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悦小?的时候,家里?也没什么钱,直到小?学四年级,他爸爸接了好?几个几百万的订单,家里?才?富裕起来,一下成了百万富翁,他爸爸一直想要别墅,为了买别墅,还卖掉了原先的房子。
这几年做家电的越来越多,生意不算好?做,父母也确实累死累活的。方悦嘟嘴,“有时我宁可?去上班,拼死拼活也考不上名牌大学,还不如去社会闯荡。”
“上班有上班的压力,哪那么容易闯荡。”
方悦有些好?笑,“说的就跟你?上过班一样。”
夏澄是没上过,在她童年时期,林希女士时不时会和夏铭易抱怨工作上的事,听多了也就记住了,“以后你?就知道了。”
零食吃完,方悦还想打?会儿游戏,被夏澄按到了书桌上,“你?先把作业做完。”
方悦嘴巴撅得?都能挂油瓶,最终还是老实做完了作业,下午时,方悦有些肚子疼,接连跑了三次厕所,估计是这两天?吃凉、吃辣太多,肠炎又犯了。
她每次肚子疼时,都嘴唇发白,额上全是冷汗,夏澄想带她去医院。
方悦虚弱地摆手,“没事,老毛病了。”
她从小?肠胃不好?,已经不是第一次疼了,“家里?应该还有左氧氟沙星或者?泻立停,你?帮我找找就行,一般吃了药就好?了。”
夏澄在药箱翻了翻,只看到了泻立停,还剩一片,夏澄去了诊所一趟,除了止泻药,医生还给拿了退烧片,怕她万一引起发烧。
方悦在她的照顾下吃了药,虚弱地躺到了床上,没一会儿,她就睡着了,夏澄摸了摸她的体温,暂时没事,怕她万一烧起来,她没敢离开。
裴振远这次在国外待了两周,落地时,刚开机手机就响了起来,电话那头传来了竞争对手的声音,“老裴,你?这是已经回国了?”
裴振远说:“嗯,刚落地。”
“看来我打?来的还挺巧。”
“赵总有事?”
对面的男人笑得?出风得?意,“没什么,就是月考时,我儿子发挥超常竟然考了年级第二,臭小?子骄傲得?不行,想让我给他换台电脑,你?们开发的电脑,稳定?性不是更好?一些嘛,给推荐一个呗?”
裴振远皮笑肉不笑地说:“赵总还是这么宠儿子。”
“那是,自己的儿子自己不宠,谁宠?老裴,不是我说你?,你?该激励激励,没离婚时你?小?儿子多优秀,你?看现在,别说稳住年级一百名了,这次月考听说都垫底了,你?钱赚再多又有什么用,还是多操心操心孩子吧。”
挂掉电话时,裴振远气得?摔了手机,骂了一句,“煞笔玩意,整日?就他么知道盯着我,就没自己的生活是吧?一个个就不能让人省心点。”
司机大气都不敢喘,他在裴振远身边跟了多年,对两人的恩怨,也算了解一些,两人足足斗了多年,暗地里?给对方使了不少绊子。裴总离婚时,赵总只怕是最高兴的一个,看尽他的笑话。
知道裴钊月考倒数时,裴振远还在国外,这会儿心底的愤怒,全被勾了出来,他冷声吩咐了一句,“改道,去御水湾。”
司机应了一声,给车调了头,完全不敢劝。
一直到八点半,方悦才?醒来,外面漆黑一片,室内只开着台灯,方悦隐约瞧见了她的身影,迷迷瞪瞪喊了一声,“澄澄?”
夏澄在刷数学习题册,她进度快,高二下学期的习题册都快做完了,她放下笔站了起来,“醒了?”
方悦点头,“你?还没走吗?”
“我怕你?一个人难受,不是还没吃晚饭吗?我看到厨房有小?米,就熬了一些,你?既然醒了,就吃点东西再睡。”
方悦肚子舒服了些,闻言,感动得?眼泪汪汪的,“澄澄,你?太好?了,我要是男生肯定?娶你?。”
“少给我灌迷魂汤,等着,我去给你?盛粥。”
她将粥端了上来,小?米粥里?加了红糖,甜滋滋的。等方悦喝完,又窝回被窝里?,夏澄才?站起来,“我把碗端下去,你?既然不疼了,我就先回去了。”
“好?,谢谢澄澄,那我不送你?了。”
“瞎客气。”夏澄边说边背上了包。
方悦语气很虚弱,眼巴巴望着她,“你?明天?也来陪我吧,书包先放我这儿。”
“行。”
夏澄又放下了书包,端着碗下了楼,她去厨房将碗洗了洗,才?换鞋子离开,推开门时,她瞥了一眼裴家的方向。天?空很黑,几颗星星寂寥地缀在天?上,唯独他房间的灯,很亮很亮。
夏澄心中隐隐有些失望,要走了,也没见上他。
裴钊此时正在房内组装模型,秦旷他们刚离开一会儿,瞥见楼下照来的灯光时,他才?站起来,往下看了眼,行驶来的是一辆熟悉的商务车。
远在国外的裴振远提前归来了。
他在西子湾还有个家,在那儿养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这两年,他回来的次数并不多。
裴钊几乎能想到他为何回来,他心中一阵腻味,翻出了自己的钱包和手机。
刺眼的灯光朝这里?照来,夏澄下意识偏头,避开了强光,眼睛适应后,她才?转过头,正要锁门时,一身西装的男人暴躁地摔上了车门。
“砰”地一声,地面都跟着震动了一下。
男人身材高大,面容冷峻,身上有种上位者?常有的压迫感,裴钊的相貌有几分便随了他。
夏澄心脏怦怦乱跳,几乎是瞬间就认出了他的身份,这时二楼的灯,竟突然黑了。
夏澄情不自禁打?个激灵。
许是她的反应太过异常,男人冷厉的目光,朝她扫了过来,夏澄像被毒蛇盯上了一般,心中直打?鼓。
她下意识避开了他的目光。
男人并未管她,大步走到了门前,夏澄心脏怦怦乱跳,伸手锁上了门,她又拉了一下,确认锁好?后,才?偏头往男人的方向看了眼。
不等他掏出药匙,门已被裴钊推开,他走了出来,越过他身侧时,夏澄瞧见男人沉着脸转过了身,“我一来就走?裴钊你?是不是觉得?你?大了,翅膀就硬了?给老子回屋!”
裴钊没理,径直往前走,他个头很高,五官在夜里?有些模糊,身影却?显得?单薄寂寥。
裴振远额上的青筋跳动了一下,伸手去扯裴钊的手腕,裴钊直接甩开了他。
裴振远被他甩得?后退了一步。
一路上,他都在压着火。
因为裴钊的忤逆,心中的火似燎原,蹭地连成一片,他抬脚就朝裴钊踹去,嘴上也骂骂咧咧的,“小?兔崽子!真以为年龄大了,老子拿你?没办法是不是?敢给老子丢人,老子照揍不误!”
夏澄僵在了原地,浑身都在抖。
裴钊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男孩,闪身躲了一下,一把将他按在了门上,骨节分明的手扼住了他的脖颈,眉眼暴戾,声音冷厉,“不想死,就滚远些。”
他手劲儿很大,眼中闪过厌恶,连触碰他都觉得?恶心,腻味。
裴振远挣扎了一下,没挣开。
直到这一刻他才?忽然发现,不知不觉,小?儿子的身高竟然追上了他,再不是那个一次次被自己踹倒在地的小?男孩。他眼中的狠厉,也让他有片刻的失神。
裴振远一时失去了言语,白着脸,嘴唇嗫嚅。
以为他总算认清了现实,裴钊冷漠地甩开手,抬脚就朝外走去。裴钊家在最里?面,要出去,需要路过方悦家门口?,他步伐大,几步就到了距离夏澄很近的地方。
裴振远气得?胸膛起伏,心底涌起一股暴虐来,只觉得?这小?兔崽子当真无法无天?,连他都敢威胁。
不给他个教训,他还以为真能反天?!
花园里?种着花,花坛旁有几块砖头,他随手捡了一块砖头,
像阴沟里?的老鼠,无声无息地追了上去。
夏澄看得?胆战心惊的,“小?心。”
她来不及多想,身体比反应快了一拍,几乎飞奔到了裴钊身后,这一刻,早忘了他学过散打?。
大脑一片空白,唯一的念头,就是不能再让他受伤。
裴钊已经听见了动静,见她飞扑了过来,他瞳孔一缩,飞快拉了她一把,女孩踉跄着往前倒来。
因他这一拉,朝她脑袋直冲的砖头,砸在了她肩膀上。
夏澄忍不住闷哼了一声,从小?到大,她没挨过一次打?,最疼的一次是骑车被撞,从车子上摔倒的那一刻。
那时的疼,却?远不及现在。
她疼得?骨头都在战栗,肩膀像被人用铁锤砸了几下,疼得?整个人恍恍惚惚,几乎要站不稳。
裴钊指尖颤了一下,伸手扶住了她,目光在她身上飞快扫了眼,才?沉着一张脸,看向裴振远。
眼神犹如在看死物,整个人戾气横生。
裴振远没料到会砸到陌生人,更没料到,裴钊投来的目光,如此瘆人,他像被猛兽盯住了一般,嗓子发紧,无法动弹,后背也窜上一股凉意,冷汗涔涔。
心底也冒出一个念头来——昔日?的小?狼崽子真的长大了,再惹他,不会有好?下场。
裴钊满含戾气的眸仍盯着他,如果不是顾忌夏澄,这会儿已经动手了。他一手扶着夏澄,一手掏出手机打?了110,声音也冷得?掉渣,“对,御水湾,15号楼前面,有人寻滋挑衅,拿砖头砸了一个女孩,麻烦尽快出警。”
裴振远脸一僵,他本能地有些怂,也不想跟警察纠缠,骂骂咧咧离开了,“没良心的小?崽子,白养你?这么大。”
裴钊想拦。
夏澄白着小?脸,扯住了他的衣袖,疼得?眼冒泪花,“你?、你?别打?架。”
女孩手上一点力气都没,轻轻一甩,就能将她甩开,裴钊压着暴躁睨了她一眼。
她很坚持,疼得?眼眶泛红,也不肯撒手,细白的手指攥着他的衣袖。
妈的,一次比一次熟练。
裴钊烦躁地眯眼,想摸烟,又压了下来,愣是忍着怒火,任由那个人渣逃也似得?离开了小?区。
他烦躁地抓了一下头发,深吸一口?气,才?压下眸中的戾气,尽量放缓声音,“我送你?去医院。”
夏澄疼得?半个肩膀都没了知觉,手臂也抬不起来,她哽咽着问了句,“会不会骨折?”
裴钊没法预估。
女孩小?小?的一只,瞧着就很脆弱,不知道骨头能不能承受这一下,他忍着骂人的冲动,烦躁地打?量她的肩膀,没忍住,冷哼了一声,“这下知道怕了?往上冲时,想什么呢?傻不傻?”
夏澄又疼又怕,“你?别这么凶。”
眼眶也红红的,瞧着可?怜巴巴的。
“靠。”裴钊烦得?厉害,这就凶了?真正凶得?时候,她还不知道在哪儿。
夏澄试图抬起手臂,裴钊蹙眉,“别动,需要拍片,在这儿等着。”
裴钊转身回了屋。摩托车就在院子里?停着,车子是他姑姑送的,说是奖励他运动会拿了第一,还跟之?前一样,总变着法给他塞东西。
裴钊骑过几次秦叔叔的摩托车,倒是会开,他进屋拿了钥匙和头盔,插上钥匙后,跨坐在了摩托上,骑到了夏澄跟前。
他伸手将头盔扣在了夏澄头上,眯着眼睛看她,“能上来吗?”
夏澄吸吸鼻子,茫然看着他,右臂疼得?抬不起来,只靠左手,要怎么上去?
她还从未坐过摩托,望着他身后的位置,一时有些无措。
裴钊拿舌尖舔了舔后槽牙,多了丝平日?没有的耐心,教小?朋友似的开了口?,“抓住我,爬上来就行,别碰右臂。”
夏澄点头,左手抓住了他的肩,努力爬了上去,摩托车的座位不算宽敞,她忐忑不安地坐在了他身后,闷闷说了一句,“好?了。”
裴钊点头,双脚踩在了脚踏板上,说了句,“抓紧。”
将摩托车行驶了出去。
夏澄很听话,没受伤的左手紧紧抓住了他。
许是肩膀有了知觉,一路上夏澄都恍恍惚惚的,疼得?掉了好?几次眼泪,她一阵后怕,怕万一骨折,听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一刻,她甚至庆幸受伤的是她,不是裴钊。
他成绩已经够糟糕了,手臂再伤了,还怎么努力?还有他的机器人大赛,肯定?也会受到影响。
虽然不后悔,还是很疼很疼,夏澄疼得?吸了吸鼻子。
附近就有个医院,摩托车骑了五分钟,在医院门口?停了下来。已经九点,医院里?只有值班的医生,裴钊带她挂了急诊。
夏澄进去后,裴钊烦躁地摸出一根烟来,想起这是医院,并未点燃,他在门口?等了一分钟,拿出手机给他姑姑打?了个电话。
裴家这些人,他也就和姑姑关?系好?些。
裴慧澜接到电话很高兴,她合上了笔记本,走到了窗前,从上俯视着北城的万千灯火,“怎么舍得?主动联系姑姑了?”
裴钊没废话,“姑姑,我需要你?帮个忙。”
是位女医生给夏澄做的检查,她伸手拉了一下帘子,让夏澄坐在了单人床上,让她解开了上衣,她亲自查看了一下伤势,指引着她抬了一下手臂。
这次手臂抬了起来,稍微抬高一些,夏澄就疼得?“嘶”了一声,小?脸煞白。
医生说:“明天?上午拍X光片检查一下吧,看看有没有骨折。”
夏澄有些怕,眼睛里?又有了雾气,“如果骨折需要手术吗?”
医生说:“需要看情况,你?明天?上午过来做一下检查,今晚注意一下,别提东西,手臂保持别动,贴个云南白药膏,我再给你?开一盒活血止痛的胶囊。”
“谢谢医生。”
“应该的。”
夏澄拿着单子走了出来,裴钊去交了费,又领了药,夏澄说:“走吧,明天?才?能拍片检查。”
“负责拍片的医生等会儿就到了,等一下他就行。”
夏澄反应慢半拍地“哦”了一声,许是被“拍片”吓到了,她神情有些戚戚然。
裴钊带着她来到了等候区,随口?一句话就像命令,“先坐。”
她顺从地坐了下来,许是太疼,她眼眶一直红红的。
裴钊偏头看了她一眼,面前的女孩五官柔和,鼻尖略有些上翘,生了一双很漂亮的桃花眼,外眼角细而略弯,此刻眸中湿漉漉的,显出一分楚楚可?怜来。
他眸色暗沉,“为何要冲上来?”
裴钊忍了一路,这会儿没了耐心,他微微俯身,喉结上下快速地滚动了一下,“喜欢我?”
第17章
跟外?校的学生打架时, 虽然好兄弟会?站在他这一侧,一般都是他挡在前面,没有人会义无反顾地保护他。
她却傻乎乎冲了上来。
面前的女孩, 穿了身白色长裙, 露出纤细的手腕和脚踝, 小小的一只, 瞧着就很脆弱, 仿佛力气大点就能弄折她的手腕。
裴钊不太懂,她哪来的勇气, 如果砖头砸在她头上?, 她甚至有可能昏死过去。
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 才让她如此义无反顾?除了喜欢,好像没法解释。但, 他又?有什么值得人喜欢的?
难道也是肤浅地因为这张脸?
裴钊目光幽深, 居高临下审视着她。
夏澄紧张地头皮发麻, 本能地清楚绝不能在这个?时候让他发现,如果发现, 兴许吴谧的下场便是她的。
夏澄不想?被他无视。
她想?站在他身旁, 成为他的后盾, 成为他努力的动力。
望着这张与裴泽相似的脸, 她鬼使神差说了一句,“我、我把你看成了裴泽。”
夏澄怕露馅, 又?补了一句,“就算不是裴泽, 只是陌生人, 我如果看见了,也会?帮忙的, 你别误会?。”
她澄清的眸干净又?认真,因紧张不自觉睁圆了些,水灵灵的。
唯恐他误会?似的。
裴泽,又?是裴泽,他的生活好像永远绕不过这个?人。裴钊眸色微暗,舌尖顶了一下脸颊,忽地生出?一股自嘲来,他偏开了脑袋,心头涌起一股说不清的恼火憋屈。
这一刻,连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想?了什么,他若无其事收回了目光,手指不自觉放回了兜里,捏住了烟盒,像是试图抓住点?什么。
手机这时响了起来,他掏出?手机按了接听,随后对夏澄说:“医生到了,我带你去检查。”
“哦,好。”
夏澄偷偷瞄他一眼,见他没怀疑什么,悄悄松口气。
拍x光片的地方在一楼西北角,需要穿过门诊大厅,再往前拐,大晚上?的医院没几个?人,就缴费的地方,有两个?人在排队,其中妇人怀里还抱着个?两岁大的孩子。小孩应该是身体有些不舒服,抽抽噎噎的,虚弱地趴在妈妈肩头。
裴钊许是嫌吵,揉了一下太阳穴,扭头对夏澄说:“我排队缴费,你先?坐那儿等一下。”
他穿得休闲,浅绿色运动衣,黑色长裤,一双腿笔直修长,往那儿一站异常挺拔。
夏澄跟了过去,站在了他身侧,她没带钱,怕他也没有,小声问了一句,“钱够吗?”
说话间,他们已经来到了窗口前。
裴钊人高马大的,神情?又?冷,小孩看到他时,吓得哭声都弱了些,打了个?哭嗝,小脸埋进了妈妈怀里,看不见他后,又?猫儿似得呜咽了起来。
裴钊耷拉着眉眼,回了句,“够。”
冷淡的声线,干脆又?利索。
他回去拿钥匙时,特?意拿了钱包,还带了银行?卡。
医院可以?付现金,也可以?刷卡。
她交完钱,抱着孩子匆匆去了急诊室。
裴钊现金足够,没用上?卡,他交完钱后,医生递来一个?单子,夏澄瞥了眼单子上?的金额。
“谢谢啊,我会?还给你的。”
她眼眶红红的,小脸也透着白,大厅的门大敞着,微风拂动她的发丝,有一缕短发调皮地飘到了脸颊上?,黑与白对比鲜明。
可怜又?动人。
裴钊无声瞥她,轻飘飘回了一句,“不必。”
她似乎忘了,她是因为他才不得已大晚上?跑来医院,虽然他不需要,伤害已经造成,裴钊能弥补的也就这些。
两人一起到了拍片的地方,夏澄有些怕,进去前,忍不住看了裴钊一眼,咽了下口水,“万一真骨折怎么办?”
疼痛太过明显,夏澄心中慌慌的。
裴钊凡事爱做最坏的打算,对上?她湿漉漉的眼神时,竟也生出?一丝不忍,他喉结发紧,到嘴边的那句,“知道怕,下次就别那么鲁莽。”换成了,“没那么容易骨折。”
夏澄心中稍定,拍完等待的过程尤其难熬,哪怕他就站在距离她两步远的地方,她也无心想?入非非,结果出?来时,已经快十点?了,竟真骨折了。
夏澄低头盯着纸质版检查结果看了很久,重?重?呼出?一口气来,眼眶又?不自觉红了,不知道该怎么跟父母说。
裴钊烦躁地摸了摸兜,压下了拿烟的冲动,伸手扯过她的检查报告,认真看了一眼,“应该不需要手术,先?去看看医生怎么说。”
他声音坚定,给人的感觉很可靠,夏澄心中的慌乱逐渐散去一些,随着他又?去找医生。
好在问题不大,医生建议保守治疗,打石膏养一段时间。医生对裴钊说:“她这件衣服不行?,你需要给她带一件无袖上?衣,最好宽松些。”
夏澄回过神来,小声“啊”了一声,他并不知道她家在哪儿,爸爸晚上?有课,不知道现在打过去,会?不会?耽误他上?课,她正在考虑要不要给爸爸打电话时,裴钊站了起来,“我去买。”
夏澄有些感激,“谢谢啊。”
裴钊站起来离开了,冲她随意摆了下手,让她不必放心上?。
医生说:“你男朋友还挺帅。”
夏澄脸瞬间红了,羞得连忙摆了摆左手,“您误会?了,只是同?学。”
“那你同?学还挺贴心,大晚上?的还陪你来医院。”
这个?词从来跟他不沾边,但是今晚的他确实?很贴心,说耐心十足都不为过,主动送她来医院,跑上?跑下地缴费,买衣服,还将拍片儿的医生喊了过来。
夏澄至今觉得不真实?。
一场突如其来的事故,竟将他们绑在了一起。
医院附近就有商场,裴钊随便选了一家店走了进去,生平第一次给女孩买衣服,他直接来到了运动衣前,女士无袖运动衣比较宽松,他的目光落在了黑色上?,是他最长穿的颜色。
最终却让服务员将藕粉色的包了起来,一种更柔和的颜色。
他将衣服送进来时,夏澄一张脸还有些红,裴钊垂眸多看她一眼,“起烧了?”
夏澄回过神来,忙摇头,小声道谢,“没,今天麻烦你了,谢谢啊。”
她神情?认真,并无丝毫怨怼。
裴钊眸色复杂,忽地轻嗤一声,俯身,敲了一下她的头,“傻不傻?”
说不出?的亲昵。
夏澄眨眼,尚未回过神,男生已经站直身体,“我在外?面等,有事喊我。”
说完大步走了出?去,背影干净利索。
夏澄偏头,盯着他的背影多看了眼,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额头,脸颊烫得厉害。
心跳也瞬间失衡。
这一刻,肩膀上?的疼,都好似轻了些。
医生手法娴熟地帮她打了石膏,从肩膀到肘关节一圈,最后说:“最近注意些,不要使用右手。”
夏澄再三?道谢,出?来时,裴钊正倚在墙上?,眉头微微皱着,正低头玩手机。
是游戏页面。
看见她,他站直了身体,直接暗灭了手机,揣到了兜里,他伸手接住了她手中的袋子,目光无意识在她身上?扫了眼,打上?笨重?的石膏后,愈发衬得她小小的一只。
也不知哪来儿来的胆子替人挡砖。
夜已深,医院内空荡荡的,缴费大厅也没了人,只有个?值班的医生,靠在桌子上?跟人讲电话。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医院。
医院门口门可罗雀,夜色凉如水,又?起了风,夏澄被风吹得瑟缩了一下,脚下的影子,也被昏暗的灯光拉得有些长。
这时,袋子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袋子拎在裴钊手中,夏澄过去拿手机时,离他近了些,隐约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沐浴露味。
清香好闻。
夏澄耳朵发烫,将手机快速掏了出?来,是夏铭易到了家,见她不在,打来了电话,“澄澄,你去哪儿了?”
夏澄鼻子有些发酸,“爸爸,我出?了点?状况,现在刚从医院出?来。”
夏铭易很快挂了电话,让她在原地等着,说开车来接她,夏澄将手机塞到了兜里。
裴钊站在她身侧,身材颀长,下颌线凌厉,黑色的碎发下,露出?一双漆黑深邃的眸,不开口时,仍旧显得冷漠,不好相处。
夏澄迟疑了一瞬,主动问了句,“警察叔叔给你打电话了吗?”
“嗯。”
夏澄声音里带了点?期待,灯光下,白嫩的小脸干净又?漂亮,“他们抓到人了吗?”
两人的思维在这一刻达成了同?频,裴钊已经将他的住处捅了出?去,“快了,抓捕中。”
夏澄点?头,“那就好,我们是不是也得去警察局做笔录?”
“我去就行?。”
夏澄怕裴振远为难他,脱口而?出?,“那不行?。”
她语气有些急,见裴钊垂着眼睛,睨了过来,她心跳微微加快,又?飞快补了一句,“我是受害者,肯定得跑一趟啊。”
怕他怀疑,她继续下筹码,“我受了这么重?的伤,总不能白挨,我要让他受到应有的惩处。”
“成。”他话少,说完,没再吭声,又?掏出?了手机,低头操控着键盘,不知道在回消息,还是在干嘛。
夏澄没敢偷看,目光落在晃动的树影上?。
夏铭易很快就到了,他将车停在了路边,下车后,他步伐又?大又?急,脸上?不再是一贯的从容不迫,快步走到了夏澄身旁,一手揽住了她完好无损的肩膀,上?下打量了夏澄一眼,目光中满是后怕,“怎么骨折了?发生了什么事?”
少有的疾言厉色。
夏澄心尖一颤,声音有些低,讷讷解释,“有人拿砖头砸到了我,爸爸,你别担心,已经拍过片儿,只是轻微骨折,医生都没要求住院,打石膏养养就行?,很快就好了。”
骨折哪是那么容易恢复的,老爷子也曾骨折过,他自己是大夫,当初足足泡了两年的草药,阴天下雨才不再疼。
夏铭易接过检查单快速扫了眼,瞥见不是粉碎性骨折,才微微松口气,他看了眼女儿苍白的小脸,放缓了语气,“是不是疼得厉害?怎么没第一时间给爸爸打电话?”
“当时没想?到会?骨折,以?为贴个?膏药就行?了,爸爸,是这位同?学送我来的医院,他帮我报警了,我们还需要先?去做笔录,爸爸先?送我们去警察局吧。”
夏铭易这才注意到她身侧的少年,男生个?头很高,双眼皮,高鼻梁,微挑的眼尾透出?丝冷漠。
裴钊喉结微动,主动打了声招呼,“叔叔好。”
声音磁性又?冷淡,像冬季寒凉的雪花,落地即化,看似温和有礼,周身却一股子冷漠疏离劲儿。
夏铭易神情?微顿,“你好,今天多谢了。”
裴钊摇头,“该我道谢才对。”
夏铭易的目光落在了女儿身上?,她紧张地抿了抿唇,显然事情?另有隐情?,夜晚天凉,她又?穿得宽松,怕她冷,夏铭易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先?上?车吧。”
他们直接去了警察局。
警察已经将裴振远请了过来,他们进来时,裴振远正压着火,给警察解释,“我说了,我没打她,我在教育我自己儿子,是她突然横插一脚,大晚上?的将我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犯了什么事?如果造成不好的影响,导致公司股份下跌,你们负责吗?”
裴振远的生意做得还算成功,警察局里也有人认识他,小新人对他很客气,唯独这位姓余的警官很冷淡,“请你冷静些,既然有人报警说您寻滋挑衅,造成了很恶劣的影响,我们有理由带您回来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