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厨房门口附近的云栀听到了他们两个?人?的全部对话。
那双好看?的眼睛已经染了一圈红,眼前?覆盖一层雾气,她只?觉得鼻腔酸得不行。
入伍第三年,不就是他们约定?的那年吗。
云栀不知道林度说的这件事和岑野的失约有没有关系,但直觉告诉她,是有关系的。
那时候的他肯定?很痛苦吧。一手把他带出来的队长在他面?前?惨死,刚新婚的妻子又随之自杀。
岑野当时一定?会把这一切悲惨的发生?怪在自己的头上。
云栀光是带入一下自己,就感到心?口不可控制地酸痛。
她没再进厨房,而是走到了后院,坐在后院的秋千椅子上。
愁思凝在她的眉心?,她有些发呆。
所以,他一直不回来找她,和这件事到底有没有关系。
她不知道。
他什么都不会说,所有事情都埋在心?里。从前?的他分明肆意张扬,可现在却总是习惯性地克制。
她好心?疼。
岑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身后。
“在想什么?”
岑野走到后院的声音不算特?别?小,但云栀很显然没有注意到。
她在失神?。
云栀被岑野突然的出现吓了一下,她回头,对上岑野的视线,眼底是考究。
“怎么了?”
“我在想,你这些年过得好吗?”
岑野一怔。
“怎么突然想这个??”
云栀摇了摇头,“你能回答这个?问题吗?”
岑野扬起唇,声音散漫慵懒,“当然好了。拿了不少?功勋,又当上了队长。你没见我队员都很服我?休假了还能让他们洗碗。”
云栀听着岑野这开玩笑一样?轻松的调子,好像更心?疼了。
他吃的苦,经历的痛,却一点都不说。
她盯着他看?,不说话。
岑野眉头压了一下,“到底在想什么,云栀?”
“在想……你什么时候这么会骗人?了。”
岑野听到云栀的问题, 瞳孔微缩了一下。
他随即带着笑?意问云栀,声音散淡,“你是哪里看出来我在骗人了?”
云栀眼色静敛, 手握着秋千椅边上的粗绳, 指骨收紧,感受绳子上的粗粝的刺感。
“你猜?”
她偏回头, 不去看他。目光凝落在?前方的鹅软石地。
岑野在?云栀边上的竖杆上靠着, 眼皮半阖看?着她, 伸手握住绳子,往前给了一把推力,将云栀轻轻荡起?来。
“谢恪青以前一直单身啊?”岑野突然问道, 像是没话找话随意聊天。
云栀抬头,疑惑地望向岑野, “你突然问这个干什么?”
“就是看?看?, 追你的这个人怎么样,配不配得上你。”岑野靠着栏杆, 一手插在?兜里,另外一只?手依旧给她荡着秋千, 轻轻晃起?她。
“配得上会怎么样呢?”云栀声音冷淡了几分。
“配得上……”岑野想了想, 低声轻嗬,“我觉得没人配得上你。”
“如果配得上, 在?一起?了,你是不是还要祝福我啊?”云栀盯着他,眼尾轻轻上挑, 那双干净纯良的眼睛带着讽刺的意味。
岑野握住秋千绳, 停下动作。
沉默在?此刻无限拉长,空气似乎被?添加了什么化学成?分, 变得冗重,渐渐凝滞。
岑野淡淡笑?了一声。这一声轻浅的笑?打碎了凝固的空气。
可他深色瞳孔却笑?不达意。
其?实明知道答案的事情,不需要多问。她又何必逼他给个答案。也不是她逼,是自己没忍住,想要问她的。
“我先进去看?看?他们两个。”
说完,他站直了身体,抬脚转身离开。
“岑野,”云栀站了起?来,转身凝视他的背影,“我买的明天的车票看?到了吗?”
岑野定住脚步,“看?到了。”
“提前点?到,上班高峰,那段路上可能堵车。”
“好。”
“你进去吧。”
“你的脚,能走那么多路吗?”
“可以。”
“行。”说完以后,岑野继续拾步,往室内走。
二?楼露天阳台。
林度和岑野靠在?阳台边上聊天。
“岑队,你什么时候归队?”林度问他。
“再过四天。”
“你病假应该还有好几天吧?这么着急回去?”
“我再不回去,你们都能爬上天。”
“嘿嘿,哪有哪有,我们还是很?认真的。副队的训练可严格了。”
“嗯,我正好回去看?看?你们的训练成?果。”
“……咳。”
“心虚了?”
“没有没有!怎么可能!”
“对了岑队,云小姐她……她知道你受伤的事情吗?”林度手里拿着一瓶饮料,犹犹豫豫地问他。
岑野低颌看?向地面,语气微沉,“她知道。”
“那她肯定很?伤心吧。”林度猜测,语气却很?笃定。
岑野想到那天云栀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眼风淡淡扫过去,问他,“肯定?你怎么知道她很?伤心?”
林度耸了耸肩,解释道,“岑队,你就别?瞒我了,是个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你们两个关系不一般。”
“有什么不一般的,普通朋友而已。”岑野自嘲道。
“普通朋友?为什么只?做普通朋友?岑队,我就不跟你藏着掖着了,你说,是不是因为当年方队的事情,让你不敢和云小姐在?一起??”
岑野盯着林度,不说话。林度一向情商高,揣摩事情明白,不像队里其?他几个,都是大直男。
林度被?岑野的眼神盯得有点?害怕,他咽了咽口水,但?又鼓气。
“岑队!”
林度突然扬着调喊了一声。
岑野压下眉心,嘴角扯了一下,语气不太好,“说话就说话,突然这么大声干嘛?”
林度突然站得笔直,一脸正经严肃地看?着岑野,“我觉得方队对你的影响太大了。是,我们是军人,是一年到头不着家,还可能随时会遇到危险。但?是我们也有追求爱情的权利。”
“你明明喜欢云小姐,云小姐也喜欢你,但?你却不和她说。我觉得这才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行为!”
岑野听到林度的话,先是顿了几秒。随即轻踹了他腿上一脚,“你小子,跟我跟久了,现在?胆子肥了是吧?”
“没有。”林度声音弱下来。
岑野往里面走,“等会早点?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走到玻璃门口的时候,岑野侧身,问林度,“真的很?不负责任?”
林度急得做摊手的动作,“真的!”
送走了林度和李勉之后,云栀也接到邹苒的电话。
邹苒:“等会晚上回来吃饭啊?”
云栀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今天就不回来吃饭了。”
“什么不回来,等会你恪青哥要过来吃饭呢。你还想让我们两个中年人陪着小伙子吃饭啊?”
“恪青哥要来?他没跟我说啊?”
“我叫他来的。”
“……妈,你能不能不要总是叫他来啊?他也很?忙的。”
听到自己女?儿这副语气说话,邹苒的音调也不自觉变大,“怎么了,你是嫌弃我多管闲事了是吗?你要是早点?把心思沉下来,好好找个人结婚,我还需要在?这操心吗?”
云栀听邹苒这话,心里面的火气更大了。
当年学跳舞也是,她说她高中学业忙不想跳,邹苒就对她说,“你要是能把摄影的心思放在?舞蹈上,还会忙吗?”
可邹苒似乎始终都没有意识到,她想让自己女?儿做的事情,并不是女?儿喜欢的事情。
那是强加的意愿。
“当年你放弃舞蹈也是,那么好的一个比赛机会,说不来就不来。现在?让你回家吃个饭,也不行了?”
“云栀,是不是长大了就和你妈处处反着来了?”
“不是要和您反着来,是我现在?还不想结婚!”云栀的语气也沾着不悦,音调不受控制地高上去。
“让你回来吃饭,是让你结婚吗?”
像是一团棉线缠绕在?一起?,里面打了无数的死结,相互勾缠,完全?找不到线头。更别?说想要解开。
一种无力感涌生。
云栀叹了一口气,没打算和邹苒再绕下去。
“我知道了,我晚上会回来的。”
说完以后,云栀就挂了电话。她站起?来,转身,就见到岑野手里拿着一瓶酸奶,站在?离她几米远的地方,安安静静地看?着她。
她不知道他站在?那站了多久,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全?都听到了。
邹苒这些年不停的催婚,再加上眼前男人这段时间对自己的避让克制,像是两块巨大的砝码,一瞬间压在?了云栀的肩膀上。
带给她的只?有无尽的沉重和酸痛。
她握着手机,嘴角勉强地浮出一点?笑?意,“我先回去了,晚上回我爸妈那吃完饭。”
“就不和奶奶说了,等会奶奶醒了你和她说一下吧。”
说完以后,云栀朝着门口的方向走。
岑野大步跟上,走到她身边,“我送你回去,这边不好打车。”
“好,谢谢。”
两人坐上车。
岑野把酸奶递给云栀。
云栀接过酸奶,低头看?着。
“岑野,你知道吗,我妈小时候喜欢让我喝黄瓜汁,每天早上都给我榨一杯。”
“可是我一点?都不喜欢黄瓜汁。而我最开始喜欢喝酸奶,是因为她不喜欢喝酸奶。”
后来自己就真的喜欢上了。
也不知道对酸奶的偏好,里面是不是藏着一些骨子里的反抗。
她想是有的。
“她自以为是的对我好,有时候对我来说,是一种不幸的负担。我爱她,她也爱我,她试图把一切最好的东西都给我。”
“可那些不一定是我想要的。”
“我有我想要的东西。比如摄影、比如自由?、比如……”
云栀偏头,看?向岑野。
岑野听到云栀的话,握在?方向盘上的手收紧。
脑子里又不可抑制地响起?林度的话——“我觉得这才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行为!”
云栀见岑野陷入沉思,知道他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她转回头,把吸管插进酸奶瓶,“开车吧。”
岑野把车停在?了云家侧面的路口。
云栀下车,对着车里的岑野说,“我走了,回去慢点?开,注意安全?。”
“嗯,脚上记得擦药。”
“好。明天别?忘了时间。”
“放心吧。”
云栀进家门,谢恪青已经坐在?沙发上了,邹苒在?和他聊天,见到云栀进门,她笑?眯眯地喊道,“阿栀,快过来。”
等云栀走过来,她就站了起?来,“你们年轻人聊吧,我去厨房看?看?菜。”
云栀坐过去,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谢恪青面前的茶杯倒水,“恪青哥,其?实我妈叫你过来,你找个借口推辞掉就好了。不用……”
“是怕麻烦我,还是不想见到我?”谢恪青倾身,手心朝上拖住云栀的手腕,示意水够了。
云栀放下水壶,笑?了笑?,“没有这个意思。就是觉得麻烦你一直过来挺不好意思的。”
“不麻烦,阿姨能找我过来,是我的荣幸。”
云栀:“……”
“明天有时间吗?想邀请你去看?个电影。”
云栀摇了摇头,“明天有事。”
谢恪青扶了一下自己的眼镜,“不会是和岑野出去吧?”
云栀没想到谢恪青会猜这么准,她弯唇,没打算隐瞒,点?了点?头。
谢恪青一副了然的姿态。
“你爸妈知道你和岑野的事情吗?”
“不知道。所以还麻烦恪青哥不要告诉他们。”
“放心,不会。”
晚上这顿饭云栀食不知味。
邹苒的话多多少少会有撮合他们的意思,谢恪青接得自然有度,但?云栀不想接,全?程不是笑?笑?,就是敷衍应付一声。
终于把人送走,邹苒叫云栀上楼。
“妈, 什么事?”
邹苒带着云栀到房间,拿出一个?首饰盒,递给?云栀, “这是恪青妈妈给你的手链, 拍卖的限量款,可见他家对你的用心。”
“我看你最近手上戴着玉镯, 换成这个?手链吧。”
“妈, 这么贵重的礼物, 你怎么能收?”
邹苒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别急,“我们云家自然也会送一份相同贵重的东西当作回礼。谢家以前虽然比我们家厉害些, 但?是现在你哥能力强,两家的地?位相当。我们也不可能让他们看低我们。”
邹苒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云栀, “不能让你嫁过去了吃亏的。”
云栀眉头一下子锁起来, “什么嫁过去?我没可没说要嫁给?谢恪青!”
“你跟恪青从小就认识,他长相、能力、人品都出众, 我看你也没有像抵制其他人一样抵制他。你们要是在一起了,一定会幸福的。”
“妈!你到底在说什么?我跟你说, 你想都不要想, 不可能。”
邹苒不悦地?白了她?一眼,没打算逼她?这么紧, “你们就慢慢相处着,到时候再说。”
她?给?云栀看手链,“你看这手链, 多好看, 衬你的手。你把玉镯摘下来,妈给?你换这个?。”
“不换。”云栀拒绝得坚决, “手镯有点小,已经拿不下来了。至于?手链,您还是找个?时间退给?他妈妈吧。不然我就让我哥把等价的金额转给?恪青哥。”
“你这孩子怎么油盐不进呢?”
“妈。我还有事,我先回去了。还有,认真地?和您说一遍,我和恪青哥不可能。”
说完以后,云栀就忘外走。
邹苒听着云栀下楼踩楼梯的声音,不满地?把首饰盒放在桌上。
第二天早上七点。
云栀抵达高铁站。她?打电话给?岑野,对方几乎是刚通电话就接了。
“在路上了吗?”她?问。
“在你身后。”岑野拿着手机,朝着云栀的方向走过去。
云栀转身,就看到岑野。他的方向背光,朝着她?走过来的时候自带一种?凛厉的气场。
岑野在云栀面前停下。
两人对视。
云栀刚要开?口,岑野先一步说话,“昨天的晚饭好吃吗?”
电话还没挂掉,两道声音同时传入云栀的耳朵。
云栀放在耳边拿着手机的手垂下,把电话挂了。
“谁见面打招呼,问这个??”
“那问什么?”岑野观察到云栀眼下淡淡的乌青,“你昨天没睡好?”
云栀的眼色微变。
“怎么了?”
“没事。走吧,检票。”
她?确实是没睡好,被她?妈气的。以至于?现在有点头昏脑胀的,语气也透着些倦意。
两人上了车,坐在一起。
动车行驶起来,窗外的风景和那次去边南一样,快速地?掠过她?的视线。
云栀看着窗外,心想这时间过得真快,下次再见到岑野,会是什么时候?
岑野的声音从背后响起,“要不要睡一会,补个?觉。”
维塔雪山在九香。从宜北到九香有三?个?小时的车程。
云栀嘴角抿出一点弧度,淡淡地?回复,语气清和,“我睡着了,然后你再让我的头靠在你的肩膀上吗?”
岑野一顿。
原来她?知道。
可当时她?明明是装作不知道的。又为什么要在现在突然说出来?
他们之前的感情?像是一道难解的题,而此刻岑野却明显感觉到,她?在破题。
从她?昨天说的关于?黄瓜汁和酸奶的话,不对,应该是从她?邀请自己来维塔雪山开?始,就在破题。
“是。怕你睡着难受。”他不否认,也没得否认。
“那等会可以靠着你的肩膀睡一会吗?”云栀转头看向他,清亮皎洁的瞳中透着一丝不甚明显的笑意。
岑队垂眸看她?,启唇,“可以。”
云栀靠在他的肩膀上。
他个?子高,要是坐直了让她?会有些不舒服。岑野将她?那侧肩膀的重心降了降,让她?靠得更舒服。
云栀闭着眼睛,却没有马上入睡,而是缓着语气说,“这几天陪我好好玩。”
“好。”
他们在九香的集市逛街,在辽阔的草原骑马,在圣洁的宫殿前瞻仰,走过羊肠小道,走过宽阔马路,走过步步台阶。
岑野一路陪着她?,看着心爱的姑娘耳畔簪花,嘴角浮出真心自在的笑容。心像是被填满了一样,万分知足。
第二天去的是维塔雪山。
从山地?到半山腰坐的是缆车。而后的路需要自己走。
云栀昨天走的路太多,今天的脚又有些疼了,但?是她?没有告诉岑野。
能一起走的路不知道还剩多少。
这段看似愉悦的、和谐的旅行,其实每一秒都是倒数。
她?大概还是想,能和他在维他雪山上多留下几个?共同的脚印吧。
往上的山路不是特别好走,雪地?容易下陷,裸露的棕褐色岩石不是潮湿就是覆着一层冰。岑野伸手过去,“扶着我走。”
“哦,好。”
她?叹了一口气,“没想到这里这么难走。”
“如果?早知道难走的话,还会来吗?”岑野一边小心地?搀扶着她?,一边问。
“会吧。不然可能遗憾一辈子。”
“不跟我来,你以后也可以和别人来的。”
云栀借了他手臂的力,往上走一个?台阶,站在比他高一半个?头的地?方,看着他仰视自己。
“那可能,你会遗憾一辈子。”
她?说这话的时候,那么笃定。今天她?画了淡妆,眼尾上扬一些弧度,红唇嫣然,此刻给?人的感觉张扬明艳。
说完以后,不等岑野反应,又继续往上走。
今天的天气似乎不是特别好,整个?天空都白朦朦的一片,甚至起了小雨。
小雨像是一层薄雾,笼罩着周遭一切。雪碰到水容易成冰,地?面会更加湿滑。
岑野拉着云栀的手腕,“再往上走,雨可能会更大,路面不安全。”
“所以呢?”云栀问岑野,“你想回去?”
“嗯。安全第一。”
虽然说这雨可能只会下一会,但?万一雨下大了,下山的路会更难走。
“你还记得维塔雪山山顶那座灯塔的意义吗?”云栀问岑野。
“记得。”
云栀挣开?他的手,“岑野,我接下来说的话会有点任性。”
她?微倾身,眉眼弯弯,“你要下去就下去吧。只要没封路还能往上走,我就是要上去看看的。”
她?说的是看看。
说完以后,她?兀自转身。
都说她?乖。
其实她?骨子里叛逆得厉害。
邹苒说的那次比赛,其实已经有一个?很知名的国际舞蹈老?师看中了她?,只要她?好好跳,就能被那位老?师收为关门弟子。
她?却突然在比赛前消失。又怎么会有人知道,她?那天躲在一家网吧,刷了一遍又一遍那部叫《白日?梦想家》的电影。
她?会乖顺,乖顺到临界点的时候突然让人震惊地?扑起反抗,扰乱一切默认给?她?定好的秩序。
岑野看着她?小心地?往上走着。背影姿态决绝。
他大步拾上台阶,从身后横抱起她?,“我抱你上去。”
他抱着她?,脚下依旧很稳,比扶着她?更能确保安全。
云栀靠在他的怀里,嘴角抿出弧度,手缓缓伸向他的脖子,勾住。
一个?半小时的徒步,到达山顶的时候天色已经放晴。厚重乌白的云层被阳光穿透,照耀在覆盖的茫茫白雪上,更显得圣洁。
沿着峰壁转弯,就看到最高处的一座灯塔。
灯塔整体?是海蓝色的,顶灯常亮,尽管此刻白天不算明显。在皑皑白雪和放晴的天空映衬下显得明丽、浪漫。
“你放我下来吧。”
岑野把云栀放下来,让她?稳稳落地?。
灯塔附近还有很多人,好些情?侣。大概多数都神?往于?这个?传说。
云栀和岑野走到了灯塔之下。
云栀的手触上墙壁,抬头望着,目光清澈。
十?八岁的心愿是和他一起来这里,在二十?七岁实现了。到二十?七岁才?实现。
“楼梯在那边,上去吗?”
云栀把手放下,垂下身侧,“不上去了。我就是来看看这座塔,到底有什么神?奇的地?方。”
她?轻叹一口气,转头看向岑野,“就在附近休息一会,等会就下山吧。”
“来都来了,不上去不可惜?刚刚不还态度坚决地?要上来吗?”
“我说要上来,看塔不行吗?又没说一定要上塔顶。”
说着,云栀就往另外一个?方向走。
岑野倏尔伸手,攥住她?的手腕。
“怎么了?”
他的目光温淡,静静地?看着她?,过了几秒,喉结轻微滚动,“要不,上去看看吧?”
“为什么?”云栀的唇轻缓勾起来,“这上面都是情?侣,人家是来这求个?长长久久的。”
“我们上去算什么?友谊长久啊?”
云栀上下扫了岑野一眼,语气揶揄,“你要上去你上去,我反正是不上去,但?我可以在下面等你。”
这座塔,要么下次他们以情?侣的身份走上去,要么她?一辈子都不会上去。
两个?人僵持了一会。
“算了。我走累了,也不想上。”岑野松手,松散的目光瞥向别处。
云栀点了点头,“随你咯。”
从雪山下来,两个?人去了附近的雪场滑雪,傍晚吃了饭以后,租了一辆车去了一家雪景酒店。
酒店的空调很暖,两个?人各自的房间连在一起。
云栀走路出了汗,一回酒店就去洗澡。洗了澡以后,她?拿着一杯热巧,走到了露天的阳台。
她?倚着木质的栏杆,看对面的雪景。
空旷、寂静的山脊上有着几盏闪烁微光的暖色灯。山地?的矮灌木依稀挣扎出一点墨绿。
天色昏暗,染上了淡紫色。
看着眼前的景色,心也被净化了一般。
这里远离喧闹,远离世俗。倒是个?不错的避世之地?。
只是风雪太冷,来往更多的,是始终要回归俗世烦恼的旅人。
云栀看着静静昏沉下去的景色,似乎感受到时间的流逝。
落地?窗内的岑野双手插着兜,靠在墙边上。他目光沉霭地?看着隔壁阳台上的云栀,不知道过多久,才?舍得眨一下眼睛。
岑野起床以后发现外面在下雪,他查了一下天气预报, 眉头微锁。
岑野简单洗漱了一下, 去酒店楼下打包了一份早餐,再上楼敲云栀的门。
云栀刚睡醒, 就听到了敲门声。
她下床走到门口开门, 看到岑野。
“怎么了?这么早就敲门。”
岑野朝她房间里看了一眼, 里面的落地窗窗帘还没开,整室昏黑。
“外面下雪了,我?看了一下天气预报, 等会九香会有暴雪,我?们可能得提早出行?, 这里通向?主干道只有一条路。”
“下雪了?来?的时候我?看了天气预报, 没有什么特别?恶劣的天气。怎么这么不巧……”
岑野把早餐递过去,“没事, 天气变化很正常。给你打包了点早餐,你洗漱完可以吃。”
“谢谢。你吃了吗?”
“还没。”
云栀把门开大了一点, “那你进来?一起?吃点吧。我?早餐吃得不多, 估计也吃不完。”
说完她就往室内走。
岑野在?门口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进去。他走到圆桌边上, 把打包的早餐拿出来?。
云栀走到窗边,伸手把窗帘打开。
外面确实下雪了,看样子还挺大的, 视野所?及皆是白茫茫一片。
她朝着圆桌走, 桌上的手机响了一声,传来?了一条消息。
岑野视线无意一瞥, 瞥到了消息发?送人。
他狭长?深邃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
云栀走过来?,拔了充电线,一边坐下一边拿出手机。谢恪青给她发?消息问她工作室近期还能不能接一些合作。
她双手捧着手机打字回消息。
岑野把小米粥的盖子打开,放到云栀桌前。
云栀说了一声谢谢,右手拿起?勺子喝粥,左手还在?打字。
“在?和谢恪青聊天?”
岑野没由?来?冒了一句。
云栀抬眼,目光好像在?说:你怎么知道?
“刚刚不小心瞥到了。”
“嗯——在?聊工作。”
“嗯,没问你聊什么……”岑野看了云栀一眼,没再说什么,继续吃早饭。
吃完早饭以后。岑野一边收拾桌子一边对着云栀说,“我?们收拾好就得走了。”
“知道,你放心,我?收拾东西很快的。”
二十分钟以后,两人带着自己的行?李去车上。
外面的雪下得大,路面已经湿滑,车速开不快。
果然开了不到十分钟,路上就开始堵车,一动不动。
“这些车估计都是来?旅行?的,看天气不好都打算回程。”岑野说。
云栀开窗,探头往外看了看,只能看到这一条路的车排着长?龙,直到道路延伸模糊成一个点。
她伸回头,把窗户关上,“不知道前面是什么原因堵车了。可能是追尾了。”
“嗯,只能慢慢等了。”
岑野看到云栀头发?上沾了雪,像是白绒绒的棉絮一样。
他伸手,想伸手替她拂掉。
云栀正好转头。
微张的唇触碰到岑野的指尖,呼出的热气不可避免地吐在?了他的指骨上。
云栀瞳孔微缩,呼吸顿停。明明只是轻轻碰到,却好像有一种被重捻过的心悸感?。
也不由?自主地想起?那次吻。
岑野也是微怔。
悬置在?空中的手僵了一下。指尖碰到她柔软的唇,好似有一股电流猛地窜入骨节。
窗外大雪纷扬,天色昏寐。
车内只有头顶开了一盏灯,还是弱光。
分明不是什么冒犯或过于亲昵的动作,但在?此刻却偏生数不尽的暧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