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配吗?”
“江钦,你觉得你值得我爱吗?”
“如果真深情,你当初就不会找替身了。说白了,就是犯贱。”
陈妙的话像是剑剑刺进他的身体里,又仿佛是惊雷,毫不客气的落在他的头上,江钦只觉头忽然痛得厉害,眼前一阵晕眩。
嘭——!
天旋地转间,他与手机一起重重摔在了地上。
江钦知道自己晕了过去。
他听见了保镖和母亲焦急的叫声,可他全都听不清了,思维化为一片混沌。
他似乎陷入了一个奇怪的境地或者梦境中。
仿佛回到了四年前,与陈妙初见时。曾经他忽视了女孩看向他闪亮的眼神,失去后才知道珍惜,这一次,他当然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直到现在,他依旧不信陈妙不爱他。
至少,她曾经爱过他。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曾有过的期待和仰慕,他不信是装出来的,哪怕只是一瞬间,也是真的。
至于现在的她不爱他……他还是认为是他之前太过分了,伤了她的心,所以才让她对自己失望。
重来一次,这是上天给他的机会,他必然会紧紧抓住。
欣喜、激动、忐忑、不安……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心神激荡。最终还是欣喜占据了上风。
这一回,他不会再错过陈妙,更不会耽误四年时间。他会对她好,会改正错误,会一心一意的对待她。
他们会顺利的在一起,成为人人艳羡的一对眷侣,会携手走进婚姻。
曾经他虽然替陈妙打跑了小混混,并陪着她回去处理父母的后事,但事实上,江钦根本没有走心,一路上都心不在焉,毕竟那时的他,心里只有陈玥。
至于陈妙?
于那时的江钦而言,不过是随手救下的一个陌生人,是打发时间的一个可有可无的工具。
若非她长得与陈玥相似,他根本不会为她停下来。
那时,江钦以为自己会管这份闲事,也不过是因为陈妙的那一张脸。他喜欢陈玥,勉强算是爱屋及乌,自然不希望看到与陈玥长相相似的陈妙过得太凄惨。
但事实真是如此吗?
江钦说不清陈妙是什么时候走进了他的心里,不知道自己是从何时对她动了心,当然,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不会重蹈覆辙。
但江钦发现自己高兴的太早了。
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面对哭泣的女孩,不耐烦地道:“别哭了,哭起来难看死了。”
语气和神情都很凶,颇为骇人。
话落,女孩果然像是被吓到了,不敢再哭了,只咬着唇努力的把眼泪咽了回去。那模样看上去比哭泣时竟还要可怜几分。
江钦平时最不喜欢这种弱唧唧的生物,尤其讨厌女生哭,那不会让他怜惜,只会让他厌恶。
但他面对陈妙,奇异的是,没觉得厌恶,只觉得烦躁。
“叫什么名字?”
见女孩不哭了,视线在她乌黑的睫毛上颤动的泪珠上顿了顿,他鬼使神差的问道。
“陈妙。”
女孩的声音出乎意料的甜软。
真是奇怪。
她和陈玥明明长得那么相似,但两人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
他还从未看过陈玥哭。
在他的印象中,陈玥从来都是强大自信,骄傲似火,哪怕遇到困难也不会哭,只会冷静理智的寻找解决方法。
江钦自来欣赏陈玥这样的性格,在他的思维中,眼泪挺没用的,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所以他对陈妙的第一印象说不上多好,只觉得她太弱了,白长了一张与陈玥相似的脸蛋。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是陈妙的父母出了意外去世了。
想一想,这对于才十八岁的小姑娘来说,确实打击太大了。父母去世,哭也很正常。
每一次遇见,她脸上都挂着灿烂的笑容,露出两个深深的小酒窝,与第一次见面的狼狈截然不同,整个人显得明媚又阳光,充满了生机活力。
梦里的江钦看出来了陈妙对他的心思。
他觉得有点烦。
毕竟他只喜欢陈玥。
而且,陈妙那么弱,如果他拒绝她,她肯定又要哭吧?
但其实,在后来的两年里,他再没看过陈妙哭。哪怕他拒绝了她的表白,她也只是大大方方的接受了,没有红眼,没有掉下一滴泪,也没有纠缠他。
他们的交集其实并不多。
当年的江钦并未注意到这一点,但此刻,作为旁观者,他却看得清楚——原来陈妙一点也不弱,也一点也不普通。相反,她很坚强,也很优秀。
父母的离世确实是一个重击,但她哭过后,很快就振作了起来。
哪怕父母不在了,只剩下她一个人,她也有在认真的生活,努力的学习。她是清大的校花,是专业第一,是老师眼里前途无量的好学生,是同学们眼中的优秀同学。
除了家境,她不必任何人差。
但梦里的江钦看不见,所以肆无忌惮的伤害着那颗真心。在陈玥又一次拒绝他,并且出国留学后,他到酒吧买醉。
在那里,他又看到了陈妙。
那张相似的脸,让他恍惚又心动,最重要的是,陈妙爱他,所以他终于忍不住把无辜的她拉进了这场漩涡中。
他把她当成了替身和备胎。
仗着陈妙对他的爱,他无法无天,任性妄为,伤害她,践踏她,无视了她的伤心和委屈。
江钦想要阻止这场错误的开始,但结果是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女孩答应了这没有半点真心的交往要求。
一切都如记忆中一样。
又不一样。
现实里,陈妙说自己只是玩玩,所以同时脚踏三只船,但梦里不同。江钦看得清楚,陈妙起初只有他一个男人。
她爱他。
梦里的陈妙比现实中为他做得还要多很多。
她的爱意布满了生活中的每一处细节,每晚亮起的那盏灯,桌上永远热乎乎香喷喷的饭菜,衣柜里叠放的整整齐齐的衣裳,早起时的牛奶,睡觉时香软的被子,处处都写满了一个女孩的真心。
但梦里的江钦忽视了这一切,没有半分珍惜。
与现实里一样,他逃掉了与陈妙的订婚礼,轰轰烈烈的追求陈玥,完全忘记了另一个人。
而在梦里,被他抛弃的陈妙难过了一段时间。
江钦又看到她哭了。
但只是躲在屋子里偷偷哭,谁也没看到。
而且,她也没有去纠缠梦里的江钦。按照她的性子,伤心过后,她还是能振作。却不想,她遇到了盛淮。
同样喜欢陈玥的盛淮果然也对陈妙起了兴趣。
但他并未一开始就表现出来,在陈妙面前,他伪装成了一个和善的商人。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完全颠覆了江钦的想象。
他看到陈妙一步步走进了盛淮设好的陷阱,沦陷在了这份虚假的温柔中,直到陈妙发现盛淮真爱的是陈玥,只把她当成是替身,她想要逃出这间牢笼。
可一个普通的小姑娘怎么可能斗得过盛淮那个老狐狸?
作为男人,江钦看得太明白了。
盛淮在一点点碾碎陈妙的自尊。
羞辱她,控制她,打碎她。
江钦眼睁睁看见女孩眼里的光越来越黯淡,看着她脸上的笑越来越少,他很着急,很愤怒,恨不得把盛淮杀了,但没有用。
他什么也做不到。
甚至,梦里的他得知陈妙竟然跟了盛淮,成了盛淮的金丝雀后,还厌恶的说了一句:“真脏。”
江钦清楚的看见了女孩眼里熄灭的光。
心脏剧痛。
“陈妙,别信他的话,他是个混蛋……”他大骂着自己,可没有人听得见他的声音。
梦里一切还在继续。
面对盛淮的强权压迫,陈妙并没有放弃自救,她努力的想要摆脱困境。
可命运似乎从来不会怜惜她。
南瑾出现了。
作为一个演员,他比盛淮的演技还要好。他套着三好学长和前辈的人设,假装帮助陈妙摆脱盛淮,但事实上,他才是最可怕的那个人。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陈妙逃出了盛淮的掌控,却掉进了南瑾制造的地狱里,只因她生了一张与陈玥相似的脸。
但她得到的没有珍惜,只有伤害。
虽然曾经被欺骗过,被背叛过,但她从没放弃希望,她依然相信世上好人更多,相信真情的存在。
她未曾失去勇气。
别人对她好一分,她便双倍的还回去。
江钦看见陈妙把南瑾当成了信任依赖的学长,看见她一点点的在南瑾的诱导下对他生出了好感,成为了他的女朋友。
为了不影响男朋友的事业,虽然有点遗憾难过,但她还是同意了暂时不公开关系。
她以为自己能得到幸福。
但不知,这一切从一开始就又是一场骗局。
“笨蛋,别信他,他是骗你的!”
江钦怒吼。
梦里的人自然是听不到的,所以他又一次无力地看着陈妙走进深渊。
直到有人拍到她与南瑾同居,而她信赖的学长男朋友否认了他们的关系,并且在她被网暴时,没有站出来为她说过一句话。
“贱人,谁准你勾引哥哥的!”
“不要脸,心机婊,想蹭热度想疯了吧。”
“阿瑾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你?异想天开,也不照照自己什么样,整容怪傻逼!”
她成了人人喊打的绿茶婊,成了所有人厌恶的对象,那些人把所有难听的语言都扔到了她身上,化为刀刃和利剑刺穿了她的防御。
每一个字都成了一把刀。
而这一切,完全来源于信任的人的背叛。
“说你们是正常谈恋爱,那拿出证据来啊?!”
可陈妙哪里有证据?
为了隐藏她,南瑾从不与她拍合照和视频,在外面也刻意与她拉开距离。
他们没有任何亲密的证据,能够证明这段‘感情’不是她编造出来的。
她明明从未主动伤害过任何人,明明以诚待人,却得到了最大的伤害和无数的攻击。
可她并未失去希望。
与外表不同,她其实是一个很坚强的女孩。
她还想要站起来,想要活下去的。
直到南瑾的私生粉对她展开了报复,那些混蛋不仅毁了她的脸,骂她打她,并恶作剧的把她推进了湖里。
那个对世界满怀热忱和希望的女孩死在了冰冷的湖水里。
——所有人都以为她是自杀。
“嗬——!”
江钦猛地睁开眼从床上坐了起来, 大口大口地喘气,脸色惨白无色,冷汗大滴大滴地往下掉,神情恍惚, 似乎还陷在那可怕的噩梦里。
“江哥, 你醒了?”
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江钦僵硬地转头, 看到了脸色惊喜的吴茗。
“……我怎么了?”
他声音沙哑干涩, 像是嗓子被人划拉了一般, 有些刺耳。
“你之前在机场的厕所里突然晕倒了,把大家都吓坏了, 怎么叫也叫不醒,赶忙把你送来了医院。结果检查了半天, 都没找到原因。”吴茗有些心有余悸,“你都睡了整整一晚上了,还好你醒了。”
一晚上不算久, 但江钦的情况很奇怪, 像是完全失去了意识。叫不醒不说,后半夜又发起了高烧, 整个人的情况特别不对劲,最重要的是又查不出原因, 所以才吓人。
“隋姨本来说,如果你今天再不醒,就把你送去京市医院。”吴茗一边说着, 一边倒了一杯温水给江钦, 问,“江哥,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说话间,他已经把江钦醒来的好消息通知了隋时宁和医生。
隋时宁正和医生讨论江钦的病情。
吴茗本来是在京市,想到江钦要去找陈妙,不知怎得,心里总是有点不安,所以干脆也过来了。
岂料,刚到就听说江钦在机场突然晕倒了,整个人昏迷不醒,情况特别危急。
江钦还未从那个离奇的噩梦中完全清醒过来,哪怕醒了,梦里的愤怒和绝望似乎依旧萦绕在心间,让他反应慢了许多。
他愣愣的接过吴茗递来的水,直到温水入喉,望着周围的一片白,他才慢慢回过神来。
对了,这里是医院。
不是梦里,更不是那冰冷彻骨黑暗的湖里。
他只是在做梦而已。
可虽这样想着,但江钦的心跳依旧极快,说不清是因为什么,恐惧、愤怒、不甘、绝望交织在一起,让他精疲力尽。
“这里是成市?”
吴茗点头:“对,因为你突然晕了,这里近,所以隋姨就先把你送来了这边的医院,还没来得及回京市。”
说到这,他忽然想起什么,脸色变了变,有些紧张地看向江钦,欲言又止。
江哥不会还想去找陈妙吧?
不过不等他开口,江钦忽然道:“我的手机呢?”
“在这里。”吴茗下意识把手机递了过去。江钦飞快接过,解锁,点进了通讯录,立刻找到了陈妙的电话,拨了过去。
见此,吴茗心头一紧:“江哥,你……还要找陈妙啊?要不就算了吧,分都分都了,没必要再吃这回头草……”
他说的委婉,不敢刺激到江钦。毕竟这次江钦晕倒,虽然没查出原因,但吴茗总觉得这事与陈妙有关。
或许是刺激太过?
只不过话未说完,就听电话里传出了熟悉的女声——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
这声音这话,这些日子以来,江钦和吴茗都已经听习惯了。
陈妙又把他拉黑了。
与第一次的不可置信不同,此刻,江钦再没有自欺欺人,立刻就反应了过来。
倒是吴茗心惊胆颤,特别怕刺激到江钦,一听到这熟悉的话语,心就提了起来,小心地开口,想要安慰一下:“江哥,你别多想,可能……”
“我知道,陈妙把我拉黑了。”
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一次江钦看上去很平静,不像以前那样难以接受或者暴跳如雷。
但偏偏如此,让吴茗无法放心。毕竟这与江钦平常差别太大了,他难免会多想一点,江哥不会被刺激大发了吧?
江钦并未注意到他的神情,而是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陈妙又拉黑了他。
失落吗?
那是当然的。
但这一刻,这点失落不值一提,他的思绪还沉浸在那个梦里。按理来说,人做梦醒来,大部分时候都会忘记梦里具体的事。
便是记得,记忆也是模糊的。
然而这个梦却不一样。
醒来后,江钦非但没有忘记,甚至关于它的记忆越来越清楚。这个噩梦就像是烙印在他的脑海里,想忘也忘不掉。
不像是梦,倒像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但怎么可能呢?
陈妙……陈妙分明活得好好的,怎么可能死?而他……也绝不会像梦里那么可恶。
然而真的如此吗?
虽然江钦对梦里的自己深恶痛绝,但扪心自问,那些事他真的做不出吗?那些话,他又真的不会说吗?
答案是……不知道。
他无法保证。
如果没有做这个梦,得知自己还在成市,江钦定然会想也不想的再去找陈妙。可此刻,他做不到。
或者,准确的说,他竟然不敢去。
他害怕面对陈妙,害怕看到那双清澈的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
正想着时,病房门被推开了,隋时宁与医生一起走了进来。
江钦抬起头,看向隋时宁,下意识叫了一声:“妈。”他自己不知道,此刻,他的眼睛有多么红,明明没有哭,却似乎比哭了还要难过。
隋时宁脚步一顿,语气硬梆梆的说:“我不会让你再去找陈妙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既然醒了,那我们今天就回京市。”
如果是以往,江钦早就和她吵了起来。
但这一回,他没有反驳,只坐在病床上,脸上满是茫然无措。
那个梦里发生的事还在他的脑海里回放,一次又一次,每多一次,江钦的心脏便更疼一分,心里的恐惧也更深一分。
尤其是当他回忆起梦里的最后一幕。
——陈妙整张脸都是血,浮在湖面上,睁着眼睛的模样。
随着画面闪现,那股漫天的绝望似乎也如洪水一般,瞬间席卷了他。
“……江哥,你怎么哭了?”吴茗有点惊慌的声音响起,“不就失个恋而已嘛,天涯何处无芳草,不……至于吧。”
不仅是吴茗慌张,就连隋时宁都愣了一下。毕竟自江钦懂事后,基本从未哭过,哪怕被他小舅教训,痛得咬牙,他也没哭过。
他哭了吗?
江钦有些发怔,伸手摸向了自己都脸,果然摸到了一片湿润。
“看来你精神还不错,既然如此,那我们现在就走。”隋时宁沉声道,“不要再试图玩什么花样,我不会让你去打扰陈妙的。”
对,对于现在的陈妙来说,他的出现其实是一种打扰吧。
“不要再认为你自己高人一等,事实上,你什么也不是。若没了出身,你算什么?”隋时宁很少说这么狠的话,“你和陈妙是平等的。细究起来,她比你优秀无数倍。”
“江钦,你已经二十六岁了,不是小孩子了。是我疏忽了对你的教育,没有让你明白何为尊重。”隋时宁继续道,“你如果真的喜欢陈妙,那就好好想想你曾经对她做过的事,说过的话,换作是你,你会原谅吗?”
不,当然不可能。
便不说梦里,只说现实,想到自己曾对陈妙做的那些事,若是换到自己身上。江钦明白,他非但不会原谅,甚至还会报复。
所以陈妙对他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哪怕陈妙真的是脚踏三条船,但正如她所说,他们没把她当过真,她当然也只是玩玩。
既然同是玩家,又谁又比谁高人一等?
江钦不是不知道这一点,但加害者是没有良心的,他们怎么可能自省?对于他们来说,最擅长的莫过于推卸责任。
所以他一直下意识忽视了自己对陈妙的伤害,只口口声声说着喜欢。但真的喜欢一个人,会那样伤害她吗?
说白了,不过是自私罢了。
陈妙不要他了。
早就不要了。
她看不上他。
直到这一刻,江钦忽然意识到了。
只是真的只是游戏吗?
梦里的一切太真了。
真实到,女孩看向他的每一个眼神都是那么清晰。
他睁着眼,眼泪忽然一滴一滴的落了下来。
最终,江钦还是跟着隋时宁回了京市。而从这一天起,他每晚入睡都会做这同一个梦。
梦境的最后,每一次都是陈妙孤独的死在湖水中的样子。
是梦,还是……曾经发生过的事实?
再说樊落村这边。
陈妙没想到,她脚踏三只船的事在隋时安那里就这么轻易的过去了。隋时安甚至都没有批评她一句,还安慰夸奖了她。
这固然让陈妙欣喜,但也让她有点发虚。
只觉得这一切实在太不真实了。
所以这一晚,她难得有点失眠。
吃过饭后,两人各自回了房间,气氛很和谐平静。陈妙的心情却不平静。她拿出手机翻看了一下,盛淮私生子和南瑾塌房的消息已经爆了。
这事儿闹得很大,盛淮等人便是想压也压不下去,毕竟竞争对手都等着呢。
看视频里两人的模样,哪里还有平时的光鲜,颇为狼狈。想来这两人现在肯定焦头烂额。
淮铭看似是盛淮的一人堂,但盛家可不止他一个人,淮铭里也还有那么多股东。对于那些人来说,利益才是最重要的。
盛淮此前能为他们带来利益,他们当然支持,但一旦盛淮没了价值,或者让他们利益受损,那些人跑得也最快。
事实如陈妙所想,盛淮此刻过得很不好。
若只是私生子倒还罢了,毕竟盛淮也没结婚,但关键是盛淮逼人堕胎,这事更严重。
也不知是谁把视频爆了出来。
视频里,许真真楚楚可怜,卑微祈求,盛淮冷漠无情,还让保镖把人拖走,完全不顾许真真肚子里还怀着孩子。
声音冷酷的让许真真滚,并且还强制要保镖拖着许真真去堕胎。
那高高在上的态度实在太欠打了。
而且每一个字都在挑动人民群众的良心。
毕竟这已经不是渣不渣的问题,而是犯法了啊。网上一大堆人在骂盛淮死渣男、法外狂徒,淮铭的股价更是暴跌。
都说趁你病要你命。
这种好机会,对手们怎么可能原因放过?
就在这当头,淮铭曝出了偷税逃税,还有旗下的不少艺人黑料也跟着爆了出来。而其他没掺合进来的艺人,尤其是商业价值不错的当红艺人,更是一个个提出了解约。
总之,此时的淮铭是一团乱。
陈妙看得可开心了。
正开心着,手机响了起来,正是盛淮的电话。
陈妙挑眉。
正好她现在没睡意,骂骂讨厌的人也可以打发时间,这样想着,这一次陈妙按了接听。
一接通,盛淮的声音就传了过来:“陈妙,今天的事……”
但不等他说完,陈妙就强行打断他的话,直接道:“不用怀疑,许真真就是我联系的。我让你们一家三口团圆,我这是在做好人好事不是吗?你该感谢我才对。”
她语气轻快,毫不掩饰自己的开心。
“盛总,我这边提前祝你新婚快乐哦。”
盛淮现在想要平息舆论,最好的方法就是与许真真结婚。
不过以他那么高傲的性子,被逼着结婚,怕是一点也快乐不起来哦。果然,陈妙这话一出,电话那头,盛淮的呼吸就陡然粗重了几分。
“陈妙,你好得很。”
这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逼出来的。
足以说明此时此刻这位霸总有多么愤怒。
“哎呀,谢谢夸奖,我也觉得我好得很。”陈妙轻哼一声,像个反派一样,幸灾乐祸的说,“盛总也别气,这要怪也只能怪你自己,谁让你拿得起放不下呢?你不是最讨厌死缠难打的人吗?”
淮铭总裁办公室里,盛淮的呼吸越来越重,捏着手机的手也越来越紧,指尖几乎发白,手背上更是青筋暴起。
若是在打这一个电话之前,盛淮还心存侥幸,那此刻,他彻底认清了事实。
陈妙真的耍弄了他!
哪怕是在陈玥身上,盛淮也从未栽得这般严重。这是第一次,有人这般愚弄他。而他呢?
竟然还傻乎乎的把这一切当了真,还想要与人结婚。
想必陈妙肯定在心里嘲笑他的愚蠢吧?!
最可笑的是,直到此刻,他心里竟然还对这个女人念念不忘。
“陈妙,你知道欺骗我,会有什么后果吗?”盛淮声音极冷,“你承担不起的。你绝对会后悔的。”
他真的想不明白,一个普通的女学生怎么敢这么玩弄他?陈妙就不怕他的报复吗?还是说,她以为自己爱上她,所以不舍得在她身上用手段?
思及此,盛淮冷笑。
若是如此,那陈妙就要失望了。
他的确还想要她。
即便现在明白了陈妙以前都在演戏,但盛淮愤怒之余,依然对她势在必得。
假的又如何?
他会让她变成真的!让她一辈子只爱他,离不开他!
不过在此之前,他必须要给陈妙一个教训,让她明白,她的选择和行为有多么愚蠢。
“哎呀,我好怕怕哦。”陈妙故作害怕的说,“盛总,我也想知道耍了你会有什么后果呢。我等着哦。”
“不过在后果降临之前,我们也没必要联系了。我不喜欢与讨厌的人说话。”话音未落,陈妙就干脆利落的挂了电话,然后把这个号码又一次拉进了黑名单里。
那头,盛淮黑着脸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又打了一次过去,果然发现被拉黑了,脸色不由更难看了。
心里那股气非但没有吐出来,反而憋得更厉害。
而就在这时,助理进来说:“盛总,董事会的股东们都过来了,要求您给大家一个说法。”
闻言,盛淮胸膛剧烈起伏,忽而站起,猛地把手里的手机扔向了墙上。
只听砰得一声。
手机砸在地上,屏幕霎时四分五裂。
这头,一顿输出后,陈妙神清气爽。说了一通,喉咙有点干,正好也有些想上厕所,陈妙索性披上外套拿着水杯出了房间。
此时已经挺晚了。
老家的格局很简单,两室两厅,两间卧室正好相对。
陈妙出门时,下意识朝对面的房间看了一眼——房间门紧闭,门缝里也没有光,很安静,看来隋时安已经睡了。
不知为什么,陈妙莫名有点失望。
她没深想,冬天夜里冷,南方乡下可没有暖气,她忍不住抖了抖身子,准备去先去厕所。
因为担心影响隋时安,所以她没开灯,只打开了手机灯光,轻手轻脚的走。
结果没想到,还未走到厕所,她忽然就听到了里面传来一阵水声。不等她细想,黑乎乎的厕所,门忽然被从里面打开,下一秒,一个高大的人影从里面走了出来。
正好与陈妙撞在了一起。
因着没开灯,又刻意压低了声响,是以两人都没察觉到对方。
“……唔!”
陈妙的鼻子撞上了男人结实的胸膛,浓郁的男性气息与浓浓的水汽一起瞬间包裹住了她。
熟悉的味道让陈妙当时就意识到了撞到的人是谁。
她的唇正好印在了男人的心脏处。
怦怦砰——
剧烈的心跳声犹如擂鼓。
“隋、隋老师?”
嘴唇张合间,柔软的唇瓣擦过男人光裸的肌肤,带起了阵阵痒意。男人的身体火热又僵硬,在寒冷的冬夜里,像是成了一具无法移动的雕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