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殿下当真只是偶感风寒吗?”白榆上前一步,看着太医说,“劳烦太医再好生诊断一下,前两日开始,九殿下便一直说胡话。”
“他一直念着父亲,念着母亲……”
白榆泪眼汪汪,真情实感地激动道:“他之前都不说话的,只会发疯乱叫的,还打人!”
“但是这几日,他安静了许多,似乎能听懂我们说话,就是一直叫父亲母亲。”
太医闻言还未有什么变化,反倒是角落里面的鸿雁大总管看了白榆一眼,眉梢微挑。
这个九皇子妃倒是聪明,这话若是回禀到安和帝面前,至少能让他念起一些亲情。
太医正要说什么,白榆突然提高了一些声音道:“太医!你说……”
她声音颤抖,抽噎着激动不已地抓住太医的药箱,说道:“九殿下的失心之症,是不是快好了!”
“他,他都会想念陛下和母妃,他也不会尖叫了,太医,你再好好看看,他是不是快好了,是不是啊……”
太医也震惊得神色微变,本能地回头看了一眼角落里面的鸿雁大总管。
而鸿雁垂着头,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样子。
太医就又被白榆扯到了谢玉弓身边,好生地把谢玉弓从被子里挖出来看了一通。
谢玉弓不敢看白榆,或者说是羞于看她。
鬼知道他甚至没怎么仔细看过他的九皇子妃,却牢牢记住了她的身体在自.渎之时的绽放之态。
他真的……白榆一靠近床边,他的血液就不听话地朝着上下两头冲。
但是也听到了白榆刚刚说的话。
谢玉弓不知道她是故意,还是真的以为自己快好了,是巧合。
但是他最近确实需要一个契机,先让自己的父皇知道自己快好了,才好在合适的时候,名正言顺地“清醒”过来。
因此谢玉弓自然顺着自己这九皇子妃的话顺水推舟。
他面色血红,幸好因为高热看不出来他是因羞耻而面部充血。
但是他确实乖得要命,也没有吼叫,只是半眯着眼睛,一副难受的样子,把面上的伤疤都埋在被子里面,露出完好的那一侧脸。
然后在被子的间隙之中,偷偷地迅速地瞟了眼他的皇子妃。
她神情那么紧张,眼神却又带着期待地看着太医,是真的希望他变好。
太医好生查探了一番,倒是也没有给白榆一个准话。
这些老王八蛋最喜欢打太极,擅长前拉后推,生怕话说死了病没见效,就要被谁给拖去了陪葬。
总之最后这位宫内来的太医说:“殿下看上去确实情绪平稳,但也不排除是高热头脑昏沉,九皇子妃还需耐心等待,待到殿下退热之后,再观察一两日。”
“老臣会为九殿下调配汤药,两日后送来,九殿下可以尝试服用后再看效果。”
“那便劳烦太医,劳烦太医!”
白榆“喜极而泣”地一边流泪,一边笑,看上去又失态,又楚楚可怜。
她把一个期待着自己的夫君恢复的女子表演得入目三分,任谁看了都觉得她是真爱对方。
甚至还一路亲自提灯,把太医和大总管送到了九皇子府的门口。
在路上还一直抹眼泪呢。
而鸿雁大总管却不信这九皇子妃的眼泪,他身在皇宫,却有很多事情比安和帝本人还要看得清楚,知道得多。
他可是知道这九皇子妃和朝中几个皇子都有勾连,九皇子落到如此下场且不论是真是假,这九皇子妃自是难逃干系。
鸿雁觉得接下来,这个九皇子妃一定会私下里找他说话,毕竟她眼中的泪意,可压不住她欲言又止的欲望。
但是一直到了马车边上,鸿雁都有些疑惑地回头,九皇子妃还兀自地在表演“喜极而泣”,并没有找他说话的意思。
鸿雁坐上马车回程的时候,微微蹙眉,难得有些不解。
而他身边的太医坐在车里,毕恭毕敬地开口问:“鸿总管,你看,这向陛下回话,当如何说?”
鸿雁靠坐在马车上,掀开一点车帘,看向已经转身,貌似还在抹眼泪的九皇子妃。
开口声音低而缓慢:“照实说。”
他目光追随着九皇子妃片刻,嗤笑一声,而后便不再去在意这等不值一提之辈。
而白榆转回身想的却是,鸿总管别着急,咱们拿到小鸡后再说话。
她回到了谢玉弓的屋子,哭得太真情实感,眼睛有些肿痛。
清洗了一番,又用湿帕子轻敷一下,总算好些。
她慢吞吞地在屋子里磨蹭着,但也不离开,更不去谢玉弓的床边。
主要是怕恶犬暴起咬人。
走动的脚步声让谢玉弓焦灼得要在被子里自焚。
白榆在屋子里瞎忙活一通,然后一点点地靠近谢玉弓的床边。
谢玉弓始终背对着白榆躺着,看上去像是睡着了。
白榆许久没察觉到他的攻击意图,这才终于在一个时辰之后,转悠到了谢玉弓的床边上。
彼时谢玉弓仿佛回到了那一天晚上,他的九皇子妃也是这样小心翼翼,一点一点地靠近。
像一只容易受惊的蝴蝶,让他忍不住屏息凝神,一动不敢动。
身上已经彻底麻了,但是谢玉弓连呼吸都不敢大声,生怕大声一点点,她就会再次被自己吓跑。
白榆总算坐在床边上的时候,谢玉弓的心脏都已经停了。
白榆却很谨慎,坐着也是保持一个随时会站起来跑走的姿态。
她知道谢玉弓没睡,哪个正常人睡着了一动不动,像死了一样,啧。
这一会儿连呼吸都没有了。
白榆看着谢玉弓,虽然危险,但还是深吸一口气,想努力表示自己是有用的。
“我知道你厌恶我……”白榆轻声开口,犹如自言自语。
“我不会惹你心烦,你放心,马上万寿节了,我有办法一定会让陛下为你封王。”
“等到你……你成为了真的王爷,离开了皇城这是非之地,我会自行寻找去路。”
白榆的声音很细,很小,像是生怕被谁听到一样。
说:“你放心……我不会成为你的耻辱。不会霸着王妃的位子不放,我只要病逝,你就能再好好地娶上一房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做王妃。”
“我会……”白榆的声音带上了一些哽咽。
“我会病逝的。”
这样总行了吧,到时候她“病逝”了。
谢玉弓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吧。
反正白榆的目标只是活下来,她可拯救不了世界。
谢玉弓抢夺皇位成功杀死男女主还得十几二十年。
“病逝”后活个二十年也差不多了,她现在二十多,再活个二十年左右是四十。
在现代社会有点年轻,但是古代社会不算小了。
说不定活不到那时候,毕竟这世上不能治愈的病太多了,感冒还死人呢。
白榆说完之后,觉得自己给自己铺的这个预设是很好的。
这样她以后突然在封地死了谢玉弓也不会奇怪。
她说完之后,就准备起身离开。
谢玉弓是反派,喜怒无常,她还是忍着点吧。
但是她不知道,在说到“病逝”的时候,装睡的谢玉弓已经背对着她猛地睁开了眼睛。
在白榆“自言自语”结束后,谢玉弓的表情已经不能用难看形容。
什么意思?什么叫“会病逝”?!
他难道逼着她去死了吗!
他不过就是推了她一下,没让她解裤子帮他方便。
她要为他请封,他就一定是那般狼心狗肺之人,在事成之后,要逼死自己的发妻另娶名门闺秀?
等到白榆起身,他根本连想都没想,直接转身伸手抓向白榆。
抓得十分用力,他现在简直烈火灼心。
白榆没料到谢玉弓会抓她,一下子被扯住了衣摆,扯得跌坐了回去。
白榆之前被谢玉弓砸了一下,屏风硌得屁股疼,怕再一墩尾椎骨要解体,于是泄力向后,直接顺着这股力道向后倒去。
然后她不偏不倚,正倒在了谢玉弓的枕头边上。
谢玉弓这会儿也躺着呢,两个人第一次离得如此之近地对视。
白榆脸上是未曾伪装的莫名其妙,谢玉弓在眨眼之间烧成了一个人形的红柱子。
昨夜的画面,她抱着自己穿过的皇子袍,低低难耐地喊着自己名字的样子和眼前的这张他第一次认真看清的脸重合。
她的眼睫里面,藏着两颗不凑得这样近,看不到的小痣。
一颗是黑的,一颗竟是红的。
对视片刻后,呼吸拂过对方的脸,便犹如那滚油之中泼进来冷水,好似那蜂窝正砸中了人头。
谢玉弓再一次弹射起身,从床上躺着的姿势弹射到床脚的位置,后脑勺“哐当”撞在墙上,他脑子都跟着嗡了一声。
白榆也飞速起身,主要是近距离看着谢玉弓那半张毁去的脸,更害怕了。
但是两个人分别起身,却没能分开多远。
因为谢玉弓人跑了,手还抓着白榆的衣摆!
因此白榆起身之后,又跌了回去。
她跌回枕头边上,忍不住用一种看智障的眼神斜上方扭头看向谢玉弓。
谢玉弓手指揪着她的衣角,和她对视了片刻,面上宛如当初中毒一样烧灼疼痛。
他烧得眼睛都跟着红了。
然后实在是不知道如何应对面前的这一幕。
也根本不知道找什么理由来解释他抓着白榆的衣角。
然后他脑子不知怎么地一抽。
开口声音低磁暗哑地喊了一声:“母妃……”
白榆:“……”倒也不用这么客气。
谢玉弓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吞进去。
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他怕自己一松手让他的九皇子妃走了,她真的要“病逝”。
他闭了闭眼睛,索性破罐子破摔。
他揪着白榆的衣角,借着自己高热的面红遮盖他的羞耻和一腔他自己也理不清楚的焦灼。
他红着眼睛,一副神志不清的样子,看向他的九皇子妃,又开口说:“母妃……你别走。”
白榆:“……”
她要不是知道反派装疯卖傻,简直要信了!
这又是玩的什么花样?
难道是真的烧糊涂了,把她当成了母亲?
她虽然比他大个几岁,但有那么老吗!
而且他今天烧糊涂叫了母亲,他明天清醒了还不把她挖了心。
白榆慌忙地把被谢玉弓揪着的衣角拽出来,脚底抹油就要跑路。
阿弥陀佛,直接让谢玉弓烧断片了吧!
白榆扯了衣服就跑,神色透着真情实意的慌。
她怕明天被大反派灭口!
但是她一跑,谢玉弓也慌了。
这里就涉及到了一个定律,那就是见到有人跑,就想追。见到有人追,就想跑。
谢玉弓蹦下地就追。
白榆的后颈皮都紧了两个度。
他果然是要杀人啊!
这大反派也太难骗了!
吾命休矣!
白榆绕着桌子跑了两圈半,最后在房门口的地方被谢玉弓给逮住了。
后颈皮捏在谢玉弓手里,侧脸给挤在了门上。
白榆吓得有些颤抖,虽然她已经经历过一次爆炸死亡。
但是那只是一眨眼的事情,还没反应过来人就没了。
现在她被扼住了命运的后颈皮,谢玉弓要是准备掐死他,肯定会非常疼。
白榆吓得一动不敢动,她再怎么会骗人,会舌灿莲花,也怕死的。
谢玉弓贴在她的身后,大掌压在白榆的脖子上,把人摁住了。
但是摁住之后,他神色突然有些迷茫。
他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他只知道不能让她走,却不知道留下她,还能说什么,她被自己吓得浑身发抖。
谢玉弓有那么瞬间,都打算不装了,想好生安抚她一下。
但是他还没等开口,两个人同时僵住了。
外面下着靡靡细雨,顺着门缝飘进来一点沁凉之意,簌簌的且很小的雨声,像是挠在人心上的指尖。
谢玉弓却希望现在赶紧来个雷,咔嚓一下把他劈死算了。
他僵在那里不敢动,慢慢地松开了他的九皇子妃的后颈。
脑子里全都是她昨夜的样子,还有自己那件被当成代替品的皇子袍。
白榆趴在门上。
脑子乱成了一锅海鲜王八粥。
谢玉弓什么毛病啊?
反派有必要变态成这样吗!
他刚才还叫她母妃,母妃啊!
现在就用枪指着她。这样不知僵持了多久,总之空气都要烧起来了,谢玉弓突然抬起手,白榆吓得缩了下脖子。
然后,谢玉弓越过白榆把门拉开。
血红着一张脸,扯着白榆的手臂,把她拽到门边上,直接顺着房门推了出去。
他又推了她。
再不推走,他怕自己真把她掐死,因为恼羞成怒。
毁灭吧,这个世界。
白榆猝不及防被推到门外, 踉跄了两步,被门口守着的娄娘扶住了,这才站稳。
细雨顺着檐下裹着的斜风扫在脸上, 白榆的眼睫颤抖着眯起了眼睛,仿佛突然间清醒过来一般, 浑身打了个抖。
那股小命被人捏在掌心的慌张渐渐退去,白榆被娄娘扶着下了台阶。
她拒绝了娄娘撑在头顶上的油纸伞,一路上淋着细雨, 好生清醒了一番。
谢玉弓不是要杀她。
他也不是烧糊涂了把她认成了娘亲, 且不论她不可能和他的娘亲长得像,谢玉弓也断然不是发了个高热, 就认不清谁是亲娘的人。
他又不是真的疯了。
他那反应……
白榆斜倚在贵妃榻上沉思, 散落下来的长发被娄娘细细擦拭着。
谢玉弓再怎么样, 也只是个才十几岁的男人。
心智再怎么成熟暴虐, 他的身体总还是处在钻石男高的阶段。
昨夜刺激太过, 他今天应该是动了情.欲。
白榆吃着葡萄挑了下眉, 细白的指尖染上了一些淡紫色的浆液, 被她送到嫣红的口中吮吸了一下。
谢玉弓对她动了欲的这件事白榆还是挺惊讶的。
她自问不算什么绝色佳人,本身还比谢玉弓大了足足五岁, 谢玉弓势力遍布皇城, 想要什么样的女子应当都不难。
之所以对她失态……恐怕谈不上什么喜欢。
只是她比较方便, 比较好得手,也比较容易拿捏。
男人这东西,向来没什么节操可言, 这世界之上的氏族甚至是有些实力的富贵人家, 哪一个家中少爷的身边没几个解闷的婢女?
他们从来不吝解开自己的腰带, 但凡能够染指的女子, 一个也不愿意放过。
什么清粥小菜,可口点心,恨不得一口气都吃到肚子里面去。
就拿白榆那个工部尚书的父亲来说,府内妾室成群,他还不是总惦记着弄点新鲜的尝尝。
一把年纪了,整日惦记着自己夫人身边那些才十几岁的小丫头。
白榆微微勾了下嘴唇,却没有几分笑意。
先前……白榆还以为谢玉弓是个多有恪守的人,因为误会她要帮他上茅房而恼怒。
原来也不过如此。
白榆沉着脸,眉心微微蹙着,眼睫半垂,眼中全都是算计。
很快她的眉目就已经舒展开了,因为她发现这也不失为一个很好的筹码。
谢玉弓在皇宫之中遭受屈辱,到了年岁也并没有什么教引姑姑教授他这个被君王厌弃,甚至是遗忘之人通晓男女。
原本有一门神仙美眷的婚约,怎奈何又赶巧被揭穿私德有亏,又遭君王叱骂厌弃,美娇妻变为了一个大龄庶女。
如今装疯卖傻,多少人盯着他,恐怕想找个女子纾解也是十分不便。
他身边又连个贴身伺候的婢女嬷嬷也没有,恐怕是担心他若留人在身边,要遭人利用。
如此情状,他恐怕许久没碰女人,憋坏了吧。
被她一刺激就情.动,今天甚至还想趁自己高热装疯动手,也就不奇怪了。
白榆将事情分析透彻,并且迅速做了决定。
她倒是不介意趁此机会,和他真的干点什么。
虽然他长得丑,但是遮住脸就好了,他身材还是不错的。
若是有了实质性的关系……谢玉弓一时间又不方便找旁人,对她恐怕就不会轻易地像前两次一样突然起杀心。
只要等到万寿节后封号下来去了封地,那里不比在这皇城之中到处都是他人耳目,行事要容易多了,谢玉弓争权夺利顾不上她,白榆便能够伺机而动。
白榆思虑清楚后,等当夜雨停时,便再次去了谢玉弓的院子。
去之前她专门沐浴过,头发湿漉漉的,算是半干,只简单挽了一下。
只穿着一身轻薄纱衣,交代娄娘煮粥,自己提着灯款款而去。
白榆知道自己的优点在哪里,她的模样比不得白珏清逸出尘,也不似红花烈日一般灼灼耀目。
但是她的骨肉匀停,肌肤白皙,沐浴过后吸饱水,简素的装扮过后,总也能端个芙蓉出水,清秀可人。
而且她会演,她知道怎么让男子对她怜爱有加。
曾经的那些男朋友们,若不是察觉了她的真实性情畏惧逃离,还有个富二代还要偷他爸公司的股份给她呢。
而且无论男女,都讲究个氛围感,氛围感大部分都是演的。
今天白榆演的是女鬼白小倩。
等今晚事情办成,她至少在短时间内不用担心被杀,而且白榆可不是只会被动忍受知识匮乏的古代女子。
要是谢玉弓耽于这事儿,她要吊住他几个月,用点手段应该不难。
房门打开的时候,床上躺着的一边发烧,一边脑子要烧掉的谢玉弓都以为自己幻听了。
他上一次推了一次人,她就躲得远远的,再不敢近亲。
今天终于敢再次凑近,却又被他给推了一次。
还……还那么混乱而令人羞耻。
谢玉弓简直无法去想象,她到底会如何想自己,又会不会钻了牛角尖,再动什么“病逝”的念头。
谢玉弓已经决定趁夜再去喂药,这一次先吹点迷香,等她昏了再……再喂。
但是药瓶子刚掐在手里,房门就被推开了。
他先是愣了一下,甚至有一瞬间在想不会是老嬷嬷吧?
不过很快谢玉弓就知道了,不是!老嬷嬷走路和她走路的声音不一样。
她的脚步总是很轻很小心翼翼。
而且这么晚了,老嬷嬷不可能过来。守夜的也是两个小厮,小厮在门外,不喊也不会进来。
谢玉弓急促且很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又又又开始装睡。
他正想着这一次要等多久,等到身子麻成什么样子她才会靠近的时候,他就已经听到那脚步声走到了他身边!
同时一阵幽香徐徐灌入鼻腔,谢玉弓本能屏息片刻,意识到这香气是她身上的香味,顿时面色涌上了不正常的潮红。
但他仍然非常坚持地在装睡。
生怕自己一睁眼,她就被吓跑了。
而且谢玉弓现在脑子乱得要命,他已经不知道怎么办了,更不知道她来做什么。
白榆把提灯吹了,放在桌上,然后坐在了谢玉弓身边。
看了他装睡的容颜一眼。
不知道谢玉弓是不是故意的,他完好的半张脸对着白榆,剩下半张埋在被子里,看上去竟然还挺俊美。
白榆看着他,或者说看着他完好的这半张脸,心中泛起几丝看到古董花瓶碎掉的可惜。
但就这半张脸来看,若是谢玉弓的脸没有毁去,估计没有人会拒绝和谢玉弓有点什么。
可惜啊。
白榆从怀里掏出了一条很大的,擦洗头发的帕子,准备等会办事儿的时候,把谢玉弓脑袋蒙上。
覆面也不错。
白榆想着,就掀开了谢玉弓盖着的被子。
谢玉弓:“!”他一动不敢动,呼吸都放缓了,脑子里一顿嗡嗡叫。
白榆看着只穿着寝衣的谢玉弓,像品评一块猪肉是否肥瘦相间一样,整体看了一下。
眉梢微微挑了两下,第一下在他的劲瘦的看上去很有力的腰身,第二下在他过于修长,直接到了床尾的长腿。
脸遮住果然很优质。
而白榆用别样的,带着难言赤.裸的眼神,扫过谢玉弓全身后,又把被子给他拉回来盖上了一些。
谢玉弓因为装睡闭着眼睛,呼吸都不敢错乱,自然没有看到白榆那露骨的眼神。
而等到他被重新盖上,这时候房门被敲响。
娄娘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大小姐,粥煮好了。”
白榆起身去门口拿粥。
谢玉弓迅速睁开眼睛,看着他的九皇子妃的背影,动了动嘴唇,觉得喉咙之中有点酸涩的滋味。
他揣测了她很多种半夜跑来的原因,都是谢玉弓自己都看不起的儿女情长。
却未曾想……她只是来给他送粥。
在经历了那样混乱的情境后,她还记得他晚饭没吃。
谢玉弓本来没觉得如何,但听到“粥”这个字,发现自己已经饿得抓心挠肝了。
谢玉弓看了一眼自己的床帐顶上,有些自嘲地笑了一下。
他刚才甚至在幻想,如果他身在皇宫,被众人冷待,每夜因为生长发育食物却不充足,饿到半夜醒来,浑身疼痛冰冷的时候,若有人这样给他送一碗热粥。
他能为她做任何事情。
听到脚步声转回来,谢玉弓再一次把眼睛闭上,等待着。
他这一生从未被人如此关切,如此细致地照顾过,从前无人关心他的死活,后来有了自己的势力,身边无人敢关心他的需求,无人敢窥探他的喜好。
他现在闭着眼睛躺在那里,等待着被唤醒吃粥的这个过程,都显得那么新奇而充满了期待。
白榆把粥捧在手里,先搅了几下,等香气散开,温度稍冷一些,这才去叫谢玉弓。
勾引需要一个过程,喂粥就不错,还能故意弄翻了,或者沾染在脸蛋上,再去舔一下。
之后就顺理成章了。
反正也不需要多么高级的手段,毕竟白日的时候,谢玉弓只是贴着她,就已经要爆炸了。
而且白榆看着他脸蛋绯红,应是高热未退。
她还没试过高烧的人。虽然有点损,但是也好奇。
会格外火热些吗。
白榆无情而冷漠地设想等会儿怎么在谢玉弓身上找乐子,就算为了保命,那也要尽兴。
她可不是什么服务型人格。
可惜的是不能动白榆喜欢的那些真格的。
白榆把被子再次掀开。
啧,白瞎了这一副经折腾的好身板。
她伸手按在他结实的胸膛,顺势丈量他的胸肌。
轻轻推着,开口声音温柔无比地喊:“小九儿……”
“起来吃点东西。”
白榆面上带着有些玩味的笑,甚至还顺着谢玉弓白日里胡乱犯的蠢说道:“小九儿,是母妃啊。”
白榆推着谢玉弓胸膛的手,摸到他的脸上,另一手回身,汤勺轻轻碰在碗边上。
“起来吃点东西再睡,好不好?”
谢玉弓原本带着满心的期待,在听到“是母妃啊”这几个字的时候,先是猛地一滞。
而后他竟然有些控制不住地鼻酸难忍。
她竟然为了让自己能接受,连被认成他的母妃都认下来了……谢玉弓不敢想象,她是怎么忍下来,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来给他送粥的。
可笑的是,在他母妃还活着的那些年,包括他母妃死去的数年之中,他在偶然濒死,重病无法起身的时刻,恍惚中也幻想过他的母妃就如同这般。
温柔地坐在他床边,轻轻摸着他的脸,哄着劝着,喂他吃点东西,喝碗药。
但就连谢玉弓自己在仅仅只有几岁的时候,就知道这只是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想罢了。
他的母妃心中永远只有他那薄情寡义的父皇,而他只是母妃争宠的一个工具,还因为他的模样不像他父皇,反倒是像他的母妃,所以总是被母妃看着不喜。
但谢玉弓无论如何未曾想过,有一天……他儿时堪比海市蜃楼的痴心妄想,竟用这种方式实现。
“小九儿?醒一醒。”
白榆的手按在他额头上,还挺烫的。
这么烫得有三十九度吧,真的能起立吗?
要不然她改天再来吧。
白榆抬起身正准备无情离开,这时候谢玉弓的眼睫却突然颤了颤,他睁开了眼睛。
他眼中血丝盘绕,但是看向白榆的眼神,却让白榆一愣。
那是一种充斥着复杂难辨的情感,又带着些怀念之情的怆然。悲伤在这双眼中简直要化为实质,如白日的靡靡细雨扑面而来。
谢玉弓大抵是迅速察觉到自己对不应该的人泄露了脆弱, 所以他立刻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眼的时候,眼中只有一些微微的红,还有在沉睡之时被吵醒的懵懵然。
白榆稍微松了口气。
她刚才有那么一瞬间真的以为谢玉弓又要张口叫母妃。
他要是再叫一次, 白榆就得认真地去考虑一下,自己是不是可能真的有些像他娘。
那就不能搞皮肉吸引, 得调整策略,从做他娘的角度去切入了。
还好还好。
谢玉弓应该只是睡懵了。
白榆并没有给人当娘的经验。
“小九儿,饿了吧?”白榆带着些许清浅的笑意, 对着谢玉弓露出一个十分温和的笑, 然后伸手去扶他,“起来吃一点再睡吧。”
谢玉弓迟疑了片刻, 就随着白榆的力度起身。
白榆这就开始了, 谢玉弓还未等坐正, 白榆突然就一手撑在床边, 整个身体越过了谢玉弓, 看上去像是要直接压在他身上。
谢玉弓瞬息之间浑身绷紧, 白榆动作不快也不慢, 保证自己和谢玉弓这样贴在一起将压不压的角度有五秒左右,近距离和他对视三秒。
然后从床里面拉过了迎枕, 塞在了谢玉弓的身后, 给他靠着。
这个怎么说呢, 就和主驾驶给副驾驶系安全带差不多。
可惜的是这床上的空间到底是没有车里那种狭窄空间自带的暧昧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