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他老头子才不让这种人进回收站呢?
另一头,扛着一包破烂回到大杂院的小夫妻,当然再次被人给围观。
正确的说,是前院孔大妈这个嘴碎的。
孔大妈见到顾立冬肩膀上扛着的麻袋,立刻嚷嚷:“哎哟,这是买什么好东西啊?”
边说边把手放到麻袋上面,一副想要拿下来打开看看的样儿。
顾立冬其实可以拒绝这种没礼貌的行为。但怕麻烦,加上大杂院的人偶尔会嘀咕他一个司机,肯定经常偷偷往家里搬东西。
于是,跟何玉燕对视一眼,就把麻袋打开来给大伙儿瞧一瞧。
“我去,一个掉底儿的花瓶,一个烂了的收音机。哦,还有一个破洞儿的搪瓷盆。啧啧,怎么又把这些破玩意儿往家里搬。”
孔大妈那挑剔的声音简直让人无语。而一旁正在跟人炫耀的郑大妈,听到这里的动静后立刻就凑了过来。
等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后,这人就假惺惺地说道:“立冬,这家里没钱了是不?没钱就省点用。听说你媳妇儿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天天不是吃肉就是吃鸡蛋。我跟你说,这女人可不能这样惯着……”
顾立冬冷冷地瞪向郑大妈,直到对方的声音越来越小。这才收回视线,扛着麻袋回到家里。
“切,谁稀罕。看他什么态度?”
郑大妈这一嘀咕,孔大妈就接腔:“可不是嘛!瞅瞅咱大杂院其他小伙子,再瞅瞅人沈清清那个对象。人家小伙子多有礼貌啊!”
正房沈家,赖哈平正在廊下跟沈清清一起说着话。
“那两人就是上个月结婚的顾立冬夫妻?”
沈清清乐呵呵地点头:“对,他们上个月结婚的。他们之后就是董建设结婚。”
赖哈平听着沈清清絮絮叨叨,心中更加有谱儿了。
“我看你们大杂院的人都很不错。特别是这些大妈,一个个都很热心。”
赖哈平问完大杂院的几对小夫妻情况后,又问起大杂院的大爷大妈们。
沈清清见对方打听自家邻居的情况,想到中午吃饭她爸说的话,就忍不住心中一阵激动。
“你这是同意呢?”
吃饭的时候,他爸明确说了。舍不得她出嫁,怕她受委屈。加上赖家的条件真不咋滴。就提出让赖哈平结婚后住在沈家。不算上门女婿,以后孩子还是跟着信赖。但要住在沈家。
父母的关爱,让沈清清很是受用。同时,她也是真的不想住在赖家。
之前跟赖哈平当朋友的时候,她真不知道对方家里的条件会这么差。
后来几天的相处,她发现对方人特别体贴合心意。这让她心动了。
心动过后,知道对方家里的条件很差,也没能让沈清清退却。反正,她家的条件好。男方家里条件差些也没什么。最重要的是,这个男人救过她,人品相当过关。而且长相是她喜欢的白净类型。
像隔壁董家,林荷香的条件比她更好。不也是嫁给董建设这个条件差的男同志吗?
董建设对林荷香可真好。
像今天周末,一大早就陪着林荷香回娘家。听说,对方天天都给林荷香清理痰盂。而且还管着亲妈亲弟,不让他们欺负林荷香。
到她这里,赖哈平即使家里条件不好。但只要结婚后住在她家,她就更加没有任何烦恼了。
西厢房里,何玉燕可不管外头人说啥。回来喝了两口水,刚准备休息。就看到顾立冬在门口那蹲着,拿着螺丝刀就准备拆收音机。
家里有个老式收音机。年头比较久,有几个零件坏了,就一直丢在那儿。
这次在回收站看到的破烂收音机,刚好跟家里那个是同一个样式的。顾立冬就准备把这收音机拆开,把好的零件装到家里那台收音机上。
何玉燕还没见过这么古老的收音机。也拉了个板凳过来,准备瞧瞧。
当顾立冬用螺丝刀打开了收音机的外壳时,何玉燕立刻手忙脚乱地把重新把外壳给合上。
顾立冬疑惑:“怎么呢?”
何玉燕摇头,先朝院子外看过去,发现大伙儿都聚集到沈家门口。这才松了口气,直接把收音机往门帘子那拖。
远离了大门,何玉燕这才小声跟过来的顾立冬说道:“你看。”
说话的同时,何玉燕把刚刚合上外壳的收音机再次打开。
之前埋头研究收音机外壳的顾立冬,这一次终于看到了外壳里头包裹的东西。
“天啊!”
那是几卷用橡皮筋卷吧着的钱票。
夫妻两人对视一眼,十分默契地先把收音机的外壳重新上螺丝。之后把这东西放到屋里的角落。准备等晚上关上大门后再研究研究。
多亏了两人的谨慎。刚把这破烂收音机放好,门外就有人走了进来。
“立冬, 你在家正好。咱院儿几个老爷们要商量一下污水管道的事儿。”
走进来的人是何玉燕没怎么打过交道的曹大爷,也就是二号大杂院的管事一大爷。
顾立冬讶异地看了对方一眼:“行,是去你家还是?”
“去老赵家。正房那闹哄哄的, 说不了话。”
正房门口廊下那一块确实站了不少大妈婶子。大伙儿都在说着沈清清找对象这个事儿。
顾立冬转头跟何玉燕点点头,直接就跟着曹大爷离开。
前院这里,已经来了好几个大杂院的男人。
见到顾立冬过来, 隔壁邱叔乐呵呵地招呼他过去:“你小子, 结婚这一个月,咱老爷们的聚会你都不来了。”
大杂院的男人们, 每周休息那天, 经常会聚在一起去附近的一条大河钓鱼。又或者一起喝茶, 说说厂里最近发生的事儿。
顾立冬自从结婚后,每个周末不是出车, 就是跟何玉燕一起出去约会。自然不跟这些老爷们混一块儿。
“人家那都是有媳妇的。邱叔你自个儿也有媳妇不知道吗?”
坐在角落的曹德才说出这一番酸溜溜的话,让顾立冬都觉得酸倒牙了。
曹大爷这个当爹的, 更是不客气地给儿子脑袋壳来了一巴掌:“你个臭小子。自己没本事找对象, 就别在这瞎哼哼。”
几人说话间,正房西耳房的胡大爷带着儿子胡文理也过来了。还有住在东厢耳房, 双职工家庭中的男人许成才, 也拖着鞋子过来了。
大杂院一共12户人家,除了林老爷子,其他家的男人都到齐了。
“行了, 人都到齐了。建设你说说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董建设清了清嗓子说道:“前段时间我不是提交了污水管道搭建申请吗?经过我的不懈努力, 终于让接到胡主任松口,帮忙提交了这份申请到上级部门。”
大伙儿听到这, 纷纷点头。董建设有这个本事,作为同住在二号大杂院的邻居, 大伙儿自然很高兴。
但这高兴没有持续两秒钟,董建设就一副失望的样子:“但是,昨晚下班后,我去胡主任家里问消息。对方说这个事儿不好办。因为工程量特别大,但我们这一片胡同就我家申请,所以这个不好通过。”
其实,对方的原话是:
这个事儿要办也可以。但这条不在计划范围内的污水管道,如果要铺设,你得自己掏钱。如果不想自家掏钱的话,还有一个方法。就是动员大杂院甚至这一片胡同的人。大伙儿一起出钱,分摊下来他也就不用出那么多钱了。
董建设知道这个提示,对方是看在他那位老丈人的份上,才偷偷告诉他的。
自然,连估算管道的价格都跟他说了。那价格高达四位数,不是他能承担的。
如果他撂挑子不干,那就得跟着林荷香住在老丈人家。他一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绝对不当上门女婿。
至于不建厕所,又不去老丈人家住,他更加不乐意。这会让他失去事业上的一大助力。
昨儿个老丈人可是跟他说了。让他好好工作,年底看看能不能给他的职位动一动。也是因为老丈人的话,他才想起这个管道的事儿还没弄好。
想来想去,还是发动大杂院的人一起,大家都来建厕所。然后,再让大杂院的人发动胡同的人。这样一番操作下来,他不止能让大伙儿都承他的情。觉得靠他才能在家里弄上厕所。
同时,也能在省下一大笔开支的同时,让林荷香看到他的苦心。
作为这次聊天谈话场所提供人的赵大爷,敏锐地察觉到董建设话中的未尽之意。
他眯了眯眼,看向曹大爷:“曹老哥,你可是咱大杂院的管事一大爷。建设说的这个事情,你怎么看?”
曹大爷能当这个管事大爷,自然不是傻子。他在心里暗骂赵大爷两句奸猾,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那胡主任有说这个事儿怎样才能解决吗?”
曹大爷对于在自家建厕所,并不十分在意。但家里老婆子年纪大了,公厕的石板到了冬天经常会结冰。他一个大男人不怕这个,但家里的老婆子还是得要小心些。家里要真的有个厕所,能方便不少。
董建设就在等这句话。于是,麻溜儿接过话头,巴拉巴拉说了一大通。主旨就是大伙儿一起申请,然后一起修厕所是最划算的。平摊下来,一户只用出五六十块钱。而且,整个工程需要用到的建筑队、建筑材料这些,市政那边会负责。
乍一听好像占了大便宜,但大家都不是傻子。
很快,负责给他们倒茶的孔大妈立马跳了出来。
“我家可不想盖那劳什子厕所的。公厕多好啊!又不用咱搞卫生,又不用浪费水。”
孔大妈可是精明人,早打听过了。这个什么厕所建在家里,可不是农村那种自家茅坑,挖出来还能沤肥。而是拉出来的黄金,要用水冲走的。这可是实实在在浪费水,她舍不得。
再加上修个厕所,就要拿五六十出来。家里那么多张嘴巴,她可不能浪费这些钱。
“哎,你这老婆子。我们男人说着正事儿呢,你个女人插嘴干啥?”赵大爷一副责怪的语气。但看他那八风不动的样子,就知道这人其实是赞同孔大妈的话。
一直坐在边上没怎么说话的顾立冬,并不想参与进这个争论里面。反正他家迟早要盖厕所的。这次不行,之后他也会去托关系。
前院忽然吵吵嚷嚷的,一墙之隔的何玉燕自然听了个清楚明白。
她跟顾立冬的立场一致,对这个事情不准备发表任何看法。倒是董建设,听他那话头,好像真的喜欢林荷香,喜欢到愿意为她揽这些事儿。
难不成,恋爱脑的林荷香,真的遇上了真爱董建设?
这问题出现在脑海中,何玉燕立马摇头。就是她也不信董建设的目的有那么简单。
很快,顾立冬也从前院回来。看样子,这次商谈应该没啥进展。
另一头,后院的热闹却一直在持续。
在前院的男人一个个跨过垂花门走进后院的时候,何玉燕就听到曹大爷问他边上的沈叔:“你家这是快要办喜事呢?”
两家人并没有因为小辈相亲不成功,产生任何间隙。
沈铁生叹气:“闺女喜欢的话,估计就快了。”
接着,他看了看曹大爷,又看了看已经走到西厢门口的顾立冬。再次叹气:“要那丫头能看上咱大杂院的小伙子就好了。”
听了个正着的何玉燕:……
顾立冬轻轻叫她:“怎么呢?木呆呆看着那?”
何玉燕估计对方应该没留意垂花门那两人,摇头:“算了,没啥事儿。怎么样?是不是谈不拢?”
提到钱,那是兄弟都没得做的。更何况是邻居。每家每户预估要出五六十,而不是五六块。这种事情能谈妥才叫有鬼呢!
“没用……”
顾立冬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正院廊下那发出一阵接着一阵的爆笑声。
几个大杂院的大妈,还有几个胡同的大妈,一个个抱着肚子大笑。而在大妈视线集中的地方,则是那个叫赖哈平的男人。
“这男人可真受女人欢迎。”
准确来说,是年纪大的女人。
围着他说话,甚至动手拍拍他肩膀的,都是这些大妈。
大妈们笑得肆意,沈清清这姑娘在边上则是冒星星眼。
这个画面怎么看怎么奇怪。
这样笑闹的画面一直持续到傍晚,吃过晚饭后这赖哈平才离开。
而大妈们对这小伙子的评价也出奇得高。一个个都跑到沈家,让他们早点结婚,好让这么好的小伙子住进来。
没错,何玉燕也是傍晚的时候,才知道这个事儿。
据说这个赖哈平家里住在城北的大杂院。家中有五个兄弟。说到这一点的时候,郑大妈这个爱儿的羡慕得不得了。而且,这也成了赖哈平的优点之一。
家里儿子多,房子又只有一间耳房。加上他前头四个哥哥都结婚了。哥哥们又都生了几个儿子。据说一屋子除了他妈跟四个嫂子,其他全是男的。十多个男的加上五个女的挤在一间不超过二十平的耳房,听着相当吓人。
再据说,这家人因为房子住不下,家里的男人夏天都直接在大杂院的廊下、院子打地铺睡觉的。冬天则是男人挤一堆,女人挤一块这样睡。
最后,跟何玉燕透露消息的江婶子,还感叹一句:“这种家庭听着是真苦,但这娃儿不错。答应结婚后住到沈家。好歹能给沈家两口子养老送终。”
“而且,这赖哈平家里条件是艰苦了些。但这家有生儿子的根脚。加上他也有个正当工作,还是个高中生。配清清这个初中都没读完的,也就差不多了。”
最后这句话来自爱儿党郑大妈的感叹。
其他人不知道是个什么想法,反正何玉燕听完是相当炸裂。
这导致她傍晚在外头散步的时候,第一次没有心思欣赏路上的美景。特别是这个“生儿子的根脚”,还真是何玉燕第一次听说的。这些都是什么魔幻言论?
“你说,沈清清这人是不是脑子丢了?”
跟沈清清的几次对话,何玉燕觉得对方人还可以。而且也不是着急要嫁人的。怎么忽然就选了这么个让人一言难尽的对象。
顾立冬也觉得很不可思议。但,这是沈家的事儿。人家沈家父母都不说啥,他们外人着实没立场置喙。
散步结束后,外头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拉了灯绳,灯泡一亮。紧闭屋门、窗户的堂屋里,顾立冬再次拿起那把螺丝刀开始拆收音机。
两人都是沉得住气的人,到了现在外头没人,终于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
随着收音机的外壳被拆开,何玉燕可以清楚看到里面除了正常收音机应该有的部件,其余空位塞满了一卷又一卷的钱票。
“天啊!”顾立冬忍不住再次发出感叹。这简直是天降横财。
说着,他把里头的钱票统统到在桌上的篮子里面。
接着,两人就开始数钱。
好一会儿过后,何玉燕来了句:“我这里一共有六百八十二块五毛四分钱。还有好些粮票、肉票、工业票、布票。”
顾立冬那头也差不多是这个数。两人互相核对了一番过后,发现有些票都过期了。
“你说着些东西都是从哪里流出来的?”
没有抱着捡漏的心情,再次捡漏的感觉特别奇妙。
他们这跑了这一趟,居然就收入将近一千三。这还不算那些没有过期的票。
相较于何玉燕的高兴,顾立冬高兴过后则是有点忧虑。
“这些票里面,有汽油柴油票、香烟票这些。”
这些票比较特殊,都是特定部门才会发得所。顾立冬作为一个货车司机,加油要用柴油票,自然很快就发现手上这油票有点不对劲。
他随手抽了一张柴油票,举到灯泡附近。这才清晰地看到这票据上都有标记。
意识到这个,顾立冬立刻拿起其他票来查看。结果,无一例外,这些票统统都被人做了记号。倒是钱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看来,这些票据不能在北城用。”
能在这个年代弄到那么多钱票的,而且这些票据的日期还集中在今年。显然不是一个普通人能办到的。但这些个钱票所藏的收音机,又是从一个已经被红袖章搜刮过的地方丢出来。这里头的弯弯绕绕不是他们能想象的。
最终,两人决定把这个事儿保密。
何玉燕:“挑些能用的,你出车去外地的时候再用。其他不能用的票直接烧了。”
夫妻两人商量着怎么处理这笔横财。外头,两个有着各自苦闷的男人,也再次凑到一块儿抽烟。
这一次,两人直接坐在院子角落的条凳上。一人一支烟夹在手上。曹德才先是抱怨了一通。但董建设并没有理会他,只是一口接着一口抽烟。神色那叫个悲苦。
“你这是为了污水管道的事儿发愁?”
白天那会儿大杂院的男人凑到一起商量污水管道的事情。最终也没个结果。晚上吃饭的时候,他老爹在饭桌上一说,他妈都觉得这个事情难搞。太多人不愿意出钱。
这样想着,曹德才又继续道:“你这真是有啥好发愁的?要愁也是我这个光棍愁。我要有个媳妇儿,就是天天给她倒痰盂,我也是乐意的。”
董建设听到这话,差点被气了个倒仰。
他是格局那么小的人吗?不就倒个痰盂吗?大丈夫能屈能伸,他敢做就不怕人知道。
他发愁的还是那一分钟。
一分钟啊!
他去打听过了,男人不能只有一分钟!
明明他以前是金木仓不倒的,为什么现在成了一分钟?为什么啊!
董建设对着月亮差点咆哮出声。甚至,开始有了是不是这个女人有问题,才会害得他这样。明明以前跟筱柔在一块儿的时候,他每次都激动得无处发泄。
肯定是上次掉公厕,林荷香身上沾染的黄金太多,让他也沾上晦气了。对,肯定是这样。
找到了症结所在,董建设就更加愁苦了。
为了前途,为了他妈能过上好日子。他忍辱负重。好汉不问出处,莫欺少年穷,可能说的就是他这样的人才吧!
院子的低气压并没有影响到西厢房顾家。
今晚这样一笔天降横财,让何玉燕有点小激动睡不着。老是觉得外头有人说话。中间还起来上了一次厕所,最后才在顾立冬温暖的怀抱中睡着了。
因着今天要去学校拿毕业证,即使很想睡懒觉,她还是起来。
吃过早饭,她拿着自己的证件就跑学校去了。
学校这里没什么学习气氛,除了过来拿毕业证的人,其他班级来上学的人不多。
毕业证到手后,本来准备离开的何玉燕被同学叫住了。大伙儿凑一起说说各自的未来。一些找到工作的,满脸都是朝气。下乡的同学,则是啥表情都有。
“李丽丽不是你家的邻居吗?她怎么没来拿毕业证?”有个姓孔的女同学忽然问何玉燕。
何玉燕无语,她好像记得这个孔同学,跟李丽丽没啥交情的吧!
“她的娘家跟我的娘家是邻居。至于她为什么没来拿毕业证,我还真不知道。”
这小半个月她都没回娘家,怎么可能知道李丽丽的近况?
孔同学被何玉燕的直白一噎,最后又来了句:“咱要不把毕业证给她送过去?”
就在何玉燕准备拒绝的时候,就看到这孔同学身后有个人挺着个肚子,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孔同学这时也发现了李丽丽的到来,立刻屁颠屁颠跑了过去。
何玉燕见状,眼神微眯。记忆中,这孔同学以前可没跟李丽丽有啥交集。
“丽丽,你来啦!我们刚还在说要给你送毕业证呢!”
李丽丽一脸骄傲地摇头:“不用,不就领个毕业证而已。”
说着,还故意挺了挺肚子,一副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怀孕的样子。
这可真是让何玉燕无语。她可不记得,怀疑一个月,肚子就大到需要挺着的地步。
这个时候,已经确定要下乡的班长走了过来:“据说李丽丽也有工作了。在供销社卖布的柜台上班。”
这工作可真是个好岗位。售货员,还是卖布的柜台……
“小孔那么巴结李丽丽,也是听说她要去供销社上班了。”
班长说着,又问何玉燕找到工作没。她只是随口问问,没想到何玉燕真找到了。
“回收站这活儿不太适合女同志。”
何玉燕耸耸肩:“反正工作不累。”剩下的话她就不好在要下乡的班长跟前说了。
两人说话间,忽然李丽丽丢下那个殷勤的小孔,径直朝她们这边走了过来。
“燕子,好久没见。怎么最近没见你回食品厂?我经常回娘家都没见到你。”
这副拉家常的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两关系有多好呢!
何玉燕观察了一下对方,发现她脸颊红扑扑的。甚至还有发胖的迹象,就知道李丽丽这段时间应该过得不错。
何止是不错啊!那简直就跟翻身农奴把歌唱有得一比。
之前,婆婆不让她吃饱,还逼着她干活的事儿自然是没了的。
相反,李丽丽重来没过过这种神仙一般的日子。
每天睡到自然醒,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什么活儿都不用干,只要好好养身体就行。
最重要的是,婆婆也不刻薄了。包力也不打她了。
就连之前说好的工作,现在也给她安排到了一个供销社的岗位。可以天天请假不去的那种。而她大哥的工作转正,也有了松动。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怀上了儿子。这个儿子是她的福星。包家人的嘴脸她算是看明白了。所以更加珍惜肚子里的宝贝儿子。
当然,在她落难的那些天,何玉燕这个老邻居也给她些帮助。
李丽丽这才特意走过来,准备跟何玉燕说些事儿。
班长见两人有话要说,跟何玉燕约好下乡后继续通信就走开了。
而何玉燕也看向李丽丽。
“找我有事吗?”她实在想不通,到了这个时候,李丽丽还有啥能找自己的。毕竟,她落魄的时候,自己可是都看在眼里。还该死地给了些建议。
李丽丽摇摇头,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你怀上了吗?”
这个神展开是何玉燕没有预料到的。她愣了愣,直接摇头:“你要是没事儿的话,我就先走了。”
看出了何玉燕的不乐意,李丽丽终于不啰嗦了。
“那个,你们大杂院是不是有个叫沈清清的女同志?在国营饭店后厨工作的那个。”
何玉燕一听,微微蹙眉:“是有这么一个人。怎么呢?”
李丽丽没有卖关子,直接道:“包力有个关系比较好的朋友,这两天来我家喝酒,就提到了这么一个人。”
这话让何玉燕相当惊讶。忍不住瞪大眼睛,接着就听到李丽丽继续:“这人我跟他不熟,说不上来是不是个好人。但是,他几次跟包力炫耀自己要有房子了。然后还提到你们大杂院的一些事儿。我这才准备跟你说说。”
虽热李丽丽没有说的很清楚,但何玉燕大概明白她的意思。
“谢谢你跟我说这些。”
李丽丽摇头:“你对我挺好的。我就怕那种人到了你们大杂院,你们家会吃亏。”
吃亏不吃亏她暂时是不知道的。反正当中午跟顾立冬汇合后,两人走在大街上。何玉燕就把这个事儿跟男人一说。男人显然也有点惊讶。接着也觉得这事儿难说。
他们家虽然跟沈家有来往,但主要是顾立冬跟沈清清她爹有往来。
这两天瞧着沈家对赖哈平好像挺满意的。他们两是外人,这个时候上去泼冷水。搞不好会被人讨厌。
“你说说,这好人是不是真的挺难当的?”何玉燕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这是啥命哦,咋老是遇上这种爱恨纠葛。然后还得她帮忙的那种。她不能眼睁睁看人家跳火坑。但插手人家的事儿,是她最不想做的。
看出了何玉燕的想法,顾立冬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柔软的发丝在手心摩挲。如同媳妇儿那颗柔软的心。
虽然她嘴上说得多么不情愿。但是媳妇儿是最见不得女同志受骗的。这种心软的人,实在是个大宝贝。
要不是两人在路上走着,他真想把媳妇儿抱进怀中,狠狠亲上两口。
“想啥呢你?”
何玉燕见男人好像走神了,也不管是不是在大街上。直接伸手拍了他的胸口两下。
顾立冬装作一副受伤的模样,哎哟哎哟好几声。惹得何玉燕又瞪了他几眼。这才正色道:“这个事儿你别管,都交给我。我娶你回家是当媳妇疼的。可不能让你陷进这种麻烦事儿。”
男人刚还一副受伤的模样,一转眼又有一种睥睨群山的感觉。
而无论他怎么变化,都是为了她好。
这种全心全意为了一个人着想的行为,怎么能不让她心动呢?
于是,原定于中午去国营饭店吃饭,庆祝她拿到高中毕业证的安排。就直接变成两人回家,一起窝在厨房,甜甜蜜蜜地吃鸡蛋青菜面条。
当然,煮面条的时候,两人那种亲亲热热的甜腻劲儿,就更加不用说了。
也幸好这两人临时更改行程,没有去国营饭店。不然,铁定会看到沈清清跟赖哈平亲亲热热地凑到一起吃放的场景。
吃过饭后,何玉燕午休一会儿。就跟顾立冬一起出门了。
两人直接去回收站的上级单位供销公司,办理了入职手续。接着去回收站找康大爷说好明天正式上班。然后就直接坐上公家车,一起去了趟屠宰场。
六月的天,到了下午屠宰场的猪肉早清掉了。就角落还有几只收上来的肥鹅没有宰杀。
“咱要不就买只鹅算了。”
中午那顿没庆祝宴没吃上,加上顾立冬今天不用出车。索性下午弄些好肉回去,自家做上一顿好的。邀请好久没见面的朋友一起上门来吃一顿。
因为是临时决定的,两人不准备弄多复杂的菜色。准备就做一道铁锅炖大鹅就好。到时候锅边贴上些饼子,够他们几个人吃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