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在郭佳帅勉强掌控封印的时代, 一点点松懈都有可能导致佛母挣脱, 对现实带来巨大的灾难。
他根本无法想象居然有人敢于松动封印, 借用外界意志的力量影响现实;更无法理解她居然真的有能力探囊取物般办到!
事实上, 连张十梦自己都不知道还有这么层关系。没有对比,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对于马泽布达的封印如此驾轻就熟的操控有多么惊世骇俗。
这种天赋显然连寒翅佛母本神都没有预料,否则也不会在黑猫面前愤怒抓狂到那种地步。
如果真的有人了解张十梦身上的秘密,或许只能算上秘密本身一部分的黑猫与逐韶了。
如此一来,事实也歪打正着般确如张十梦所料,顺利展开……
偏向中心城区两公里外的一栋商厦顶层,现实主义教派至高十三大主教之一,负责玛洛帝国,克里特神国以及整个东大陆区域的巫尔特拉面对落地窗负手而立。
占星会的时候,他还只是专项负责玛洛帝国事务的行政主教。令人眼花缭乱的钻营手段让他凭借从古代危险物中“拯救世界”的功绩成功升职。
而这一次帝国监察院的全灭,也将会因为他的“一手推动”,在教廷内被记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功绩。
巫尔特拉的左眼散发着幽蓝色的光晕,把那张被刀疤斜分开的脸孔映照得像个新鲜出棺的僵尸。
与张十梦她们习惯的“门书式常识”不同,大主教眼中的光晕与他的【神秘】无关,是一件百分之百由【诡异】调制成的奇物。
现实主义教派信奉着“力量是灾难之源”的箴言,以暗杀世界各地超凡者为己任,是一个比S机关更加纯粹和极端的组织。
当然,也远更加强大。
通过对所有能打过的密教传承无止境,无底线的征伐围剿,他们掌握着系统而极其高深的神秘学知识。
利用这些知识,他们以凡人之身驾驭【诡异】,制造出各种各样离谱的武器以肆意猎杀在现实世界暴露自身的超凡者。
通常来讲,教派所制造的武器往往比有着正统传承的超凡者更加危险和不可控制,也事实上对现实世界带来过更多的灾难。
但现实主义教派中每一个狂信徒都坚定地信仰着,这些灾难是为了守护世界的“必要付出”。
在那些通过网络或都市怪谈而对超凡世界有着一知半解的凡人中,现实主义教派有着世界上最广大也是最狂热的信众。
他们的信徒有着另外两方势力难以想象的经济实力,以支撑教派的研究和围剿活动。
用芷鹭老师上小课时在私密场合的发言来讲,现实主义教派的本质就是弱者出于恐惧的党同伐异,以及反智主义的狂欢。
或许正因为此,这一从出发点与宗旨上就摒除了利益的庞然大物,有着令人发指的极高凝聚力。
现实主义教派的名字源自于对现实世界的认知。他们排斥一切唯心的存在。
即便明知道梦界与【诡异】的客观事实,也一门心思要将所有这些排除到现实世界之外,打造一个纯粹的唯物主义世界。
所以事实上,“现实主义”教派是所有神秘组织中最为“理想主义”的一个。他们甚至固执到否认摆在眼前的事实。
巫尔特拉大主教眼中这件独特的奇物,让整个南城河区今天全部的异变被他尽收眼底。
让他对事情的全貌了解得比教廷中那些老人更加全面具体,其中自然包括了指挥部所在小庄园内一系列的核心事变。
不仅如此,他甚至能够透过睡倒一地的超凡者们,一定程度上窥探他们所共享的梦境。
巫尔特拉大主教感觉自己就像看电影一样起起落落不断反转。他看到了传说中的同源异融现象;看到了外界意志渗透入梦界的恐怖威压;
看到了张十梦,叶家鑫,马泽布达与黑猫之间在甚至不清楚对手的情况下彼此
博弈;看到了一位位位高权重的贵族像是破烂的玩具一样被人肆意玩弄……
不,电影导演恐怕都不敢拍得这么离谱。巫尔特拉大主教看得津津有味。
“大主教冕下,”巫尔特拉身后,身着现实主义教派特有的,印着荧光粉徽记的赛博朋克风长袍的猎魔人递来一张平板电脑。
里面是教派情报部门对于此次突发事件的详细分析:
“教廷刚刚为玛洛帝都突然发生的政变进行了激烈的争执。
一方认为主导此次行动的危险异端张十梦背后有自由者学会的指使,如果我们不出手加以遏制,可能会发展到最糟糕的情况。
按照现在的局势分析,他们认为今天的事件有超过七成的可能,由亲学会派新一代玛洛权力中枢获胜。
另一方的大人们认为冲突双方都没能完全掌控事态的发展,我们只要袖手旁观,就可以最大程度削弱帝国的实力。
最后双方达成共识,教廷的意思是既然事情发生在玛洛,那么还是由大主教冕下您来做最后的决断。”
“我猜到了,”巫尔特拉眼中不属于自己的超凡光辉淡去,转过头看向送来情报的猎魔人:
“听说边家并不是很支持冷静的行动,学会那边则是被那个很受看中的女孩打了个措手不及,现在估计要比我们教廷更加慌乱吧?桀桀桀……”
“冕下的意思是……”
“叶家鑫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不听话了,”巫尔特拉大主教露出一个比他脸孔更加狰狞的笑容:
“玛洛这地方,真的是非常,非常,排斥女性的。当然要让那小公主把叶家鑫踢走,我们才有浑水摸鱼的机会。
到时候女帝继位,怕不是诸方贵族自己就要揭竿而起了。帝国这地方啊,只要他们依旧统一,稳固,教派就没有办法在明面上插手铲除那些受污染者。
他们有个S机关,不是吗?帝国官方的污染者实战机构。我倒是蛮欣赏他们的理念,只可惜他们做得还不够干净。
哪怕用污染者清楚污染者,最后也得把自己内部清理干净不是吗?不然的话,就像今天这样……”
“咳咳,大主教冕下……” 猎魔人略有些尴尬地打断道:“如果我们不尽快采取行动,恐怕无论冕下最后如何决定,都有可能赶不上了……”
“哈哈哈,看我这脑子,”巫尔特拉大主教搓了搓自己的大胡子,笑呵呵道:
“我们需要确保的结局只有一个,那就是在不暴露我们插手的前提下,让公主那边获胜。
当然,最重要的是,不能让她们把今天的事情结束得太漂亮。
如果被她们轻而易举摆平一切,帝国各地方那些贵族就会像六眼沙蛛一样收起毒牙,把自己埋进沙子里。
我有种预感,如果不趁这些小姑娘成长起来之前调整好玛洛的局势,她们会变成比叶家那条老蛇更加难缠的大麻烦。”
“我明白了,尊敬的大主教冕下……”
看着巫尔特拉沉浸在自己的构想的帝国未来蓝图中,在耳机中收到指令的猎魔人有些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开口直言道:
“但十分抱歉,我刚刚接到了最新情报……教廷推翻了之前的决议,敕令冕下立即出手……”
“敕令?”巫尔特拉明显愣了一下,随着暴怒:“他们怎么敢?!就因为我是最后上任的大主教?
教廷的传统,必须由九位以上大主教统一意见,才有资格对剩余大主教发布敕令,他们这是明摆着欺……
等等,该不会真的有九位大主教按照传统发布了敕令吧?”
最后一句,巫尔特拉的语调明显弱了下来。最擅钻营的他开始感觉事情不对。
“事实上,是其余十二位大主教联名签署的敕令,”猎魔人指向巫尔特拉背后落地窗外,战场的方向:
“张十梦,又或者叶家鑫彻底疯了,搞出了超出教廷预料的东西。”
作者有话说:鸿楼姝院
因为屏蔽词,乌(分隔)尔特拉主教就写作巫尔特拉了,试试能不能正常显示orz
“谁能告诉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跛脚的年轻边防军士兵在街巷中跌跌撞撞的奔跑着。他带着哭腔向自己的士官长质问着:
“执戟长为什么突然暴露我们的位置?为什么和禁卫军一起杀我们的兄弟?我们为什么要跑?那些怪物究竟是什么?!”
虽然年轻,但士兵经历过两次与神国的小规模交火冲突。他经历过生死,也已经是一位足够坚毅的成熟军人。
与大多数军营中的同袍不同, 年轻人对自己年长许多的女士官没有任何嫉妒和偏见。
他觉得能够在如此排斥女性的帝国军营中升到士官长,他的长官一定有着超越那些男性军官的毅力与才能,是一位像平恒王冷静一样的英雄。虹娄薯源
所以在被带回帝都执行任务的路上,他终于鼓起勇气对自己倾慕已久的长官偷偷递上了情书。
有这样一层关系, 如果不是崩溃到极点,他是绝对不会在自己的士官长面前表现出如此不堪,失态, 丢人的一面。
但刚刚在战场上见到从禁卫军后方冲杀出来的怪物, 让他脑中那一根弦, 在一瞬间彻底崩断。
那不是人类应该承担的心理负担, 那太超过他的理解了。无数疯狂的念头瞬间涌入脑海,他想要无差别地攻击身旁每一个人, 又想在那样做之前举枪自尽。
但匪夷所思的是, 他所爱慕的士官长大人居然硬抗过了那种让人疯狂混乱的冲击, 用一种他无法理解能够从女性手臂上爆发出的力量按住了他塞进自己嘴里的枪, 甚至还能拉起他一路奔逃……
或许正因为这冒失且极不得体的情书救了自己一命, 让他的士官长在部队溃散逃亡时, 拉了他一把。
年轻人心里清楚,异变突生时, 留在原地的兄弟们多半都已经死了。
那些像人类一样奔跑,却完全没有人形, 尖牙利爪的怪物已经不是能不能打死的问题。而是……根本让人无法生出与之对抗的心理。
而这样的怪物, 成千上万, 仿佛无穷无尽的潮水一样从南城河区喷涌而出。
而自己心仪的女人像是用了什么魔法一样, 在复杂且满是障碍的南城河区翻墙钻洞,一路奇迹般避开了所有的危险。
听着背后逐渐接近的,脚蹼踏在地上那独特的脚步声,年近四十的女士官长转过头,一把捂住了年轻士兵的嘴。
然后,在他目瞪口呆下,竟然以娇小的身体直接把高大壮硕的年轻人扛在了肩头奔跑起来。
她轻车熟路般拐进一家废旧板房没锁门的后院,从一堆废弃的建材中翻出一把钥匙,打开了房子的后门。
可以看出这是一家刚刚被疏散的平民,烧木柴的灶台上还贴着没有凉透的玉米饼子。
“长官!你是怎么知道钥匙的位置的?难道这里是你家?我可是记得你是……”
这次不需要被捂嘴,拐腿的年轻士兵自己吃下了后半句话。
因为透过窗帘半遮的前窗,他看到几只狰狞的海洋魇人正徒手撕碎前院的木门,一路嗅闻着朝他们摸了过来……
他连忙闭上眼睛,因为在路上士官长告诉他,不能观察这些“异物”。只要认知它们的存在,并用理智加以理解,就会逐渐导致人格的解离让人发疯。
士官长没多解释,一把拉住士兵,带着他挤进了衣柜。
可能是太过贫穷没有足够的家具,逼仄的衣柜里塞满了原住户全家人的衣物被褥,根本无法挤下两个人。
急中生智,拐腿士兵跪在柜子下半,让倾慕的女神骑在自己的脖子上。两人以叠罗汉的姿势躲了起来。
通过柜门缝隙,士兵看到那些人形的怪物并没有大肆破坏房屋家具,而是走走停停,仿佛在仔细寻找着。这让他稍稍松了口气。
他只敢观察它们的腿,因为发现这样可以最低限度降低疯狂的念头在在脑海中滋生。
单单通过柜门外那此起彼伏的深深吸气声,让他推想出薄薄一块木板相隔的怪物们有可能是在通过嗅觉寻找他们的气息。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并不熟悉现实世界,魇人的嗅觉在这里并不是很灵敏的样子。
士兵心中默默祈祷,希望外面能够有什么突发状况,把这些怪物引走。这会是他们唯一的生路了。
不知是不是真的有神明护佑,一阵快到不可思议的脚步声从屋外疾驰而过,所有的怪物都停下手头的翻找,纷纷转向门窗的方向。
然而就在这时,士兵刚刚升起的一线希望,被一种最为令人肝胆俱裂的方式转变为绝望。
“不要……分心,找……他们,逃不了……超凡源质,很,重要……”
怪物之中,竟然磕磕巴巴传出了一句玛洛语的命令?
这些东西……竟然是有智慧的!
士兵感到骑在自己脖子上的双腿微微颤抖起来。他缓缓抬头,想要无声地安慰一下自己爱慕的长官。
这一抬头,便只见柜门的缝隙中透过的一道光亮,打在一只因嫉妒惊恐而布满血丝,目眦欲裂的眼眸中。
士兵不知道魇人是什么东西,更不知道魇人开口说话是多么令人恐惧的,匪夷所思的事情。但他的长官知道。
借助那一线光亮,士兵仰头看着士官长垂下的头颅几乎顶在柜子顶部,在对着自己缓缓摇动。
那意思,分明是在说“不是我在颤抖”……
下一秒,士官长的脸便猛地暗了下来,有什么遮挡住柜门上半唯一透光的狭窄缝隙。
缝隙外面,是一只扭曲畸形,只有小拇指盖大小的诡异眼珠。
柜门被从外面猛地扯开!
与之同时,士兵感受到远比之前强烈的,最为猛烈的一次颤抖。
颤抖的果然不是自己肩头的女神,时而这座立柜,或者说,立柜紧靠的墙壁。
轰隆一声,在柜门被拉开的同时,一只碧绿如玉的手臂从士兵脖颈斜侧穿出,紧贴着女军官的军靴直直戳穿了怪物那扭曲变形的眼睛。
呼地一声,一大团血肉批头盖脸洒下,洒了士兵满头满脸。
一瞬间,整个世界都畸变起来。他感觉仿佛在现实空间之外,有一只无形的巨手把他所在的房间撕扯出来,像是柔纸团一样攒成一团。
而被画在纸面上的他,则像是被不幸卷入灾难现场的蚂蚁一样……
片刻之后,民房内已经洒满了不断蠕动,珍贵的魇人器官。一身鲜血的张十梦蹲在士兵面前,轻轻拍打着他的脸颊。
“我……死了吗?什么都看不到……长官!是你吗?”士兵呢喃着睁开眼,想要握住张十梦的手,却被她躲过把人推到女士官面前。
士兵的瞳孔呈星芒状放射,原本乌黑的眼睛变成了灰蓝。这是严重受到唯心能量入侵留下的印记。
“你没死,只是瞎了,”张十梦直言不讳:“不过这也未必是一件坏事。有针对性的遭受侵蚀,会让你获得更大的几率自发性踏入梦界。
有不少超凡者可以不用眼睛,反而更清晰地看穿周遭的环境,比如我就是这样。
想要配得上你的士官长,升华自己的生命层级大概是必不可少的一步。”
张十梦一路追着这队魇人过来,以超凡之心道途的特点,耳聪目明的她听到了两人间不少谈话。
至于在这个极度混乱的紧要关头选择追击一只特定的魇人,是为了把她扣在叶家鑫头上的黑锅按实了。
“果然……我就知道长官她不是平常人……”年轻的士兵似乎很轻易接受了张十梦的解释,非但没有因为失明而沮丧,反倒兴奋起来。
张十梦没再理他,而是转向始终对自己保持警惕的女军官,和颜笑道:“我只是追着这只特殊的魇人过来,想着顺手帮冷将军救几个部下。
没想到你们居然能一路绕过所有的危险,轻车熟路一样躲到这里,倒是帮我省了不少麻烦。”
女士官没有说话,只是坚毅地死死盯着面前明显比自己强大太多的超凡者。她背后的手掌死死抓住瘸腿士兵,示意他不要接话。
不了解一位陌生超凡者的道途与【神秘】时,任何形式的接触都是鲁莽的。
天知道有多少诡异的【神秘】可以仅仅通过你的回答或知晓你的名字,就让你违背本心做出无可挽回的可怕事情?
张十梦轻笑一声,意识到自己说话方式似乎很容易被当成试探,干脆把话挑明:
“你熟悉应付魇人的方法,应该不止一次见过魇人,已经绿阶了吧?
所料不差的话,你的【神秘】应该与探知危险,或者精准的预言有关。这可是非常稀有的天赋。
除此之外,你应该还兼修了超凡之心道途,身体素质已经超过常人极限了。
有着这样的天赋,却没有被冷将军提拔,我想你多半不是军方培养的超凡者,而是自己觉醒误入了梦界,对吗?”
尽管丝毫没有坦白的意思,但自己所有的秘密仿佛都被眼前强大的超凡者一眼看穿,女士官长还是只能点头:
“我在苦难区域,还没有能找到门。”
看到对方终于松口,张十梦笑得更开心了些:
“去找冷静坦白自己的情况。如果担心,可以说是张十梦要你这样做。
像这样需要女性超凡者遮遮掩掩的日子,玛洛帝国以后不会再有了。”
“那你呢?”女军官显然并不认识张十梦,看到她拎起那名穿了件残破黑西装,被打到半死的魇人就往外走,她有些担忧地问道。
“去创造美好明天,”张十梦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似乎感知到了什么,语音一顿,放大音量道:
“通过和平的手段。”
第233章 怕了
张十梦刚出门, 屋内的女军官就见到一群人从四面八方冲进小院,把张十梦围在中间。
其中有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直接冲进屋里,硬生生从她怀中把瞎眼的士兵抢走。
用力之大, 让兼修超凡之心道途的女军官完全无法抵抗。她觉得自己再用力一点,很可能会将这位倾慕自己的部下直接撕成两半。
显然这群在他们被魇人围攻时袖手旁观的家伙,是抱着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达成目的的觉悟来的。
不仅如此,小院里围拢张十梦的一众人还在谨慎而坚定地逼向张十梦。
其中领头的男子剑眉星目, 看上去正气凛然,却是不由分说在张十梦背后出其不意地展开了自己的噩梦。
男人的精神堡垒是一座钢铁要塞。见识过张十梦刚刚干脆利落斩杀魇人的一幕,他自知不是面前少女的对手。
所以他直接让张十梦出现在了堡垒核心最坚固的密封空间内。
男人坚信, 他的钢铁堡垒足够把怪物般的少女困住, 至少能够坚持到分部长赶到。
他的噩梦一无所有, 因此他的噩梦无懈可击。
这是铁幕联盟超凡者普遍使用的一种精神堡垒构筑方式, 而男人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将这一宗旨贯彻到了极致。
他甚至自信地让自己出现在关押张十梦的核心房间之外。
无所畏惧, 只因为他坚信无论被困的少女有多么强大, 都不可能在短时间内从空荡荡的钢铁密室中找出他的“破绽”。
但仅仅三秒之后, 男人惊呆了。
他的钢铁密室墙壁上出现了片片斑驳的锈迹, 坚固到可以抵抗□□的装甲像是转眼经历了千万年岁月一样锈蚀脱落。
寒冷的气息无声蔓延, 以匪夷所思的速度悄无声息地蚕食着他的梦境。金属墙壁要么锈蚀破碎, 要么被冻成粉末,纷纷解体……
到了最后, 就只剩下一根根树立的铁栅将房间内外分隔。
从铁栅看过去,被他囚禁的哪里还有什么少女?三枚巨大猿首上, 那能够冻结灵魂的目光, 分明来自一位神祇!
梦境轰然崩碎, 围捕张十梦的一众人同样遭受了外界意志的冲击, 纷纷倒地不起。
好一点头晕目眩站立不稳,惨一点的已经被触发精神弱点;有的抱头狂笑,有的一边流泪一边碎碎念着没有人能理解的语言,有的在地上阴暗地蠕动着……
至于那主动出手攻击的男人,此刻已经口吐白沫失去意识。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宝物或者其余,多半是废了。
全道途的手段与等阶压制,张十梦至少有十种以上的手段可以破解男人的噩梦,但她选择了最为简单,粗暴,快捷,且具有杀伤性的一种。
【心眼】之下,张十梦早已经看穿了这群人的位置,甚至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围墙之外,他们周身都是犹豫与决然交织的颜色,这显然是接受了命令,有心执行,又震慑于眼中所见有所胆怯。
所以他们一直在等,等待魇人解决掉它们围捕的超凡者。
到此为止,张十梦并不介意。各为其主,用巧记挑战难以完成的任务罢了,不丢人。
但接下来铁幕联盟的做法,就令她不解而又愤怒了。
这群口口声声为了维系现实的稳定而奉献的家伙,居然在她解决掉魇人之后表现出“下定决心”和“如释重负”的颜色,然后对她们展开了突袭。
能看穿人类情绪的能力只有一点不好,就是需要直面人性中所有最龌龊的东西。
面对侵入现实的魇人群畏畏缩缩,看到轻松解决魇人的超凡者反倒来了精神,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仗势欺人?知道人类超凡者会忌惮铁幕联盟的势力?
让这样的人直面外神,已经是张十梦最大的仁慈。
她毫不留情一脚踢开胆敢偷袭她的超凡者,径直朝失明的士兵走去。
刚刚因为魇人而遭受理智冲击的他还只是一个普通人,突然被卷入超凡者的噩梦,显然受创不轻。
一道魁梧的身影挡在她的路上:“铁幕联盟与门书学院,一直保持着友好的合作关系。”
郑毅说着,脸上满是失望的神色。
这种长辈一般的态度让张十梦反胃,尤其是在对方做出了刚才一系列决策之后。
没有过任何付出,却指望别人理所当然的尊敬。如果别人不给,那就大逆不道。这便是叶家鑫一派所极力维系的“帝国传统”的本质:
让人们接受现状,拒绝改变,从而保障既得利益者的稳固地位。
这一点上,以玛洛帝国为总部核心的铁幕联盟比学会和教派带有更深的思想印记。
郑毅的身上全是坚定而顽固的棕褐色,这让张十梦更加厌弃。眼前的男人,打心眼里认为自己所做的没有任何问题。
无论是纵容手下对魇人袭击超凡者的事情袖手旁观,还是对于手下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动手袭击别人。
所以她甚至自己取消了【心眼】的感知,不愿让那自以为是的颜色惹人烦心,只从牙缝里冷冷挤出两个字:
“让开。”
“他被污染了,需要被妥善看管。”郑毅的国字脸上满是慎重。
像巫尔特拉主教一样,他同样第一时间拿到了帝都事变的全部资料,对眼前少女超出预期的实力心存警惕。
忌惮倒犯不着,但对一位突然崛起,能够压过老牌强者叶家鑫一头的少女,郑毅同样不愿在没有摸清对方底细的情况下贸然翻脸。
这样的表情看在张十梦眼中,让她意识到自己在对方眼中也早已经变成了“危险的不可控目标”。
“他是帝国军的士兵,需要什么,轮不到铁幕联盟做决定。”张十梦强忍心中怒意,皱眉道。
郑毅此刻则眉头皱得更深一些。他已经意识到眼前的少女并非他在占星会上以为的那样,是一个可以随意拿捏,站在高处点评的后辈。
露出獠牙,掌握有极有可能不输给他的【神秘】体量的张十梦,让他感到事情棘手起来:
“我是铁幕联盟的玛洛地区分部长。你是玛洛的皇帝吗?还是说你能代表自由者学会的意思?
别闹了,你大可不必为这名士兵的性命担忧。我们不是现实主义教派那种疯狂的组织。
你也看到了,我们的成员都是一群愿意为守护现实而舍身奋战的热血男儿。”
“我的确不是皇帝,但你以为今天的一系列事情是谁跳起来的?”张十梦冷笑,不过还是指着满地还在蠕动的活性内脏碎片补上了一句:
“当然,不包括这些。虽然我并不在乎铁幕联盟,但也绝不会替叶家鑫背锅。”
说罢,张十梦径直朝着郑毅身后的士兵走了过去,就好像中间挡着的只是一团空气。
没有自由者学会的支持,张十梦不可能悄无声息挑出这么大事端还有把握收场。联盟对于这位新星的关注,原本就开始于学会一派对此女的异常重视。
至于帝国一方,只要今天的政变成功,那么以她和郭怀忿的关系,张十梦的确有资格代表帝国做出决定。
郑毅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些。铁幕联盟并不是S机关那么疯狂的地方,他本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受污染者”而执意和这种级数的强者为敌。
但他现在的态度,很大程度上意味着今后联盟与帝国之间的强弱势关系。尤其是在他意识到张十梦真的可以代表帝国之后。
如果不能现在压服眼前的少女,完全可以想象新帝登基之后,联盟在帝国抓捕超凡者的活动会受到怎样的限制,以及帝国传统遭受的冲击将会向联盟内部蔓延的危险……
张十梦……她会想到这些吗?她是在有意争夺主动权?在试探?还是单纯年轻人血气方刚在不计后果的发疯?
真该死,之前对这个人的调查情报太有限了,她是怎么做到这么快崛起的?两年进入蓝级,近千年来有这样的先例吗?
一时间,郑毅陷入了两难。如果张十梦在打着和他一样的算盘,现在退让只会让对方察觉到联盟的软弱,之后得寸进尺;
但如果张十梦只是个不知道敬畏的愣头青,那不退让只会当场翻脸,最差的结果把帝国和学会推向对立面,最后所有人一起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