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岑野明知道只有谢恪青没坐下了?。他之前醋不算少吃, 怎么就肯把位置让给他。
云栀低头捡了?几块石头,用力朝着林子里面扔, 借以?发泄自己的情绪,嘴里还在骂着岑野,“混蛋东西。”
石头都潮湿,手上沾了?些泥土和?草木碎屑,难受得很。
好在前面有个路标,标记不远处有一个木屋样子的卫生间,就是要往上走几步大石头铺的不太?规整的路。
云栀打?算去卫生间洗洗手。
谁知道往上踩了?两步,突然听到一声鸟叫,声音尖锐,云栀被吓一下,脚下打?滑,顺着边上的陡坡摔了?下去。
等她抓着一根纤细的树干停下来,云栀的裤子上已?经?全是泥土了?。
还好也算是坐着往下滑的,没伤到骨肉。
她动了?动自己的脚,又是右脚,似乎有些扭到。
上次在梯田也是右脚。真?是够倒霉的。
云栀心想自己是不是和?右脚有仇。
不对,应该是和?岑野有仇。
她看了?看往上走的坡,特别陡,徒手爬估计是爬不上去了?。
好在自己出门带了?手机。
云栀打?开手机,点进通讯录。
她往下滑,滑到岑野的名字,指尖在上面顿了?顿。
不是要让位嘛。
她还给他打?什么电话。
她索性划到最下面的,给谢恪青打?电话。其实她也可以?给云祁打?的,毕竟是自己亲哥,和?谢恪青还是有些生分,但就是堵着一口气。
谢恪青很快就接起了?电话,“喂?阿栀。”
“恪青哥,你能来接我一下吗?我从出别墅的那条路往上走,在一个木屋卫生间的路上摔下去了?,坡太?陡了?,上不来。”
谢恪青噌一下站了?起来,“摔了?,严不严重?你等下,我马上过来。”
“还好,没什么事,就是坡陡上不来。”
岑野听到“摔了?”两个字,也是紧张起来,眉头紧皱,“怎么了??”
“云栀出了?别墅,在木屋卫生间附近摔下了?坡。”
岑野听到这话,身体已?经?先一步反应过来,往外冲出去。
剩下几个人?也是跟着往外跑。
打?完电话一分钟以?后?。
一个背着包,穿着黑色加绒冲锋衣的男人?出现在了?另外一个坡头。
他戴着黑色的帽子,帽檐之下的脸不算成熟,仍有少年气的青涩感,就是眉眼过分冷淡。
他的手里有一把匕首。
林既随意地转着手里的匕首,冷白的腕骨随着动作而突出,他的唇弯出一点似有若无的弧度,静静地盯着坡下的云栀看着。
女人?正弯腰揉着自己的脚腕,清冷的面颊即使在灰淡的夜色中也有着异常清晰的明靓动人?之处。
林既一步一步朝着云栀走过去。
坡很陡,可是他下得稳,脚下的声音轻弱,完全被林中的风声、鸟声覆盖。
“阿栀!阿栀!”远处的几道男声呼喊。
林既的听力异于常人?,他眉尾轻挑,一抹戾色从瞳孔之中划过,手快速收起匕首,往包里放回去。
他轻松几步跳跃,清朗干净的声音响起,“喂!那边是有人?受伤了?吗?”
云栀回头,见到一个男生朝自己过来,声音还有点耳熟。
“云姐?”
“林既?”
林既跑到云栀身边,“你怎么在这里?你是受伤了?吗?”
云栀摇了?摇头,“我没事。不小?心摔这了?。”
她又问,“你怎么在这里?”
林既挠了?挠头,“我听说今天晚上有流星,这座山是很好的观景点,就来了?。没想到遇到你了?。”
“我带你上去吧。”
林既此话发出的同时,云栀也隐约听到了?岑野叫自己名字的声音。
他毕竟是军人?,这跑山路也比其他几个人?快很多。
“岑野,我在这!”云栀顺着声音传出的方向喊。
岑野往前跑了?一段路,听到云栀的声音,降低自己的重心,找到坡上几个平稳的点,轻松跳了?下来。
岑野蹲到云栀面前,问她,声音关切,“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
云栀没看他,只是敛着眉淡淡摇头,“没事。”
岑野也注意到了?边上的林既,“你是?”
云栀替林既回答,“我工作室的同事,刚好今天也来观星。”
“是的,我在那边的坡头隐约见到这里有人?,担心是不是受伤了?,没想到是云姐。”
“嗯。”岑野不甚在意地回答。
他又对着云栀说,“我背你上去?”
“这坡这么陡,你背着我好上去吗?”
岑野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云栀,像是在问她:我是什么身份?
云栀也反应过来,一般人?背着一个人?可能是上不去,岑野这种练家?子肯定是轻轻松松的。
岑野转过身,云栀趴在岑野的肩膀上。他双手扣着她的腿,还不忘顾及身边的林既,“你能上去吗?”
林既点了?点头,“应该没问题。”
“行。”
岑野上坡依旧是轻松敏捷。林既在后?面反倒是显得笨手笨脚了?。
岑野背着云栀,在平坦的地方把她放下。
林既在身后?跟着,等到最后?一步的时候,又故意摔了?一下,手臂处蹭到,划出了?一点带血的口子。
其他几个人?也正好赶到。
应碎抓着云栀的手臂,紧张兮兮地问,“没事吧阿栀?”
云栀见几个人?都一副担心的样子,“不好意思啊,让你们担心了?。我没事,就是不小?心摔了?一下。”
云祁也注意到了?一边的林既,“他是?”
“我是云姐工作室的同事,来观流星的。没想会遇到云姐。”林既又解释了?一遍。
林既又看向云栀,“云姐,我可以?等会跟你们一起去看流星吗?”
“可以?啊。刚刚也要谢谢你。”
应碎也出声,“那我们先回别墅吧,等会阿栀换身衣服一起出发。”
“别墅一楼还有空房间,你要是没有住的地方可以?晚上住一晚。”
“谢谢姐姐。”林既朝着应碎乖顺地笑。
一边的陆京尧听了?这声姐姐,眯起精致狭长的眼睛,“喂,小?子,别冲我老婆笑。”
在场其他人?:“……”
下山时应碎和?谢恪青陪在云栀身边,陆京尧和?林既并排走,而云祁和?岑野则是落前面人?一段距离。
岑野盯着云栀,思考刚刚为什么最先接到电话的是谢恪青。不是他,不是应碎,也不是云祁。云栀受伤想到的第一个人?竟然是谢恪青。
云祁则是瞥了?岑野一眼,“谢谢你救我妹啊。”
“谢什么。”岑野淡淡回复。
云祁觉得岑野还挺有意思的,他勾唇,“你很喜欢我妹?”
岑野的目光凝了?一下,没回答。
云祁也不需要岑野的回答。他的所有回答早就在他的行动之中。
“喜欢为什么不和?她在一起?”
岑野双手插在兜里。应碎问过,陆京尧问过,奶奶问过,太?多人?问过这个问题了?。
“大概是,因?爱生怯吧。”
岑野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回答了?这个问题。
声音里面有些许自嘲的意味。
众人?回到别墅,陆京尧带着林既去了?楼下还空的一个房间。
云栀则是回去换了?身衣服。
衣服刚换好,就听到了?门外的敲门声。
云栀走到门口开门。
林既站在门口,“云姐,我在坡头下来的时候,看到你一直扶着脚腕,虽然你没有说,但我猜你可能是受伤了?。”
“我包里正好有喷雾,给你喷点吧。”
林既把手中的喷雾递过去。
“谢谢你啊。”
云栀接过喷雾,收回视线的时候却发现林既垂着的另一只手手臂外侧上有刮擦的血迹。
“你这手怎么了??”云栀问他。
林既抬起自己的手看了?看,“可能是刚刚爬上来的时候不小?心摔的吧,那个坡还挺难爬的。”
云栀眉心蹙起,“你清理过伤口没?”
“这点小?伤不用在乎。”
“那不行,你也不知道是在哪里刮蹭的,万一细菌感染了?呢。我房间有一次性碘酒棉签,你进来吧,我给你擦一下,再贴个创可贴。”
毕竟是因?为看到她才下的坡,云栀心里还是过意不去。
“我……进你房间不好吧?”
云栀浅笑,“你都是叫我一声姐的人?,进来擦个药有什么的。”
其实她就把他当?个小?孩。
林既跟着云栀进了?房间,门没关。
云栀拿出棉签,给他擦伤口,“有点疼啊,忍着点。”
林既看着眼前的女人?,低着眉眼给自己认真?擦拭伤口的样子,唇渐渐抿直。心底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其实我也有个姐姐,和?你很像。”林既突然开口。
“哦?那你姐宠你吗?”
“嗯。很宠。”
“不过她死了?。”
第34章 晋江文学城
云栀听到林既的话, 顿了一下,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 清亮干净的眼眼眸染了一些歉意, “不好意思啊。”
“没事。”林既笑了笑,“这有什么的。”
云栀继续低头给他擦伤口, 又帮他贴了创可贴, “伤口小心不要沾水。”
“嗯好。谢谢云姐。”
“回去收拾一下, 我们应该过会就要出发了。”
“好。”
岑野拿着涂抹扭伤的药膏朝着二楼走。等他走到云栀门口,正好林既从她房间里走出来。
林既朝着岑野笑了笑,“哥。”
岑野敛着眉心朝林既点了点头。
林既离开, 岑野敲了敲门板,对?着云栀说, “能进来吗?”
云栀问, “你?进来干嘛?”
“给你?送只药膏,看你?刚刚上楼的时候脚上不太?利落。”
云栀拿着手里的喷雾, 晃了晃,“那你?不用进来了, 已经有人给我送了。”
岑野脸上没什么表情, 看了一眼她手中的喷雾,淡声回答, “行。”
说完以后,他转身离开。
十?分钟以后大家都聚在一楼,带着东西打算前往山顶。
几个人往外?走, 岑野叫住云栀, “脚能走吗?等会台阶要走很多。”
云祁听岑野这么说,问云栀, “脚怎么了?”
云栀摇了摇头,“摔的时候别?了一下,没事的,能走,放心吧。”
应碎弯腰去看她的脚,语气?担心,“真?没事吗?阿栀你?刚刚都不告诉我们。”
谢恪青问云栀,“阿栀,要不要我背你?上去?”
云栀眼睛睁大了一下,连忙摆手,“真?不用,我没那么娇气?。”
“我真?的能走,你?们不要大惊小怪了。我们快走吧。”
说着云栀就拉着应碎的手臂,往山上走。
一群人就这样?一起走着。
谁知道走了才没几步,云栀就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人搂住,紧接着膝盖弯处也被?勾住,重心上升,整个人横过来……
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在岑野的怀里了。
云祁和谢恪青站在他们的后面,完全目睹了岑野从身后不由分说把云栀抱起来的全过程。
“你?干嘛?”云栀眼里的诧异尚未消散。
“你?上次那扭伤才不久,别?大意。”岑野抱住云栀,一脚一个台阶往上走,轻松得像是在走平地一样?。
“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她嗫嚅着说,秀气?的眉蹙着。
明明山里已经降温了,可是云栀的脸还是像烧起来了一样?。后面那么多人看着呢。
岑野淡淡低眼睨她,声音平稳,不起一丝波澜,“或者背你?也行。”
云栀:“……”
她偏头朝向外?侧,不跟他说话。
二十?分钟以后众人抵达山顶。
岑野把云栀放下。
“谢谢。”云栀低声不情不愿地说。
陆京尧把带上来的野餐垫拿出来铺在一片空地,应碎拿出一盏手提灯,放在中间。
云祁拎了些果酒,一人给了一瓶,十?几度,度数不高,喝了能暖暖身。
几个人围坐在一起,这次云栀身边坐的是云祁和应碎。
“按照预测的时间,应该还有半个多小时就可以看到。”谢恪青说。
“玩会游戏吧。”应碎打了一个哈欠,“不然容易犯困。”
“要不要玩真?心话大冒险?”一直默不作声的林既突然开口。
应碎拍手,“好啊。”
云祁低头笑笑,这游戏怕是有意思了。
正好多出一瓶酒。酒瓶转到的第一个人问问题或提出一个大冒险,第二个人则是回答问题或者完成大冒险。
陆京尧转动酒瓶。
第一个转到的人是谢恪青,第二个转到的是云祁。云祁选的是真?心话。
谢恪青脸上一副不怀好意的笑,对?着云祁问,“你?和你?前女友分手以后,想念过她吗?”
“呦,云总平时看着不近女色,没想到也谈过啊?”陆京尧淡声调侃。
云祁眼角微动,“不比咱们陆总,年纪轻轻已经结婚。”
陆京尧哼笑,搂住应碎的肩膀,“这是我老婆看得起我。”
应碎轻肘了一下陆京尧。
“行了,下一局。”云祁说着就要去转酒瓶。
应碎“喂”了一声,“祁哥,不厚道啊。还没回答问题呢。”
云祁手上的动作顿住,视线盯着中间那盏灯,声音沉着,“想过。”
云栀想到上次见许妗,云祁一反常态的样?子。想来他们谈恋爱时候的感情一定也很好。
不然也不至于念念不忘。
云祁转动酒瓶,这次先转到的是林既,接着是云栀。
林既盘腿坐着,身体?前倾对?着云栀问,“云姐,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呀?”
林既的碎盖很柔顺,中间那盏灯闪出来的光照拂在他的脸上,看上去乖乖的。
应碎问林既,“你?问你?云姐这个问题干嘛?”
林既挠了挠头,弯着眼睛笑,有着大男孩的腼腆,“我就随便问问。”
谢恪青和岑野都盯着云栀看,等她一个答案。
“不好意思啊,我还没说呢,我选大冒险。”
“哦……”林既想了想,“那云姐,你?给你?喜欢的人发条微信吧,内容是一个句号。”
云栀把手里的酒瓶放下。紧接着拿出手机,对?着手机打字。
在场的人都很安静,似乎都在屏息等云栀的消息。
云栀抬头看了一眼,发现大家都在看着自己,她低头,点击发送。
紧接着有手机消息提示的声音。
应碎感觉到自己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拿出来,点开发现是云栀的消息。
她勾唇,拿出手机,对?着众人晃了晃,“不好意思了各位。”
两个女生对?视一笑。
接着云栀转转盘,这次轮到应碎问林既。
“唔……”主要是和林既不熟,不知道该问什么,“要不然你?说说你?喜欢的女生类型吧。”
林既瞥了一眼云栀,“我喜欢年上的姐姐,温柔善良,会摄影的。”
话一说完,他就感受到两道不是特别?友善的目光。
林既咳了一声,语气?弱弱地说,“我们学院很多这样?的学姐,我觉得都很有魅力。”
心仪对?象范围放大,这两道目光才收回去。
酒瓶再次被?转动,里面的液体?表面已经浮了不少的气?泡。
这次是岑野问云栀。
云栀看着第二次对?着自己的瓶口,拿起酒杯抿了一口,垂着眼皮等岑野发问。
“看到流星的话,你?会许什么愿?”岑野问。
应碎鄙夷地看了一眼岑野。真?是退化了,一把年纪了,竟然问这么单纯的问题,一点也不懂抓住机会。
云栀握着酒瓶,指腹在瓶子表面轻轻捻了捻,她思考了一下,才抬头,对?上岑野的视线,认真?地回答,“希望,世界和平。”
岑野的目光闪动。
与此同时,漫无?边际的黑夜,流星出现了。
“流星!”
附近同来登山观星的人喊道。
大家抬头,纷纷站了起来。
比预计时间来得早。
那划过天际的光痕像是撕破黑暗的象征,一道又一道耀眼的光辉绚烂了一瞬间,又消失在众人的视野。
璀璨,短暂而美?丽。那是一种?坠落,是大自然的归化,但也被?人类赋予美?好的寄托和寓意。
岑野转头,看向云栀。
云栀盯着空中的流星看,细白的脖颈扬起好看的弧度,发丝随风吹拂,凌乱自由,她的嘴角弯处轻微的弧度。
她希望世界和平,不是一个空大的口号,而是能真?实地,美?好地存在。
这样?就不会有老幼妇孺饱受战火之苦,不会有军人战士受伤甚至牺牲。
岑野大概是最能懂她这个愿望的人。
云栀朝着岑野看过去。
两个人的视线蓦然交错,云栀一怔,但没有躲避,平静的视线都暗藏汹涌。这种?汹涌阒然存在,唯有彼此可共振。
这一刻虽无?声,但心中皆了然。
谢恪青注意到云栀看向岑野的视线。
心里面竟然揪着疼了一下。
他刚刚许的愿望是,希望能和云栀在一起。
但看到云栀看岑野的眼神,这才明白,或许愿望只是愿、只是望。
林既也看了一眼云栀。
不过就一眼,便匆匆收回视线。
世界和平?在他眼里,是那么假大空的一个愿望。
怎么可能世界和平。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战争,有罪恶,有利欲熏心,有尸骨骇然。
可内心嗤笑的同时,心底最深处隐隐有些奇怪的滋味,挑动着他心底乌黑肮脏的血肉。
看完流星,众人收拾了一下,打算回去。
岑野走到云栀身边,云栀大概知道岑野又打算抱她下去,先一步喊谢恪青,“恪青哥,你?等会能扶我一下吗?”
她还没有忘记,某人在圆桌上离她坐得远这事呢。来时他抱了不肯放,她挣脱不下,回去了肯定不要他抱了。
就他能气?她?
想得美?。
第35章 晋江文学城
谢恪青搀着云栀的手臂往下走台阶, 云祁跟在谢恪青的边上。三个?人?不知道在聊什么,有一种?岑野他永远无法融入的错觉。
岑野站在原地,眼底晦暗, 盯着谢恪青和云栀两个人靠得很近的背影。
陆京尧和应碎手拉着手, 从岑野的身边走过去。陆京尧拍了拍岑野的肩膀,调侃他, “兄弟, 你不抓紧追, 自然有人会抓紧。”
说着,两人也迈步下山。
应碎还不忘回头,向着岑野比了个?大拇指, 紧接着转动一百八十度,大拇指朝下, 语气张扬, “岑爷也有今天呐。”
一边的陆京尧在那提醒应碎,“遂遂看?路, 小心?点。”
“哦,知道了老公。”
岑野从鼻腔发出一声淡笑。他站在原地, 双手插在兜里, 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锋利的下颚线明显紧绷着。顶头的暖黄色灯光照耀着他, 在脚下投落一小块阴影。
随着岑野迈步往前?,阴影被拉大拉宽,紧紧粘连他脚下。
谢恪青和云栀先到的别?墅。
云栀和谢恪青拉开了一点距离, 谢恪青也松开云栀的手, “麻烦你了恪青哥。”
“不麻烦,被当工具人?也是我的荣幸。”谢恪青脸上依旧是一副好说话的笑容。
可他这么说, 云栀反而不好意思了。也是,她和岑野之间的别?扭,是个?明眼人?都能轻易看?出来。
“不好意思啊恪青哥,我……”
“不用说了,”谢恪青上手揉了揉云栀的头,“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你放心?,我永远随你差遣。”
岑野刚走到别?墅门口,就从敞开的大门中看?到屋里谢恪青对云栀做的亲昵举动。
他停下了脚步,没进门。好像有一根无形的荆棘,一圈一圈地缠绕着他的心?脏,那坚硬的刺扎进最柔软的地方,汲取养分,缓慢生?长。
不可反抗。午2④久0吧192
云栀上楼了。
谢恪青站在原地,转头看?向门口的岑野,嘴角勾出一副散漫温淡的笑容,挑衅的意味浓重。接着他也转身离开。
第二天早上,众人?返程。
陆京尧、应碎、云栀和岑野坐的一辆车。他们等会要去岑野家,奶奶叫他们一起去吃饭。
到达季家已经是中午十一点了。
几个?人?一进门就见到客厅里坐着两个?男人?。
两个?男人?都坐相?端正,在和吴月聊天。
见到四个?人?进门,吴月热情地打招呼,“你们来啦!阿野,你战友今天休息,过来看?看?你。”
岑野看?向林度和李勉。
“岑队。”两个?人?打招呼。
“嗯。”岑野点头示意。
两个?人?之前?都见过云栀,林度和云栀打招呼,“云小姐,又见面?了。”
云栀朝着林度微笑,“好久不见。哦对了,不用叫我云小姐,叫我云栀就好。”
云栀转头和应碎介绍,“之前?在加得亚,是他们一起救的我。”
饭桌上,吃完中午饭以后,吴月就犯困去午休了,几个?人?坐着聊天。大家都是年轻人?,没用多久就聊熟了。
林度和李勉说着队里平时的一些日常,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岑野。
李勉本身就话多,也是因为不在队里,胆子就更大了,“你们不知道,岑队选拔新人?的时候可凶了,很多兄弟哪里稍微做得不好就被他退回原部队,我当时最怕他了。不过后来进了队里,才知道岑队严格是对我们好。”
岑野淡淡睨着李勉,但倒是没阻止他继续说。
云栀想象着岑野板着脸训人?的样?子,没忍住低声一笑。分明以前?自己还是个?没纪律没正形的人?。
她坐在岑野边上,岑野听到她笑,侧头问,“很好笑吗?”
云栀立刻敛住笑意,摇了摇头。
应碎吐槽,“真的假的?你们是不知道,你们岑队以前?可是个?天天不干正经事的人?,逃课打架什么没干过?没想到现在……”
岑野喂了一声,“给我在队员面?前?留点面?子。”
应碎挑眉,做了一个?封住嘴巴的手势。
“逃课打架?我以为岑队一直都很自律严肃呢?他比我们前?队长方正……”林度的话戛然而止,脸色有些紧张地看?向岑野。
方正的死一直是岑野心?里面?的一根刺。自从他去世以后,队里的人?都不太敢提这个?名字。
果然,岑野听到方正的名字以后,整张脸都冷了下来。
“比他怎么了?”应碎问。
“没没……没什么……那个?,你们是不是和岑队都很早就认识了啊?”林度挠了挠头,转移话题。
“对啊,我和他认识得更早,他们都是高中认识的。”
岑野的低气压还没消散,他微垂眸子,不开口说话。云栀自然也注意到岑野听到方正以后的不对劲。
她拿起桌上的一个?砂糖橘,剥了以后递给岑野。
岑野看?向云栀手里的砂糖橘,轻眨了一下眼睛,“谢谢。”
几个?人?又聊了一会天。下午应碎还有工作,陆京尧先送她离开。
“林度,李勉,等会去洗碗。”岑野说道。
“是!”
云栀听到岑野的命令,眉心?皱起,“人?家好不容易休个?假,你怎么要他们干活啊?”
岑野听着云栀打抱不平的控诉,眼底带着淡淡的笑意,“他们两个?刚刚听到我那么多糗事,又当着我的面?吐槽我,没让他们出去跑个?二十公里就不错了。”
云栀眼底震惊,二十公里……
那还是洗碗更轻松点。
她嘟囔,“公报私仇,好小气。”
林度推着李勉往厨房走,“云小姐,这是我们自愿的。洗碗对我们来说可轻松了。”
岑野推着云栀的肩膀往客厅走去,“过去坐吧。”
林度和李勉在厨房刷碗,云栀和岑野则是坐在客厅。巨大的放映屏里放着一步温情的电影。
岑野把桌上的砂糖橘递给云栀,“再帮我剥一个?。”
刚刚吃的那个?砂糖橘好甜,从来没觉得这砂糖橘那么好吃过。
云栀瞪了岑野一眼,拿起砂糖橘往岑野怀里扔,“要吃自己不会剥啊,又不是没长手。”
说着,云栀就站起来,打算去厨房帮两个?人?洗下碗,总不能真让两个?客人?来干。
她大概自己都没意识到,她自动地没把自己当作客人?。
岑野见云栀离开,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里的砂糖橘。
他的腰微弯,薄唇浅抿着,眼皮半垂,长长的睫翼在眼睑下方覆盖一层阴影,黑色的瞳孔藏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悲哀。
方正的忌日也快到了。是在初春。
云栀朝着厨房走。
厨房里,李勉问林度,“林哥,为什么队里的人?都不敢在岑队面?前?提方队长啊。”
李勉在刷碗,他叹了一口气,“岑队当兵第三年,方队去世了。咱们岑队是他一手带出来的人?。出任务的时候方队就死在了岑队的面?前?,被敌方一枪崩了脑袋,岑队全程目睹。”
“那时候方队和他老婆刚结婚,他老婆又是骂又是打岑队,他全都接着。”
“哎,”李勉想到当时的场景,也觉得痛心?,“后来方队老婆没过多久就自杀了。”
“所以说啊,”李勉把洗好的碗沥水,“方队的去世对他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打击,当时他一度走不出来。”
“难怪岑队听到方队的名字,表情都变了。”李勉说。
“现在只?是表情变了。你那时候还没来,你是不知道,岑队当时本就陷在悲痛中走不出来,后来知道方队老婆也自杀了,连着几天在训练场上不停折磨自己。大概是自责,没能安抚好家属情绪。”
李勉眯着眼睛回忆,“我还记得那时候下暴雨,天上还不停打雷,春雷那叫一个?响。岑队就在雨里一圈一圈跑,不要命似的,谁劝都劝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