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同人)我把自己上交秦始皇—— by鸦泉
鸦泉  发于:2024年04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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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你嘴快!活该跑腿!
“喏!臣得令。”
蒙恬乖乖领命,跨出两步,在侧前方引路:“周邈,请随我前往。”
周邈跟在蒙恬后面,一路下台阶,出广场,跨横桥,过渭水。
穿过高墙相夹的甬道,走过宫殿相连的复道,又踏入楼阁之间的阁道。
一路上景物都是新奇的,四顾打量,目不暇接。
最终蒙恬把周邈带到一处偏殿。
偏殿,相对于主殿而言,乃旁侧之殿。
单看此殿,起于台基之上,尊水德尚黑色,殿体玄黑,沉稳大气,气势凛然。
但当转头看向正北,座于高台之上的正殿映入眼帘,方知何为气势恢宏,覆压乾坤!
“此宫即为六英宫了,周邈你住西向偏殿,可否?”
周邈小鸡啄米样哒哒点头,“可可可!”
之前是他飘了,竟以为他入住的是六英宫主殿!
那可是秦昭襄王住过的地方,就说始皇陛下怎么会把他曾祖父住过的地方给他住呢。
偏殿好,偏殿好,偏殿就很好!
蒙恬看周邈整个人兴奋得双眼放光,显然很满意,也就放心了。
“我们进殿去看看。”
六英宫不是无名宫殿,日常都有宦者看管打理。
今日这偏殿迎来了新主人,殿中宦者皆弓腰疾行近前,伺候蒙恬和周邈脱鞋进殿。
思维发散,突然就联想到了某韩剧的‘抓鸡式’脱鞋,哈哈哈!
蒙恬转头,就看见周邈似乎在憋笑。
“周邈?”
“啊?没事没事。”周邈回神赶紧摆手。
蒙恬也不追根究底,“你看看殿中器物摆设,吃穿用度物件儿,可有需要添置?”
“没有没有没有!”周邈两只手简直摇出了花手。
“很好了很好了,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住处了!”
这殿虽然是偏殿,面阔纵深却不窄,比后世三四百平的大平层都还宽敞许多。
就像影视剧里的秦时宫殿那样,殿内分三室,中间为明堂正厅,左间为起居卧室,右间为自娱会友的书房。
每一间的面积,都有他家三室一厅那么大。
殿内墙挂文绣,柱飞云气,铜器漆器陈设各处。
尽显低调奢华,沉稳大气。
始皇陛下审美绝绝子!
蒙恬已经将人带到,又没有其他问题,也就打算告辞离开:
“那么明日一早,我和中车府车郎驾车来接你,今天你就先歇整一下罢,告辞。”
“这三日多有麻烦,在此谢过蒙大将军!”周邈把蒙恬送出殿门,感恩地抱拳致谢。
他真的谢谢蒙大将军的引荐之恩,不然他就是想把自己上交给秦始皇,也没有门路。
又习惯性地挥手,“再见,蒙大将军慢走。”
蒙恬没有纠正周邈的礼仪,但提出一个请求:“周邈,咱们可否打个商量?”

“什么?蒙大将军你说。”
“别再叫我蒙大将军,叫我蒙内史。”蒙恬话里捎带些指点之意,“陛下知晓你的神异之处,旁人可不知道。”
“在其他场合和对象时,你说话要注意一些。如若不然,旁人不知个中因果,会认为你是疯言疯语,此为其一。”
“其二,后世来客的你占据先知优势,明辨忠奸,但你若以未来之事为凭据,随意品评他人,极易招致记恨。”
“就像赵高,因你多次贬斥,对你记恨至深,倘若今日不被陛下处死,来日必定阴谋报复于你。”
蒙恬说着,不由地又往深了提点几句:“今日廷尉李斯是没在场,倘或他也在章台宫,那你结仇之人就又多一个。”
周邈傻白甜,但他能听懂好赖话,“蒙大……蒙内史,先前是我莽撞失言了,见到始皇陛下太过激动,就没管住嘴。”
幸好只有始皇陛下和蒙恬听到他骂李斯了,他可不认为自己比韩非子聪明,对上李斯,肯定被算计死!
蒙恬见周邈后怕不已的样子,知道是真怕了,才好奇地问道:“同是亡秦祸首,相比赵高,你似乎没那么讨厌李斯?”
周邈表情是恨铁不成钢,“赵高就是纯纯的恶毒小人,死不足惜!而李斯嘛,他虽然贪图禄位、阿顺苟合,以致晚节不保。”
“但不可否认,李斯他确实能干啊!《谏逐客书》写得好,又有辅助统一六国、统一度量衡、废分封行郡县、开疆拓土等七大功,不看后来的糊涂事,也算是千古名臣。”
明白了,周邈对赵高的态度是死不足惜,对李斯则是怒其不争。
“周邈,祸从口出。”蒙恬最后再告诫道,“若是今日李斯在场,不止你二人结怨,陛下也会难做。”
“对于李斯,陛下是处置,还是不处置?你说是吧?”
李斯才干过人,周邈来历神异,二者结怨,陛下保谁?
“那不能让陛下难做!”周邈瞬间精神!
坚决保证:“我以后绝对不乱说话了!除非陛下问我,我才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否则都只在心里嘀咕两句。”
蒙恬:“……那就好。”心里嘀咕,至少不是指着鼻子骂了。
“该说的话都说了,我也就告辞了。”
“蒙内史慢走!再见!”手挥得更热情洋溢了。
与周邈告辞的蒙恬,又返回了章台宫。
“……那周邈极为尊崇陛下,相比被李斯记恨,让陛下难做这件事,还更让他不愿见到。”
嬴政视线投注在笔墨纸砚之上。
眼中初生的兼并六国、一统天下的志得意满,被升腾燃烧的勃勃雄心所取代。
听完蒙恬的汇报,眉宇舒展,嘴角不明显地轻微牵起。
“周邈此人,叫朕想起赵国为质时,那些无忧无虑的贵族子弟——至亲宠爱,衣食丰足,读书为娱,未经疾苦。”
“不同的是,那些诸侯子弟天生高傲,盛气凌人,周邈却是纯真善良,似一头林间小鹿。”
在林间草地上,天真地跳跃奔跑,不曾掉进过陷阱,不曾见过猎人。
蒙恬深有同感,“现在这只天真无邪的小鹿,跑进了陛下的禁苑之中,自然有陛下爱护,使他不被陷阱捕捉,不被猎人射杀,不被其他猛兽猎食。”
嬴政周身霸道之气荡开,“鹿已归朕,岂容旁人逐之。”
此处的鹿指周邈这个后世而来的‘神鹿’,也是‘周失其鹿’秦已得之的天下之鹿。
他会护住周邈,不叫旁人伤害。更会守住大秦天下,不容天下豪俊肖想!
送走蒙恬后,周邈转身就小步跑回殿中。
从殿中柱子开始,激动地抚摸着上面雕饰的兽纹、花卉和云气等花纹。
“哇!这是白虎纹吧!这是凤凰纹吧!……”
摸完柱子,又去摸挂着的文绣锦帛帐幔,感受锦帛布料在指尖拂过的触感~
“哇!公元前二百二十一年的锦帛啊!”
摸完帐幔又去摸铜器、漆器、床榻、草席……直把殿中各处都摸了一个遍,才满足地双腿岔开,坐在席子上。
这时一股凉风吹进殿中,两腿之间瞬间凉飕飕。
岔开的双腿赶紧并拢。
想到明天他就要穿着叉叉裤(开裆裤),满大街上去晃荡……已经开始羞耻了。
刚才蒙内史问他有无需要添置的,他该提
出添置几条内裤的。
其实内裤做起来也不难,三角内裤还要求一定的剪裁水准,但他习惯穿的平角短裤,就会容易很多。
周邈环顾四视,在殿中角落发现了几个静立的宦者,正想着怎么开口请求帮忙做平角内裤。
对方就发现他有所需求,弓腰疾步近前,低眉垂眼恭声询问:“周君可是有何吩咐?”
周邈看清近前宦者的脸,又环视殿中其余几个宦者,有些不确定:“我刚来时,见到的几个人,好像不是你们?”
近前的宦者恭敬答道:“先前的几个宦者,只负责日常洒扫宫殿,一旦新主入住,就有专司侍奉的宦者替换上来。”
这话自然是假的,他们是陛下刚才特意替换来服侍周君的。
周邈想起来,刚才他一直沉浸式参观殿中布置,没注意到换了一批人。
“原来如此,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叫人帮忙,总得知道人家叫什么名字嘛,而且以后还要继续相处的。
这名宦者回答:“臣名叫方岩,因臣的阿母在一块方形岩石上生下的臣,而得此名。”
周邈闻言惊奇道:“那我们还蛮有缘!你叫方岩,我以前叫圆石,你阿母生你于方形石头上,我就是生在圆形石头边!”
方岩忍不住轻抬眼皮,无声快速地偷瞄一眼平易近人的新主,果然正笑得灿烂。
“与周君有此缘分,是臣之荣幸。”
周邈问了方岩的名字,又去问殿中其他宦者的,“你们呢?你们分别叫什么名字啊?”
殿中其余宦者听见,都趋步近前,而后恭敬肃立,却没人开口回答。
方岩代替解释道:“周君恕罪。他们都是哑巴,口不能言,无法回答周君问话。”
周邈惊呼出声:“都是哑巴?”
话一出口,就不由大骂自己:他真该死啊!
忙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不能说话也没事,又不影响干活,好多的…比一般人都更能干呢!”
方岩看着周邈无措解释的样子,笑容真实地开解:“周君,无事,他们没有介意。”
哑巴宦者们跟着点头,示意他们并不介意。
“他们都没有名字,周
君日后若有话吩咐,直接指派便是。”
“不喊名字,喂来喂去的,还是不太好,你们介意我给你们取个名字吗?方便称呼。”
周邈知道大秦还有奴隶制残余——大量官私隶臣妾*,也还是先询问了宦者们的意见。
一共八名宦者一愣,而后看向方岩。
后者为周邈的询问一怔,又立即笑道:“能得周君赐名,是他们此生大幸。”
周邈只当方岩是在说客气话、场面话,看宦者们确实没有不愿意,就开始想给每人取一个名字代号。
八个人,八个名字,一时之间还想不出来呢。
作为新时代大学生,冥思苦想之间,周邈脑子里首先跳出来的是……
“马钱子、决明子、苍耳子,(还有)莲子!
黄药子、苦豆子、川楝子,(我要)面子!”*
周邈脱口而出,差点打拍唱出来!
“你们八个,依次分别叫这八个名字,可以吗?”
方岩再次愣怔在原地,一息三秒过去,才代替八个宦者开口:“周君取的八个名字,开口有音律韵感,是很好的名字。”
“听起来似乎都是药材名称,但最后的‘面子’……”
“叫‘棉子’吧!”周邈紧急补救,“‘面子’作名字不合适,叫棉子!
“棉花种子,刚刚好是一类。”
站在后面边角上的第八名宦者,名字抢救成功,不然差点就要叫‘面子’了!
新主给他们赐下了名字,宦者们纷纷弓腰,无声拜谢。
都有了可供称呼的名字,周邈这才提出请求:“方岩,可以帮忙做一条裤衩吗?”
方岩:“周君所言裤衩,大概何种样式?”
周邈站起身,上半身短褐刚遮住屁股,下半身是左右分体式的胫衣——即套裤。
节省布料倒是节省,只是动作稍大点,就会后露屁股蛋、前晾宝贝蛋。
指着胫衣比划:“长度到大腿中间这里,不要开裆,要合裆,把裆这里缝上。再在腰这里缝一条细带子,可以系紧固定不掉。”
方岩听懂样式,“臣明白了。”
“周君先歇息片刻,很快便可用夕食了,黄昏时
应当就能为周君做出裤衩。”
方岩这意思是,他睡觉之前就能穿上裤衩。
周邈万分开心和感激:“谢谢!”
“臣之本分,当不得周君言谢。”
周邈刚取名字,方岩就称呼上开始安排事情:“马钱子、决明子,你二人去准备夕食。”
“苍耳子、莲子,你二人去烧来热水,供周君食后洗浴。”
“黄药子、苦豆子、川楝子、棉子,你四人殿中侍候听命。”
八个宦者听从安排,无声快速地行动起来。
方岩也退出殿,去安排缝制周邈要的裤衩。
周邈兴奋未散,意犹未尽地继续在殿中四处看看,逛了好一会儿才坐下等吃饭。
夕食的饭菜是一鼎炖肉,一碗麦饭,以及一壶清水,还有一盘果子。
麦饭就是脱壳的麦粒煮成的饭,入嘴颗粒分明,麦香满腔。
看上去、尝起来,都是最好的麦饭,比在蒙恬那里吃到的麦饭更好。
但麦粒直接水煮后捞起来的麦饭,寡淡无味,能好吃到哪里去!
幸好那盆炖肉还不错,应该是羔羊肉,炖得软烂,入口鲜嫩不柴,羊膻味也不太重。
虽然没有调料香料,但吃个原汁原味纯天然,也还不错。
最终周邈干掉了一鼎炖肉,喝了半壶清水,麦饭只尝了一口。也吃饱喝足了!
吃完夕食,周邈出门去六英宫的两个足球场大小的广场上,走了两圈消消食。
散步回到殿中时,热水已经备好,黄药子和苦豆子两人伺候他沐浴。
洗完出来,方岩已经托着一套新衣裳等在一旁,最上面放着周邈要的裤衩。
“速度真快!”周邈开心拿过裤衩穿上,在腰间系紧带子,高抬腿动了动。
“不紧不勒,宽松合体,也不磨人,只是口述就能在第一次做到最好!你们真厉害!”
“周君穿得合体就好。”被新主夸奖认可,方岩一颗心也放到了实处。“之后再多做上几条,方便周君换洗。”
“想的真周到。”周邈在川楝子和棉子两人的帮助下,又穿上了新上衣、胫衣和下裳,还披上一件广袖外袍。
从黔首的短褐、胫衣,一秒变装上衣下裳、广袖长袍,他的穿着已经和大秦贵族一般无二了。
衣裳合体,柔软舒适,整体红黑配色,绣着花草、藤植、云气的纹绣,古韵大气、低调奢华!
周邈不禁起范儿,一甩袍袖!
就像小时候披着床单当披风扮大侠,感觉棒极了!
方岩目测确认过,周君的一身衣裳合体,“明日就按这个身量,为周君再制几身衣裳,也方便换洗。”
“劳烦了。”周邈真诚道谢。
谁说先秦时期的日子不是人过的?
只要有权势金钱,在哪里都能过得舒舒服服!
周邈吃饱喝足,又洗完澡换上新衣裳,裤衩也穿着舒服,真是美滋滋!
“我穿着裤衩很得劲儿,方岩你为什么不给陛下也做一条献上去呢?”
裤衩是个好物,当然要安利给始皇陛下!
方岩:“……周君的提议甚好,臣明日就命人做出几条,往章台宫去替周君献给陛下。”

在公元前221年的六英宫偏殿,周邈一夜好眠。
第二日,平旦(寅时)末,太阳未露,天蒙蒙亮。
周邈就爬起床,开始穿衣洗漱。
日出(卯时)初,旭日东升,光耀大地。
中车府车郎驾了一辆两马拉车驾,载着蒙恬,到达六英宫外。
“距离享用朝食的食时,还有半个时辰。周邈,你是等到用过朝食再走,还是现在就出发?”
蒙恬看周邈洗漱穿戴妥当,盘腿坐在席上,于是有此一问。
周邈撑手起身,抬腿就往殿外走:“时间紧迫,即刻出发!”
行动是干脆敏捷的,身形是朝气蓬勃的!
“况且,朝食岂是如此不便之物?带着在路上吃!”
蒙恬跟在后面,一出殿门,就见方岩提着一个黑红漆器食盒,疾步行来。
方岩先向蒙恬见过礼,再把食盒呈递给周邈,“依周君之法,臣准备了一些肉沫麦饭团,路上饿时可以手拿进食。”
没用周邈开口过问,方岩又道:“分量足够蒙内史也一起食用。还留有富余,周君日中饥饿时,也可再进食一些。”
“方岩你想得真周到!很棒!”周邈嘴里夸着人,手里接过食盒。
招呼上蒙恬:“蒙内史,我们走!”
说话间已经哒哒地,沿着殿前台阶往下跑,到达停在广场的车驾前。
车郎已在车辕旁放好了马凳,周邈三两步就踏上车。
蒙恬随后而上。
等两人在车内坐定,周邈吆喝一声:“车郎兄弟,走着!”
‘掌宿卫,出充车骑’的车郎,一扬马鞭,两匹马就听话地哒哒出发了!
“咸阳北至九峻甘泉,南至鄠杜,东至(黄)河,西至汧水、渭水交汇处。”
“东西八百里,南北四百里,离宫别馆三百,之间以甬道、复道、阁道相连相望。”
车驾行驶途中,蒙恬先简单地给周邈介绍起咸阳。
“咸阳城跨渭水南北,分南北两区,南区主要为诸庙、苑囿、陵寝及离宫别馆。”
“哦哦,我知道渭水以南有上林苑、章
台宫、华阳宫和兴乐宫等,还有建了半拉子城墙的阿房宫!”
在后世看过的有关秦都咸阳城的考古发现,周邈还记得一些。
说到阿房宫这里,周邈陡然精神勃发,分享欲暴涨!
“对了,阿房宫还没开建,蒙内史你还不知道。有关阿房宫,有一绝世名篇《阿房宫赋》,我背给你听听啊!我……”
蒙恬当机立断,打断施法:“今日正事要紧!至于《阿房宫赋》,以后有机会再背来听听。”
主要是让陛下也一起听。
蒙恬赶紧继续介绍:“北区亦多离宫别馆,各宫相望联属。”
刚还有点小遗憾的周邈,又表示有所了解:“嗯嗯,渭水以北,是大秦的老资格政治中心了!”
“有迁都以来,几代营建的咸阳宫殿群,还有陛下彰显功绩的、北坂上的仿六国宫殿,秦二世胡亥自杀的望夷宫;”
“以及始皇陛下‘夜出逢盗兰池’的兰池宫。”
蒙恬:“……”这是他能听的吗!
但是作为内史,未来竟然让陛下在兰池宫遇刺!回去就加强咸阳防卫部署!
外面坐在车辕驾车的车郎:“……”
这是他能听的吗!他怎不是聋子、不是哑巴呢!
蒙恬忽视周邈周身四溢的分享欲,并扔回去一个问题:“周邈,今日打算如何游逛咸阳?”
周邈不假思索道:“这事我昨晚已经琢磨过了——‘改善咸阳城市建设’的改建重点,肯定不是离宫别馆一类皇家建筑。”
“筑高台,美宫室。皇家苑囿宫殿,都建得高大壮美,地下也有埋着陶管组成的下水道系统,基本没有改善的余地。顶多是链接到整个城市系统之中。”
蒙恬觉得,周邈言语虽不甚稳重,行事时却有条有理。
说起来像模像样地,确实是琢磨过的。
周邈指出:“改建的重点,多半在黔首居住的乡里之间,商贸交易的市场,以及营造冶炼的手工工坊区等地。”
蒙恬也认可这个看法,并相应介绍道:“咸阳城渭水以北,有黔首居住的里五十余个,渭水以南有四十余个,共计百来个里。”
“工坊区根据营建产出不同,有官工坊分
布在皇家苑囿宫殿附近,另有私工坊分布在各市集之中,以及聚集形成于渭水北岸、西南部的工坊区。”
“另外,咸阳城中有面向军队的军市,平准物价的直市,交易官私隶臣妾的奴市,以及位于渭河北岸、咸阳城最大的咸阳市。”
周邈听到这,眼睛噌地一亮!
“咸阳市我晓得!吕不韦颁布《吕氏春秋》于此!秦二世胡亥杀公子十二人于此!李斯父子也被腰斩于此!”
车郎:“……”
他听不见听不见听不见……
蒙恬:“……”真的怀疑,他昨天的指点,周邈根本没记在心上!
但仔细一想,现在只他们二人在车中,外面的车郎又可信,周邈说话肆意些也无大碍。
周邈显摆完,又问:“咸阳城有外城墙吗?如何划分城内外界限?”
“咸阳没有外城墙,但苑囿宫殿四周有高墙甬道、复道做防御,以防黔首窥视。”
“而划分界限,则以天然江河和人工沟渠,汇通后作为咸阳城内外分界。”
周邈沉吟着点头:“嗯……和我穿越来之前看过的考古发现,基本相同。”
“大体了解完毕,那首先,我们先去逛渭水南岸的黔首居住区吧!”
说的是游逛,可因为时间紧迫,最后根本就是坐在马车上,跑马飙车,走马观花。
一个里约一平方公里的大小,四周封闭围墙,只开两门进出。
周邈周身一百米,为自动收集数据的范围。
收集一个里的数据,基本是先坐车绕外墙跑一圈,再下车进入里的内部,呈S形跑上两个来回。
渭河南岸四十余个里,刚开始进入里的内部,周邈还下车步行,好奇地观看内外风景。
等走了五个里,周邈就小腿肚酸疼,整个人累得气喘吁吁了!
至于看风景?
始皇陛下‘徙天下富豪于咸阳十二万户’的统治术,给咸阳增添了至少六十万人口,再加上咸阳原有人口,咸阳绝对是一个百万人口量级的大城市!
再算上骊山服劳役的七十余万男丁,咸阳的负担何其巨大?
要知道清末时,北京的人口也不过七十八万多,而这些人的
吃喝拉撒,造就的就是一个屎尿横流的世界。
哪怕现在十二户富豪还未全部迁入,骊山服劳役的男丁或许也没达到顶峰的七十余万,但咸阳人口也已经超百万了!
又没有完善的城市建设规划,周邈所见之景啧啧啧……
——也难怪基建系统发布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改善咸阳城市建设。
黄泥矮墙、茅草屋顶,坑坑洼洼的路面,屎尿横流,太腌臜了!有什么风景可看?
累得走不动的周邈,在进入里的内部时,干脆叫车郎卸下一匹拉车的马。
然后蒙恬带着他,在里内跑马穿梭。
如此又跑了五个里,周邈发现他大腿内侧被磨得火辣辣疼!屁股也要被颠散了!
找到一个隐蔽角落,掀开来一看,“磨破皮了!蒙内史,我骑不了马了,连路也走不了了!”
周邈他不理解:“蒙内史,控马的是你,而且我还穿裤衩了,你穿的还是开裆裤!怎么你没事?”
“……我马术娴熟,已经习惯驭马。”蒙恬看周邈凄凄惨惨的模样,于是提议:“要不今日就此作罢,回去歇息一番,明天再继续?”
周邈很心动,但想到整个任务链的时限是三个月,今天已经是第五天,时间紧迫。
十动然拒:“今天歇息了,明天情况也不会好转,还是坚持坚持吧。”
“今天点亮不了整个咸阳,渭水以南区域至少得点亮!”
娇气怕疼,但又坚韧不屈,周邈也是矛盾。
蒙恬依他的,“那我们想想法子,看能否好受些。”
这时一旁的车郎提议:“垫一扇无骨肥肉在马背上,骑着会舒服很多。”
“就这样办。”蒙恬看出周邈要说什么,直接堵住话:“别说奢侈靡费,只要有用就值。”
况且最后肉也不会扔掉。
然后车郎就去找肉了,这期间周邈斯哈斯哈地,又走完了一个里。
等肉找回来,垫在马背上尝试骑上去,果然舒服许多,于是再次出发。
虽然到最后,周邈整个人几乎趴在马背上,全程靠蒙恬控马又扶着,才没被颠下来,但终究是挺过了一天!
渭河南岸的地图全点亮了!
——在开始跑图后,系统就开了地图界面,跑过的地方则亮起,很方便查漏补缺。
等周邈回到六英宫偏殿时,已经过了吃夕食的晡时(申时),甚至过了日入(酉时),已经是黄昏(戌时)时候。
太阳落去,天色昏暗。
肉沫麦饭团在中午时就已经吃完,一个不剩,这会儿是又累又饿!
幸好方岩给他备了一鼎羔羊炖肉,用木炭温着。
周邈过去就端起食鼎,连汤带肉,稀里呼噜倒进肚子里,才感觉可算活下来了!
填饱肚子,苍耳子和莲子已经备好热水。
周邈又转场沐浴,当坐进浴桶里去时,直舒服得喟叹出声!
“啊~真舒服~”
舒服到直接在浴桶里睡着了。
最后黄药子和苦豆子他们四人,合力把周邈抬到了床上去。
过程中他有醒过来,但迷迷糊糊地脑子不灵光,又实在全身酸疼,便任由被人抬上了床榻。
一旦沾床,立即秒睡!
安顿好周邈,方岩提灯出了六英宫,往章台宫赶去。
到达章台宫外,碰上了见过陛下正要离开的蒙恬。
“蒙内史这是已经向陛下汇报完毕,不知陛下可有打算安寝?”
观其言语举止,两人显然相识。
蒙恬打个哈欠,眼皮困顿:“陛下今日已经批完一石奏章。”
“但周邈之事无关大小,现在都紧要无比,陛下必会等我们都回禀完毕,才安心就寝。”
方岩闻言,不敢再多驻足哪怕一刹,“蒙内史慢走,某这就赶紧去回禀!”
嗒嗒嗒急切的脚步声,在万籁寂静的夜里逐渐高升远去,最后消失于高台之上的章台宫。

“周邈起了吗?”
方岩见过礼,回道:“周君昨日太过疲累,沐浴途中就在水里睡着了,后来是被抬上床榻的。”
“若非周君只是睡得香,没有妨碍,我都要去请医官了。”
“我问你一句话,你有一席话回我。”
蒙恬看出来了,方岩这是在替周邈打抱不平。
但对象是周邈的话,好像也不足为奇。
方岩一顿,意识到自己的言行逾矩。
干练地重新作答:“周君一夜酣眠,至今未醒,可要将其唤起?”
蒙恬一撩衣摆,在席上跪坐下去,摆开了等候的架势。
“不必,让他睡。你去备着朝食,等他醒后用过饭食,我们再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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