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仿佛对伤势无觉,对干涸的经脉无感的殷烈,真的在这轻轻一推之下,感觉到了筋疲力竭。
白眼一翻,昏死过去了。
顾红枫看着殷烈眼中的赞赏毫不作伪, 殷烈也是殷切得像条献媚的狗一般。
越重山自己也觉得没必要,可是本性难免让他对殷烈产生极端的排斥和杀意。
魅魔虽然在魔族之中,算是非常低等的魔, 可是只要为魔就绝不可能是什么良善之辈。
之所以显得懦弱无能,不过是因为能力不足。
而越重山不存在这种不足, 他很想把盯着顾红枫看的殷烈给弄死,再抽一次脊骨,这次不做剑,直接扔粪坑。
好在没等他这种阴暗的心理扩得更大的时候,顾红枫回手攥住了他的手掌, 拉着他继续坐下观战。
下一个对战的是其他门派的弟子,顾红枫看得全神贯注, 但是手始终摆弄着越重山的手指, 像是无意识的。
正是这种无意识, 将越重山焦躁的内心安抚得服服帖帖。
比赛依旧在紧张地进行中, 鲲鹏岛上观战的弟子们数量越来越多, 比赛也越加地如火如荼。
几乎所有的各宗种子选手都在这里比试,毕竟在一个月的时间内能拿到仙盟任务印章的人绝非什么等闲之辈。
顾红枫正看得专注的时候, 把殷烈安排好的赫连雅悄悄地凑了过来。
“大师姐,等会儿如果叫到我的时候,我要怎么打呢?”
顾红枫看向赫连雅,这小姑娘总是唯唯诺诺, 没有任何的主意, 整天不是跟在殷烈的身后做一只应声虫,就是跟在顾红枫的身后叽叽喳喳。
她的出身倒也不算低, 这样好的灵根原本也不会被仙宗抛弃。开始出生的时候测出了灵根,宗族中还是非常看重她的。
但因为宗族里面的孩子太多了, 她因为心眼太少了又生性懦弱,频频受到排挤,打压,修炼也因为无法获得好的资源而无寸进,自然就被族中的尊长们忽视到底。
伤仲永不过如此。
她进入龙熙山这样的杂宗,是自己负气从族中跑出来的。
甚至和仙族彻底断绝了关系,改姓赫连。
实际上赫连雅出自仙族刘家,在修真界也是颇有盛名的仙族宗门。
顾红枫看着赫连雅,并不是所有人都生性要强。
但就算是泥人也有三分尿性,顾红枫擅长拿捏人心,激她道:“今天你族内的人也在观战,要怎么打看你自己。”
“你是想让他们看到你之后,深深地觉得将你赶出宗门是正确的决定,那你就上去认输吧,毫发无伤对后续进入历练场也没有任何影响。”
“如果你想让他们看到你的对战,让他们的尊长重新对你抛出橄榄枝,让他们悔不当初,在你面前自惭形秽,那就给我不死不休。”
赫连雅眼中有水光浮动,重重地点头,将双手攥成了拳头,怀里抱着她的本命剑,整个人像一张被拉到极限的弓,只等蓄势待发。
而越重山看向赫连雅,又看向了认真观战,眼神平等而欣赏地在每一个其他宗门弟子身上停留的顾红枫。
犹豫了片刻,开口问道:“那等一会儿我呢?我要怎么打?”
顾红枫带着些许难以言喻的笑意,侧头看向越重山。
她本来就生了一双桃花眼,此刻眼中含着笑意和碧波一般荡漾的情愫,让人见之心折。
而后顾红枫故意凑到他耳边说:“你就随便打打,千万不要受伤,等到进了历练场,还要劳烦你找个符文镜无法窥探的地方,我们有‘大事’要做呢。”
越重山愣了一下,而后清隽温润的眉目晕开了一层薄红,连眼尾弥散荡漾开。
顾红枫近距离看着他,在和各宗弟子争奇斗艳般的聚集地,越重山长得不是最好的那个,也不是令人一眼便觉得英俊逼人不可直视的那个,却是只要盯着看,就无法挪开视线的那个。
他乍看像一汪静湖。
只有细看,才能窥见宁静的湖水下深暗无际的深渊漩涡,直教人看清的瞬间,就想奋不顾身地投入其中。
顾红枫不受控制地凑近越重山,而后在他面颊前悚然醒神。
之后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带着笑意,眼底却有些微凉地看着他说:“我不是说了,寻了无人窥视之处便任你为所欲为?别对我用魅惑之术。”
越重山被顾红枫眼底的凉意激得抖了抖,顾红枫松开了抓着他的手,越重山骤然之间心像是被狠狠地揪了一下。
他……没有用魅惑之术啊。
越重山从来没有对任何人用过魅惑之术,他根本不屑,更不齿这种术法催动下沉迷的人心。
他看着近在咫尺,却不再笑,也不再看他的顾红枫,抿了抿唇,心中竟然涌起了一些委屈。
不过很快,他就低头沉默了。
他在怀疑自己是不是无意识地散发出了魅惑之术。
于是接下来的对战,越重山和顾红枫虽然坐得很近,但是谁也不看谁,谁也不碰谁。
和刚才那一副亲切爱侣的模样截然相反,他们活像是被摁在一起无法脱身的怨偶。
越重山脑子乱糟糟的,根本无心看什么比赛了。
顾红枫从来不会对他蓄意冷淡,刻意折磨。
就连刚才也不曾对他疾言厉色,可是越重山太过敏感敏锐,哪怕她看上去没有什么异常,也能感知到她的淡漠。
因此越重山忍无可忍,最终霍然起身要走。
离开这里,他告诉自己,否则再过一会儿,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去讨好顾红枫。
会像殷烈一样,用殷切而渴求认可的低贱眼神,去奢求她的眼光停留在自己身上。
越重山这么多天以来,刻意去忽视的那种怨憎又再一次浮上来。
不过就在他起身的时候,顾红枫看也没看,却精准地抓住了越重山的手。
越重山甩了一下,没甩开。
顾红枫攥得更紧了,而且视线从对站台移开,带着熟悉的笑意和眼中的温度,看着他。
越重山浑身一僵,呼吸一紧,顷刻之间,他竟然有种难以抑制的鼻酸。
而后顾红枫拉着他坐下,凑近他低声道:“是我错了,不怪你。”
顾红枫轻轻拧着眉,对上越重山的眼睛,直白又赤.裸地剖析自己道:“不是你使用了魅惑之术,是我情不自禁了。”
她这一番剖析倒也是真情实意。
越重山不太可能在这样的场合使用什么魅惑之术,那恐怕她想亲他,就是真的想亲他。
亲他泛着红晕的眼尾,就像是人会自然地仰起头,看夕阳周围灿烈的红霞一般自然。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虽然顾红枫从前没有,从前在她眼中这世间所有的男男女女无论长得多么好看,皆是红粉骷髅。
她生平最无法理解的就是因容貌而喜欢上一个人。
那和爱上一个花瓶,一个精美的雕塑,一朵花又有什么区别?
因此她经常和老三拌嘴,总觉得老三恐怕是审美畸形。前男友一个一个不是酒囊饭袋就是他妈的草包野鸡。
可是越重山不一样,他的皮相是其次,主要是他强。
顾红枫恐怕是这世上最慕强的人,她很快把自己的行为抽筋剥皮切成小块,细细地品味了一下。
包括她这段时间会对越重山如此纵容的根本原因,甚至不是因为他的皮相多好,而是他足够强大。
而为什么今天突然更加地“情之所至”,自然是因为进入了历练场,她为了达成目的,需要越重山帮忙的地方不少。
所以她的行为非常正常,顾红枫坦然又炽烈地看着越重山说:“我喜欢你,自然会情不自禁。”
之前顾红枫觉得自己不喜欢越重山,硬要说情话实在是羞耻不已。
可是现在她发现自己是真喜欢越重山,自然表达起来直白无比,毕竟顾红枫表达自己喜欢金钱和地位,也从来不会转弯。
她喜欢越重山,就像喜欢当年那个六十多岁的,能帮她得到想要的一切的老企业家一样真情实感。
只可惜当初顾樟听她说喜欢,只觉得她生病,给她一口气约了好几个心理医生。
越重山被突如其来的告白,弄得浑身僵死,他木偶一样被重新拉着坐下,心脏跳到失控,脑中比比赛的喧闹场面还要咕嘟嘟沸腾。
只不过他若是现在有些涣散的眼神,如果聚焦在顾红枫的眼中,就会发现顾红枫的喜欢根本和他想象的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她的喜欢,给予的是对她有用的人事物,她也像喜欢越重山一样,喜欢着这场中她看重的每一个“目标”。
而越重山坐在身侧是如何因为她突如其来的告白混乱,顾红枫不理解也不在乎。
她抓着越重山的手,看着这些仙门翘楚在对站台上使出他们最厉害的本事,心中喜欢极了。
而很快轮到了赫连雅上台,她上台之前坚定地对着顾红枫点了点头。
顾红枫也对她点了点头。
赫连雅的对手比她的境界也足足高了一境还多。
而且两个人都是水灵根,打起来后对站台中可谓是雨骤风急,雾气连天。
剑光裹挟着幽蓝闪烁不停,很快赫连雅被对方击倒在地,口喷鲜血,以佩剑撑着地面,呼吸急促,胸骨恐怕有地方骨折了。
根本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胸腔里像是烧着一把大火,呼吸所过之处都是焦糊的疼痛。
这让赫连雅想起她娘亲死的时候,宗门正赶上一位尊长多年未曾进境,骤然突破的庆贺宴席,她娘亲草草下葬,她连披白戴孝都不被允许。
那时候是深冬腊月的冰寒天,和她娘亲潦草的葬礼成鲜明对比的,是那个尊长热闹如盛夏般的宴席。
宴席摆在芥子空间,芥子里面四季如春。
赫连雅那时候还叫刘雅,她站在芥子外,看着里面百花怒放人声鼎沸,自己吸一口,却是凛冽入骨的寒风雪沫。
那血沫吸进肺腑本应是冷彻心扉,可是不知为何,那时候的赫连雅,和现在的感觉是一样的。
好像那冰冷的雪沫,随着她母亲的死亡化为了一捧火,短暂地烧空了她肺腑之中的所有软弱。
她生平第一次做出离经叛道的决定,就是在那一把火之下,她离开了那个死人不如进境得到重视的宗门。
那时她修为实在是低微,在凡间和凡人无异,极品的水灵根只能让她洗衣服的时候稍微省些力气,尤其是凡间并没有多少灵气供她修炼,她一度陷入绝望。
后来被师尊捡到,带回了龙熙山中。
可是这么多年,当初胸腔里面烧起的那把名为勇气和骨气的火,早就已经散得干干净净。
赫连雅依旧是那个软弱没有主意,甚至被自己的娘亲无视的人。
但是今天,就在对面的杀招伴随着对站台之中的滚滚水汽钻入肺腑的这一刻,赫连雅再一次燃起了那把火。
大师姐告诉她,“要想让那些人后悔,自惭形秽,那就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
赫连雅并没有去艰难迎击对方劈来的剑招,而是双手抓住了戳入地面的长剑,一张秀美小巧的脸蛋之上,竟然是眨眼之间蒙上了一层寒霜。
如玉人复活。
“呀——”她就连歇斯底里的喊叫声也那么夹,恐怕天生嗓子就这样吧,顾红枫听着额角青筋突突直蹦。
不过就在那对手的长剑要戳进她胸腔的时候,顺着赫连雅半跪的地面开始,顷刻之间急冻一般,抽取了对站台之中所有的水汽,凝化出了厚厚的冰层。
像逶迤出去的长裙一般,卷上了冲杀到对面人的双足,迅速将对手活活冻住了。
对手眼中泄露出惊愕,她已经三境巅峰的修为,还仅仅只是能把水汽霜化,为何这个比她低了整整一个境界的女修,竟然能够水化冰!
冰化武器,直接戳入了那个对手的手腕之中。
“当啷”一声,对手的长剑落地。
胜负已定。
场中再一次出现了骚动,他们喝彩的同时也开始不理解,为什么名不见经传的杂宗弟子,却频频能越境挑战,还能够使出超乎自身修为的五行之力?!
而赫连雅还没停止冰冻,主要是……她的灵力失控了。
她不受控制地抽取周围的一切水汽,化为冰雪,把对战台上的对手和她自己全部都冻住了。
有仙盟的弟子也发现了事情不对,对战比赛的途中当然会有弟子灵力失控。
灵力失控有的时候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甚至会不慎堕魔。
于是很快有两个仙盟的弟子上了对站台,开启了对战阵法,而后开始强行分开两个人,打断赫连雅施法。
但是赫连雅停不下来,她刚开始的那把火被她自己给冻没了,现在自己把自己也吓得够呛。
她被封在自己放出的冰层之中,慌张地四处张望,嘴里喊着:“大师姐……大师姐……救命啊!”
也不怪赫连雅危急的时候只想到大师姐,毕竟她这一生,没有一个“长辈”告诉过她,如何为人处事,如何去做什么事情。
她一怒之下因母亲的死叛离宗门,可是母亲……在濒死的时候,召回的孩子里面却没有她。
她被师尊捡回山中,可是赫连玉卿那个死宅女连说句话都嫌费劲,直接把赫连雅一扔,那时候大师姐不欺负她算是嫌她太窝囊,二师兄阴沉得像只活鬼。
要不是后来殷烈这个活泼的小师弟进山,赫连雅能憋出抑郁症来。
而顾红枫穿越之后,赫连雅唯一的那根脊梁骨被她手动给立起来了,她虽然还是粘着殷烈,和他有很多幼稚的问题可以讨论,但是依赖的人早已变成了大师姐。
这时候不找她找谁?
“大师姐,呜呜呜……”她甚至窝囊地哭了起来,一点也没有刚才水化冰要把整个天地都冻住的霸气。
而且赫连雅长得好看,就算是做出这种很窝囊的行为,也不会让人生出什么厌恶。
场中的所有弟子见状都是忍俊不禁,一时之间笑声不断,毕竟他们从没有见过一个人灵力失控时竟然会这么好笑。
顾红枫放开越重山的手,一跃上了对站台,和两个仙盟的弟子点了点头。
走到赫连雅身边,抬手灌注灵力一敲,冰层就碎了。
但是赫连雅处于灵力失控的状态,很快又要把自己给冻上。
顾红枫眼疾手快,照着她的后脖颈,狠狠掐了一把,直接把她掐得昏过去了。
昏死之前,她还向后翻着眼睛看顾红枫呢。
她眼中是和殷烈一样的期待,顾红枫居高临下,指尖勾掉她脸上的一块碎冰,安抚道:“睡吧,我的小冰雪女王。”
赫连雅昏死之后灵气的失控其实没有迅速停止,但是顾红枫扶着她,贴着她,迅速将她身体之中暴虐的灵气吸到了自己的身体中。
顾红枫的身体是杂灵根,五行皆有,能容纳任何的五行之力,自然也能够吸取任何五行之力。
这段时间天魔种干活还算殷勤,因此顾红枫阻滞的经脉大多数都已经通畅,只待浇灌和扩张。
那些灵气都吸入顾红枫身体中,她得到了一个软绵绵的“冰雪女王”,让弟子们送到休息室去了。
很快赫连雅的名字带着龙熙山剑道院,在天幕的符文镜上,也占据了一席之地。
你别管怎么赢的,反正赢了。
而接下来的弟子对战更加精彩,越是临近比赛的后期,弟子们的境界就越高。
鲲鹏岛观战的弟子人数始终高居不下,等叫到越重山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越重山生生世世都是魔修,虽然现在能正邪双修,但是他的修为始终停滞不前,毕竟天生为魅魔,修正道怎么可能快呢?
因此他上去,打了几下就退下来了,还颇让观战的弟子们失望。
毕竟现在只要听到“龙熙山剑道院”几个字场中的人就来了精神,只想看一场越境胜利。
顾红枫对他笑着点头,拉着他的手下台,还夸他打得挺好的。
确实是挺好的,顾红枫对自己宗门每一个弟子的能耐都摸得很透,越重山确实不擅长修真界的修炼,也确实尽力了,他又不是靠着这点修为立足的。
她对越重山唯一的要求就是别暴露魔气,也根本没有指着越重山拿什么名次。
后半夜的对战依旧热闹非凡。
而等轮到顾红枫的时候,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这时候一部分弟子都离开了鲲鹏岛,据说车轮人海站那边出来了一个天才少年,也是一个杂修!已经连胜二百二十多场。
一部分人全都跑去那边看热闹了。
顾红枫上对站台之前,越重山有些紧张地捏了捏她的手。
顾红枫笑了一下,也捏了捏他,这才上了对站台。
报双方等级的仙盟弟子也稍微迟疑了一下,因为顾红枫是将将到二境的修为,还是杂宗出身。
对方是修真界数一数二的向乙宗,并且是向乙宗掌门的亲传大弟子,修为是四境。
修士一境千里,如果说殷烈和赫连雅玩了命,爆了大能险胜高一境的修士,自身也受了重伤。
那在对方高出两境的情况之下,想要获胜基本上就是不可能的。
对方是一个极其标准的修真界肃冷仙君,模样和佩剑俱是上等,就连身上的弟子服上的守护符文,都是一等一的大能绘制。
没得比。
顾红枫身穿的弟子服甚至没有任何的守护符文,手里拿着的弟子剑……黯淡得好似废铁。
顾红枫听仙盟的弟子报他名唤宣华清,确实是华清毓秀,兰枝玉骨。
她抓着佩剑,微微后退了一步,宣华清却垂着剑,站在那里连个起手式都没有。
他在等着顾红枫认输。
他不喜仗势欺人。
“师兄!”台下一个尖细的女声响起,正是之前几乎贴着脸说顾红枫坏话的那个向乙宗的女修。
她很显然想要让自己的师兄狠狠杀一杀顾红枫的锐气。
也是让向乙宗被这个所谓杂宗夺走的关注重新回到巅峰。
这女修声音一出,这位师兄确实动了,抬起长剑指着顾红枫的方向,身上散出了威压。
顾红枫持剑站着,微微挑眉,现在这种程度的威压对她基本上没有用了。
她虽然还没进境,可是顾红枫是能单枪匹马杀死五境剑修大能的人,吸取了那剑修的金灵,她现在连自己那七境的社恐师尊也敢一战。
会被对方这点小伎俩恫吓吗?
不过她感受着对方散发出来的灵气,眼神渐渐发亮。
轻声开口:“极品……水灵根。”
至于赫连玉卿这个女主角就更不行,好歹是天道的亲女儿。顾红枫也不太想取赫连雅的极品水灵,毕竟是个女配,怕引起天道的注意力。
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赫连雅黏人又窝囊,总让顾红枫想起她那几个病友姐妹。
极品窝囊废也算是一种心理疾病吧。就像殷烈那个极品中二病一样。
但是她确实需要一个极品的水灵做底,才好发展她的水灵根。
因此她此刻看着对面的这个华清灵秀的向乙宗仙君,简直堪称深情款款脉脉含情。
但是怎么得到是个问题。
她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台下的那个叫喳喳的女修。
而后她迅速持剑率先发动攻击,身形一闪,便已经到了宣华清的面前。
宣华清显然没想到一个二境的杂灵根,速度竟然能这么快!
他立刻收敛心神格挡,一时间剑光四散,两个人几息间过了上百招。
而宣华清越是对剑越是心惊,眼睛微微张大,配上他肃冷的面容,看上去竟然有些单纯。
可怜可爱。
顾红枫对他温和笑笑,而后对战途中骤然把手中长剑换了一只手拿着,同样舞得神鬼莫测,刁钻而吊诡。
观战的众人以为一招便会定胜负的对战,竟然看得越发眼花缭乱,全都兴奋得忍不住站了起来。
议论声如海潮翻涌,层层叠叠荡开。
“你告诉我这是杂修?!”
“这是杂灵根?!”
“我看到她竟然用出了两种灵力!”
“怎么可能……宣华清为什么不用灵力,要和她纯拼剑招,是让着她吗?”
“天呐她这剑法也太……她的师弟妹都是她教的吧!”
“这简直犯规,她左右手切剑不犯规吗?!”
“犯什么规?仙门大比不拘武器,有人直接可持双剑上场,她只是切手,用不同的灵力而已……”这人说着说着,也没声音了。
切剑是小,能同时无缝衔接地用出两种五行之力,当今修真界根本没有!
只听说在上古的时候,有个散修能使用双灵,可那散修乃是一体双生,在母胎里面就吞噬了自己的胞弟,才能得用双灵根。
据说他的识海也有两个,最终因为道心不一,身死魂消。
可是这杂修如何能用出两种灵力!
一时之间观战弟子们沸然,场中的坐镇尊长们也是个个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情。
而身处对站台的顾红枫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吸引了几乎所有人的视线。
她的剑招甚至隐隐压制了这四境的大宗翘楚。
“师兄!你在干什么!为什么不赶紧杀……唔唔唔!”
那向乙宗的女修想喊的是“为什么不赶紧杀了这个女修!”
但是很快被同门的其他师兄弟捂住了嘴。向乙宗向来以仙门典范立足修真界,自然不能仗势欺压杂修宗门,蓄意残杀杂宗弟子。
否则天下杂宗倘若联合讨伐,事情十分不好办。
宣华清自然也听到了他师妹的喊声,他不是不想尽快结束战斗,是他不能。
谁能相信,就连观战的弟子们也根本看不出,他被压制了!
完完全全地被一个二境杂修压制了!
他根本使不出水灵力,只要两个人的剑身一碰,他的水灵力立刻就会如同泥牛入海一般,消散无踪!
这让宣华清的后脊蒸腾出了一种难以克制的恐惧。
对方的手法太过诡谲多变,而且貌似……能化用他的水灵力!
正在宣华清因为戒备和恐惧步步后退时,顾红枫猝不及防倾身向前,空门大开地攥住了宣华清的手腕。
手指在他的脉搏处微微一捻,一股肉眼不可见的魔气便钻入了宣华清的身体。
口中道:“这位小仙君,如此让我,难不成是怜我爱我?”
她的声音蕴含了一些灵压,荡开全场,确保所有人都能听到。
“巧了,我见小仙君一样心喜。”顾红枫身形如蛇,绕着宣华清转了一圈,剑尖在他身上衣服挑过,却分毫未曾伤他油皮。
只是挑下坠衣配饰,攥在手中,看上去是一棵玉竹。
“小仙君可有婚配?”
顾红枫长发半束,无风自动,虽然只着一身普通的弟子服,却是仙姿卓然,鹤骨孑立。
长剑挽了漂亮的花,看似柔和玩闹,实则抵在宣华清的命门之上,金灵隐压在剑尖,他敢动一下,必是喉骨碎裂,穿颈而过。
顾红枫却笑眯眯摆弄着玉竹说:“不若这个送我做定情信物吧。”
“师兄!你在做什么!”台下的女声已经尖锐无比,顾红枫早看出他们俩是一对儿,连这玉竹恐怕也是那女子所赠。
但她就是堂而皇之地揣进袖口,还挑衅地向那女修一笑。
“既然仙君怜我,那我便也投桃报李。”
顾红枫收起弟子剑,余光中看到备战台席位上的一个身影豁然离席。
赶紧对着仙盟弟子道:“我认输!”
说罢不理会场中人被吊得不上不下,宛若高潮生生被截断的痛苦,也不理会对手宣华清惊愕和被羞辱的恼怒。
下了对站台,便立刻朝着那个愤然而去的身影追去——
好在对方没有彻底气昏头,没暴露魔气,只是脚步迅疾地离开。
他只觉得自己的双眼烧灼不已,在看到顾红枫对着那个向乙宗仙君笑的时候,就已经被泼入了熔岩。
他也觉得自己面颊火辣辣的,像被人兜头狠狠抽了脸,他竟然还因为她随口的“喜欢”而动摇,却原来她的喜欢如此轻浮轻贱!
他未免太过低贱,他又想起他为何会变成这样,陡然站定,仰头看向仙盟天幕,心中怒火魔气滚滚沸腾。
他想把这一切都毁了。
像此前那二十次一样。
他眼中泄出碎金,长发开始疯长,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顾红枫突然从背后抱住了他,扯着他迅速离开广场,到了自己在仙盟的落脚之地,设下重重结界。
甚至把越重山身上泄露出的些许魔气,全都吸取到自己身上喂天魔种。
“小羊,小羊别气!”
“看我,小羊看我。”顾红枫捧着他的脸,硬是把他的魅魔角按回去了。
鼻尖抵着他的鼻尖说道:“是假的,我对他说的所有话都是假的!”
越重山的理智稍稍回笼,先是疑惑小羊是谁?
正要发作,意识到小羊是自己。
可他仍森寒着一张脸,眼角眉梢的那点温润荡然无存,只剩下一片摄人心魄的冷白阴沉。
他看着顾红枫,在顾红枫重复“那都是假的”的时候。
开口声音沉暗,压迫十足地掐住了顾红枫的脖子,仰着头魔相显露化出横瞳,质问她:“假的?那什么是真的?”
越重山表现得咄咄逼人, 看上去像一个随时都要失控的病态魔王。
他的双眼横瞳收缩,透出非人的凶狠。
扼着顾红枫的手掌那么紧,却那么抖。
太可怜了。
顾红枫看着他, 像看着那只当初被自己救助的奄奄一息的小狗。
顾红枫之前还担心越重山失控,现在完全不担心了。
经过她反复测试, 已经彻底确认越重山根本没有再毁灭一切的勇气。
他那么渴望活着,那么渴望“正常”地活着,渴望到连她这个“施暴者”的态度,对他都变得这么重要。
顾红枫没说话,坐在越重山的腿上, 看着他的横瞳难得有些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