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走了,屋里寂静下来,老侯爷抬头看向墙上的画,喃喃的道:
“英娘啊……”
武侯府的人不再盯梢,琳琅很快就发现了,她正坐在马车里诧异这是为何的时候,马车忽地停了下来。
“这么快就到了?”感觉没走多远,按理来说还应当再走一炷香的时间才对。
琳琅刚掀开车帘,就听见车夫的呵斥声:“怎么看路的?”
琳琅朝着路上看,见一个身形纤弱的少年倒在地上,似乎是被马车撞了。
“怎么回事?”
马夫赶紧回话道:“就是这人突然从巷子里窜出来,马儿根本没碰到他!他是在讹人啊姑娘!”
琳琅挑眉。
虽然现在不是光天化日,但碰瓷碰到大理寺卿家眷身上,可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琳琅提着裙摆跳下马车,地上的少年穿着普通,就躺在那一动不动,像是木头似的。
“喂!”琳琅走近那少年,喊他一声。
片刻后,人倒是动了,不过神情木讷的很,慢吞吞的站起来,垂着脑袋。
不管怎么看,这少年都显得格外怪异,琳琅问他:“你想干什么?”
对方不做声。
琳琅眯着眼睛,刚想要再问话,便听见有马蹄声,随后便见到一道颀长的身影从马儿上跃了下来,大踏步朝着琳琅走来。
好看的弯眉下意识的蹙了蹙,被走向她的孟旭升发现,让他心情更为不爽。
“我来是找你有话说,”孟旭升上前,扫过那少年一眼,呵道:“你是谁,让开。”
那少年就像是木头桩子似的立在那,孟旭升本就心情不虞,见此根本不客气,取过刀鞘击打少年的背脊。
正常人若是吃痛定然会叫一声,或者立马走开。但是那少年低垂着脑袋不动,像是一个死人一般。
琳琅敏锐的察觉到不对,想要上前查看,却不想奔来一个老头,拽着少年的手道:
“好大孙,怎么跑出来了。”
然后那老头弯腰道歉,说自家孙子是个傻的,这就将人带走。
孟旭升挥手,示意对方赶紧离开。
人都走远了,孟旭升转个头,就见她还盯着对方的背影看。
自己这么大个活人她看不见?
孟旭升越发的恼怒,大踏步上前,而琳琅则是便皱眉后退边道:“话已经说过多次了,你到底想要如何?”
“如何?”孟旭升唇角浮现冷笑,直接将人逼至角落里,禁锢在他的双臂之间。
他面容冷峻,近距离接触更是具有压迫感,宽大的身躯将光亮全部遮住,就像是陷入黑暗里。
琳琅心惊,呼吸变得急促,宛若回到过去在阴暗角落存活,看不见光亮的那段岁月。
“我知道你是在生气,”孟旭升伸手想要捏住她的脸,让她直视他。可是刚伸出手,就被她猛的打落。
被禁锢住的少女双目圆瞪,神色愤怒,她腕子一转便将那个精巧匕首握于掌心,然后咬着牙,一字一句的道:
“最后再和你说一遍,我压根就不认识你,若是你再纠缠下去,别怪我不客气!”
如同露出獠牙的野兽,浑身都带着防备。
有那么一瞬,孟旭升真的以为自己认错人了。可随即他反应过来,不会的,一定是她。
见孟旭升不动,琳琅矮身脚尖转了一下,作势就要从他怀里出来,可孟旭升察觉到她的意图,直接封住她的去路,让琳琅无处可逃。
“我知道你生气,可是总要顾全大局,你放心,她进了府之后我也不会动她,我……”
“与我何干?你脑子是不是有病?”
本来琳琅想着不给苏大人惹麻烦,所以才对孟旭升客客气气的,谁成想这人越来越离谱,当初自己瞎了眼才会喜欢过他!
“你说什么?!”
曾经的林良乖巧懂事,话也不多。怎么现在变成这个样子?孟旭升甚至觉得这是幻觉!
“她说你脑子有病,听不懂人话吗?孟大人。”
温润清朗的声音,带着嘲讽之意从后背传来,孟旭升回过头,就见月光皎皎,长身玉立的青年踏步而来。
“大人!”趁着孟旭升愣神,琳琅顺利的跑了出来,来到苏子烨的身边,拽着他的袖子,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似的。
苏子烨先是从上到下打量她一番,见没有受伤的痕迹后才微微松了口气,轻柔的声音问她:
“你还好吗?”
“我没事,大人,我们走。”
苏子烨点头,手掌拍了拍她的手背,道:“等我片刻,一会一起回家。”
苏子烨朝着孟旭升走来,二人身量都很高,苏子烨更胜一筹。
往日里眉眼平和的青年,此刻带着冷意,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孟旭升道:
“这是最后一次警告你,若是你再骚扰我的人,那本官就上禀陛下,告你一个胁迫官眷之名。”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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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里没点灯笼, 只有从车帘处透出的微弱光亮。
借着这点亮度,琳琅悄悄抬头,看坐在她对面的青年。
不巧, 这点小动作被对方抓个正着, 琳琅手指蜷缩了一下,不敢看他, 垂着眸子将疑问说了出来。
“大人,就是刚才你说‘胁迫官眷’, 有这个罪名吗?”
她眸子看着青年脚上的靴子, 白底黑靴, 干净的一点脏污都没有。琳琅又看了看自己的鞋子,唔……脚尖的地方沾了点灰尘。
但, 也还算干净吧。
琳琅虽然眼睛看来看去,但耳朵一直竖着, 等待对方的回答。半响之后,苏子烨终于开口了,温和的声音道:
“大显律法里自然是有这一条。”
“哦, ”琳琅应声,菱角似的嘴唇抿了抿,想要往下问他, 他说的那个“官眷”是什么意思。可是张口之后,琳琅发现自己不敢问。
官眷啊, 可能就是官员家属的意思吧。那侍女, 也算是家属吧。
“知道这条律法是什么意思吗?”他忽然开口,让琳琅脑子有一瞬的空白。
“什、什么意思?”
对面的青年却没有立即回答, 而是捂住腹部,似乎是胃疾又犯了。
“大人?”琳琅急了, 跨了一步坐在他身侧,拉过他的手,果然冰冰凉。她一边给他暖手,一边按压他手上的穴位。
“大人,你怎么没披大氅,外面冷,你本就身子骨弱……”
琳琅的手小,两只手才能包住他一只手,刚按了几下,被他反手握住,紧紧的包裹住。修长的手指方才还冰凉如雪,这么会功夫热度已经上来了,甚至隐隐比她温度还高,烫的她浑身都怪怪的。
琳琅抬起眼帘,一双眸子清澈的映出他的影子。
苏子烨喉结微微滑动,形状漂亮的唇轻启,温声道:
“官眷,便是官员眷属的意思,一般指父母,儿女……还有妻子。”
二人交握相对的掌心泛起潮意,琳琅不知道是他出汗了还是自己。
耳膜处如雷作响,震的她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她好像说话了,又好像没说。
只能看见近在咫尺的人嘴巴一张一合,又说了什么。
“大人,”半响之后,琳琅强自镇定下来,上前凑近了一些,盯着他的唇,“你方才说什么?我没听见。”
感觉到被握住的力度变大,然后他也往前了一些,二人不过一拳之隔,近到呼吸相闻,琳琅可以嗅到他身上清淡的草木香。
不知道怎么回事,琳琅只觉得从手指尖开始,浑身都热起来,甚至空气变得炙热,他的气息也如同炭火似的,吹的她额头热乎乎的。
“我说,白日里没说完的话,我想说完。”
他本就是个温柔之人,眸子若含春水,像是湖面荡漾起涟漪似的,让人忍不住盯着看。
两只手被他握住,是琳琅从来没有过的体验,姿势如同捧着什么珍宝似的,让她心跳加快。
感觉,很奇妙。
她在看苏子烨,苏子烨也在看她。
在苏子烨心里,她一直都很美,有时候他甚至不敢多看。但现在,他鼓足了勇气,用眼睛去描摹她的轮廓。
最后,目光落在她的眼睛上,他看见她眼睛里的自己笑了。
“你在我身边这么久,我的情况你是知道的,家里有父母有弟妹,和睦温馨。我本人任职大理寺卿一职,俸禄还算丰厚,除此之外,母亲一间珍宝阁里有我的分成,做的一些小玩意会放到铺子里售卖,所以这些年也攒下了不少家底。”
越说,苏子烨越发的紧张起来,肩膀绷直,握住她的手收紧。他顿了顿,垂下眸子不去看她,一鼓作气道:
“我身边没有旁的女子,就算是丫鬟也不曾有,平日里房间的打扫也全是飞扬,除了母亲和妹妹,没有旁的女子进过我的房间。”
“……嗯,也不全是。”苏子烨顿了顿,实话实说道:“红菱去传过几次话,不过她只是个小孩子罢了,所以,我身边除了你,没旁的女人。”
往日里能舌战群儒的苏大人难得的紧张到口干舌燥,声音都发哑了。
“所以,我想问问你……”
“可愿意和我在一起?”
说完这句话,苏子烨紧张到忘了呼吸。
原本他想着再等等,可是,他不想等了,等了太久太久了。
车厢里寂静,一时无人说话。
苏子烨一颗心开始往上提着,嘴角慢慢的捋平,心跳如雷。
她没甩开他的手,那是不是,其实……心里也是对他在意的?
“大人,”琳琅总算是开口了,往日里豪爽的姑娘嗓门不小,可是现在细如蚊讷:
“大人,我年底就要走了。”
琳琅觉得自己脑子里全是浆糊,她都没办法思考,大人那句和他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大人是好人,我也不想对你有所隐瞒,我想等年底的时候离开京城,去寻自己的爹娘。”
琳琅下意识的抽回手,苏子烨没阻拦,只是双手僵住,整个人也像是被冰冻住似的,动弹不得。
随着外面天越发的黑,车厢里也暗的厉害,琳琅甚至没法看清他的表情。她顿了顿,接着道:
“不过大人放心,我走之前若是你有什么事情想要我帮忙,我定然不余遗力的帮你,什么忙都可以的。”
俩人的谈话隔着帘子传到外头飞扬的耳朵里,飞扬脸皱成一团,恨不得按着琳琅的脑袋让她答应!
那可是苏大人啊!多少京城贵女的理想夫婿啊!英姿清隽,温文尔雅,满腹诗华,这样的男人大显有几个?!
琳琅怎么这么不知好歹?!
飞扬都要气死了!
过来好一会,才听见他家大人的声音,说了句无碍。
旁人听不出,但飞扬能听出来!苏大人说这两个字的时候,声音不对!
果然,等到了地方,飞扬发觉苏大人脸上的笑意都少了。他怒目圆瞪的看向后头的琳琅,可她正低头走路,压根就没察觉到飞扬的愤怒。
气死了!飞扬都被琳琅气的水都喝不下了!
在看见苏子烨呆愣在那,端着茶盏而不喝的时候,飞扬更是气的要炸了!飞扬怒气冲冲的去了隔壁琳琅的房间。
“进。”
飞扬推门而入,然后又将房门关好,怕俩人的谈话被苏子烨听见。
“琳琅!”
飞扬进来的时候,巧了,琳琅也在那傻坐着,只在飞扬叫她名字的时候,她傻乎乎的抬起脑袋,像是刚反应过来似的。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飞扬生气的想,他都没觉得琳琅这个山猪拱了大人这棵白玉菜,怎么山猪还嫌弃上了?
“我问你,”飞扬拉过凳子,大马金刀的坐了下来,竖眉道:“你为什么不答应大人?你不喜欢他?”
“啊?”
琳琅觉得自己脑子又变成浆糊了。
飞扬恨铁不成钢的道:“你是不是故意的?故意玩弄大人的感情?”
琳琅:“啊?”
飞扬恨恨的站起来,指着琳琅的鼻子,呵道:“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你就是个坏女人!”
说完,飞扬气呼呼的走了,房门都没关严实,寒风灌入,总算是将琳琅的脑子吹的清醒不少。
等等,苏大人的意思是……喜欢她?
搬到了衙门之后,都是三个人一起吃饭,有时候午膳和晚膳还会多一个单腾。
不过,今日早上琳琅就不见了,飞扬道:“她一大早就走了,还说不必等她用膳。”
苏子烨垂着眸子,淡淡的嗯了一声。瞧着神色如常,但飞扬发现他几乎没吃什么东西。
等到了晌午,依旧不见琳琅回来,甚至在前头办公的苏子烨也没回来,府里来送午膳的将两个大食盒交给飞扬,飞扬则是苦着脸。
俩人闹别扭那就闹呗,他得罪谁了啊!
琳琅也是,拒绝大人就算了,怎么还避而不见呢?
飞扬这个想法,还真是冤枉琳琅了,此刻,琳琅正在楚桃的房里,对着两个小姑娘滴溜溜的眼睛。
谢莹莹咽口水:“我大哥,真这么说?”
琳琅点头。
楚桃都忘记哭了,一脸震惊:“他当真说想和你在一起?”
琳琅点头。
谢莹莹和楚桃对视一眼,俩人眼睛里闪过困惑:“那你,为什么没回应?”
琳琅抓了一下头发,登时将梳好的发鬓弄的乱糟糟。她难得的出现小女儿家的情绪,蹙眉道:
“我也不知道,当时脑子根本反应不过来,而且,当时他也没说什么喜欢不喜欢的,还是事后飞扬来告诉我,我才明白。”
其实,当时也是明白的,就是她不敢相信,苏子烨会喜欢她而已。
对于琳琅来说,苏大人如同天上的皎皎明月,这样清风朗月如下凡仙君似的人物,怎么会喜欢自己?
琳琅下意识的否定。
昨夜她甚至都没睡好,一闭眼就是苏大人那张俊俏的脸。
所以她早上起来不敢面对他,就出来闲逛。琳琅不认识什么人,也不知道和谁说这件事,只能来寻谢莹莹了。
噗嗤——是谢莹莹没忍住捂嘴笑了出来,楚桃也低头,笑的肩膀耸动。
“你们两个,笑什么?”
尤其是楚桃,在琳琅刚到的时候还情绪恹恹的,这么会功夫,就乐的眼泪出来了。
“哈哈哈哈,”楚桃擦了擦眼泪,笑着道:“我真没想到,无所不能的苏大人也有吃瘪的一天。”
谢莹莹附和的点头,不过到底是自家大哥,很快她就收敛情绪,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幸灾乐祸。
“琳琅姐姐,那你,为何拒绝他啊?难道你不喜欢他吗?”
谢莹莹觉得琳琅对苏子烨的关注程度,已经达到喜欢了。
一想到喜欢这个字眼,琳琅心里感觉怪怪的。她年少的时候爱慕孟旭升,可是没什么好下场。
琳琅想的明白,就算没有昌州之行,忠远侯府也是容不下她的。且到了现在为止,琳琅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喜欢孟旭升。
琳琅对“喜欢”十分不确定,所以才来寻谢莹莹,想让她帮忙。
“三小姐,我其实,不确定什么是喜欢。”
谢莹莹疑惑的啊了一声,楚桃则是收敛起大笑,翘着唇角道:
“这好办,我最有经验了,来,让我问你几个问题。”
“第一,你是否总会想起苏大人?”
琳琅沉思片刻,点头。
“第二,在看见他身体不适的时候,你是不是会也跟着难受,很想让他快点好起来?”
不用怀疑,琳琅依旧点头。
“第三,你见到他的时候,会觉得高兴吗?”
“会,”琳琅诚恳的回答,“会开心。”
楚桃两手一拍:“这就是了,我以过来人的经验告诉你,这就是喜欢,其实喜欢没那么复杂的。”
谢莹莹没有喜欢的人,还真没有楚桃清楚,不过她让人取来几本话本子,交给琳琅道:
“你今天回去将这些都看了,就明白了。”
俩人又和琳琅说了好一会的话,才放她离开。
回来的路上,琳琅其实就已经确定了,自己应该也是喜欢他的。只不过,她要怎么表达这份喜欢呢?
回到衙门后院,琳琅将自己关在房里,认真诚恳的看话本子。
前院苏子烨收到消息后,只嗯了一声,继续和单腾说话。单腾悄悄看了飞扬一眼,飞扬给他打了个眼色。
单腾:……
没看懂,什么意思?
从今天早上开始,就觉得苏大人状态不对。
写字的时候墨水沾到袖子上;
吃饭的时候夹了他不能吃的辛辣菜;
喝茶的时候没有放花蜜;
画图的时候屡屡走神……
奇怪的地方很多,数不胜数。
这是认识苏子烨这么久以来,单腾从来没见过的一面。
到底是怎么回事,单腾也没机会问飞扬,只能猜测应当是后院着火了。
“单大人,”青年温润的声音叫他,将单腾叫回神后温声嘱咐道:“三日之后便是典礼,大理寺的人手全部加派出去,听从邓将军的调令。”
单腾立马应声称是。
苏子烨又道:“城门有锦衣卫守着,他们要求进出城都要登记,这事你可知道?”
“回大人,属下知道,而且听说,有好些人进城之后就没再出城,登记的访亲地点也是假的。”
苏子烨转动手上的戒指,单腾继续道:“大人,是否说明,叛党在安排人手进来?”
苏子烨神色如常,说出来的话却是吓人的。
“他们早就安排人了,你想想丽娘在京城里多久了?京城不可能只有一个基地,所以有许许多多的‘丽娘’在盘踞,等待命令。”
“大人,”单腾毛骨悚然,“那这么说,典礼当天岂不是险象环生?我们在明对方在暗,很难防备!”
苏子烨颔首,点着桌面上的一张薄纸道:“宫里也明白,所以定然会有所防备,但我担心叛党留有后手。”
纸张上正是记录失踪乞丐的事情,这些日子失踪的乞丐已经高达五十人了。
单腾相信苏子烨,可他们也确实做了很多,实在找不到踪迹。单腾猜测道:
“大人,您说叛党将乞丐抓走不一定是为了杀人对吗?那他们抓乞丐,会不会是想训练他们,到时候当天作为刺杀的预备队?”
单腾说完这话,自己觉得都站不住脚。叛党是贤王旧部,别说他们不缺人,就算缺人,也不见得要用乞丐。
何况短时间内也不可能训练的好,浪费时间和资源。
“等等,你将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单腾见苏子烨朝他望过来,还莫名的紧张起来,他想了想重复道:
“会不会是让乞丐们混在人群里当杀手?不过这个可能性着实有点小,毕竟乞丐的身体素质和反应能力都不如早就培养好的……”
“不,”苏子烨看着他,道:“如果你提出一个假想,觉得很不可思议的时候,那往往是对的。”
苏子烨恢复往日的神采,将收集到的消息都摆放在桌子上,让单腾过来看,他道:
“现在我们没有证据能证明这条推测,但我们换个思路去想,这么多人,就算力量单薄,拧在一起,足够应付一定数量的士兵了。”
“大人,您的意思是他们想要做的事情需要很多人,亦或者他们怕人手不够,才掳走乞丐的?”
苏子烨点头,提出下一条猜想:“但要想让他们听话,还是要一定的手段,可还记得他们手里有什么?”
单腾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极乐香!”
单腾恍然大悟,在苏子烨的提点下,他捋明白了不少:“怪不得最近他们这么老实,可能如大人所说,他们手里的极乐香并不多,再有,我们已经有了应对策略,想要再搞极乐香的凶杀案就比较难了。”
“嗯,”苏子烨颔首:“还有另外一个理由是,眼下有了更好的机会,他们不必再浪费资源。”
单腾接着道:“而且城门口有人把守,他们在异地的人怕是不好进来,所以就有了城内乞丐失踪事件,再用极乐香将乞丐们操控,如此,也算是助力。”
苏子烨坐下喝了一口茶水润嗓子,放下茶盏后,他将自己一直以来的担忧说了出来。
“城外乞丐的尸体很不对劲。”
单腾猜测道:“大人,会不会是那几个乞丐不听话,被人直接打了脑袋死亡?江湖上不是有什么什么功法,可以让人死亡但又不会流血吗?”
“对了,琳琅会功夫,不如我去问问她,”说着单腾便起身,苏子烨张了张嘴,到底没阻拦他。
“她不在。”苏子烨垂下眸子说了这么一句。
单腾:“我去看看,说不定回来了。”
等单腾走后,苏子烨整理桌案上的东西,耳朵却一直留意外面的动静。过了好一会,就听见有两道脚步声过来。
苏子烨登时坐直了身子,将桌案上的东西迅速摆放好,又低头整理衣襟和袖口上的褶皱,弄完一切,房门被敲响。
苏子烨清了清嗓子:“进。”
果然,单腾身后便是少女,不过瞧着眼睛有些红,苏子烨微微蹙眉。
“大人,我将琳琅带来了,让她和您说。”
单腾让开地方,让琳琅坐下,琳琅挑了一个离苏子烨最近的地方落座,然后向俩人解释道:
“若是大力冲击颅顶会造成人死亡,脑袋外面没有血迹,那里面一定是有的。大人,仵作可曾验过死者脑袋里是否有淤血?”
“没有,”苏子烨温声道:“验过之后就将尸体下葬了。”
单腾好奇的问琳琅:“如果是你,能一击打死人吗?”
琳琅沉思片刻:“人的头骨很硬,不用武器光用拳头的话,起码要两拳。当然,如果打的是太阳穴的位置,全力一击够了。”
听见这个回答,单腾只觉得太阳穴处发凉。
嘶~恐怖啊。
苏子烨抓到了关键点。
琳琅的身手他知道,已经是很厉害了,那这么说他们有更厉害的人在?且击杀几个乞丐就动用了这样的人,说明对方比他们想象的更强。
“哎,琳琅,你眼睛怎么了?”单腾正好坐在琳琅对面,发现她眼球红通通的,且眼下一片乌青。
“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琳琅当然不能将自己昨夜一晚上没睡,和方才一直看话本子的事情交代出来,那样岂不是太丢人了?!
得了应允,琳琅快步离开。
单腾问苏子烨:“大人,您看到了吗?难道是我看错了?”
苏子烨抿唇没说话。
天黑如墨,单腾觉得会下雪便没留下用晚膳,飞扬进进出出,将府里送来的膳食摆放好,还准备好净手用的热水。
苏子烨进来的时候瞧见桌旁的那道身影,脚步顿了顿。琳琅转过头,笑着道:
“大人,快来,今天有你爱吃的素炒菜心。”
飞扬没好气的道:“你怎么不说还有你爱吃的红烧排骨呢!”
府里送来的饭都是经过悉心设计的,荤素搭配,而且挑的也都是几人爱吃的菜。苏大人喜清淡的菜式,荤腥吃的不多,但琳琅却是个爱吃肉的。
大概,是以前吃肉的时候不太多吧。她捏了一下腰身,属实没白吃,全胖腰上了。
苏子烨扫了她一眼,若是往日,他定然要说一句不胖。但是……他现在不好这样说,也没有立场,免得她心里不舒坦。
一顿饭吃完,飞扬收拾桌子,琳琅坐在那帮忙,等一切都收拾好后,飞扬出门,屋里便之剩下他们二人。
苏子烨正站在书桌旁翻看书籍,似乎在找什么东西。琳琅眼珠子转了一下,想起了什么。
她站起来朝着苏子烨走了过去,贴着他的胳膊朝着桌子上张望。
“大人,你在找什么,我帮你找。”
她平时不用香,也不涂抹脂粉,但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清新的像是冬日腊梅。不过,这朵腊梅热辣辣的,被她贴着的地方滚烫至极。
苏子烨身子微僵,捏着书籍的手指收紧,指腹白了一片。
她到底知不知道,这样挨的很近,会让人误会?
显然,某人是不知道的。
曾经在锦衣卫的时候,和田润勾肩搭背的也没觉得有什么。今天她在话本子里学会了一招,便是挨着对方。
若是对方喜欢你,就会不知所措,若是不喜欢嘛,就是无动于衷呗。
琳琅等了一会,也不见苏子烨有什么反应。她不由得怀疑起这个方法来,这样真的能行吗?
还是,他并没有感受到?
对于“喜欢”这个词语,琳琅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更不知道该如何婉转的表达,她这样做其实也想试试自己到底是不是在意他。
想了想,琳琅用了第二个方法。
飞扬收拾好东西,顺道将准备好的洗澡水拎了过来,只是他刚打开门,便见到震撼人心,惨绝人寰的一幕!
“琳琅!你在做什么?”
“将你的脏手从大人的腰上拿开!”
作者有话要说:
多年后,被问到和苏大人最刺。激的时候。
琳琅开口:“被飞扬抓包?好腰好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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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第 83 章
夜深了, 月色如水,透过安静的窗棂洒进屋里。就如同坐在水上小舟似的,晃晃悠悠的感觉让人晕乎乎的。
琳琅眼睛看向帐顶, 双手捏着被子, 半点困意都无。
现在的感觉像什么呢?就像是春风拂过她的心尖,带起一阵酥麻感。而且这种感觉随着她想起苏大人而加深。
眼前似乎出现了那张清隽的脸, 他垂着眸子耳尖发红,温和的声音里带了不被人察觉的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