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圈后我成了国宝级厨神—— by寒土
寒土  发于:2024年04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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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不发一言的杨棉,忽然用细不可闻的声音说:“妈妈说过好多遍,别再?偷东西。”
刚才还?笑?嘻嘻的杨光宗,脸色一下子冷下来:“反了?天了?,一个两个竟敢教训我?”
杨棉意识到说错话,紧紧闭住了?嘴。
杨光宗瞪着?通红的眼睛看向她,就在这时,大门被打开。
瘦弱的女人走进来:“棉棉,我给你买了?你爱吃的——”
那一瞬间,杨光宗像是愤怒的狮子一样朝女人扑了?上?去,一拳头砸在她肚子上?:“看看你教的好女儿!还?敢替你教训我来了?!”
女人尖叫一声,熟练地护住自?己肚子,流着?泪滚到地上?。
又开始了?,又开始了?。
杨棉感?觉脑袋里嗡嗡的。
大门没关?,这种老小区的隔音很差,她好像能听到周围邻居的声音:“那家又在打老婆了?。”
“嘘,别多管闲事,小心那男的发起疯来,连你也打。”
她缩成一团,旁边白墙上?,手臂的影子抬起又落下,耳边是“砰砰”的声音和?女人的哽咽。
她看向一旁的台式电话,手指抬起又落下。
要是哥哥在就好了?。
哥哥在的时候,爸爸不敢打妈妈。
可是现在哥哥去外?省上?大学了?。
三年前,第一次为上?学离家,哥哥叮嘱她要盯着?爸爸,要是他做了?什么不该做的,就立刻给他打电话。
结果哥哥才离开两天,爸爸就犯了?老毛病。
杨棉当时是想打电话的,结果她刚拿起电话,就被一个烟灰缸砸中?鼻子,还?被扫帚狠狠打了?几?下手臂。
男人面目狰狞,笑?道:“你想告诉杨阳那小子?你告诉他了?又怎样,他又要上?课,又要打工,有空经常回来吗?”
“而且,你不怕他真的对我做什么?你想看你哥哥被退学、进监狱吗?啊?”
杨棉害怕了?。
她怕哥哥不能经常回来,爸爸变本加厉,也怕哥哥真的对爸爸做什么。
爸爸忌惮哥哥,就是因为哥哥狠,十来岁就敢举着?刀威胁他,要是再?打我妈,我就把你杀了?。
爸爸死了?,她一点也不难过,但?是哥哥好不容易考上?大学,杨棉不忍心看他被退学、进监狱。
她还?想等着?,哥哥毕业之后赚钱,把她跟妈妈都接走呢。
大概是因为喝多了?,这次杨光宗格外?变本加厉。
杨棉盯着?钟,过去多久了?,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呢?
砰砰,砰砰。
脑子里嗡嗡的响声越来越大,杨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挪到了?门边,趁着?杨光宗没在看她,她从门缝间跑了?出去。
外?面在下大雨。
杨棉不知道自?己在跑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
明明早就已经习惯了?。
脸上?是湿的,有雨,还?有鼻血。
自?从被砸中?鼻子,她经常会流鼻血。
她感?觉自?己跑了?好久好久,直到某一刻,她跌倒在地上?。
杨棉蜷缩成一团,忽然感?觉到,打在身上?的雨点好像消失了?。
她抬起头,看到了?一个跟电视里明星一样好看的年轻女人。
女人身材纤细,眼睛长而不狭,略垂下看着?她,目光平淡地扫过她的脸,掏出一张纸巾帮她擦掉脸上?的血,又拿出一张新?的:“会塞住鼻子么?”
杨棉点了?点头,接过纸巾,塞住了?鼻子。
女人把她从地上?拉起来:“跟爸妈走散了??来换件衣服,知道家里电话么?”
杨棉沉默不语地跟着?她往前走几?步。
她抬头,忽然看到了?几?盏古色古香的宫灯,以及宫灯照亮的牌匾。
裴氏食府。
裴宴也没想到,自?己只是打烊后出门去丢个垃圾而已,竟然捡回来一个淋着?雨还?流着?鼻血,满身狼狈的小女孩。
这小女孩看上?去顶多十岁,瘦瘦小小,身上?的衣服洗得发白,家境大概不算好。
为外?面下大雨,裴珠打算雨小了?再?走,还?留在店里。见裴宴牵着?个狼狈的小女孩进来,连忙跑过来:“这小孩子怎么了??淋成这样。”
“在外?面捡到的,摔在地上?,可能是跟父母走散了?。”
做菜时候多少会沾染油烟味,裴宴一直在店里备了?替换衣服,如果中?途要出去办事,就会换上?。
十岁的孩子,已经会自?己换衣服,不过替换的衣服对杨棉来说还?是太大,穿上?去后,衬衫像是裙子一样荡在她身上?。
裴宴正要帮她挽起袖子,杨棉却忽然挣扎起来,裴宴只好作罢。
裴珠趁这个时间,去便利店买了?块毛巾回来,给杨棉擦头发,问她:“小妹妹,知道你爸爸妈妈电话么?”
杨棉沉默不语。
裴宴:“我刚问了?好几?个问题,她一直不说话,可能是吓到了?,一会……先把她送去警局吧。”
顿了?顿,看向杨棉:“店里还?有点剩的汤,要来点吗?”
依旧没得到回应。
裴宴略叹口气,径自?去盛了?碗白菜豆腐汤,取了?勺子送到杨棉眼门前。
杨棉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很饿很饿了?。
也是,妈妈本来是买晚饭菜回来的,这么久过去了?她什么也没吃,当然饿了?。
她拿起勺子,抿了?一口。
鲜美浓郁的汤冲去身上?寒冷,杨棉许久没掉下来过的眼泪,忽然如雨般落下。
她在裴宴略带惊讶的目光中?抬头:“我爸爸……他说明晚要来偷你的食谱,姐姐,你当心一点。”
裴宴跟裴珠面面相觑。
杨棉留下这一句话,就再?恢复成了?之前那个小哑巴。
裴珠迟疑道:“这孩子,是不是跟家里闹别扭了??或者跟家里有什么误会。”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还?是小孩子说的,一般人都不会信。
裴宴沉默几?秒,忽然上?前,趁着?杨棉正在专注喝汤,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把袖子撸上?去。
杨棉尖叫一声,后退一步。
裴珠倒抽一口冷气——只见杨棉细瘦的手臂最上?端,有几?道一看就是打出来的旧伤痕。
裴宴看着?那几?道伤痕,声音淡淡:“应该不是闹别扭这么简单。”
虽说华国家长棍棒教育也不少,但?能打出经久不散的伤痕来,这可不是一般的打法?。
而且,这个鼻血……
裴宴记得,她升上?六品典膳时,手底下有个小太监,从前犯错被打了?一通,当时被砸中?鼻子,之后就经常流鼻血。
她蹲下来,看向还?在发抖的杨棉的眼睛:“打你的是你爸爸?除了?你,他是不是还?打过你妈妈?”
大概是因为裴宴的目光太过冷静,杨棉也平静下来,点了?点头。
能这样打孩子的,裴宴不相信能是什么多好的东西。
站起来,看向裴珠:“我觉得她的话,还?是有一定可信度的。”
裴珠看到伤痕,心疼得很:“那我们先报警?”
裴宴摇头:“我现在也不能百分百确定她说的真假,警察更是很难相信小孩子说的话。”
毕竟这是还?没发生的事,报警跟警察说明天有人要偷我东西,只会被当成被害妄想。
裴珠发愁:“这可怎么办?”
裴宴沉思几?秒,说到底,这孩子的爸爸要来偷的食谱是什么?
她的酒水笔记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
裴宴一顿,看向杨棉:“我问你几?个问题,你不想说话可以不说话,点头摇头就好。”
杨棉低着?头,但?是点了?点。
裴宴开口:“你爸爸偷东西的时候会带刀吗,伤过人吗?”
杨棉摇头。
“你爸爸以前偷过其他东西吗?”
杨棉点头。
“我猜,这种打小孩的懦夫,说不定都不敢偷特别贵的东西,每次都是小额,没进过监狱?”
杨棉点头。
“如果……你爸爸要坐牢,你能接受吗?”
杨棉顿住了?。
裴宴看着?杨棉。
她自?认为自?己没什么特别强的正义感?,如果这小孩子自?己宁愿挨打,也不乐意亲爹坐牢,她也懒得多折腾。
然而,下一秒,杨棉抬起头。
她眼睛睁得大大的,里面带着?希望和?恳求。
于是裴宴明白了?。
她笑?起来,摸摸杨棉的头:“为了?不打草京生,一会我们得送你回家。抱歉你得再?多忍一天,等到明天,一切就都能结束了?。”
裴宴跟裴珠等杨棉原来的衣服干得差不多,给她换上?,将她送回到家附近。
目送她走进去,裴珠长长叹口气,回头道:“不过宴宴,这孩子的爸爸只是想偷个本子,真能判刑么?”
裴宴晃了?晃手里的棕皮本子,笑?道:“这可不只是一本本子,还?是洛家酒水分公司35%的股份。”
一般的食谱被偷走,确实很难判刑。
然而她用果酒配方技术入股,果酒的配方就等同?于这35%股份的价值。
当时签简易合同?的时候,为了?明确泄露配方后的违约代价,洛雪笙还?专门对配方估过价。
这本本子代表的价值,少说也能让小孩她爸被判个十年以上?。
现在裴宴要做的,就是守株待兔,让他来偷就好。
第二天晚上?。
裴宴让裴珠在停在附近的五菱宏光里等着?,见状不对就立马报警。
自?己则关?上?灯,站在楼梯上?,一楼看不见的死角,手里握着?一根专门买来的、结实的木棍。
裴宴本来没打算过来蹲守,但?想了?想,担心杨光宗早找好买家,或者机灵点,抄下食谱就跑,到时候找不到证据。
最后还?是决定蹲在店里看看情况。
结果一等等了?小半夜。
裴宴快坐在楼梯上?睡着?,怕着?凉还?专门把备用的白色长外?套披上?。
正开始怀疑杨棉话的真实性,后门忽然传来动?静。
杨光宗娴熟地撬开锁,走进店内。
提前踩过几?次点,哪怕摸着?黑也很快走到收银台边。打开手电,先是摸出了?那本棕皮本子,顿了?下,又从收银台里摸出几?张纸钞。
一转身,忽然对上?一张脸。
那是个长发披散的女人,穿着?一身白衣,脸色在手电光下显得青白。
杨光宗手里的本子一下掉到地上?:“啊啊啊啊!!!鬼啊!!!”
裴宴不知道她瞌睡睡乱的头发,和?白色的长外?套在这种夜深人静时有多吓人。
只伸出长棍在他身上?戳了?下,确定他确实没拿什么刀具,才靠近一点。
杨光宗稍微冷静下来一点,看清她是个纤细的小姑娘,也没有七窍流血什么的,多半是人,一下子底气上?来:“滚开!”
抓住棕皮本子,就想往后门跑。
然而,下一秒,杨光宗感?觉世界忽然颠倒。
——他被裴宴提着?后领,甩了?出去。
裴宴这次半点都没放水,杨光宗狠狠摔进桌椅堆里,疼得龇牙咧嘴,回不过神来。
裴宴上?千几?步踩住他拿着?棕皮本子那只手,居高临下看了?他一眼,拿出手机报警。
此刻的裴宴,在杨光宗眼里,比刚才那个女鬼模样还?吓人。
单手就把他一个壮年男人甩出去,这是人吗?怕不是什么妖怪吧!
看她一手还?提着?木棍,已经想象出自?己被木棍戳破脑袋,脑浆都流出来的悲惨模样。
杨光宗吓得两股战战,求生欲超过一切,大叫道:“大仙!别杀我!我,我不是故意偷你东西的,是——是宋家酒楼,没错,是宋家酒楼的宋经理指使?我来的!他才是真的想要害你!”

她眯眼打量杨光宗。
外人不会知道她跟宋经理之间的具体恩怨,但是只要是看?过?“酒香”版那个热搜的,多少都知道这两家不对付。
虽说她觉得宋经理做出这种事来可能性确实很大。
但也不排除杨光宗是信口?胡诌的可能。
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裴宴想了想, 套话道:“他一家?高档餐厅, 我一家?小饭馆, 无缘无故,为什么要害我?”
宋怀忠以为裴宴完全不信他,急得额头冒汗:“这个, 这个我没听到。但我有听到他跟自己?的助理商量,说他们已经收买了权威食品检测机构, 准备篡改你家?酸梅汤的检测报告, 伪造出食品安全问题。还说他们打算假造一个喝了你酸梅汤后有不良反应的‘受害人’, 让受害人带着?有问题的检测报告闹去媒体跟前,这样更方便把这件事闹大。”
宋怀忠很喜欢舆论战,这听上去确实是他会用的手段。
杨光忠这种泼皮无赖,很难短时间内编出如?此合理有逻辑的桥段,他说的多半是真的。
但是:“这跟你偷食谱有什么关系?”
杨光忠磕巴了一下:“他们……他们说你这下肯定?完蛋, 你的食谱烂在?手里实在?可惜,就找上我,让我来偷食谱。等你落魄了,这食谱就完全成了他们的东西。”
裴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刚才那话可信度很高, 但现在?这段,多半就是假的了。
唔,也不一定?全是假的——前半段听上去还比较靠谱, 后半段,宋怀忠也没蠢到干出这种打草惊蛇的事情。
等她真落魄了, 再想法子?搞到她的食谱,不是更简单?
多半是这杨光宗听到宋怀忠跟他那个戴眼镜的助理“大声密谋”,临时起?意,才来偷食谱。
“我也不知道,你说的到底是真是假,”裴宴说,“总之,剩下的去局子?里说吧。”
杨光宗倒是不怎么害怕,反倒松了口?气?。
这丫头多少有点邪门,离得远点最好,反正?他进惯局子?,一点都不带怕的。
只是偷个食谱而已,多半都不用拘留,两年内他没犯过?小偷小摸的毛病,也不会被算作多次盗窃。
裴宴拨打报警电话,又给?裴珠发消息,说这边解决了,让她先回去休息。
等民警来的过?程中,看?了杨光宗一眼:“对了,姑且提醒你一句。如?果你刚才这番话有哪些是信口?胡说、诬陷别人的,最好还是别跟警察说。否则警察一传唤,宋家?可不是你得罪得起?的。”
报警的时候,裴宴只说是当场抓到了个小偷,所以来的只是一老一年轻两个派出所民警。
等到了派出所,她跟杨光宗正?被分?开带去讯问室,她分?到的是老民警。
路上已经问了大概情况,听说只是偷个食谱,老民警哭笑不得,这个食谱,多半不值几个钱,这事都很难算作盗窃,顶多教育教育完事。
因为就是个小案子?,心里也没太当一回事,掏出笔录表时还打着?哈欠喝着?咖啡:“你这食谱是买来的吗,值多少钱?”
“未来十年内,平均每年至少两千万?”
老民警一口?咖啡差点喷出来,无语抬头:“小姑娘,这玩笑可不兴开啊?”
裴宴静静地把建议合同推到他面前。
老民警漫不经心一扫,越看?越惊诧。
这果酒配方相当于洛家?分?公司35%的股份,而这些股份目前的估价,就是裴宴说的这样。这合同白纸黑字,下面甲方还签着?洛雪笙的名字。
他愣了好一会才抬头:“这玩意是真的?”
裴宴敲敲桌子?:“伪造合同,我能被洛家?告到倾家?荡产。当然,您要是不信,我还可以立刻打电话给?洛总亲弟弟求证。”
老民警忽然想起?来,之前跟着?所里头小年轻吃瓜,就听说哪个酒水集团的少爷跑去某家?小饭馆打工。
这裴宴,不就是开小饭馆的?
一下子?“腾”地站起?来,连椅子?都打翻了。
三步并作两步去杨光宗所在?审讯室,在?年轻民警惊诧的目光中把杨光宗提溜起?来,对年轻民警喊道:“走了!”
年轻民警:“哥,我这还没开始怎么审,怎么了?”
老民警把刚才的事跟他一说:“现在?国家?很看?重知识产权和技术入股,这配方,虽然不能完全等同每年两千万,但肯定?也算得上中大额盗窃,五年起?步上不封顶那种。这案子?,可不是我们这小派出所能处理的,我已经打过?电话,马上转去市局。”
年轻民警听得瞪大眼。
旁边杨光宗愣了一会,目呲欲裂:“你说什么?我就是偷了个本子?,哪怕内容再值钱,也就是一本书?,怎么就算上中大额盗窃了?”
老民警盯他看?了几秒,忽然一笑:“你知道这内容值钱?好嘛,这也不算是主客观不统一了,走,去市局吧。”
市局,笔录室。
叶警员双手交叉,认真地看?着?裴宴:“小裴,你要不要抽空去庙里拜拜?”
裴宴也认真回答:“拜过?了,没用。”她现在?每周六还去方圆寺呢。
叶警员:“……”
这姑娘怕不是传说中的“灾难体质”,这才半年过?去,就发生了三桩案子?。
虽说都不算是什么特别大的案件,但是一般人也不至于这么倒霉。
长长叹了口?气?,在?一张纸上写下一串数字:“这是我的警务通手机号,下次有个什么事情,你可以直接打电话给?我。”
裴宴无奈道:“我衷心希望没有下次了。”
话虽如?此,她还是把手机号收下。以防万一嘛,直接联系警察还是要更快点。
寒暄过?后,正?式开始做笔录。
叶警员是熟人,裴宴没隐瞒任何细节,先说了杨棉来找她的事:“那小孩子?,还有她妈妈,好像都被杨光宗家?暴。这个你们没办法管么?”
叶警员听裴宴对那小孩子?的形容,也觉得心脏抽疼。
但他摇摇头,无奈道:“家?暴属于是自诉案件,除非被家?暴者主动提出请求,否则我们警方接到邻居、亲友的报案,也顶多是去调解调解。”
“我们已经通知家?属,包括杨光宗的妻女?和在?外省上学的儿子?,他们都说尽快过?来。”
“小孩子?的伤比较久远,难做鉴定?,主要还是看?妻子?。等妻女?来后,我会让专门负责这一块的警员去劝劝,看?能不能劝动他妻子?提出起?诉要求。”
话虽如?此,叶警员觉得,能劝动的可能性不大。
大部分?被家?暴者,哪怕被打得再很,也认为这是家?务事,闹大了丢人,很少有愿意提出起?诉请求的。
这些被家?暴者,也不一定?真就是糊涂、好面子?,很多其实已经被打出心理问题,不是你劝一句两句,他们就能想通的。
裴宴这边做完笔录,本来可以直接回去。
但是她还想跟进一下杨光宗那头审讯情况,顺便见杨棉一面,就喝茶等着?。
中途叶警员过?来跟她说了下杨光宗那边情况:“他说是意外听到你这食谱值钱,才动了歪心思,不知道竟然这么值钱。”
“他有说在?哪听到的吗?”
“说是他做水电工的客户那,具体哪家?也记不清楚了。”
果然是懦夫。
要是杨光宗坚持宣称自己?被宋家?酒楼指使,把锅甩到后者身上,那裴宴还要高看?他一眼。
然而杨光宗显然是怂了。
宋家?酒楼要害裴宴是真的,但是买通他这事是假的。杨光宗大概听进她那句话,担心胡乱说话不仅没法借此减罪,反倒得罪宋家?酒楼,人家?有钱有势的,不是他能斗得过?的。
不过?,这也在?她预料之中。
裴宴当时说那句话,其实就是猜到杨光宗这泼皮懦夫的心思,故意为之。
宋怀忠说要害她,但是他这一系列的动作,不是两三天就能准备好的。
他这回既然想一下子?把她按死,恐怕会格外谨慎小心。
目前大概还在?准备期,没来得及真做什么。现在?叫警察知道这事,警方肯定?要把宋怀忠传唤过?来,对方只要说杨光宗是胡说八道,就能轻易撇清。
毕竟也没什么录音之类的证据。
不仅没法抓住宋怀忠把柄,还会打草惊蛇,让他改变策略。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
现在?她好歹知道了宋怀忠准备用的手段,如?果他改变策略,就完全失去主动权。
裴宴单手敲击椅子?扶手,思索针对宋怀忠手段的解决方法。
想到一半,忽然有所感知般抬头,远远看?到一大一小两个人影。
杨母李桂兰一手牵着?杨棉,因为昨天被打得太狠,走起?来还抽疼。
她想起?刚才接到电话,丈夫又偷东西,只觉得一种绝望感袭上心头。
正?想着?一会怎么去给?受害人道歉,叶警员过?来跟她讲具体情况。听着?听着?,李桂兰略带迷茫地抬头:“你说,他这次要坐牢?”
“没错,”叶警员说,“你丈夫这次偷盗的东西,价值很高,恐怕要判五年以下、上不封顶的徒刑。”
李桂兰张了下嘴,没能发出声音。
她知道自己?是个懦弱的人,每次被打,不敢说半个字,也不敢反抗。
可这都是因为,她是个废物。
没有文化,身体还不好,有需要长期吃药的慢性病。光靠她一个人,别说家?里两个孩子?,一个杨棉她都养不好。
所以,哪怕被打得再恨,哪怕每次杨光宗偷东西,她去道歉的样子?再丢人,想想孩子?,李桂兰都忍了。
她眼泪“唰”地掉下来:“这,他坐牢了,我们母子?三个可怎么活啊?我有慢性病,赚不了多少钱,孩子?也不能没有爸爸……”
身后传来一个气?冲冲的声音:“这种爸爸,不要也罢!”
李桂兰回过?头,泪眼朦胧:“小阳?”
李桂兰的大儿子?杨阳接到电话,从位于之江省的大学坐高铁赶了回来。
他剃着?干脆利落的平头,外貌算得上帅气?,但给?人的感觉却有点“刺儿头”。此刻皱着?眉,面带愤怒:“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这种人是不会悔改的,你早该跟他离婚,偏偏你总听那些七大姑八大姨说什么日?子?就是这样过?的鬼话。”
李桂兰只是流泪,一言不发。
杨阳颇为怒其不争地叹了口?气?,正?想说什么,一个女?警员打断他:“我听说这边有家?暴受害者,一个女?人和一个女?孩子?,是你们两个吗?”
杨阳不可置信地扭头:“他又开始打你了?”
上前一步,撸起?李桂兰袖子?。
上面斑斑驳驳,都是淤青和疤痕。
杨光宗忌惮杨阳,但凡他在?家?,提前几天都不会打人。
杨阳一直以为,他这方面是真的不敢了,这次也就是犯了偷窃的毛病。
气?得脑子?“嗡嗡”的,气?都喘不过?来:“他在?哪个审讯室?”
自然不会有人告诉他,怕他冲动做出什么事。
杨阳得不到回答,狠狠深呼吸一下,稍微平复一点脸上的凶悍,略蹲下来对杨棉说:“棉棉,我不是跟你说,要是那老头子?又打咱妈,要打电话给?我?这么久了,为什么你们两个,什么都不说?”
这种情况,警员们都不好乱说话。
裴宴本来冷眼旁观,但此刻见这顶多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眼眶通红,多少有点看?不下去:“她们大概是顾虑你。”
杨阳回过?头:“你是?”
“受害人,”裴宴略一点头,“你这种冲动性格,要是一气?之下把人捅了,前途尽毁怎么办?”
“哪怕你没这么不理智,既然你在?外省上学,那肯定?不能常回来,她们告状,杨光宗说不定?变本加厉地打她们。”
“当然,你妹妹不告状,也有可能是单纯被打怕了。”
杨阳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什么意思?”
杨光宗虽然打老婆,但他记忆中,从没打过?孩子?,但是听裴宴这意思……难不成是他想的那样?
裴宴微微蹙眉,什么什么意思?
“你妹妹暴雨天跑来我店里,告发你父亲,”她说,“我相信她,就是因为看?到她大臂上伤痕。”
杨阳愣在?原地。
最先反应过?来的,竟是李桂兰,她一改刚才不发一言,懦弱到泥里的模样,用力?撩开杨棉袖子?,看?清杨棉大臂上伤痕,呆滞了一会,忽然凄厉地尖叫了一声。
“棉棉,这就是为什么你这两年不让我给?你洗澡、穿衣服?”李桂兰整个人都开始颤抖,“我还以为是你长大了,想独立——什么时候开始的,为什么不跟妈妈说?”
杨棉小小声说:“我想给?哥哥打电话,他就打我,喝太多了的时候也会打我,但是就几次,不多的,也不是很疼,你不要担心。”
这么明显的旧伤痕,怎么会不疼呢?
李桂兰因劳累,本就比同年人显得苍老些的脸瞬间又苍老几岁,她又哭又笑道:“棉棉,对不起?,对不起?。”
她多傻啊。
本以为她的忍让好歹能让孩子?过?上好点的生活,没想到在?她眼皮子?底下竟然发生这种事。
甚至女?儿完全是为了让她别担心,才一直忍着?不说。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她这样差劲的母亲?
周围警员看?着?,都有些不忍心,要说这是谁的错,那肯定?都得怪杨光宗。这母女?俩,都是可怜人。
负责家?暴案件的女?警员正?要上去安慰,外面忽然冲进来几个人。
“光宗,我们光宗怎么样了?”
“桂兰,你老公呢?”
李桂兰接到警察电话,慌乱之下,先打电话给?了一些亲戚。她自己?这边亲戚稀少,这几个都是杨光宗那头的。
杨阳冷冷地看?着?他们:“有空关心那老畜牲,不如?看?看?我妈。”
那几个七大姑八大姨瞟了眼李桂兰:“光宗又打你了?”
“哎,光宗也真是的,我们多劝劝他。”
李桂兰忽抬起?头:“不用了。”
亲戚们一愣:“什么不用了?”
李桂兰:“他这次偷的东西价值很高,多半要坐牢。而且,我马上就会跟他离婚。”
亲戚们一下都愣住。
比起?坐牢,他们对李桂兰这个懦弱的女?人说要离婚更不可置信:“桂兰,怎么就到离婚地步了?你身体不好,又没有文化,工作都只能做做家?政这种谁都能做的活,一个月赚的勉强买药吃饭。光宗赚得比你多,工作上总有怨气?要发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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