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入侵—— by一朵触手云
一朵触手云  发于:2024年04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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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依旧站在场中的小女孩,则丝毫没有被看穿的心虚,无动于衷地等待大家坐好,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手绢道:
“按照平常的习惯,今天也由我第一个来丢。”

孩子们围成一圈,把张十梦四人分散夹杂在其间,欢快地拍手唱着。
而第一轮负责逃跑的瑟姐,正迈着优雅而挑逗的, 绝对不可能出现在小孩子身上的步伐,跳舞一般踩着节拍,放浪地绕行着。
她将手帕贴在脸上, 被黑暗遮盖了大半, 似是掩嘴而笑, 又好像在借机观察几个外来者。歌声持续了几轮, 也未曾将手绢丢下。
而歌声,也随着瑟姐舞蹈般的行走, 逐渐开始变化。
待到张十梦意识到, 歌词已经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东西:
“丢呀, 丢呀, 丢小命;
悄悄地分开一个人的身体;
大家, 藏好分到的;
快呀快点藏好他,
不要让他拼完整。”
如果这些“孩子”都是某个【神秘】没有灵魂的一部分,那么它们应当一起对付闯入者才对。
但令张十梦意外的是, 瑟姐并未把手绢丢在她们几人背后,而是直接丢在了阿奴身后。
等等……说好的丢“手绢”呢?
手绢在瑟姐的嘴唇上, 像是个纯粹的装饰。而她在阿奴身后丢下的, 是自己的右手。
张十梦瞬间心思电转。
如果这些“孩子”并不是【神秘】的一部分, 而是各自独立的【诡异】, 思念体,抑或特殊的意象……
那么它们彼此间有可能真的分成“好孩子”和“坏孩子”两个阵营。
好孩子想要找出坏孩子干掉,然后和外来者一起脱离死地的牢笼;而坏孩子则会想方设法阻止这样的结局,并隐藏自己的身份……
瑟姐……这是在暗示我们阿奴有问题?
如果说有问题的话,张十梦记得阿奴在合唱童谣时的确有点异样。
在大家都唱“丢小手”的时候,阿奴唱的却是丢“左手”。
她的声音低沉含糊,一般人根本听不出其中的差异。但张十梦可是有着相当深的欲之杯道途锚定的,感官极其敏锐。
手掌落地发出沉闷的碰撞声,阿奴像个炸了毛的野猫一样腾地跳起,以郭怀忿都感觉瞠目结舌的速度从坐姿腾起,一脚飞踹直接把瑟姐踢飞出去!
张十梦立即切换成【心眼】的感官。
无论这些东西是拟人的【诡异】还是完全按照冰冷规则运作的【神秘】,都可以用这方便的能力洞悉一切。
然后,她愣住了。
暴跳如雷的阿奴通体火红,这是真的愤怒的颜色。而被踹飞的瑟姐则是……桃红色?
很愉悦?很满足?春心荡漾?
这什么离了大谱的抖M体质?人都嵌到墙里了你还这么爽的么?
张十梦心里吐槽完毕,很快意识到了问题,但却并不理解其中的缘由。
之前实践【心眼】能力的时候,人类的身体大多像红外热成像图一样,各种颜色斑驳交杂,随着心情变化不断改变着。
而那些没有灵魂的【诡异】,则呈现与其本体一样的灰白色,甚至在【心眼】视角中隐形不见。
而眼前这七个孩子,无不是绝对的纯色。
这是不是说明……他们都是人类,但却是始终只维持着同一种感情的人类?
“疯了吧!你想干嘛?”阿奴怒吼着,捡起地上的断手,冲到瑟姐面前,掐着她的脖子把她从墙壁破碎的石膏板中扯了出来。
瑟姐的身形扭曲,明显是在剧烈的冲击中已经骨折了,但她却不知道疼痛一般完全无动于衷,依旧慵懒地娇笑道:
“当然是像平常一样玩游戏啦。
阿奴,我一直遵守着游戏的规则。倒是你,难道想要犯规?”
粗暴的女孩犹豫了一下,放开瑟姐,随即恶狠狠道:“按照规则,我抓到了你,所以我来提问。
既然是你先不知轻重死活,那也别怪我无情了。
瑟姐,我的心脏可以取出来,你的呢?”
“不可以。”瑟姐答道。
张十梦都无语了。这家伙在回答这种问题时,仍旧是慵懒,舒适,充满情欲地享受着的桃红色心情。
阿奴发出了嘶哑的笑声,随即转头看向围坐的众人:“她说她的心脏不能取出来呢,我怀疑她就是和我们不一样的坏孩子。你们说呢?”
其它孩子们互相对视,被阴影遮挡的面孔面面相觑。
良久,池子不断嚼着零食,第一个开口道:“我的心脏能取出来,没问题的,就是不知道好不好吃……”
蓝闻言立即接话喊道:“我的也能,我可是公认的好孩子哈哈哈哈……”
小曼则高高扬起头,骄傲道:“我和大家一样,心脏当然可以取出来。”
嘟嘟阴阳怪气道:“我的心脏可以取出。但是阿奴啊,别忘了只有游戏胜者可以向游戏败者提问。我们……并没有回答你问题的义务。”
朵儿懒洋洋地叹了口气,似乎十分满意嘟嘟的观点,完全放弃了回答。
这时阿奴则把视线投向了张十梦几人。
“看什么看!一个丑到不打马赛克都不能出来见人的东西,还有脸看我?
会掏心了不起啊?有本事你把自己全身都拆了呀?我就@#¥%@你个%¥#@……”紫黛舒第一忍不住,莫名其妙开始破口大骂。
阴森的楼道中一片死寂,似乎所有人都被这看起来最柔弱胆怯的女孩的开口杀惊呆了。
张十梦也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小紫大概是惊吓过度,秽语综合征的精神弱点已经开始不受控制暴露出来。
不过阿奴被骂后奇怪的反应,却让张十梦意识到了一点什么……
看着盛怒的阿奴一副就要冲过来拼命的架势,她忙笑呵呵打着圆场:“别生气,谁还没点性格了?我说,你们是不是不打算把游戏进行下去了?
要说心脏啊……我们的心脏其实都可以取出来的。不过得我自己动手。”
张十梦大概猜出来了一点。这游戏名字叫“丢手绢”,实际却是“谁是卧底”的规则。
大家在互相不清楚身份的情况下,掩饰自己的不同,找出与别人不一样的那个孩子,定义为坏孩子干掉。
到现在为止的线索中,张十梦并没有找出任何可以确定谁是“坏孩子”的证据。
非要说的话,按照“好孩子不会说谎”这一条规则,反倒是被孤立欺负的瑟姐更像是“好孩子”。
她的心脏大概是真的不能取出来,而阿奴也知道这一点,故意展开刁难。
至于其他的孩子,张十梦认为肯定有不少是心脏真的可以取出的。剩下的则有可能是伪装成和别人一样的说谎者,也就是“坏孩子”。
在死地遇到这种怪事并没什么可不思议的,毕竟瑟姐可是当众卸掉了自己的手掌。
具体怎么做的,连张十梦都没有看清。
她能感受到“只有坏孩子才可以说谎”的规则就像她们正在玩的游戏一样,与死地本身【神秘】的共鸣,应当是真的,且无法违抗的。
不过比起孩子们的游戏规则,张十梦还有一个更简单,且一定可以实现的通关办法。
如果想要离开这里“回家”就要干掉所有的“坏孩子”,那么还有一个比小心谨慎步步试探,逐一排除更简单更稳妥的办法。
那就是想办法干掉走廊中所有的孩子。如此一来,当然也同样满足“回家”的条件了。
这里的“孩子”绝对不是人,甚至算不上普通的生灵。张十梦可不会因为杀几个看上去可爱的“诡异”而产生任何心理负担。
只是她没法仗着武力强大而正面厮杀。就算不怕诡异的“孩子们”,死地的【神秘】之强大远非她所能抗衡。
想要通关,还是得智取。
就在张十梦已经想好怎么掏心挖肺“自证清白”的时候,阿奴却并未对她们这些外来者进行刁难,反倒是对着所有孩子道:
“大家都可以掏出心脏,但瑟姐却不行。我怀疑……她说谎了!”
“那就掏出来试试吧……”乖巧的朵儿用她细幼的嗓音懒洋洋道:“如果能证明她是坏孩子,或许我们马上就可以回家了。”
莫离与张十梦困惑地对视一眼,发现在场的孩子们竟然无人反驳。
就连瑟姐自己似乎都是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明明阿奴的话语漏洞百出,却丝毫没有觉得自己还能抢救一下的意思。
见无人反对,阿奴噗嗤一声,开指成爪一把插进了瑟姐的胸口。
随着一枚拳头大的,还在跳动的新鲜心脏被扔到众人围成的圆环内,瑟姐的身体逐渐模糊。
一层雪花屏一样的马赛克开始在她身上蔓延,一种任何恐怖片都未曾呈现的,难以名状的诡异与恐怖在走廊蔓延。
几秒后,在小紫接连不断的骂街声中,瑟姐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颗血淋淋的心脏。
“看来她是好孩子呢,”蓝爽朗的声音夹杂着不怀好意的莫名意味,对阿奴笑道:“故意干掉瑟姐……你是不是有问题呢?”
阿奴则是依旧气哼哼地怼了回去:“我是赢家,我可没有理由回答你的问题!
下面……该我丢了。”

“丢呀, 丢呀,丢左手……”
踏着与瑟姐截然不同的粗犷的步伐,仿佛在进行一场原始野蛮的祭司, 阿奴开始领唱第二轮的游戏。
歌声一起,其余的小朋友全部像是受到某种规则制约一样,放弃了争执,开始一起合唱起来。
张十梦和莫离交换了视线, 也立即跟着合唱。
显然关于“谁是卧底”的规则,聪明的伙伴们也早已有所察觉。
此刻所有的孩子都在闷头吟唱,像极了正在进行召唤仪式的密教信徒。
唯独除了已经吓傻, 闷头不语的紫黛舒。
张十梦注意到阿奴看小紫的眼神颇为不善。一开始还只是不满地瞥上一眼, 跳了两圈后, 就开始恶狠狠死盯着她了。
心中感到不妙, 张十梦突然停止吟唱,抬起头来挑衅地瞪向阿奴。
阿奴原本已经快要走到小紫背后, 手都伸出来了。看到张十梦嚣张的模样, 不出所料被激怒了。
她没有在紫黛舒背后丢下自己的手掌, 而是继续环绕, 一路合着节拍把古怪的舞蹈跳到了张十梦背后。
啪嗒一声, 手掌掉落, 阿奴闷头就跑。
在几乎没有人能反应过来的零点几秒内,她已经鬼魅般坐到了自己原本的位置。
挑衅地看向张十梦, 阿奴却发现所有人都在用诡异的目光看向自己。
好吧,孩子们的脸孔是看不到的, 但被一团团黑暗凝视的感觉更瘆人有没有?
她看向本应追赶自己的张十梦, 却发现这家伙依旧坐在原本的位置上, 笑眯眯看向自己。
她的手上, 正缓缓抛接着一枚小小的心脏。
阿奴能够一脚飞踹把瑟姐踢进墙里,但张十梦的速度力量都比她更强。强到不要说还手之力,就连被攻击的反应都来不及意识到。
这是十分正常的事情。死地的规则不可抗,但那只是死地的规则而已。至于这些死地中的“孩子”,它们都是白色的。
张十梦,却早已绿了一年了。
她的超凡之心锚定,已经深深插入荆棘森林远方,力量哪是苍白平原上的存在可以比拟?鸿喽疏元
其实在张十梦挑衅阿奴时,一旁的伙伴们就已经明白了她保护小紫的意思,并暗自担心起来。
她们熟悉张十梦的实力,却担心发生像郭怀忿刚才那一脚后摆一样的情况。攻击从孩子们身体中直接穿过,根本摸不到它们,还怎么玩游戏?
不过在见到张十梦轻易摘取了阿奴的心脏之后她们提到嗓子眼的小心脏才终于落回肚子。
看上去似乎这些“孩子”在按照规则游戏的时候,是无法发生任何影响游戏规则公平的变化的。
对面阿奴错愕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掏了个窟窿的胸口,张扬地笑了。
“哈哈哈哈哈……这就是你的自信?你以为我会像瑟姐那个蠢货一样,心甘情愿就被干掉?”
随着阿奴的笑声,张十梦感觉手中的心脏在融化。
狐疑地看向自己手中之物,那里已经变成一大团雪花屏状的马赛克。只是稍稍瞥去一眼,张十梦就感觉头晕眼花,理智狂掉。
她赶忙移开视线,在脑海中勾勒起冷氏观想法的图样,任由手中血腥扑鼻的粘滑之物变得软烂,从指缝间一坨坨漏下。
好不容易稳住心神,再抬眼看时,阿奴的胸口已经完好如初。
“你以为自己赢了?”张十梦也笑了:“游戏可还没结束吧?”
阿奴脸上的笑意一僵,随即恶狠狠怒视过来。
“该我提问了,不是吗?”张十梦的语气充满自信:“你越生气,我就越能感受到你的胆怯。”
张十梦的话并非单纯的试探。以【心眼】的能力,她是真的能够看穿他物之心灵的。
在【心眼】的视角下,原本十分诡异,一片火红不似人类的阿奴,在红光致胜之时方才暴露出自己的弱点。
一片愤怒红芒的核心,是一抹淡淡的浅黄。
那是胆怯的颜色,阿奴在恐惧。
“下面,该我提问了,”张十梦一边慢条斯理地说着,一边欣赏着火红的愤怒无论如何努力压制,都无法抑制住那一抹淡黄越加清晰的事实。
她举起阿奴刚刚在自己身后丢下的左手道,毫不留情地直接拆穿道:“当别人都在唱‘丢小手’的时候,你唱的却是‘丢左手’。
我想大家都是可以切掉右手没有关系的吧?毕竟刚刚已经被证明是好孩子,又被你诬陷杀害的瑟姐就在游戏中好端端切掉了自己的右手呢。
阿奴妹妹,你的右手……可以切下来借给姐姐玩玩吗?”
一直怒气冲冲的阿奴此时有些慌了,在张十梦的视野里黄色几乎占据了她大半的身体。
但是,她无法拒绝游戏规则回答问题,便只能色厉内荏地吼道:
“我的右手不能切,但那又怎样?!你呢?你的右手能切下来吗?要是你也不能,就说明你和我是一样的!
如果我是坏孩子,那你也跑不了!”
“我的右手当然能切啦,”张十梦依旧戏谑地笑着:“下一个就轮到我主持游戏了,到时候大家自然能看到。
至于你嘛,阿奴妹妹,我怀疑你是坏孩子,否在现在证明一下,把自己的右手切下,如何呀?”
这话说出口的时候,张十梦其实是心中存有所迟疑的。她能够感觉到死地的规则强大到恐怖,远非她倚仗绿级实力能够抗衡。
先前阿奴对瑟姐出手没事,不等于她现在对阿奴出手也没问题。
不过就在张十梦内心还在纠结盘算的功夫,其它孩子们可没有丝毫犹豫。
就像是阿奴就是阻挡她们回家的罪魁祸首一般,一个个躬起身体,像一群野猫一样纷纷跃起,以完全非人的野兽姿态群起而扑向阿奴。
片刻之后,一只右手被丢到了众人围坐的圈子里,那总在怒火中烧的小姑娘则像是从未存在于这条走廊一样,化作一团闪动的雪花马赛克消失得无影无踪。
阿奴不能没有右手。
事实证明,即便知道自己会因为和别人不一样而被干掉,她也只能说实话。
和第一个退场的瑟姐一样,阿奴也是一个“好孩子”。
“啧啧啧,又猜错了呢……”阴沉的嘟嘟阴阳怪气,看向张十梦的面孔被黑暗遮盖,但声音却让人感受到阴冷的笑意:
“下面,该你了,大姐姐。”
“丢呀,丢呀,丢手绢……”张十梦毫无迟疑,跳着轻快的舞步唱了起来。
她的爽快令好几个孩子犹疑不定,张十梦一一记在心上。
她唱着,跳着,周身每一根汗毛同时感知着孩子们各自古怪的情绪,经过教室前破碎的窗户时,还从地上捡起了一大块玻璃碎片。
直到她走到乖巧的朵儿身后时,一只右手悄然掉落。
张十梦骤然爆发,全力以赴在眨眼间跑回到原先的位置。直到这时,她才将将松下一口气来,抬眼去看圆圈对面的朵儿。
令人意外的是,对面的小姑娘好似根本就懒得起身一样,根本就没有追来。
她发现了张十梦的断手,正捡起来随意地观摩着。
部分拟态状态下的张十梦,可以让伤口不用流血。这是她早已掌握的,灵活使用自己【神秘】的实战技巧。
虽然剧痛仍然会影响战力和思维,但至少可以让她的手掌变得能够被切下。否则以她现在的身体坚韧,是绝对不可能被一片玻璃伤到的。
当然拟态对体质的改变也有其极限,看上去的形态远大过实质上的改变。并不会因为变成钻石就硬到刀枪不入,也不会因为变成水就洒成一滩。
在【心眼】的视野里,朵儿呈现出懒散的灰蓝色。而在这团灰蓝的正中,常人难以辨别的绝望灰白被包裹在核心的位置。
在懒惰中包裹着绝望,朵儿比她乖巧的外表看上去更好欺负。不过这当然不是张十梦选择她的理由。
先前在阿奴大张旗鼓唱着“切左手”的时候,朵儿的声音压得很低,紧紧捂着自己的左手。
当然这不能作为判断的标准,这些“孩子”每个人都各有怪异之处,比如那个一只没停下吃零食池子。
但若是再加上每当歌谣里提到“左手”两字时,朵儿身体里那一抹绝望的灰白就会随之猛地膨胀,便足以让张十梦相信自己的判断。
线索总是就在那里,不多不少。区别只是你能否发现。
“无论如何,是我赢了,”看到莫离抢回了自己的断手,张十梦心中长长松了口气,她还指望之后让紫黛舒帮忙接回来呢。
张十梦并不打算直接提左手的事情。在经历了瑟姐在游戏中针对阿奴,以及阿奴被同伴直接干掉的情况后,她觉得这个游戏可能并没有一开始想的那么简单。
在孩子们彼此使绊子,反倒把她们这些外来者晾到一边的情况下;单纯清理掉所有的“孩子”,比之一般情况下死地的难度似乎要简单太多。
而“好孩子”一而再地出局,也令张十梦产生了某种不太妙的预感。
想要抓住左手的问题处理掉朵儿其实非常简单。于是,她决定借助难得的机会,尝试多掌握一些有用的情报:“朵儿妹妹,该你回答问题了。
我想知道……你究竟是什么?”

张十梦并未忘记“于神秘中自由者, 必倚仗于伪装”的最高法则。
所以她没有贸然问出“你们”,以免触及【神秘】的规则,暴露自身, 直接遭到所有孩子的围杀。
取而代之,一个“你”字,便巧妙地把朵儿从其他孩子中孤立了出来。
“我必须回答你的问题,但又无法说假话, 这真是令人为难啊……”乖巧的朵儿说得很慢,语气温吞。
她周身懒惰的灰蓝色四溢,让人感觉既不想开口回答, 又懒得进行解释。
片刻之后, 朵儿给出了一个张十梦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答案:
“其实你已经看出我不能失去左手了, 对吗?就算我回答了你的问题, 你也没打算放过我吧?
既然这样……那算了。反正我也不想回答你的问题……嗯,就这么办吧。”
说着, 朵儿竟自己摘除掉左手, 将之和瑟姐的心脏, 阿奴的右手一起丢在了众人中央的地方。
紧接着, 她的身体逐渐化作一片不断闪动跳跃的马赛克, 融化消失。
莫离和张十梦之间原本隔着瑟姐的位子, 现在她凑到张十梦身边,用胳膊肘轻轻戳了戳她, 看向那几件聚拢在一起的器官道:“注意到吗?”
张十梦默默点头。
其实她并不知道莫离注意到了什么,超凡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套认知方式。
在她的【心眼】视角下, 两只手与心脏原本各自纯粹独立的感情, 此刻开始彼此晕染交融。
不知为什么, 张十梦总觉得这些堆放在一起的零件反而比周遭的“孩子们”更像人类。
“已经有人连续赢下两局游戏了, ”池子嚼着花生,瓮声瓮气催促道:“游戏结束,我们是不是该吃饭了?”
这话一出,紫黛舒就是一哆嗦。
看了看圆圈中间的身体零件,又看看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心中那句“你要吃什么?”死活没能问出来。
“不是刚吃完早饭吗?而且你一直在吃……”蓝爽朗地笑着,语气中没有嘲弄,但就是让人听上去不太舒服:
“我们还是换一款游戏继续玩下去吧。毕竟只有好孩子或者坏孩子中的一方全部被淘汰,大家才可以回家哦。”
“本小姐想玩捉迷藏了,赏赐你们陪我捉迷藏的荣幸!”小曼完全无视了还有别人的意见,兴高采烈地做下决断。
“不要吧……”蓝说话的时候,整个人在张十梦眼中呈现出贪婪的黄铜色:“要不我们还是玩点安全些的游戏吧?”
“我不管!就要捉迷藏!”小曼开始耍赖:“要是不玩捉迷藏,那大家就继续回去看动画好了,谁也不要回家呗。”
蓝有些无语了,压低声音,有些咬牙切齿道:“你最好想清楚再说话!等了这么久,才终于有人进入这里,你还有时间等到第二次机会么?
你们都给我听好了!我要离开这里,我要回家!谁也别想夺走我的机会!”
“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是你在自说自话!”沉默的嘟嘟突然阴阳怪气地抱怨道:“凭什么每次都要听你的?”
“那你说,要玩什么!要是说得有理,本小姐不介意允许你决定。”小曼趾高气昂道。
嘟嘟阴恻恻地笑了笑道:“要我说,那就玩捉迷藏好了。”
蓝叹了口气,注意到张十梦听得满头雾水,对她解释道:“捉迷藏的规则和丢手绢不一样,失败者并非需要被迫回答问题,而是会直接被规则淘汰。
我们八个人分成两组。一人找,三人藏。找人的两人互相之间不能攻击,也不能说话。
找人的孩子只要触摸到躲藏的孩子,就算成功抓获。
任何一组一旦成功抓获两人,负责找人的孩子就获得可以攻击对方找人选手的资格。
若三人都被找到,则负责找人的孩子一并算输,遭到淘汰。
至于怎么分组……就由上一场游戏获胜的姐姐你来决定。”
张十梦心中了然。
她感觉比起以前见过的其他死地的规则,这里的游戏规则并没有对外来者展现出浓烈的恶意。
她们没有在游戏中被处处针对,死地中的存在也没有故意利用规则的漏洞坑人。
与之相反,她反倒感觉这里的规则对于原住民的“孩子们”十分不友好。
她觉得“好孩子”与“坏孩子”双方就像是不共戴天的死地,借助游戏想方设法要致对方于死地。
而她们这些外来者,反倒成了只要小心一点就不会有性命之忧的看客。
毫无疑问,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看似友善公平的规则里肯定还有着大问题,只是现在她还未能发现。
现在她面对的难题并不像普通死地中那样“怎么才能活着逃出去”,而是到底要“干掉所有人”,还是“必须保护一部分人”。
随着“好孩子”一个个退场,张十梦隐隐有一点担心。
一旦“保护”全部消耗,规则方才展露真正杀机的情况并不罕见。
但古怪的是,她已经相当敏锐的灵觉在这里就像是失灵了一般,自始至终未曾示警过。
抛开每个“孩子”鲜明的个性不谈,小曼提出捉迷藏这样的规则,很可能是意识到张十梦发现了它们的秘密,不想再给她开口提问的机会。
而蓝持反对意见,始终给人一种包藏祸心的不快感。看上去像是反对直接淘汰的血腥规则,实际上却似乎并不想阻止张十梦继续用原先的逻辑提问,将孩子门一一淘汰。
既然如此……
“那么就这么分吧,”张十梦看了一眼同伴,得到了她们“随你决定”的肯定眼神,便沉声道:
“我和嘟嘟,池子,小曼一组,我来当鬼。怀忿,莫离,小紫,和蓝一组,蓝当鬼。”
紫黛舒闻言立即瞪大了双眼,随即泪水爬满了眼眶,咽下肚去。
聪明如她,当然马上便明白了张十梦的用意。
小曼和蓝针锋相对,很可能分别属于“好孩子”,“坏孩子”各自一方。
尽量除去其他的孩子,让这两人留到最后,便是一重安全的保险。
在这个过程中,她们需要尽力抓住孩子们留下的蛛丝马迹,弄清楚“好孩子”与“坏孩子”的身份。
至于张十梦特意把自己和三个同伴分开来,这其实是对她们的保护。只要她不去抓人,那么到游戏结束之前,三人都是绝对安全的。
对于这个把自己单独置于险地的决定,张十梦看得出莫离其实很是不满。但因为知道她【心眼】的能力,莫离也并未出言反对。
而如果蓝像张十梦一样,有意不去抓张十梦队伍中自己的同类,那就更好了,无益于自爆身份。
只有坏孩子才可能知晓同伴的存在。如果好孩子也知道这件事,那它们早就可以离开这里回家了。
至于让蓝当鬼的决定,看上去是为了公平起见,怕对方不同意。但实际上却是唯一的破局之法。
唯有当鬼的孩子主动出击,才有可能暴露出更多的问题。
而一旦确定蓝真的是坏孩子……张十梦还记得,在丢手绢的游戏过程中,暴露身份被淘汰的规则是优先于游戏规则的。
所有人都在关注着游戏的决定,唯有池子似乎完全没有听进去的样子。他乐呵呵把那个仿佛永远也吃不完的花生米递给身旁的紫黛舒,闷声道:
“别害怕,一起吃。吃饱了,就不怕了。”
吓坏了的紫黛舒尽管知道身边这些“孩子”并不是人,但还是莫名心中升起一丝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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