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对象偷了我的表情包—— by西山有雾
西山有雾  发于:2024年04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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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正播放到驱魔片段,画面里尽是碰撞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骤然增大,池煜川拿起遥控按了暂停。
他脸色有些阴郁,似赌气般说了句:“我在生气。”
粟愫上道,踩着沙发站起来,看起来比他要高,靠近他搂住他的脖子:“怎么生气了呢?我来抱抱你就不生气了好吗?”
他撇开头,模样高傲,好像不会再多和她说一句话,却又一直站在这,怎么也不离开。
“嘿嘿,你跟我说说,你那个告白的故事不是还没和我说完吗?继续说,我想听后续。”
他不想正面对着她,把头撇向另一边。
粟愫的脑袋跟着他动,最后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他躲无可躲,只能和她对视。
她戳戳他的脸颊:“怎么了,和我说说嘛。”
往往只要她撒娇,他就拿她毫无办法,最后只能败下阵来。
他正面抱住她,托住她的臀部,就势坐在沙发上,重重叹了口气:“唉,你怎么不吃醋呢?”
他还以为说出这件事,粟愫一定会生气或者吃醋,可见她神色自然,竟然连哄都不来哄一下,继续看她的恐怖片,他这心里总不是滋味。
“你不是喜欢我吗,那我吃什么醋?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证明你给了我足够的安全感,应该表扬你。”
说完,她捧着他的脸,对这他“吧唧”一口。
理是这么个理,但面前的女人笑得开怀,竟然没有一丝吃醋的想法,和他刚回家时所想象的大为不同。
他扯起嘴角冲她假笑,忽然抱着人站起来,引得粟愫发出一声惊叫。
“走,我们上去探讨一下你为什么不生气这个问题。”
次日是周末,粟愫昨晚差点折在池煜川手上,他逼着粟愫承认她其实已经吃醋了,只是装大度。
起初粟愫不愿意承认,被折腾得不行了,便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作势拍拍他的手臂,把他的手臂拍得一片红,他才满意。
粟愫浑身酸疼,暗骂了一句池煜川有病。
她慢慢爬起来,去浴室冲了个澡,下楼吃早餐。
其实这会儿已经不算早了,时间是上午的十点。池煜川早晨醒来,特意贴到她的耳边说:“去计算机中心一趟,中午回来陪你吃饭。”
当时自己好像迷迷糊糊之中应了他一声。
粟愫从冰箱里拿出面包先垫垫肚子,刚吃到一半,门铃声响起。
可视门铃显示外面是一位穿着十分华丽的女性。
粟愫呆愣了一秒,思考的时候,对面的人再一次按响了门铃。
思索片刻后她小心问道:“你找谁?”
门外女人笑了一下:“你是粟愫吧?我是池煜川的妈妈,我来给他送点吃的,可以帮阿姨开一下门吗?”
池煜川的妈妈在池煜川很小的时候已经过世,那面前这一位只有可能是池煜川的后妈了。
以前从未有人来过池煜川的家,现在却忽然有这样一位女性过来,粟愫不知该如何处理。毕竟她并不知道池煜川和后妈的相处模式,也从未听他提起过。
门外铃声还在响,粟愫迅速拿手机给池煜川发了条消息:【你后妈来了。】
发完她就打开了门。
宋玉琴笑得亲切,一进门就拉着她的手和她拉家常。
粟愫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本能地想要回避她。
“川川眼光真好呢,你看看你长得这么水灵,难怪他喜欢你喜欢得紧。”
粟愫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叫了一声“阿姨”,便开始干笑。
“阿姨不打扰你们两个的二人世界,阿姨来把东西放了就走。”宋玉琴低头看了看,没发现能穿的鞋子,只看见一双男士拖鞋,那是池煜川的,她不敢穿。
“哎?我上次来还有一双蓝色拖鞋的嘛,怎么没了?”
粟愫拉开鞋柜,从里面拿出鞋套:“要不,您穿这个吧。”
宋玉琴看着那深蓝色的鞋套,表面笑着接过往脚上套。
“还是有你在身边好,看看这房子,我上次来的时候这里还没摆这么多东西呢,才多久,这里终于像那么一回事了。要不都说还是得谈恋爱呢,你都不知道,川川以前都闷着头不说话的,还是你厉害。”
粟愫还是笑着,不舒服的感觉却越发浓烈。
宋玉琴径直往厨房走,把从家里带过来的东西往流理台上放。
她开始说家中的事情,说池煜川什么不能吃什么能吃,听到这里粟愫不易察觉地蹙了一下眉,没一个是说对的。
“哦,对了,你护照应该办好了吧?”
粟愫有些懵:“什么护照?”
“你们不是一起去美国吗?我听池煜川爸爸说,这都和池煜川说好了的,他答应去那边读书,你也一起过去。哎!这样也好,川川算是有着落了。”
粟愫大脑一片空白,心跳快得有些不正常。
出国?什么出国?她怎么什么都不知道?池煜川没和她说过这件事。
说到这,宋玉琴停下手中的事,瞥了眼粟愫,瞧见她反应心里多少舒坦了点。
“哎呀,你该不会还不知道吧?”宋玉琴捂住嘴巴:“抱歉抱歉,我多管闲事了,我真不是故意的。这样吧,孩子,你就当阿姨没来过好吗,阿姨就先走了。”
宋玉琴说罢就往门口走,一脸嫌弃地脱下鞋套往玄关的地面一扔。
门被她大力带上,粟愫还呆呆地站在厨房。
约摸半个小时后,门口响起解锁成功的声音,池煜川进门,看到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的粟愫,失魂落魄。
她抬起头来:“你要去美国的事情准备什么时候告诉我?”

粟愫睁开眼,后台工作室的灯光太过明亮而有些刺眼。
节目组的小汪一只手悬停在半空中,站在一旁,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不忍叫醒她的局促感。
她轻声道:“慕老师, 天气还凉, 在这里睡会感冒的, 您早点回去休息吧。”
注意力渐渐回笼,她想起节目已经结束录制,小汪刚刚跑去拿书, 想要她的签名。
粟愫坐起来一些,弯起嘴角笑了笑:“没关系, 给我吧。”
她接过小汪递来的书, 翻开扉页,在第一页签下自己的笔名——慕笙。
这是她第一次作为飞行嘉宾的身份参与一个职业类节目的录制,节目录制时间太长,她已经精疲力尽。
小汪是节目组配给她的小助理,节目录制的过程中,全程由小汪带领着她走流程。
粟愫穿好大衣外套, 挎上自己的包, 和小汪说再见, 准备回酒店休息。
夜晚的电视台依旧是灯火通明,人人脚步匆匆, 咖啡的香味四溢,在与人类生物钟所需的睡眠做抗争。
粟愫途径热闹,随着指示牌走去电视台的侧门时, 她才发现,外面下起了小雨。
如今正值三月, 荟市的三月到了夜里总是喜欢下雨,地面被打湿,凹陷的地面积了雨水,橙黄色的路灯倒映在地上,像一簇簇小小的火焰。
粟愫眼神失焦,吸了一口空气中的凉气。
雨下得实在太密,喷洒在空气中,这种雨,就算是撑伞也遮不住。
她埋头走进雨中,前往离电视台仅有三百米的酒店。
雨意冰凉,沾湿她的发,她脚步匆匆,走得极快,却还是免不了一身的潮意。
抬起眼看去,酒店矗立在夜色中,大堂灯火辉煌,旋转门还在运作。
眼见就要到达酒店,她快跑几步躲进了酒店的屋檐下,透明的玻璃门上反射出她清冷而又昳丽的五官。
粟愫顺手拍了拍大衣沾上的雨水,两只手都被沾湿,她甩甩手,索性不管了。
她环着胸走得很快,乘电梯上楼,找到自己的房间。
“嘀——”一声,打开房门。
房间内昏黑,只有光线从窗户边照进来,视线所及之处,皆是混乱。
粟愫插上卡,去拿了换洗衣物进浴室冲澡。
洗过澡吹过头发,她疲惫不堪,一头倒在床上,头垂在床边,捞过一旁的包,从里面拿出手机,开始查看今天没有来得及查看的消息。
她一一查看回复。
最上面一条是来自范珂的。
范珂:【你帮我看一下明天同学聚会这两条哪条穿着不显孕肚?】
粟愫点开照片仔细查看,范珂才两个月的身孕,哪里看得出什么孕肚。
粟愫:【完全看不出来好吗,你才两个月欸!】
消息刚发出去,范珂的电话就打来了。
凌晨三点,她还没睡,倒是让粟愫有些意外。
范珂:“你录完节目啦?”
粟愫慵懒道:“录完了,快累死了。你怎么这么晚还不睡,孕妇不是应该多睡觉吗?”
“肚子饿了,在等饭。”
粟愫笑笑:“你俩倒是恩爱。”
她听到范珂那边传来一阵窸窣,接着有一道温柔的男声:“吃饭了。”
范珂:“不说啦,我先吃饭,明天我开保时捷来接你!”
“知道了,范总。”
粟愫笑着挂了电话,嘴角慢慢垂下去。
等消息全部回复完,她又翻了翻聊天列表,看到了早前和经纪人发的消息,大意是她并不想参加这个节目,希望能早点让她退出。
大学时期曾经短暂闹过一阵的抄袭事件都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却忽然被再次翻出来说事,这件事这几天闹得沸沸扬扬的。
而经纪人给出的回复是否定的,极力劝说她要留下,认为这对她即将影视化的那本小说是有益的。
粟愫叹口气,又往下翻了翻,百无聊赖,把手机按灭,随手倒扣在一边。
酒店内只剩玄关处的灯还亮着,能够窥见房间内的大致场景。
粟愫看着倒立着的窗户,缓缓闭上眼睛,陷入睡眠。
睡至一半,身上越来越凉,她只觉得太阳穴被一双干燥温热的手按住,那人轻声道:“又这样睡,小心落枕。”
她猛地惊醒,翻身坐起来,房间空空,只有她一个人。
一股巨大的失落感忽如其来,她调了个头,掀起被子,枕上枕头继续睡觉。
就在睡着的前一秒,她不知怎的,脑海里闪过有一年,她和池煜川的持续冷战。
当时,池煜川慌张走向她,蹲在她身侧,耐心向她解释事情的原委。
粟愫见他半夜还在忙碌,知道大概就是在为自己的事情上心。只是她不知道的是,他还是去找了池明杰。
事情解决得太过轻松,仿佛那一个小插曲压根就不存在过。
她听完后,眼泪依旧止不住地流。感到自己拖累了他,也怨他没和自己商量就向池明杰妥协。良久都没有办法开口再和他说话。
哭累了,她就倒在沙发上闭眼睡觉。
池煜川哄不好她,又临近吃饭的点,走到厨房去做饭。
粟愫只昏昏沉沉睡了一小会儿,很快就醒了,背后是温馨的做饭声,而眼前是渐黑的暮色。
她就那样怔怔地望着前方的暮色发了好久的呆,直到池煜川把饭菜都做好,全部摆上了桌,过来叫她。
她哭得太久,眼睛红红,只睡了一小会儿,眼睛还酸涩着。
池煜川叫她,她便坐起来,用手揉了揉眼睛,随池煜川牵着她去餐桌边吃饭。
这一餐饭,两人都不说话,粟愫不想说话,池煜川不敢说话。
她囫囵吃下几口,就上楼洗漱缩进被子里。
卧房没开灯,池煜川进门的时候陷入黑暗。
他站在门口良久,渐渐适应了黑暗的环境,直接走到床边,睡到她身边,然后把人揽进怀里。
他轻抚她的脸颊,依旧感受不到她对自己的任何情绪。
干脆从额头开始吻,最后含住她的唇,舌头钻进她微张的嘴唇。
粟愫依旧不理他,这令他心慌。
往往这时候,他只能选择用另一种方式让她开口。
这一晚,有人在无声抵抗他的自作主张,有人在胆战心惊她的闭口不言。
房间里是另一种力气的持续对抗,他非要从她嘴里逼出一个字。
他很凶,可她也很坚决,两人在黑暗中,大汗淋漓。
后来,她哭了,他动作一顿,俯身擦掉她脸上的泪珠,轻轻吻她的脸颊,和她道歉,说对不起。
第二天醒来时,粟愫觉得很累,浑身酸痛,使得她无法起来,睡了这一觉,心情并没有好多少,反而有沉重的东西挂在心脏上往下坠。
池煜川抱她去洗漱,这次什么也没做,只是帮她冲洗身体。
她依旧是站在镜子前,池煜川给她擦头发,一只手轻轻拨散她的湿发,另一只手举着吹风机为她把头发吹干。
暖风贴过她的耳边,风声噪音大,她看见镜子里的池煜川嘴唇蠕动,说了句什么,她没听清,回过头看他,想问他说了什么,又想起如今还在和他置气,不便和他说话,正准备把头扭回去,他却忽然捏住她的下巴,轻轻地吻。
粟愫睁开眼,房间内依旧昏暗,她不知道睡了多久,头有些发胀地疼。
很快她就找到了来源,门一直在被人敲。
她掀开被子下床,去开门。
门口是范珂,她看到粟愫的那一刻长舒了一口气。
“你想吓死我啊,电话不接,半天才来开门,你要是再不来开门,我就要让酒店前台硬闯了!”
粟愫揉了揉头发,眼睛半睁,往后退了半步,侧过身让范珂进来。
范珂进屋的第一句话是:“你到底睡了多久啊,怎么这么黑。”
粟愫眯着眼睛,靠着墙面道:“和你发完消息就睡了。”
范珂啧啧道:“怪不得。”
粟愫慵懒地打了个哈欠,问:“几点了?”
范珂放下手中的东西,朝她亮出手机屏幕:“都已经五点了!你还参不参加同学聚会了?”
粟愫闷着声音道:“晚一点应该没什么事吧,我去洗漱。”
说完,她进洗漱间洗漱。
出来时,房间明亮,窗户大开透气,窗外是即将西下的斜阳,照亮吧台的杯子,折射成一道剔透的光线映在白色墙壁上。
范珂坐在一边的贵妃榻上,端着保温杯喝水。
“出来了?”范珂回头:“快换衣服,等会儿真迟到了。”
粟愫洗漱过后已经清醒,去一旁挑衣服换上,坐在光线好的窗边化妆。
离吃饭的时间已经有些晚了,范珂也不催她,随她慢慢捣鼓,开始玩起手机。
“我去,今晚要下雷暴雨啊!”范珂看着手机上方跳出来的暴雨橙色预警道。
粟愫正在刷睫毛膏,视线往她那边偏了两分,只看见范珂精致侧脸。
“那你等会儿送我回来。”
范珂瞥她一眼,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吞下要说的话。
粟愫本对于今晚的同学聚会没有多大兴趣,在穿着和化妆上就稍显懈怠。
她只是照平常的公式化了个日常妆,并未下什么功夫,不过二十分钟,她就装扮完毕,去床边换鞋。
范珂走近,摸摸她的脑袋说:“我老公刚刚发消息给我,他晚上来接我。”
粟愫换鞋的动作一顿,抬眼道:“哦,那就麻烦你们两夫妻送我回来了。”
说罢,她起身去照镜子,忽略站在原地被她的话噎到的范珂。
她穿一件米色大衣,洗过的乌发垂落在胸前,睡得有些久了,头发微微卷着,有好看的弧度。
“走吧。”粟愫对范珂道。
范珂瞥见她行李箱一角还有一顶米色的毛茸贝雷帽,她知道这件大衣是没有配套的配饰卖的,那顶贝雷帽很明显是她买来搭配这件大衣的。
“等等。”范珂拿起那顶帽子,戴在粟愫的头发,顺便把她的头发好好整理了一下。
“这样就更好看了。”范珂看着她清丽的面颊,没忍住捏捏她的脸道:“这下谁舍得惹你生气啊。”
粟愫一怔,闷声道:“谁知道。”
“粟愫,我生气了!”一道男声忽然窜入粟愫的耳朵。她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看书下意识抬头看向玄关处。
那时已经是盛夏,离池煜川出国读书还有两个月时间。
池煜川穿着一件白色T恤,从玄关处换鞋进门,面颊有些红。
粟愫看了看外面的天,烈日当空,热浪一波接一波。
池煜川头上渗出细小汗珠,粟愫心想,他难道没开车?
他换鞋,进屋,径直走到粟愫身边坐下,把头扭向一边。
粟愫不明所以,不知道他那句生气了是什么意思,也不明白他现在在气什么。她索性继续看书不再搭理他。
屋内开着冷气,粟愫在腿上盖了一条毛毯。
池煜川坐在她身旁,见她没有任何表示,忽然往前倾拿过茶几上的小猫马克杯,几口喝掉杯子里清凉的水。
“啪——”一声又把水杯放回去,接着扯过粟愫盖在腿上的毛毯,裹紧自己。
粟愫看着他,眼眸中带着一丝茫然,又带着一丝愤怒。
两人无声对视,她干脆拿起书和手机往楼上走。
谁知,刚走两步,身后的人就跟上来,依旧裹着毛毯,像一条高大的虫子。粟愫不知道他抽什么疯,视而不见继续往楼上走。
她去了书房,池煜川也跟着去,紧紧跟在她身后,等她坐下,他也坐下,就在旁边。
粟愫忍无可忍,又看向他,这次是生气了,怒视。
手机适时地响起,她也没来得看是谁打来的,直接接起。
是广告电话,她接听一秒便挂断,等挂断后才发现手机屏幕上有好几条未读消息。
她粗略看了看,发现全都来自池煜川,早在上午十点,他就在问她中午吃什么,要和她一起吃午饭,然而她一直没看手机,自然就没有看到消息。
她心虚地眨了眨眼睛,缓慢地放下手机,声音放得柔了一些:“干嘛?”
池煜川还在生闷气,憋着没说话,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不干嘛,反正没人在意我的死活,无所谓。”
她放下手机,假正经道:“我没注意看手机。”
“当然了,你忙得很。”他刻意说话堵她。
粟愫心虚,也不和他争辩,只好埋着头继续看摊开的书,但却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了。
房间里没人说话,安静得很,只有有规律的翻书声。
还是池煜川没憋住,问了一句:“你到底吃不吃午饭?”
粟愫抬眸,尴尬说:“我吃过了,在家。”
合着就他一人没吃,他忍着饥饿回来,她竟然已经吃过了。
他笑了笑,忽然站起身子,走出房间。
知道他这是生气了,她也不去追,就在原位呆愣地坐了一会儿,也看不进书了,干脆玩起了手机。
短信翻来覆去看了很多遍,越看心越虚。
说实话,是故意不看手机的,她早前的气将消未消,这段时间才稍微好了点,虽然能够和他正常交流,可一想到他要出国了,心里总是别扭的慌,有什么事都想闹两下才舒坦。
楼下传来一阵香味,香得扑鼻,粟愫中午只吃了一碗泡面,早就饿了,这会儿那味道勾得她不得不往楼下走。
池煜川做了偏重口的咖喱鸡肉盖饭,也不知道他放了什么调料,那么香。
他看见粟愫下来了,假装没看见。盖饭出锅,他自个儿吃起来,丝毫不管粟愫。他吃得狼吞虎咽,这会儿都已经下午两点了,他早就饿得不行,专门等粟愫一起吃午饭,结果没等到。
他下来做饭,起初只是想随意下碗面条,结果看到了垃圾桶里的方便面包装袋,一时间有些语塞。
他了解她的饮食习惯,知道她哪个点会开始有些饿,知道她吃泡面到最后还要剩一口。所以他故意使坏,还要做粟愫爱吃的,用香味把她给引下来。
粟愫站那儿,不做声,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但是有人假意接不到她的信号,只顾自己低头吃。
她思索了一会儿,还是上前:“我下次会注意看手机的。”
他抬头:“哦,好好好。”
粟愫知道他是故意的,站在原地看着他吃完,又看着他把碗洗了,接着他回过头来:“怎么了?”

范珂接完电话后挂断,暗叹了一句今天的车真多。
粟愫神思被拉回,敞篷跑车的风迎面吹来,把她的头发吹乱, 她顺手捋到耳后, 不经意间问了一句:“今天还有谁来啊?”
范珂开车的时候很认真, 再加上这会儿又是下班高峰期,路上车多,她注意力始终放在路况上。所以回答粟愫的时候, 她缓了两秒才反应过来。
“就班上那些人啊,还能有谁啊。”她过了会儿又说:“这不是班级同学会吗, 你还指望外系的来啊?”
粟愫不着痕迹地“哦”一声。
范珂见状刚想说什么, 旁边一辆黑色轿车突然变道插进她前面,吓得范珂出了一身冷汗,接着开始输出自己的素质。
刚刚那一下后劲有些大,车上两个女生都被吓到了,范珂更是骂得难听。
粟愫先回过神来,安抚旁边这位孕妇道:“别太激动了, 你还怀着呢, 不宜太激动。”
范珂也知道不该这样, 收敛了一些,深呼吸调整自己的情绪。
终于驶过拥堵的路段, 两人瞬间松了一口气。迎面江风带来阵阵凉意,刚刚快要爆炸的脾气也逐渐被风吹凉。
车子路过江边的一座写字楼和大型购物中心,一个拐弯进入老城区, 而后变得开阔起来,面前是一个大型的露天停车场, 范珂把车停在了那里。
正对面便是荟市当地有名的酒楼——观海楼。
装修古香古色,毗邻江边,到了季节,在这酒楼里是观潮的最佳地点,但老板却取名“观海”,又有了另外一番意境。
观海楼保持它自身的古色形象,而旁边便是荟市现代化的商场,现代化的高楼和古香建筑组合,竟不觉得奇怪。
观海楼有自己的气场。
两人下车刚走了没两步,范珂忽然顿住脚步,指着一辆车子道:“嘿!找着这孙子了!”
粟愫顺着看去,是一辆黑色的宝马,那大鼻孔正对着范珂,又联想到路上那一幕,会觉得这宝马是故意摆这姿态气人。
粟愫那会儿被吓得魂不附体不记得是什么车,但是开车的范珂记得清清楚楚。
“我刚刚在路上就在说,要是让我再碰到他我揍死他!这不就让我遇上了?”
范珂摩拳擦掌,举起手机对着这辆车前后左右都详细拍了照片,差点就要用穿着尖头高跟鞋的脚踢上去了。
还存有的一丝理智让她克制住了自己的行为。
出门的时间晚,路上又遇高峰期,此时已经是晚上的八点,夜里的空气又凉了下来。
城市的夜空看不出本来的颜色,粟愫抬头只看到滚动的乌云,她拍了拍范珂:
“先进去,等会儿找前台调监控,好像要下雨了。”
范珂这才作罢,和粟愫一起进酒楼。
穿着新中式旗袍的服务员将两人往楼上带,直至包厢门外,扣了扣门,两人进门。
满屋子的面孔,有些人脸上早就已经没有青春的气息,成熟而稳重。
粟愫有一大半的人开始对不上号,要多盯着一张脸看几秒,才能和记忆里的人对上号。
变化最大的是男生,大多数变得肥胖,挺着一个大肚皮,正招呼着大家一起喝酒。女生倒是越来越漂亮,大部分都找到了自己的风格,小部分没有找到自己风格的,也穿得不出错而贵气。
见两人进门,班长招呼她俩坐下,特意为她俩空了两个位置出来。
粟愫唇边带着浅笑,挽着范珂往角落的地方坐过去。
有一道奇异的跨越青春的隧道就此形成。
直到粟愫坐下,环视一圈,眼眶忽然有一点热。她在生活中无疑是有些感性的,尤其是看到大家变化的样子,会让她想起无价的青春。
眼泪糊了眼睛那么一下,她想起五年前毕业的那天。
盛夏的暑气蒸腾,文学院粉色领口的学士服并不透气,504宿舍的女生按时起床,带着一股兴奋劲,没有人赖床。
碰上要毕业的这两天,范珂也不回家住了,一直住在宿舍里,想和大家再度过这最后的时光。
范珂还有模特的穿搭意识,她指挥着大家里面要穿短裤,露出修长的腿,外面再罩上学士服的时候才没有那么闷,会更好看。
粟愫的化妆技术仅仅停留在初级阶段,会上粉底液,会上散粉,在眼影的画法上,她常常是连刷子都免了,用手蘸取一个颜色随意往眼皮上覆盖完事。
今天,范珂不许她再随意应付,给她画了一个全套的妆容,眼睛还是用大地色眼影,上镜才不肿。阴影一定要上,高光也不能少,眼睫毛要纤长卷翘。最后口红的颜色要重一点,不然集体合照的时候什么都看不出来。
等画完,粟愫照镜子差一点没认出来自己,她举着镜子照了又照,最后一把把范珂抱住:“珂珂,以后我要化妆就把我的头寄给你!”
惹得范珂一阵嫌弃:“你可别,吓都被你吓死了。”
夏天的阳光,就算是早晨也依旧是炽热的。
粟愫坐在自己宿舍的桌前自拍,因这个妆容的加持,随手一拍便是好照片。
相册里的自拍快被堆满,她还有点停不下手,等她拍累了,扭头端起水杯喝水时,仰头的一瞬间,她只能看见洁白的天花板,耳边是范珂在给卫晴空贴假睫毛时逗趣的声音。
她在吐槽卫晴空的眼睫毛竟然短得这么可怜。
右上角是装了还没有满两年的空调,新空调的声音不大,出风口有隐约可见的冷气。
她还记得天花板是当年楼上漏水漏到她们这一层而重新刷的。
凉水略过喉咙,直达胃部,粟愫的头随即摆正,眼泪从眼角滑落。
她深吸一口气,不愿意当今天第一个哭的人,于是轻轻抽了一张桌面的餐巾纸悄悄把眼泪擦去,没有人注意到。
她摸了摸胸口处,隔着一层学士服,一层普通的棉质T恤,她能用指尖描绘出那条项链的形状。
她扭头看了眼窗外热烈的阳光,阳台外深绿色的香樟树长得老高,被风吹得沙沙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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