑四爷平常表现出一副对侄子爱护至极的模样,但奶娘等人也完全不敢相信他。
奶娘一见到他,立马疯狂挣扎起来,她想要阻止他。
但却被郑四爷躲了过去。
“开门!你这个毒妇!趁着我大嫂不在家,就想要害我侄子的命,我饶不了你!”郑四爷扯着虎皮当大旗,让下人们用力拍门。
楚玉打开房门,看到外面来了一堆人,冷着脸说道:“滚!”
楚玉虽然身形纤细,但此时一身煞气地站在门口,目光如冰盯着众人,看起来还挺能唬人。
郑四爷身上都忍不住疼起来了,他先前挨的那一顿打,用了好多天才将身体养回来,此时又忍不住回想起当时的痛苦。
郑四爷左右望了望,悄悄退至自己带来的一群恶仆身后,然后一招手,说道:“一个女人而已,怕什么!你们一起上,一定要抢回我大侄子!”
听到这话,他带来的下人们全都朝着楚玉冲了过去。
七八个护卫一起动手,楚玉却没有半分惧怕,甚至连武器都没拿,直接打了过去。
拳拳到肉。
很快,院子里又多了一群爬行者。
唯一站着的郑四爷,也没想到楚玉这么难缠,看着这情形,他也不敢在这多留,转身就想跑。
楚玉却随手拿起一旁的鸡毛掸子,重重朝着郑四爷后背掷了过去。
郑四爷脊背生疼,被打的向前一个踉跄,趴在地上,半天都爬不起来。
他听着身后不急不徐传来的脚步声,心中大骇,努力朝着院子外面爬去。
但爬行怎么比得上走路快,楚玉三两步就已经走到跟前。
楚玉也没客气,一脚踩在他背上,骂道:“你是蚂蚱吗?一天到晚都在蹦达!”
郑四爷听到这话,咬牙不语。
楚玉又一脚踹过去:“说话呀,哑巴?”
郑四爷继续保持沉默,逼迫着自己不要对这个女人求饶。
楚玉越打越凶,又踹了几脚之后,郑四爷感觉背上又新增了一处剧痛,他甚至还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
“别打了!别打了!我求求你!”郑四爷到底还是无法继续保持沉默,忍不住对着楚玉求饶。
但是他不知道,无论他求饶与否,楚玉都会赏赐给他疾风骤雨般的攻击。
楚玉打的时候,嘴里还不停的说着指责的话。
“我一直把你当亲叔叔恭敬着,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楚玉的声音很大,足够让屋子里的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郑四爷还在求饶:“女侠饶命,我真的什么都没做,我的人也没冲进去!”
楚玉压根就不是说给他听的,因而继续各说各的。
“你为什么要害我夫君!明明知道他的治疗正进行到关键时刻,你非要过来打断!”
随着楚玉不停的殴打,郑四爷已经说不出反驳的话,只是嘴巴里偶尔溢出来几个破碎的词语。
“我夫君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会跟你拼命!”
四周的下人们听着这话,又看到郑四爷此时鼻青脸肿的模样,心中腹诽:难道现在楚玉还不是拼命状态吗?
但所有人都在努力远离楚玉打人的战场,生怕自己倒霉,被殃及池鱼。
“就是你要害我夫君!你就是觊觎爵位!你不安好心!你怎么不去死呢!”
太夫人急匆匆赶回院子里的时候,听见的就是楚玉指责郑四爷的话。
她匆匆一撇,只见楚玉红着眼睛不停拿脚踹人的瘦弱身影,地上躺着的人早已面目全非,压根就认不出来是谁。
太夫人既来不及细想,也没工夫吩咐其他人阻止楚玉,她急匆匆地朝着屋里赶,迫切想知道儿子如今是什么状态。
太夫人一进屋子里,直接朝着床那里扑,然后就和儿子大眼瞪小眼了。
太夫人骤然见到这情形,心脏立马砰砰跳得极快,她死死抓住赵嬷嬷的手,问道:“我是不是在做梦?子安真的醒过,来了?”
说完这话,她身子一软,差点都没站稳。
赵嬷嬷赶忙扶住太夫人,她也是一副热泪盈眶的模样:“太夫人,你没有做梦!国公爷他真的醒过来了!这真的不是梦!苍天保佑!”
太夫人脸上立马哽咽着说道:“大师说的没错,楚家女!一定要娶楚家女!是儿媳妇救活了我儿子!”
郑子安躺在床上,他昏迷这么久,意识偶尔清醒,母亲坐在他床边暗自垂泪的时候,他不知道有多着急。
郑子安望着母亲大半头发花白,他的眼睛也渐渐红了起来,努力抬起手,想要帮母亲抚平脸上的泪水。
太夫人察觉到他的意图之后,立马抓住他的手。
“子安,娘盼了这么久,终于将你盼醒了,你要记得你媳妇的恩情,以后一辈子都好好对人家,是她救活了你。”太夫人细细朝着郑子安叮嘱道。
提起楚玉,太夫人忽然想起外面的情形,赶忙让赵嬷嬷出去看看到底是谁在挨打。
郑子安醒了已经有一会,楚玉的声音那么大,他自然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但因为他昏迷太久,长时间不说话,一开口嗓子暗哑,他的声音压根就传不出去。
“是四叔。”郑子安哑着嗓子低声说道。
太夫人闻言一惊,但很快就想明白了为什么楚玉要狂殴他,太夫人想到这大半年以来在郑四身上受的那些冤枉气,心下忍不住觉得畅快。
“娘,得阻止她,不能让她落一个殴亲的名声。”郑子安轻声说道。
太夫人赶忙点头:“对对对,你媳妇是我们国公府名正言顺的当家夫人,不能让这些莫名其妙的人坏了她的名声!”
赵嬷嬷赶忙出去阻拦。
楚玉一听郑子安醒过来了,本来打算冲进来,但走到一半,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对着赵嬷嬷说道:“夫君突然醒来,他最想看到的人应该是母亲,我先去厨房看一下,盯着他们准备补身的汤药。”
楚玉说完这话转身就进了厨房,顺手还从地上捞起奶娘,最近奶娘往常可没少说郑子安喜欢吃她煮的汤。
赵嬷嬷从前还觉得楚玉蛮横不讲理,如今见她这般知礼,感动的眼泪都落了下来。
实际上楚玉是在给郑子安时间了解他昏迷这段时间的故事发展,楚玉可不想一进去被郑子安喊做“宝珠”。
而正房这边,郑子安朝着太夫人保证道:“母亲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对待宝珠。”
太夫人听到这名字,眉头微皱,说道:“楚宝珠见你昏迷便故意制造落水,众目睽睽之下,被三皇子救了起来,她如今已经是三皇子侧妃,你现在这个媳妇,是楚家的二姑娘,名唤玉珠,你可千万别叫错了!”
郑子安闻言满是惊讶。
太夫人又继续说起楚玉这半年来的所作所为,说道:“你媳妇虽然也是楚家人,但品行极好,是个能担事的,你若是负了她,我饶不了你!”
郑子安立马说道:“母亲放心,我不是不知好歹的人。”
人家冒着守活寡的风险在他昏迷不醒的时候嫁过来,为了救醒他又苦心钻研医术,郑子安心里如何能不感动。
“她的亲娘也在府里,虽然是个姨娘,但你日后也要当做岳母来恭敬着。”太夫人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说这样的话。
郑子安用力点头:“这是自然。”
等到楚玉带着下人们端着汤药进屋的时候,迎面就看到一个脸颊清瘦的年轻男子,半靠在床榻上,双眼亮晶晶地盯着她。
楚玉心道:看着好像一只丑小狗。
楚玉微微皱眉, 啧,这小丑狗眼睛还挺大。
郑子安压根不知她内心所想,只是在她看过来时, 嘴角弯起, 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
楚玉感觉像是有条快乐小狗在她面前疯狂晃眼,若不是小狗如今还没力气站起来, 只怕背后的尾巴都要翘起来。
楚玉看了身后的下人们一样, 这群早就被她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小鹌鹑们, 立马乖巧上前,将汤药送到郑子安跟前。
也没有谁不长眼的跳出来说该由楚玉伺候郑子安,丫鬟本来想给郑子安喂药, 但看了一眼楚玉后, 脚步一顿,眼神看向一旁另一个小厮。
那小厮是郑子安从前的长随之一, 作为帮他擦拭身子的主力,半年来他可被楚玉折腾够了, 此时接过那汤药碗后,看了楚玉一眼,没见到女主子出声反对, 他这才凑到郑子安身旁。
郑子安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毕竟他昏迷时偶尔意识清醒的时候, 也能听到楚玉不停对着下人们吹毛求疵的声音,他本来躺着的许多不适之处,也因为楚玉这些挑刺而得到缓解。
楚玉今日依旧坐在一旁当监工, 双目灼灼地盯着小厮喂药, 这一副马上就要开口找茬的姿态看得小厮心肝发颤。
越紧张越容易出错。
“太烫了,你没看到国公在皱眉吗?”楚玉不高兴地说道。
小厮闻言手一抖, 药汁差点泼到郑子安身上。
“夫人息怒,小的这就改,稍稍冷一冷再喂给公爷。”小厮一脸恭敬地说道。
过一会,小厮又因为汤药汁冷过头被楚玉指责。
原本下人们还指望着郑子安能开口制止楚玉没事找事的举动,但悄悄望了一眼,只见郑子安脸上带着温和笑意,双眼柔和得如同春水一般,就那么看着楚玉挑剔下人们。
奶娘看到这情形,心里咯噔一下,虽然她知道郑子安这个奶儿子是个知恩图报之人,肯定会善待楚玉,但现在这架势,完全是陷进去了啊,看着笑的那傻样,真是不值钱到让人觉得刺眼!
奶娘心里虽然骂骂咧咧,但身子还是躬了又躬,不停地对着楚玉陪笑脸,乍一看,比显国公昏迷之前还要恭顺听话呢。
一碗汤药喂得一波三折,整个屋子里除了喂药的声音,就是楚玉大呼小叫的斥责声,其他下人全都屏气凝神,生怕呼吸太重都会被楚玉指责。
好不容易喂完了,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楚玉大手一挥,让所有人都出去了,一群人离开的背影像极了落荒而逃。
等到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人,郑子安依旧盯着楚玉。
楚玉脸皮挺厚的,反正没有半点羞涩之类情绪,而是回望过去,根据对视法则,加深两人之间的联系。
还真别说,楚玉不知道郑子安有没有对她加深感情,她看倒是郑子安顺眼了不少,现在不是丑小狗了,是大眼小狗狗。
[他心跳好快。]S13号忽然出声。
楚玉又仔细打量一番郑子安,直接将人打量得耳根通红、眼神躲闪。
郑子安十四岁离京上战场,二十岁受伤昏迷回到京城,一直以来都只知道自己有个未婚妻,和楚宝珠也没有见过面,边城军营中几乎没有女子,他也不太懂该如何与姑娘家相处。
他跳过拜堂成亲的流程,直接就拥有了一位妻子。
“国公。”楚玉先开口了。
郑子安立马说道:“子安,你可以叫我子安。”
楚玉从善如流:“子安。”
郑子安的名字被身边亲近之人唤了二十年,他从来没觉得这名字如此动听过。
“我……我可以唤你玉珠吗?”郑子安小心翼翼问道。
楚玉轻轻点头。
郑子安脸上的笑意刚要露出来,忽然又像是想到什么一般,硬生生止住,转而做出一副成熟稳重的模样来:“玉珠,这些时日,你受委屈了。”
楚玉听了这话,仔细回想一番,十分真诚地说道:“不委屈。”
毕竟她有脾气都当场发出来了,没啥郁闷攒在心里。
她这么一说,郑子安反倒更加心疼。
“四叔的事,我会处理好,绝对不会让他牵扯到你。”郑子安提起郑四爷时,眼中一黯,他也没想到,明明是骨肉至亲,终究还是走到这一步了。
楚玉点点头,她今天将郑四爷打的够惨,心里早就不气了。
郑子安又强撑着病体,唤奶娘前来,将这院子里,他的私库交给楚玉。
楚玉倒没急着接,而是说道:“我花钱大手大脚的,可能没两天就花完了。”
郑子安闻言轻笑一声,说道:“私库交给你,本就是让你拿着花用,若是没了,只管告诉我,我再去挣便是。”
楚玉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说道:“若我想自己挣钱呢?”
郑子安听了这话,惊讶地看了她一眼,也没多想,只当楚玉想开个铺子之类,便说道:“显国公府有不少对外租赁的铺子,你若想开店,过两日我找母亲要一两处供你使用。”
楚玉手里把玩着私库的钥匙,说道:“若我想要的,是挣用之不竭的钱财?”
郑子安闻言不明所以。
楚玉没有继续再说下去,毕竟他的病还没好全呢,万一直接吓死了,那不是白救了。
忙活了一整天,转眼夜深了,郑子安被小厮们服侍着洗了个澡,等到他被扶回来之后,坐在床上,心中满是忐忑。
只是他这些情绪,似乎全都白费了,楚玉洗漱之后,径直走向另一张床榻,放下床帘,没多久,郑子安便能听见她清浅的呼吸声。
郑子安刚刚苏醒,是依旧需要休息的时候,但屋子里多了一个人,他却久久不能入睡。
借着屋中摇曳的灯火,郑子安微微侧头,看向不远处浅粉色的床幔,渐渐的,竟然还看入神了。
虽然楚玉只是通过训斥下人来表达对他的关心,甚至还跟他分床睡,但郑子安一点都没觉得哪里不对,他昏迷不醒的时候,就已经想通了,新婚妻子之前也是闺阁女儿家,难免不习惯与男子接触。
至于妻子的脾气似乎大了点,没有像寻常女子那般温柔。
郑子安也没有半点异样,甚至还觉得这就是她的独特之处。
按照母亲的说法,楚家内宅似乎也不安生,相比妻子在娘家时也受了许多苦楚,也只有性子泼辣些,才能在深宅大院里护住她自己和沈姨娘。
郑子安嘴角溢出一抹他自己都未察觉到的笑容,眼前的灯火逐渐模糊起来,郑子安缓缓陷入黑甜的梦乡。
不过一日时间,显国公苏醒的消息便传遍京中。
最先到来的,是御前总管,随行而来的还有两位太医。
“国公爷,陛下听闻您醒来的消息,那叫一个高兴哟,这不,立马就命老奴前来探望。”御前总管一张老脸笑得如同一朵菊花。
在他身后,是端着一连串赏赐的宫人们。
很快,太医们的看诊结果也出来了,郑子安的身体并不大碍,仅仅只有一点微不足道的小毛病,似乎像是征战沙场留下的后遗症。
除此之外,因为郑子安毕竟昏睡太久,刚刚苏醒尚且有些虚弱,只要调养一段时间便能恢复,倒是不需要额外开药。
先前郑子安从战场上昏迷返回京城之后,太医院也曾给他会诊过,那时候一堆太医都束手无策,如今竟然被楚玉这个仅仅学了半年医术的人救醒了,太医院也很关注这个事情。
御前总管看了两个太医一眼,他们这次来探望是假,找神医是真。
两个太医立马抓着楚玉询问救人细节。
楚玉当场表演一个张口就来,一会儿指着这个穴位,一会儿指着那个穴位,过一会儿又推翻自己之前说的话。
“大概就是这么几个穴位,我当时有一种感觉,好像神医附体,压根不需要任何思索,就下针如神!”
两位太医听得满头黑线,他们看着楚玉说的那几个穴位,半点都不觉得这样就能救活郑子安。
“夫人,百会穴是死穴!这如何能乱扎!”其中一个太医更是被楚玉气得吹胡子瞪眼。
楚玉尴尬一笑,说道:“我连早上吃的什么都不记得,怎么能记得那么清楚,反正当时我看着昏迷不醒的夫君,我就知道自己该怎么下针。”
“那是一种玄妙至极的直觉,就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教我该怎么做,两位太医,你们有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形?”楚玉反问道。
两位太医此时不停地搓着自己的胡须,听到这样匪夷所思的话语,急得胡须都被搓断了好几根。
楚玉还在那胡扯:“说不定我上辈子就是个神医,如今只是觉醒了前世记忆,所以才能如此轻松写意地救回夫君。”
两个太医又装作无意地试探了楚玉几个医学常识。
然后楚玉全都对答如流,但没有一个说对了。
他们又提起几个疑难杂症,楚玉拿着一堆学徒级别的理解,说出了神医降临一般的气势。
看着楚玉一脸“我是天才”的得意表情,两个太医只感觉头更痛了。
他们如今也闹不明白楚玉到底是医术高明,还是医术浅薄。若说高明,偏偏一到考核点她胡言乱语,若说浅薄,偏偏又有郑子安这个活生生的例子。
他们存着医者仁心,告诉楚玉她的医学之路还早得很,轻易不要给外人治病。
他们也怕楚玉半桶子水乱晃治死人。
但楚玉听到这话,大手一摆,说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可是神医转世,怎么会治死人?”
楚玉又怕这两人不相信,立马信誓旦旦地说道:“我又不是第一次给人看病,我可是救死扶伤的活菩萨,虽然从医半年,但救治过的病人却不计其数。”
两位太医听到这话,顿时大惊失色,说道:“你居然真的没有治死人?”
他们觉得眼前发生的事情,实在是超出他们的认知,毕竟他们左看右看,都没看出楚玉有一点神医的潜质。
倒是一直默默围观的御前总管,忽然开口说道:“夫人果真本事了得,难得夫人平日困在这深宅大院里,还能找到病人救死扶伤。”
御前总管这话虽然说的客气,但那眼神却是明晃晃的不信任。
楚玉能受得了这份刺激吗?当然不能,立马说道:“深宅大院怎么没有病人?这显国公府的下人,我都救过一轮了!”
“夫人果真厉害,不知可否让我们见见这些病人?”御前总管询问道。
楚玉说道:“也不用喊别的院子来人,这个院子里就有好几位都是我的病人呢!”
很快,三个下人被提溜过来,他们面对宫中来客,全都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
御前总管看了两位太医一眼。
这两人立马上前,给这三个下人把脉,一边把脉一边询问,问的越多,他们脸上的表情便越发凝重。
楚玉还在一旁追问道:“怎么样?可看仔细了?他们身上的疑难杂症,是不是都被我治好了?”
两个太医听到这夸夸其谈的话语,脸上同时露出一个一言难尽的表情来。
他们也大概明白了楚玉的状况。
有点医术,但不多,也绝对不能继续乱治了!
御前总管不明所以,抓着两个太医追问。
太医本来还想给楚玉留点颜面,但如今所有人都盯着。
眼见着不在众人都是一副不说不行的架势,两位太医也不敢隐瞒,开口说道:“以这位姑娘为例,国公夫人确实治好了她的冬日咳疾之症。”
楚玉脸上适时露出得意之色,说道:“看吧,两位太医都对我的医术十分肯定,我果然是神医转世!”
但太医脸上表情可没有半点轻松,而是继续说道:“咳疾虽然好了,这位姑娘如今身上却起了不少疹子,每逢天寒,便会疼痒能耐。”
楚玉满脸质疑:“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凭我的医术,不可能落下后遗症!”
楚玉又上前来抓住那个小丫鬟的手把脉,她脸上神情变化不停,嘴里还不停小声嘀咕着“没病”之类的话。
楚玉一咬牙,说道:“仅仅是起了一些疹子而已,我再开个药方,保准药到病除!”
太医们拦都拦不住,看着楚玉拿起纸笔,一挥而就,很快一张崭新药方出炉。
两位太医接过来看了一眼,立马将这一份药方了下来:“国公夫人,这可使不得呀!您就饶了她吧!”
真按照楚玉这个剂量去开药,这小丫头身上的疹子确实能好,但是多半要落下一个宫寒之症,这也不知道是多大仇,才能开出这样糊涂的药方。
老太医叹息一声,想着就当是日行一善,他另外拿起纸笔开了一张药方出来,楚玉接过去看了一眼,理直气壮地说道:“这药方跟我的也没多大区别,完全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楚玉说完这话,还用怀疑的小眼神看向老太医,那表情就差没指着鼻子说你为什么要抄袭我的药方。
这一瞬间,老太医的沉默震耳欲聋。
若不是忌惮楚玉国公夫人的身份,老太医都恨不得指着楚玉的鼻子骂,这两张药方明明是秦始皇和胡亥的区别,怎么就能腆着一张大脸说自己抄了她的药方!
在进入国公府的这半个时辰里,老太医对楚玉的态度也一变再变,从一开始觉得楚玉很有本事,到现在觉得这个人既没本事有毫无自知之明,实在是惹人厌烦。
老太医也是有脾气的,他不能和国公夫人对着刚,但却能毁掉楚玉最在乎的东西。
如果只有一个下人在楚玉看病后增加毛病还不能说明什么,那三个下人都是如此呢?
三位下人的疑难杂症确实得到缓解或者根治,但按下葫芦起来瓢,这个毛病去了,那个毛病却来了。
就连郑子安身上的那点小毛病,老太医都觉得可能不是战场后遗症,而是被楚玉胡乱诊治的后果。
“老夫行医数十载,见到的神医无不妙手回春、药到病除,绝对不会落下这般奇奇怪怪的后遗症。”老太医义正言辞地说道,彻底否认了楚玉往自己脸上贴金的神医转世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