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野突然大叫:“哎, 那边还藏着个姑娘没走!”
萧涉猛地回头, 发现?是四哥在捉弄自己, 气得?捧水往岸上泼。
萧野跑到?另一边, 同样脱衣跳到?水里, 使唤亲哥:“二哥你帮我们放哨,来女人?了提醒一声。”
萧缜摇摇头,重新站到?坡顶。
萧延瞅瞅水里, 再瞅瞅二哥,也开始解起衣裳来。
萧野:“三哥可?不能这样啊, 你都有媳妇了,万一被别的女人?瞧见, 三嫂该不高?兴了。”
萧延:“她?不高?兴个屁,我就是被别的女人?睡了,她?也不会皱下眉头。”
很?快,这三兄弟就排成一排坐水里了,露出三具健硕的肩背。
萧缜自然懒得?看弟弟们洗澡,他望望南面自家的院子,再看向西边,不久前还能看见一轮红通通的日头,这会儿那边的天居然阴沉了下来,天黑得?也比昨日快。
一家人?吃晚饭的时候,老爷子也念叨了句天气:“明天怕是要下雨。”
贺氏:“下雨好啊,正好给地里的庄稼喂喂水。”
春雨贵如油,今春只在夜里下过两场小的,村民?们全盼着来场大的呢。
萧穆没解释,似乎只是说了句闲话。
到?了半夜,佟穗被一阵噼里啪啦的雨声惊醒,迷迷糊糊看向窗户,然后就被坐在窗下的黑影吓跑了瞌睡虫。
萧缜听见她?的吸气声,躺了下来:“是我”。
佟穗已经认出他了,心有余悸地问:“什么?时候醒的?”
萧缜:“之前天边有声远雷,没多久就下上了。”
在战场待过六年的男人?肯定比她?更?警醒,只是下场雨而已,他怎么?好像被勾起了心事?
佟穗想起老爷子提起可?能会下雨的语气,明白了:“你们是怕耽误山上的伐木,雨天大家也不能练枪?”
萧缜沉默。
佟穗忽然察觉到?一丝不对,无论?伐木制枪还是教?村民?枪法,都只是为了防患未然,一场雨最多下个两三天,按理说,老爷子跟萧缜不该太放在心上,除非,他们知道很?快就会乱,知道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再回想萧缜在桃花沟时恨不得?把一天当?两天用的忙碌,安排好这个马上又安排那个,佟穗越发心慌起来,支起上半身,一手按住他的被角:“是不是有什么?事,连两三天都不好耽误?”
萧缜早就知道她?有多聪慧了,就像上次,他说要做枪,她?马上就想到?了选择桃花沟伐木是为了避人?耳目。
如今她?有了猜疑,他再瞒着,她?只会胡思乱想难以安生。
萧缜将她?拉到?自己的被窝抱着,再讲起他们对囚龙岭匪帮的提防。
“他们未必会来,但凡事只怕万一,我们必须做好准备。”
“匪帮看重粮食,真要来村里作乱,也会挑麦收之后,既杀人?找回场子,又能带回去?一批粮食,所以我们只有一个月的时间筹备。”
枪是必备的武器,然而下雨的话,山路难行无法伐木,树木潮湿难以晾干,前后耽误的并?不是两三天。
这下子,佟穗也跟着愁起来,既愁,也怕那群杀人?不眨眼的匪帮。
萧缜能感受到?她?微微的颤抖,拍拍她?的肩膀道:“不用怕,麦收前我找个借口送你回岳父岳母那避几天,等确定没事了再接你回来,囚龙岭在西边,匪帮来灵水村也只为了报复,不会再跑去?桃花沟作乱。”
佟穗听着他的话,脑袋里跟着想了很?多。
她?回了桃花沟确实安全了,柳初、林凝芳、贺氏母女呢?
所有人?都留在这边,与?萧家男人?们共患难,她?自己躲了算怎么?回事,回来后如何面对她?们?
到?时候想办法把萧家的女眷也带去?桃花沟?
爹娘不会介意招待她?们,问题是,萧家女人?都跑了,灵水村的村民?们肯定会知道,匪帮没来,村民?们会嘲笑萧家胆小,匪帮来了,别人?家死了女人?唯独萧家院里无死无伤,村民?们会骂萧家自私,骂萧家明明知道有危险却不提前告诉乡亲们。
真到?了那一步,整个萧家都将为灵水村所不容,佟家作为萧家的亲家,名?声也会变臭。
可?如果萧家提前说出他们制枪练兵是为了提防囚龙岭,灵水村马上就得?乱起来,跟着走漏风声,传到?匪帮耳里,匪帮知道灵水村有防范后,他们要么?不来,要么?就会提前做好各种准备,势必要给灵水村以痛击。
“我不走。”
佟穗贴着他道。
萧缜顿了顿,顺起她?的发丝来:“为何?别说你不怕。”
佟穗:“我怕,可?我不想做逃兵。”
不想做那种丢下亲友的逃兵,不想做全村人?都在努力应对不测,她?自己跑了的那种逃兵。
她?是才嫁进萧家一个月,可?她?与?柳初、林凝芳做成了好比姐妹的妯娌,萧缜待她?好,老爷子多次关照她?,明明是很?融洽的关系,跑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哪怕还能回来,也不会再被这些人?真心接纳,哪怕断了亲事躲在娘家,良心上的包袱却再也甩不开。
萧缜失笑:“原来是把自己当?兵了,我还以为你会说舍不得?我,要与?我同生共死。”
佟穗:“……”
她?才说不出这种叫人?起鸡皮疙瘩的话。
萧缜捧起她?脸:“真不走?”
佟穗咬唇:“不走,你跟祖父什么?都想到?了,我信你们。”
萧缜:“万一我们打不过匪帮?”
佟穗想,真到?了那时候,村里的女人?孩子肯定会跑,她?就带着萧家的女人?一起跑,匪帮来追,她?能杀几个是几个,能救一个救一个,如果尽了力也无济于事,那她?就自己跑,跑回桃花沟,虽然会为那些死去?的人?难过,却也能堂堂正正问心无愧地继续过下去?。
万一连她?也没能跑出去?,那就是命,认了。
这些话她?并?没有说出来,萧缜也没有追问,重新将她?按到?自己怀里,低声道:“放心,三百山匪而已。”
这场雨下了两天,放晴之后,萧缜骑骡去?了一趟桃花沟。
已经砍下来的树木都削好了皮摆在铺了油布的棚子里,一滴雨都没淋到?。
周青对女婿道:“有些人?见雨不大,还想冒雨去?山上砍树,他们敢赚这辛苦钱,我却不敢担这个险,万一脚滑滚下来,咱们得?赔多少银子?所以都拦住了,还叫他们多等两天,等山里的地干透了再进去?,这样,会不会耽误你们那边的正事?”
萧缜笑道:“不耽误,祖父也是跟您这么?交待我的,岳母真是英明。”
周青被女婿夸得?怪不好意思的:“什么?英明不英明的,我就是怕赔钱,没想那么?多。”
佟有余:“还好放晴了,日头晒得?足,后天就又能上山,正好让大家喘口气,休息够了砍得?还快。”
萧缜:“岳父说得?是,磨刀不误砍柴工,那这边就请您与?岳母继续看着,初九一早我再过来。”
到?了初九,天未亮萧缜就赶着骡车去?了镇上的汪师傅家。
铁匠铺那边也打好了锯子与?刨刀,汪师傅带着一个儿子将各种器具搬到?骡车上,都装好了,他叫儿子去?锁门,再抬起一双略显浑浊的眼睛看向萧缜:“你究竟要带我们去?哪?我话说在前头,我们父子不干触犯律法的事,到?时候宁可?把工钱还你,我们走也要走回来。”
萧缜:“您放心,我们萧家都是正派人?,绝不会难为你们。”
趁着镇上的大部分百姓都还没醒,萧缜赶着骡车出发了,特?意绕路没过灵水村,直奔桃花沟而去?。
将近晌午,桃花沟到?了。
汪师傅看到?了摆满佟家、宋家两座后院的两百根圆木。
萧缜:“这些木材交给您烘干,要烘几天?”
汪师傅:“烘干了还要做成物件,急用?”
萧缜:“是,干了再告诉您做什么?物件。”
汪师傅对萧家人?的品性还是放心的,再加上一堆木头又能做什么?触犯律法的东西,他拍拍那些圆木,对萧缜佟有余等人?道:“腾出四间屋子,将这些圆木都搬进去?,一层层摞在地上,灶膛里大火连烧五天,应该差不多。”
佟家有上房两间、厢房两间都带灶的,这就够了,晚上的话让佟有余叔侄跟宋家父子住一屋,周青自己住一屋,以宋家父子的为人?肯定不会介意,再怎么?说,那毕竟是佟家的院子。
“阿贵,你去?私塾跑一趟,问问宋先生这么?安排成不成。”
佟贵撒腿跑了,没多久又回来了:“宋先生说行,叫您尽管安排!”
周青一拍手:“那就搬东西吧,先把屋里的柜子都抬出来。”
等把四间屋都腾空了,佟贵再去?村里喊了十?几个青壮过来,男人?们两人?抬一根圆木,按照汪师傅的指点一层层堆叠起来,加上晌午吃饭一共搬了三个多时辰,总算全部搞定。
汪师傅把四间屋子的窗户都放下去?,再戳破顶部那一排窗户纸,留着通风去?湿。
老木匠干起活来啥都不想,啪啪啪地戳着,跟玩一样。
院子里,萧缜看着那一排窗纸洞,忙对岳父岳母道:“下次我带新的窗纸过来,保证全都糊好了。”
第058章
前几日的雨让地里才破土的秧苗长得?更快了, 同样受到滋润的还有长在同一片地里的野草。
萧家的男人们从河边赶回来,吃过?早饭就分别出发去地里除草了。
后院的菜畦里也长了草,佟穗三妯娌与贺氏母女分头忙碌起来。
林凝芳负责佟穗旁边的茄子畦。
她很少做厨事, 却会主动给骡子割草, 今日也是自己跑来要跟着?一起除草的。
稀稀疏疏的野草根系都浅, 不需要用锄头, 手握住近根的地方轻轻一拔就能薅出来。
佟穗将手里的野草丢进篮子时, 随意瞥过?来, 最先注意到的便?是林凝芳白皙纤细的手指。自从林凝芳想明白要锻炼身体后, 她的饭量比平时多了, 养了二十来日, 人虽然还是清瘦挂的, 却不再瘦骨嶙峋,从脸颊到手腕不但?多了肉, 也多了一种?珍珠般的光泽。
佟穗很难想象,萧家兄弟刚救下?林凝芳的时候, 那个还是相府千金尚未憔悴的林凝芳该美成什么样。
“二嫂?”林凝芳疑惑地看过?来。
佟穗脸一热, 忙移开视线:“没事, 我, 我刚刚在想别的事。”
对面的白菜菜畦里, 萧玉蝉抬头看看,哼道:“想二哥呢吧,脸都红了。”
佟穗没理这话。
萧玉蝉见她低头拔草, 瞧向林凝芳,想到今早三哥神清气爽仿佛打了十几年光棍的男人终于娶了媳妇的样子, 故意逗弄道:“三嫂有没有想三哥?”
林凝芳也没理她。
贺氏呵了声,对女儿道:“知道没人待见你还那么多话, 自讨没趣了吧?”
萧玉蝉:“……”
所有的野草都拔完,居然装了满满一大篮子。
贺氏随口使唤柳初:“丢骡棚去吧。”
佟穗拦道:“先留着?,我有用,用完我拿去喂骡。”
贺氏都走出几步了,闻言回头,狐疑地打量她:“你有啥用?”
佟穗:“练箭。”
贺氏:“啥?”
佟穗笑笑,回东厢房取了弓箭来,目光在柳初与林凝芳身上转了一圈,对林凝芳道:“弟妹比大嫂更需要锻炼,还是请弟妹帮我抛草吧。”
说完,她从篮子里取出一株野草,朝远处扔出一定高度,嘱咐林凝芳照着?样子来。
林凝芳猜到她的意图,特意等佟穗搭箭拉弦后,这才将手里的野草抛向无人的一侧。
佟穗瞄着?飞到半空的野草射出一箭。
贺氏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眼看着?那箭擦着?野草边缘射空了,紧张顿时变成奚落:“就这啊,我还以为?你真有那么厉害。你说说,就咱们几个,你乱显摆啥,还是像以前那样射靶子多好,这野草飞来飞去的,仔细射到人!”
佟穗:“我也怕不小心伤了您,二婶快回屋待着?吧。”
贺氏:“……”
挨个把三个小媳妇瞪了一遍,贺氏哼着?走了。
萧玉蝉回屋也没事,索性坐到堂屋后门的门槛上,看着?林凝芳扔草、佟穗射箭。
柳初想帮忙在旁边捡箭,这个是真危险,佟穗劝道:“全都射完后我再一起捡,大嫂去玉蝉那边吧。”
柳初笑笑,站到了屋檐下?。
萧玉蝉拍拍身边的门槛:“过?来坐啊,我又不会吃了你。”
柳初这才挨着?小姑子坐了。
佟穗与林凝芳配合地很好,几乎每次佟穗搭好箭,林凝芳那边便?把野草丢了出去。
野草这东西,茎细叶散,箭很容易从叶片间的空隙一穿而过?。
佟穗瞄准的就是半指宽的叶子。
自打二月里萧家去下?聘后,佟穗就没再上山打过?猎了,没有危险时用固定的靶子练习箭术也行,如今她知道囚龙岭的匪帮随时可能会来灵水村,山匪们东跑西窜的,像山间的野兽一样,佟穗便?得?把练习的难度提起来,让自己尽快找回打猎时的手感。
林凝芳每次扔野草的高度与力度都会有细微变化,这是她的体力决定的,恰好满足了佟穗的要求。
一共带了十只箭来萧家,第一轮的十箭佟穗只射中?两箭。
尽管如此,她第一次射中?细细的草叶时,柳初还是激动地站了起来,萧玉蝉更是飞跑过?去,亲自将那支扎着?野草叶子的箭捡起来,拿去给西院屋里的贺氏看。
贺氏:“……瞎猫撞上死耗子吧?”
萧玉蝉:“你去撞一个给我们看看?”
贺氏抬手拍女儿:“臭丫头,又不是你射的,你得?意个什么劲儿,人家平时都不带你玩。”
萧玉蝉:“她们也没玩啊,一个躲在屋里不知道在做什么,一个天天给大嫂讲诗,我不爱听才没去。”
贺氏想到林凝芳,朝女儿眨眨眼睛:“你也看出来了吧,昨晚你三哥肯定又当新郎了,瞧那春风得?意的劲儿,没出息。”
萧玉蝉打量自己的老娘:“我看您也挺得?意的,盼着?抱孙子呢吧?”
贺氏:“那倒不急,谁知道明年啥光景,万一又乱起来,多个小崽子还得?多操一份心,我就盼着?他?们两口子和和气气的,像真正的夫妻一样。”
佟穗为?啥讨人喜欢,就是因为?这姑娘性子好,笑起来叫人如沐春风,不笑的时候也是乖柔恬静的模样,既不似林凝芳那么冷淡,也不似柳初总是提防人嫌弃她或数落她的小心翼翼,反正每次贺氏瞧见默默做事的佟穗,瞧着?那张白净从容的脸蛋,她的心好像也静了下?来,莫名地舒服。
当然,这是现在,刚开始被佟穗一再反驳的时候,贺氏看见那小媳妇就冒火。
对自己的儿媳妇,贺氏不求林凝芳笑脸相迎,别再冷着?就行。
萧玉蝉开玩笑:“和气还不容易,让三哥照着?二嫂的性子来,瞧三嫂跟二嫂多亲近,得?亏二嫂不是男的,不然三哥这辈子都没戏了,对了,孙典也没戏。”
贺氏:“……我那不知道还有没有的新姑爷也没戏,是吧?”
萧玉蝉直接笑出了声。
狗屁新姑爷,多少姑娘巴不得?嫁到自家来,她傻啊,居然还惦记着?嫁出去?
快到晌午,男人们赶着?骡车回来了,车板上多了几篮子野草,有的喂骡,有的喂猪。
萧延拍拍手,正要往西院走,忽然瞧见中?院那边的屋檐下?整整齐齐摆着?十根箭,奇怪的是每根箭上都扎着?一棵蔫巴巴的野草。
萧野知道二嫂喜欢练箭,震惊地喊起来:“二嫂,你该不会拿野草练箭法了吧?”
佟穗跟柳初在堂屋忙午饭呢,闻言只是笑了笑。
萧玉蝉跑出来,一脸炫耀:“是啊是啊,这些?都是二嫂射中?的野草,我专门摆在这里的。怎么样,三哥你敢不敢跟二嫂比一场?”
萧延还在想射野草是怎么个射法,萧玉蝉从篮子里拿出一根野草往旁边一丢:“就这样。”
萧延:“……”
萧野起哄:“那必须比啊,瞧把玉蝉得?意的,三哥赶紧露一手,压压她们女人的威风。”
萧延瞪他?一眼,问妹妹:“二嫂真是这么射的?离得?多远?”
萧玉蝉直接拉开了跟他?的距离。
萧涉:“这么近,我也能!”
萧延马上道:“让五弟先试试。”
关?键是他?没这么玩过?,也不确定自己到底能不能射中?,先让五弟来,如果五弟行,他?应该也没问题。
萧守义?见老爷子负手站在旁边一副等着?看戏的样子,笑了笑,也跟着?等。
萧涉跑去西院取了他?的弓来。
很快,除了佟穗在锅边舀饭,萧家所有人都来围观了,男人们站的近,女人们都站在屋檐下?。
萧玉蝉抛出野草。
萧涉飞出一箭,只听“镫”的一声,那非常有力的一箭直接射进了萧家北墙,可惜并没有射中?野草。
萧涉:“再来!”
萧玉蝉玩似的连抛十次,萧涉一次都没射中?。
萧涉:“……”
萧野跑去将散落各处的十根箭捡了回来,递给萧延:“五弟确实不行,看三哥的!”
萧延骑虎难下?,接过?箭,看看妹妹,做最后的挣扎:“是不是你扔得?不对?”
萧玉蝉刚要发火,忽然看向堂屋:“二嫂练的时候确实不是我扔的,三嫂你快来,省着?三哥输了还找借口赖账!”
萧延:“……”
众人都看向站在柳初旁边的林凝芳。
林凝芳垂眸,就在老爷子准备打圆场的时候,林凝芳走了出来,从篮子里捡出一些?野草,看向萧延手里的弓箭:“我要扔了。”
萧延手心竟冒了汗,下?意识地提醒道:“扔完你赶紧后退,我怕射中?你。”
林凝芳:“……”
萧玉蝉:“不是吧,三哥你射得?那么歪吗,人家二嫂都没担心过?这个。”
萧野:“三哥这叫关?心则乱,换成二哥去扔草,二嫂可能也会提醒。”
萧穆:“不想看就一边去。”
萧野:“……”
老爷子训完孙子,气氛又正经下?来,林凝芳再瞥眼萧延,将野草丢了出去。
几根箭飞出去,萧延涨红了脸,因为?都没射中?,丢人就罢了,还是在媳妇眼皮子底下?丢的人!
在他?还剩三支箭的时候,萧穆喊停,叫佟穗出来,射最后的三支。
佟穗根本没想过?要跟萧延比,这会儿被老爷子叫出来,所有人都看她,她也脸热。
萧穆:“不用想太?多,反正老三老五一支没中?,你再差也不会比他?们差。”
有人偷笑,有人笑出了声。
佟穗看到的是面带鼓励的林凝芳。
想起上午的练习,佟穗镇定下?来,接过?弓箭,连射三支,连中?三次。
老爷子带头夸了一声“好”。
萧玉蝉故意模仿亲哥的语气:“这也不算什么吧,只能说明二嫂箭法准,可女人力气小,真去射人或射猎物?,射中?了也难见血。”
萧延确实是这么想的,虽然现在他?承认佟穗箭法了得?,可花拳绣腿就是花拳绣腿,如果不能在危险时刻派上用场,把野草射出花来也没用。
萧穆:“小满,站这来,对着?墙射一箭。”
“小满”是萧缜给佟穗起的小名,老爷子也用起来了。
佟穗明白老爷子的意思,她对自己的力气有信心,便?比刚刚射野草时更从容。
搭好弦后,她逐渐加力拉开萧涉这张弓。
好胜心让她想将弓拉满。
萧缜看出来了,道:“能破墙便?可,五弟的弓三弟都拉不满。”
佟穗一听,还逞什么强,用足十分力便?松了手。
射野草练的是准度,佟穗只用了三分力,此时这一箭出手,破空而去,整个箭头竟都没入了砖墙之中?。
活物?的皮再硬,还能硬过?砖石?
那一瞬,贺氏直接惊软了腿。
老天爷,得?亏她这婶母还不算太?坏,不然先前真把佟穗得?罪狠了,小媳妇背后射她一冷箭……
萧延还想跟佟穗掰手腕。
这次倒跟服不服没关系, 他就是好奇佟穗到底有多大力气,能?把砖石都射穿。
无需萧缜、萧野开口,老爷子一脚踹过来, 散了?这局。
但?佟穗那?一箭过于惊艳, 众人坐下来吃饭时还在议论这事。
贺氏:“看你也没比玉蝉高, 更?是没她胖, 怎么练出来的力?气?”
萧玉蝉:“……”非得提她胖的事吗?
佟穗如实道:“没有特意?练过, 可能?从小跟着?我祖父我爹他们练弓箭, 一点一点积累起来的。”
别的小孩子还在玩泥巴时, 她在家里不停地拉弓, 别的小孩子帮忙春耕都叫苦时, 她已经跟着?祖父他们满山跑了?。
箭法越练越精, 人的胳膊腿也是一样的道理,经常使用, 力?气自然攒出来了?,像林凝芳之?前?那?样天天困在屋子了?, 胳膊腿都闲着?, 又能?指望它们有多中用?
贺氏:“哎, 一个人的嘴跟牙都有打架的时候, 更?何况咱们这一大?家子, 平时相处难免有个磕磕碰碰,有什?么怨气大?家该骂就?骂,事情过去了?还是家人, 可不兴动手动箭的啊。”
这话明显是对她说的,佟穗笑道:“二婶放心, 我没那?么凶。”
萧穆看看两桌人,肃容道:“小满箭能?穿叶穿石, 这件事你们都不要往外传,哪天我们都不在家,真有人摸上门,小满便是个出其不意?的战力?,如果被人提前?知道她的本事,人家就?会多带几个人来,到时候光小满会射箭也没有用。”
贺氏一听,连忙保证道:“爹放心,我们都记住了?。”
萧穆看向两个孩子。
绵绵、齐耀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熬过前?几年的孩子都早慧,知道轻重,更?何况最近也不算太平。
饭后,几房人各自回房歇晌。
东厢房,佟穗问萧缜:“下午还去地里吗?”
晌午已经炎热起来了?,除草这事没那?么急,村民们都会等凉快点再过去。
萧缜:“嗯,估计明天还得再忙一天。”
佟穗:“又要下地又要练枪,这两日恐怕有村民会抱怨。”
萧缜:“还好,外面基本都是几亩地,叫上媳妇孩子一天能?忙完。”
整个村子,只有萧家这边不用女人照看庄稼。
擦过脖子脸,萧缜坐到炕上,拍拍旁边示意?佟穗坐过来。
佟穗:“做什?么?”
萧缜看向她的右胳膊:“掰手腕,我试试你有多大?劲。”
佟穗:“……”
她不想浪费力?气,奈何萧缜非要玩这个,将她抱到腿上,佟穗不答应他就?不松手。
跟掰手腕比,佟穗更?怕擦起他的火,大?白天的,能?不来最好还是别来。
就?这样,夫妻俩面对面坐好,同时向前?俯腰,好让右手肘抵着?炕面。
一大?一小两只手握在一起时,麦黄与白皙的肤色对比鲜明。
佟穗看见他粗长的拇指,莫名?热得慌,别开眼,听他说开始,赶紧用力?。
她挺想敷衍一下早点结束的,没想到她不加大?力?气,萧缜居然也不加,才握着?她的手压下去一些马上又卸了?力?道。
佟穗抬眸,对上他早就?看过来的狭长凤眼,还说她:“认真点。”
佟穗只好认真地跟他掰。
脸都憋红了?,好不容易把他的手压低一半,这人突然施力?,一下把她的手压到了?炕上,人也压了?过来。
西?院的东厢,萧延正试着?在妻子面前?挽回一点颜面:“其实我也能?射中草叶子,只是换你扔,我一看到你就?紧张了?,越怕射不中被你笑话,偏就?真的射空了?。”
林凝芳坐在书桌旁,对着?手里的书道:“我不会笑你。”
萧延看着?她:“我知道,你就?没对我笑过,嘲笑也没有,是我不想在你面前?输。”
林凝芳朝他那?边看了?下:“早些睡吧,下午还要去忙。”
萧延:“一起睡?听玉蝉说你扔了?一上午的草,应该也累到了?。”
林凝芳:“我不困。”
萧延:“……我躺外面,保证不碰你。”
林凝芳看出来了?,她不去睡的话,这人的晌也歇不成?。
她便放下书,和衣躺在褥子上,拉起被子盖到腰部。
萧延老老实实地躺了?一会儿,突然戳戳她的肩膀。
林凝芳闭着?眼睛:“又怎么了??”
萧延:“你看这里。”
林凝芳转身,看见萧延抬在半空的手,指尖朝下,对着?裤子。
意?识到他要自己看的是什?么,林凝芳迅速转了?回去。
萧延从后面抱过来,亲她的脖子:“忍不住,真的忍不住。”
下午男人们出发后,佟穗又要去后院练箭,无论麦收后匪帮来不来,在那?之?前?,她可能?都静不下心看书。
萧玉蝉还在睡懒觉,柳初来后院陪她。
这时,阿真来了?,轻声对佟穗解释道:“三太太还睡着?,我替您扔草吧?”
佟穗见阿真眼神不太自在,联想萧缜对她做的事,就?猜到林凝芳是什?么情况了?,那?蒲草般柔弱的身板,有的歇呢。
佟穗又意?识到,光她自己练箭也不行,还得把柳初、林凝芳的腿力?也练出来,循序渐进的,到麦收还有二十?多天,真出事了?能?跑快一点是一点。
次日清晨,男人们去河边操练了?,佟穗也把柳初、林凝芳叫到后院,让她们跟着?她一起沿着?院子跑圈。
今早该贺氏母女做饭,萧玉蝉趁闲时倚在堂屋后门口,看戏似的笑道:“怎么,二嫂还想把大?嫂三嫂练得跟你一样厉害不成??”
佟穗瞄眼她丰腴的身段,问:“你跑得快吗?”
萧玉蝉指指气喘吁吁的柳初二人:“那?得看跟谁比,甩她们两条街没问题。”
佟穗想起齐耀淘气时贺氏母女满院子跑追着?打的一幕,暂且就?没管这娘俩,只提醒萧玉蝉:“骡子骑熟了?吗?闲着?也是闲着?,你多练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