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如晦摊手:“我记忆力不好。”
李世民笑得直不起腰,不断拍打李玄霸的手臂:“哈哈哈哈阿玄,笑死我了。”
李玄霸嫌弃地躲开二哥的拍击。有什么好笑的,毛病。
房乔干咳一声,转移话题:“内政吏治都交给我们,大德,你做什么?后勤?”
李玄霸道:“我以后会主管军队后勤,不过现在这些工作暂时给二哥自己管。我要出使西突厥。”
房乔大惊失色:“你一个人去?”
杜如晦看向李世民,皱眉道:“我不同意,太危险。”
李世民叹气道:“你以为我想同意吗?但阿玄说只有他能说动西突厥可汗出兵东突厥,我也没办法。我倒是想和他一起去,可他说我现在需要坐镇张掖。”
李世民沉沉地叹了好几口气,继续道:“他已经决定的事,我相信他。我会让周达和罗士信一同承担阿玄的护卫。”
房乔道:“大德,为何你突然想要联合西突厥?是担心东突厥与大隋走得太近吗?”
李玄霸摇头:“正好相反,东突厥的始毕可汗已经对大隋有反心,他会趁着大隋势颓壮大。”
李玄霸冷笑了一声,道:“隋末唐初所有称帝称王的人全部向始毕可汗称臣,包括大唐。”
房乔和杜如晦脸色大变。
他们看向李世民。
李世民耸肩:“虽然我很想说,唐高祖肯定是我父亲,向东突厥称臣和未及弱冠的我没关系。但以我父亲的性格,若不是情况太危急,也不可能做这种事。这件事是大唐整个朝廷作出的选择。父亲真是屈辱啊。”
李玄霸道:“没关系二哥,东突厥在你登基当月兵临渭水。你也挺屈辱的。”
李世民把李玄霸一按,给李玄霸来了个十字固定,疼得李玄霸“嗷嗷”叫:“阿玄闭嘴!”
房乔和杜如晦看得直摇头。
房乔道:“未来的事就别说了,反正会改变。”
杜如晦道:“以李二的性格,肯定很快就会报复回来。这点小屈辱有什么好说的。”
李世民松开可恶的弟弟,道:“对啊,阿玄,快说你预见中的我怎么报复回来的。”
李玄霸揉着胳膊道:“贞观四年灭东突厥,俘虏颉利可汗到长安当众献舞。”
李世民吹口哨:“哇哦。”
房乔拈须:“还行。”
杜如晦大笑:“可以可以。”
李世民兴致勃勃道:“是我御驾亲征吗?”
李玄霸翻白眼:“想什么呢?当了皇帝哪还有机会亲征?乖乖在长安搞你的后勤。”
李世民点头:“明白了。你乖乖在长安搞后勤,我御驾亲征。哥的灭国之功就靠你了,阿玄!”
李玄霸差点被口水呛到。
房乔和杜如晦都忍俊不禁。
李世民摆摆手:“行了,你预言中的事多半不会发生,但跳舞可以有。无论东突厥还是西突厥,听说他们都挺会跳舞。阿玄,交给你了,争取让东突厥和西突厥两败俱伤。我当皇帝后,御驾亲征把两个突厥都灭了。”
李玄霸道:“东突厥和西突厥灭亡之后,唐朝的经济和科技水平都无法管辖太远的国土,导致了突厥原领地的权力真空,让突厥势力复兴,和回纥国、吐蕃国的崛起。等打败东西突厥后,最好别一口气灭了,把他们分散成几十个小国才更符合大唐的利益,就像是汉朝的推恩令一样。”
李世民道:“我也是这么想。等先灭了西突厥和东突厥再说吧。阿玄,要不要等长孙四郎来了再一起去?”
李玄霸道:“不用。我离开后,维护包括回纥在内的铁勒诸多部落的关系,就交给长孙四郎。二哥你抓紧时间练兵,最好有机会就找借口和东突厥、吐谷浑残部打仗。没有武力,所有计谋都是空谈。”
李世民笑道:“我知道我知道,我才是最重要的,哈哈哈哈哈。”
李玄霸点头:“没错,你才是最重要的。”
李世民笑声一滞,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阿玄,你还是否认吧。”
见到李世民居然会尴尬,这下轮到李玄霸、房乔和杜如晦笑了。
计划订下。
李世民的负担极重,要一边练兵抽空打仗,一边和房乔、杜如晦一起处理内政吏治,一边维护和铁勒部落的关系。
待房乔和杜如晦理顺河西之地的情况之后,李世民才能放手具体的内政吏治事务,只做最后批复拍板;待姗姗来迟的长孙无忌赶到时,李世民才能进一步从琐事中脱身,真正成为“大领导”。
现在李世民还要招揽属官,琢磨诏令,这些工作本预定是魏徵或者薛收来干,但这两人归来的时间都遥遥无期,只能李世民自己绞尽脑汁奋笔疾书。
李世民叹气:“薛收究竟要在倭国停留多久?他干什么了?薛老师都在信中担心他的安全了。”
房乔道:“我路过大兴拜访薛公时,薛公说薛伯褒再不回来,就推荐族侄薛元敬或者薛德音来辅佐你,抢了薛伯褒的位置。”
薛元敬、薛德音和薛收是薛氏最厉害的三位族人,都是少年天才,并称“河东三凤”。薛元敬和薛收都跟随李世民,薛德音眼瞎跟了王世充被杀。
李玄霸眼眸微动。
这一世薛家最有声望的薛道衡没死,坚定不移地站在二哥这边,薛德音如果再眼瞎,那真是活该了。
说到底,薛德音怎么能眼瞎到选王世充啊,哪怕选窦建德都行啊。
不过薛德音出身“关中郡姓”的河东薛氏,大概是看不起窦建德的平民出身吧。
至于不选二哥也很正常。“河东三凤”中的薛元敬和薛收都投奔二哥,他或许认为自己在二哥那里得不到重视。
事实上估计也是如此。二哥的眼神很毒辣,对早逝的薛收最为器重直言其可为相,对薛元敬虽信任但只是让其掌文书工作。薛德音擅长的也是文书工作,肯定比不过薛元敬。
希望薛德音这次别头昏,不被重用也比掉脑袋强。二哥将来砍掉好友薛收族兄的脑袋时一定会很很为难。
李玄霸在心中假惺惺地给薛德音掉了几滴鳄鱼眼泪,并用心声告诉了二哥,薛德音可能会被二哥砍脑袋的未来。
李世民狠狠翻了个白眼:【呸!】
他才不会自己砍,真的要砍就先支开薛收,把这个差事推给别人。
而且薛老师还活着,说不准他和父亲求情几句,薛德音就不必死了。
李玄霸在心音中提起了薛德音的死,让李世民联想到了杜如晦的叔父。
李世民对李玄霸道:“对了,克明已经知道你会谶纬,他叔父和兄弟的事可能会在未来发生的纠葛是不是该告诉他了?”
“哦,对。”李玄霸一拍脑门。
还是二哥心细。他事情太多,都差点忘记了。
杜如晦心头一紧:“不会我叔父真的对我长兄和幼弟……”
李世民道:“你猜对了。你叔父杜淹投奔王世充后,让王世充杀了你兄长,并囚禁你幼弟。”
杜如晦破口大骂:“我兄长在家中就已经对他多番忍让!他居然残害子侄?禽兽不如!”
李玄霸道:“杜淹乃是继室所生,你父亲虽去世,兄长是家中嫡长,继承家中所有财产和人脉。他与其母自然不忿,想杀你们很久了。剩下的我单独和你说。”
李世民道:“去吧。克明,你放心,阿玄的口风很严,他单独告诉你的事,连我都不会告诉。玄龄也是,不用担心他有谶纬之能后会对我透露过多你们的隐私。”
房乔道:“我相信他。”
杜如晦拉着李玄霸往外走:“我也相信李三。”
等杜如晦和李玄霸离开后,李世民对房乔道:“阿玄说,杜淹投奔王世充,本按罪当诛,将来他弟弟会以‘同族之人相残太悲哀’劝说克明援救杜淹,克明只能同意。你将来还会因为杜淹有才,让我招揽他。”
房乔平静道:“公是公,私是私。杜淹按罪当诛,岂能因为杜克明私情就获救?这岂不是拿国法当儿戏?谶纬是谶纬,现实是现实。”
李世民笑道:“我也如此想。杜淹即使再有才干,这样的品德我不放心用。”
李世民的笑声微冷:“不为被害死的兄长伤心,反倒同情杀人的杜淹,克明的幼弟也不是什么好人。”
房乔颔首赞同。
他心想,以主公对大德和李五郎的爱护,杜克明幼弟对护着他的兄长如此冷漠,主公肯定厌恶至极。这人以后是难以入仕了。
杜如晦把李玄霸拉到一边后,道:“有什么是连李二都不能听的?”
李玄霸道:“王世充战败后,杜淹按罪当诛。你幼弟杜楚客以你兄长已经被杀了,所以不能杀你叔父,否则同门相残太悲哀为由,逼迫你为杜淹求情。”
杜如晦骂道:“杜淹按罪当诛,和我同门相残是什么关系?他岂不是说杜淹无辜,是我陷害?”
杜如晦气得背着手来回走了几圈,然后继续骂道:“兄长对他无微不至,我看只有兄长被杀,他还活着,定也有兄长之功。他不思报仇,却想着用这件事搏名声?他究竟是我和兄长的胞弟,还是杜淹的儿子?这为了名声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怎么和杜淹一模一样!”
杜淹就是为了名声无所不用其极,故意装隐士等隋文帝征召。隋文帝识破,厌恶至极,将其流放江南,花了好大劲才返回大兴。
李玄霸道:“你一眼就识破了他是踩着你和你兄长扬名,倒是很敏锐。”
杜如晦苦笑:“若我遇见这件事,即使识破又如何?只能按照他的谋划做。”
杜楚客不仅是杜如晦的弟弟,还是“受害人”之一。他都这么说了,杜如晦若不做,就是坐实了杜楚客“杜如晦为报仇陷害杜淹”的事。杜如晦的名声就受损了。
如今“家族”十分重要,京兆杜氏又是高门大族,杜如晦不可能不受名声所累,维护“家族”脸面。
李玄霸淡漠道:“他劝说你的理由是‘骨肉相残太过悲哀’,但却怂恿二哥次子夺嫡。”
杜如晦呼吸一滞,面色一僵。
李玄霸讥笑:“虽然二哥的太子后来很荒诞,但他怂恿二哥次子夺嫡的时候,太子还很完美。夺嫡必定伴随骨肉相残,说好的‘骨肉相残太过悲哀’呢?”
杜如晦双手攥紧,指甲紧紧镶嵌进手心:“他的结局呢?”
李玄霸继续淡漠道:“杜楚客帮魏王夺嫡被贬,一生只是个县令;你次子是二哥女婿,却帮太子谋反,坐罪伏诛,牵连你长子流放岭南;三子没被牵连,虽爵位断了,但将你这一脉顺利延续了下去,仍旧是官宦世家。”
杜如晦苦涩道:“主公看在了我的面上,才会如此处理。”
李玄霸道:“是啊,谋反都没有牵连你全家。”
杜如晦哽咽:“是我无能,教子无方,伤了主公的心。”
李玄霸道:“是你早逝,教子不能,导致家门不幸。好好养生,你若活着,杜荷岂敢谋反?对了,杜荷出生没?”
杜如晦深呼吸,松开紧握的拳头:”还没。”
李玄霸道:“等你次子出生,改个名?”
杜如晦故作轻松道:“好主意。”
李玄霸没再说话,让杜如晦缓和情绪。
半晌,杜如晦神色如常:“怪不得你不告诉主公。”
李玄霸道:“我不告诉二哥,不是担心他因你儿子的事迁怒你,而是不想让他过早伤心。”
虽然他早早给二哥打了预防针,告诉二哥他未来的太子会变成一个“精神小伙”,但“谋反”和“最爱的两个儿子手足相残”这种事,还是晚点告诉二哥吧。
二哥才十四岁,现在就知道这么残忍的事,也太惨了。
杜如晦道:“你说得对,他还年少,别给他心里增加太多负担。而且有你在,未来必不会这样。”
李玄霸道:“或许吧。缓过劲了?回去?”
杜如晦道:“好。”
两人回到屋内,李世民正和房乔商议招揽人才的事。
见两人回来,李世民抬头:“说完了?克明,你干脆把你兄长也叫来,留你叔父和幼弟两人在一起蛊斗。”
“什么蛊斗?李二你会不会说话?”杜如晦黑线,“我会让兄长带杜楚客回大兴。”
杜淹和他的兄长都在朝中任职,所以住在洛阳。杜楚客年少,为兄长所养,也住在洛阳。
只要避开杜淹,他的兄弟就不会被谋害。
李世民问道:“杜楚客你如何处理?”
杜如晦道:“长兄如父,兄长在,杜楚客不敢乱来。我和兄长皆在朝中为高官,一家不能出三个高官,他就赋闲在家吧。”
李世民笑道:“你对兄长如此推崇,将来记得介绍给我。不过你在朝中为宰相,你兄长就只能外放。他可擅长治理地方?”
杜如晦的语气中露出淡淡的自负:“一郡一州之事,轻而易举。”
李世民道:“那就这么定了。好了,这件事揭过,赶紧过来帮我一起头疼。可恶啊!我都有‘天下无敌’的名号了,怎么士人还是不肯来投我!”
李玄霸慢悠悠道:“是‘战无不胜’,不是‘天下无敌’。谁让你才十四岁?”
李世民道:“‘战无不胜’和‘天下无敌’别区别。可恶啊!莫欺少年穷!将来有的是他们后悔!”
李玄霸刚说了太多话,正捧着水喝,一口喷到了二哥头上。
李世民抹脸:“阿玄,你干嘛?呛到了?”
李玄霸:【不,我只是想到了后世的一个笑话,“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莫欺中年穷,莫欺老年穷,死者为大”。】
李世民摸出手帕擦脸的手一顿,将帕子团成一团朝李玄霸砸去。
房乔伸手接住帕子:“好了好了,你们兄弟二人要吵,等说完正事再吵。先干正事。”
李世民吓唬道:“等会儿收拾你!”
李玄霸耸肩。怕你不成。
杜如晦被李世民和李玄霸兄弟打闹的欢快感染,心头阴霾散去不少。
他想,李三比以前更爱惹李二“生气”了,这是李三所说的“中二期”到了?
十月,西突厥射匮可汗同意与李玄霸在伊吾郡相会。
伊吾郡在西突厥和大隋的交界处。虽十一月天寒地冻,但张掖到伊吾郡会穿越沙漠,气候干燥,没有大雪封路,只要做好保暖,就能安全到达。
大业四年(公元608年),左翊卫将军薛世雄便是在十月率军横跨沙漠,逼降伊吾城。
李玄霸准备了充足的炭火和物资,前往伊吾城与射匮可汗会谈。
说是秘密前往,但李玄霸都懒得假装商队。西域这一块几乎已经和中原完全失联,消息不经过虎贲郎将李某某传递,根本到不了中原。他就大摇大摆地领着一众兵卒去了。
李玄霸刚走半月,长孙无忌就匆匆到来。
听到李玄霸没等他时,长孙无忌十分不满,骂李玄霸不够朋友,居然不带他一起去。
李世民给他塞了一堆活干,长孙无忌才闭嘴。
长孙无忌的到来,带来了中原最新的消息:“陛下的病情好转,已经回到洛阳。太子在陛下重病期间饮酒作乐,被陛下解除所有职位,勒令闭门反省。”
李世民叹气道:“二表兄危险了。”
他想起二表兄给他和阿玄写的信。
杨暕在信中说,大表兄临终前的担忧成真,他心中悲愤,却又无可奈何。
杨暕只是在信中一通抱怨,没有说自己将如何应对,也没有向李世民和李玄霸请求什么。
他只是……抱怨而已。
李世民看出杨暕不想牵连他和弟弟,不由心酸。
他下定决心,将来竭尽全力从父亲手中保住二表兄的子嗣。
而二表兄的命运,他就无能为力了。
长孙无忌道:“太子表现很谦虚恭顺,熬过这一劫,应当无事。”
李世民摇头:“只要皇帝开始忌惮太子,无论太子是桀骜还是恭顺,都会加深他的厌恶。当初张衡便是如此。”
长孙无忌一愣,然后叹气:“皇帝病愈后,应该会恢复理性。”
李世民无奈:“四郎啊四郎,你当着我的面,还遮遮掩掩什么?爽快些。”
长孙无忌无语。我爽快什么?爽快地说皇帝坏话?
长孙无忌本就有理政的天赋, 除了容易飘,其他没什么大问题。
至于他不爱进谏,喜欢顺着大领导的话奉承, 在李世民这里也不是什么缺点。
毕竟, 现在李世民不仅有“镜子”魏徵, 还有一个从小到大对他没几句好话的弟弟李三强,用不着长孙无忌直言进谏。
长孙无忌加入后,李世民肩头重担又松了一点。
他对好友吐槽:“我现在才有了一点当主公的感觉。之前我过的什么日子啊!什么事都是我和阿玄做!阿玄身体又弱, 我不敢给他太多工作,所有细碎的工作全是我一人承担!”
李世民灌了一口酒,继续拍着大腿吐槽:“就没有我这么憋屈的主公!”
长孙无忌安慰道:“好了好了, 我和房玄龄、杜克明不是来了吗?等薛伯褒也来了,你就轻松了。”
杜如晦冷笑:“还有个魏徵。这人能说动百姓义军围困涿郡, 是个人才, 正好适合在天下大乱时派出去当搅风搅雨。”
房乔差点一口茶水喷出来:“克明,你对魏徵……魏玄成的意见究竟有多大?”
杜如晦道:“没意见,我是在夸他。放心,等他到了面前,我就会亲亲热热叫他魏玄成了。”
房乔嘀咕:“这种人后倨傲的态度可不是君子所为。”
杜如晦挑眉:“我说过我是君子吗?”
长孙无忌茫然道:“魏徵魏玄成?那是谁?”
李世民道:“一个很厉害的人, 我们的伙伴,你的同僚。啊, 你居然还不知道?”
长孙无忌心中涌出一股无名火:“我居然还不知道?!”
李世民淡淡道:“哦,忘记告诉你了。小事,小事。”
长孙无忌真想把手中的羊骨头砸妹婿身上。
这是小事?!他微妙地感觉自己被排挤了。不爽!
李世民打着哈哈道:“丈人肯定知道, 他没告诉你吗?那你问丈人去, 为何他不告诉你。”
长孙无忌又生气又憋屈:“别老拿我父亲来压我。”
李世民无奈道:“不是我想拿丈人来压你, 但丈人不仅是我丈人, 还是我老师,我能怎么办?只能听丈人的。”
房乔打圆场:“辅机,这是没办法的事。”
杜如晦道:“可能长孙将军认为你还需要磨砺。不过长孙将军已经同意你来张掖,应当是认为你已经出师,可以独当一面了。”
李世民道:“对,现在你应该可以什么都知道了。对了,你知道阿玄会谶纬吗?”
长孙无忌破口大骂:“我知道个屁!”
李世民大笑:“哈哈哈哈哈。”
房乔和杜如晦也憋不住笑,忙低头喝水掩饰。
长孙无忌更加委屈,终于没忍住,把羊骨头砸向李世民。
李世民侧身躲开,笑得更加猖狂。
长孙无忌撸袖子要和李世民打一架。
房乔想去劝阻,被杜如晦拉住。
杜如晦笑道:“等他们打,看看长孙四郎有没有得到长孙将军的真传。”
房乔叹气:“真是闹腾。”
他叹完气后,看着不顾一手羊油,毫无章法“扭打”起来的李世民和长孙无忌,也不由笑了。
杜如晦挤眉弄眼道:“长孙四郎还是这样顺眼点。”
房乔点头。
之前长孙无忌对主公恭恭敬敬,提前恪守君臣之道,真是让人看着不舒服。
看主公的反应,他应该也不舒服,才会故意刺激长孙无忌。
或许将来从某一天起,他们必须对主公毕恭毕敬谨小慎微。但不是现在。
人总要有年少轻狂时,否则岂不是白活一场?
“不知道大德旅途是否顺利?”房乔道,“他没看到这一幕,一定很遗憾。”
杜如晦得意道:“我不仅会记下来,还会画下来。不过现在他应该已经发现主公给他的惊喜,正跳脚骂人吧。”
房乔失笑:“应该是。”
在房乔和杜如晦嘀咕李玄霸时,李玄霸确实正在跳着脚骂二哥。
他已经到了敦煌郡,补给物资时顺带去逛一逛这一处后世著名旅游胜地。
现在莫高窟已经开凿,成为僧侣和寺庙的聚集地。李玄霸对满天神佛都是随意拜拜,但莫高窟还是值得去膜拜一二。
安排工作时,李玄霸发现队伍里有个小兵有点眼熟。
他心头一梗,让罗士信把那个小兵“抓过来”。
罗士信脸色一变。
李玄霸心头更梗。
李玄霸骂道:“你知道?!故意瞒着我?”
罗士信支支吾吾。
李玄霸气笑了:“赶紧让他过来!”
罗士信叹了口气,把那“小兵”带来。
李智云用手背抹了抹脸上的灰,笑嘻嘻道:“三兄你好笨,现在才发现。”
李玄霸伸手捏住李智云的脸颊:“你怎么在这里?你知道有多危险吗?”
李智云喊着疼道:“二兄说,我长大了,该来历练历练。”
李玄霸骂道:“天寒地冻,路途遥远,如果生病受伤了该如何是好?”
李智云道:“三兄,我身体比你好,你不会生病,我也不会生病。别拧了,弟弟的脸皮要掉了。这是二兄同意了的!”
李玄霸松开手,有气无力道:“为何不提前告诉我?”
李智云揉着脸道:“二兄知道三兄肯定不会同意,所以让我偷偷混进来。”
李玄霸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东边,嘴里低声咒骂了几句话。
李智云当作自己没有听到三兄骂人。
李玄霸深呼吸了几下,平复心中愤怒:“他还瞒着我做了什么?”
李智云道:“还有一件事,除此之外没什么了。”
李智云伸出手臂,高喊道:“乌镝!”
一声“啾啾”鸟鸣,和叫声完全不相符的威武霸气金雕从空中落下。
李玄霸:“……”
他再次深呼吸,喊道:“寒钩!”
寒钩也从天空落下。
李玄霸握住寒钩的脑袋:“我是说你最近食量怎么这么大,还以为你因为寒冷想要长膘。你早知道了?”
寒钩缩了缩脖子。
乌镝得意洋洋拍动了两下翅膀。
李玄霸十分无力:“士信,你也知道?”
罗士信垂着头。
周达看不下去,道:“其实我也知道,这是郎君的命令。”
李玄霸磨牙:“是是是,都瞒着我!”
李玄霸离开之后,李世民会继续伺机出战,一边练兵,一边扩大影响力。
所以李玄霸让李世民留一只金雕在身边。从天而降的攻击有时候会有奇效,而且寒钩和乌镝对张掖附近的地形已经很熟悉,可以承担传达军令的责任。
李世民嘴上“好啊好啊”爽快答应,然后不仅悄悄把李智云塞进了李玄霸的队伍,还让乌镝偷偷跟来。
他明知道李玄霸不会同意,所以干脆直接偷偷做了。待木已成舟,他就不信李玄霸还能让李智云和乌镝独自返回。
比起让一人一雕独自返回,李玄霸肯定会认为把这熊孩子熊雕带在身边更安全。
很显然,不仅双生弟弟很了解双生哥哥,双生哥哥想要“算计”双生弟弟也是轻而易举。
物理圣学言,力都是相互的。
李玄霸这次带的人都是李世民亲手安排,由周达和罗士信率领。李玄霸知道自己没有领兵的本事,所以没有插手,直到来到敦煌采购物资时才清点了一下人员。
现在他先打了两只雕的屁股,又敲了李智云的脑袋,然后就无可奈何地继续出发。
不然还能怎么办?
李智云虽然洗掉了脸上的灰,但还是混在小兵里,不愿意与三兄一起住。
李智云振振有词道:“明年我也会入军营。二兄说,练习带兵有个笨办法,就是与兵卒同吃同住,才能知道如何率领兵卒!”
李玄霸只能叮嘱罗士信好好照顾李智云。
反正李智云跟着罗士信,也吃不到太多苦。
乌镝可不需要隐藏了,每日都腻在李玄霸身边,把寒钩赶出去侦查,自己完全变成了一只毛绒绒大宠物。
寒钩实在是忍无可忍,和乌镝狠狠打了一架。
李玄霸扶额。为什么他出使西突厥还要操心雕孩子啊?还是小五好,至少省心。
李玄霸本来是心疼乌镝一直隐藏,没有好好吃饭休息,所以才纵容它几日。见寒钩生气了,李玄霸马上一碗水端平,给两只雕安排好了值班时刻表,不准乌镝再偷懒。
乌镝是不偷懒了,它故意抢寒钩的肉。
寒钩又和乌镝打了一架。
李玄霸掐着乌镝的鸟头:“你是故意惹寒钩生气?为什么?”
乌镝:“啾啾啾啾!”
寒钩用翅膀比划:“啾啾啾啾!”
李玄霸听懂了。
因为李世民发现寒钩更懂事,所以让寒钩一直待在李玄霸身边,乌镝生气了。首领打不过,欺软怕硬的乌镝就去欺负寒钩。
李玄霸扶额倒仰。为什么他和二哥已经很努力,乌镝怎么还是变成了“坏孩子”?他以前嘲笑二哥不会教导孩子,回旋镖了!
“再胡来我就生气了。”李玄霸板着脸道,“我会让你一个人……一只雕回张掖,以后也不带你出门。”
乌镝耷拉着鸟头:“啾。”
寒钩理着自己的羽毛。活该!
李玄霸让乌镝连续值班五日,作为乌镝使小性子的惩罚。
乌镝虽然顽皮了些,但只要给它安排工作,它都会认真完成,没有出过岔子。
李玄霸很欣慰。乌镝本性还是好的。
乌镝不作了,寒钩很快和乌镝和好。兄弟二雕又亲亲密密黏黏糊糊地你给我梳毛,我给你挠痒。
李玄霸松了口气,终于能把注意力从这两只雕孩子身上移开,继续准备和西突厥可汗的会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