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请她试镜的时候不知道她的身份。”
“那就是演技打动了你吗?”宋康浩看着面色云淡风轻的好友,好奇心被勾了起来,“我记得你说过这部电影若是找不到合适的女主就不会拍,那么白歌就是你心目中的人选。”
“在威尼斯遇到她的那天,有一瞬间我以为自己看到了幼熙,那种在困境中挣扎的眼神,直击我的内心。”奉俊浩耸了耸肩,他确实没想到小演员自带反骨,在没到他无法忍受的地步还是坚定不会换人。
“话说她的前辈是亚洲巨星Leslie,我在戛纳电影节跟他有过交流,是一位脾气很好的演员,还有在好莱坞备受好评的Johnlone,到底是怎么孕育出这种后辈的?”
“乌托邦已经好久没加入新鲜的血液了,华国一直奉行尊老爱幼,白歌Xi作为全公司最小的后辈,也是深受前辈们宠爱的人吧。”奉俊浩说道。
“你的经纪人不跟过来吗?”李怔宰发现经常跟在少女身后的男人没有跟过来。
“是啊,吃饭的只有我们两个啊。”沈姜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
“哎,等等,你家长没教你不要随便上陌生男人的车吗?”李怔宰语气急了起来,他看着女孩姣好平静的侧颜,意识到自己声音有些严厉,“抱歉,我只是担心你的人身安全,外面坏人很多的。”
“怔宰Xi是坏人吗?”沈姜抬起头仰视男人的面孔。
李怔宰在那双干净的眼睛里看见自己气急败坏的脸色,他心情渐渐冷静下来,走上前拉开车门,“走吧,我们去吃饭。”
“好啊,我带路!”沈姜钻进车里打开手机找到自己一直想去的那家店。
‘到底谁是韩国人啊?’李怔宰感觉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最终还是认命的带路。
到了目的地之后,他发现是一家不起眼的汉堡快餐店,“我们就吃这个吗?”
李怔宰扭头看向副驾驶的沈姜,“刚才我已经说了我请客,我们可以吃一点好的餐厅。”
“我们当然可以吃好的餐厅,上好的美食。”沈姜解下身上的安全带,她脸上绽开一个浅浅的笑容,“但是金家兄妹眼中,最美味的食物就是快餐店的汉堡炸鸡。每次金幼熙难过的时候,哥哥就会带她去吃汉堡。”
“你说对吗,哥哥?”
“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让自己更好入戏吗?”李怔宰拎着一大袋美式快餐回到车内,刚才他差点就被人认出来。
“是的哦,我要喝可乐。”沈姜接过袋子,从里面翻出来儿童套餐的积木小玩具,撕开袋子几下就组装好,然后放到李怔宰的车窗前。
李怔宰作为自律的演员,对于每天摄入的碳水化合物都有严格的控制。
“你不吃了吗?”沈姜带上手套解决完一盒炸鸡问道。
男人一开始想如实回答,但他这次学乖了,“金相佑舍不得吃,都会让给妹妹,所以,你吃吧。”
“唉,想要保持身材就直说。”沈姜说完嗷呜一口吃掉手上沾满韩式辣酱的炸鸡。
“喂,你这孩子现在一点也不可爱!”李怔宰把涌到嘴边的一串骂骂咧咧憋了回去。
“嘿嘿,难道你有觉得唔可爱过吗?”沈姜嚼着炸鸡问道,白嫩的脸颊被食物撑起来,像一只软乎乎的仓鼠。
“什么啊,你看看你吃得哪里都是,哎一古,真是的。”李怔宰忍不住拿出纸巾把小孩子脸上和鼻尖上的酱汁擦掉,哪想到越擦越脏,最后变成一直小花猫。
“噗呲——”
沈姜皱着眉头昂起脑袋看车子的后视镜,看到她满脸的橙色粘状物,“你好讨厌啊,大叔。”
“你也很讨厌啊,小朋友。”
两个人在车上开始吵开了。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那么严肃,看起来像教导主任。”
“难道不是因为你表现得太冷淡了吗?”
“我为什么要对一个陌生男人表现得热情啊?!”
“我好歹是你的前辈欸!”
“前辈就了不起吗?”
“就是了不起啊。”
最后沈姜吵累了,她摆摆手,“吃饱了,我要回酒店。”
“跟前辈说话要用敬语,换成别的前辈可不像我这么好讲话。”李怔宰带着吵赢的笑容开动车子,他看着那张收拾干净的脸,‘长了一张男女老少都喜欢的脸真好啊,真是让人无法讨厌。’
第12章
到了拍摄那天,奉俊浩看着穿着打扮和谐的两个人,脸上笑意变浓,“你们这看起来就像兄妹了。”
剧本里金幼熙的常服是兄长的旧衣服改良,沈姜低头看了一眼剧组准备的衣服,一套裁剪粗劣的男装,然后看了看李怔宰,破了个洞的外套,“要不我给你打个补丁?”
李怔宰立马警戒起来,他提起女孩的袖子,上面开线露出来一个口子,“我不太需要,小朋友还是先给自己补一下衣服吧。”
“不错不错,这个场景可以加进去噢,白歌。”奉俊浩笑眯眯地说道。
沈姜第一次体会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我只是说说而已。”当然若是导演需要这个片段,她还是很乐意去拍,体会一下缝衣服的感觉。
场景第一幕戏在首尔江南区旁边的贫民窟开拍,摄影师、灯光师、场务、化妆师等工作人员都已经就位,把贫民窟的平房围得水泄不通。
平房是用金属板、纸板和防水布搭建起来的,仿佛下一秒就会倒塌。
“不会倒塌吧。”黄证民看着随着一个摄影师进去就晃了一下的房屋忍不住说道。
“即使倒塌也砸不死人。”沈姜在旁边接话。
“你这样反而让人更害怕了。”
沈姜弯腰走了进去,金幼熙的房间设置在唯一一个拥有窗户的屋子里,每天都可以迎接到第一抹阳光。
那抹阳光让简陋的房间一览无余。
电影开头是金相佑在厨房做好早餐叫妹妹起床。
沈姜脱掉外套,穿着一件米白色的T恤钻进绒毯里,她闭上眼睛等扮演她哥哥的李怔宰叫她起床。
但开机出了一点意外,李怔宰开头做早餐煎蛋那一幕被奉俊浩喊停,接着又被指出哪里出戏。沈姜原本起了一大早,再加上闭上眼睛,她不知不觉睡了过去,‘我现在是金幼熙,就应该睡觉。’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自己脑袋被人轻轻揉了一下。
金幼熙睁开那双清澈的眼眸,黑黝黝的眸子在初阳的照耀下呈现温暖的琥珀色,她揉了揉眼睛,“哥哥?”
“小懒猪,起床啦,上学马上要迟到咯~”金相佑看着迷迷糊糊的妹妹,脸上不由得露出温柔的微笑,大手放在她的脑袋上揉了揉,看着又要睡过去的妹妹,只好轻轻捏了一下她的脸颊,“不要睡了哦,幼熙。”
“知道了。”金幼熙含糊地说道,然后把脑袋埋在金相佑粗糙的掌心里蹭了蹭,“好困”
金相佑见妹妹醒过来,就离开房间让她换校服,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金幼熙的脸背对窗外阳光,原本纯真的面庞笼罩在阴影下,那双温暖的眼睛变得冷漠无情。
开头直接用光影的转换暗示了影片的深意。在阳光的那一面,金幼熙是一只单纯的白天鹅,在阴暗的那一面,她就是堕入泥潭的黑天鹅。
沈姜第一场直接过了,她心里放松了不少,跑到李怔宰身边问刚才的事情,“导演怎么在开场卡了这么久?”
“因为我煎蛋的姿势有点生硬,导演让我练了好几次才变得自然,剧本里金相佑很疼爱妹妹,承包所有的家务和做饭,他厨艺娴熟,做个三明治不仅用时要短,外形还要好看。”李怔宰揉了揉手腕,他刚才颠了半个小时的锅。
“还有这么多学问啊。”沈姜吃惊地看向和蔼可亲的奉俊浩,她想到自己缝衣服那一幕,“导演说让我缝衣服,那岂不是”
“你要不晚上睡觉前锻炼一下裁缝技能?”李怔宰建议道。
“看来得要提前准备了。”沈姜把这件事告诉她背后的男人劳莫,于是得到了一堆二手破旧的衣服。
接下来的戏推进得一切顺利,沈姜开始了每天晚上补衣服的手工作业,她从网上手工教程视频,发现大脑会了,手还是不会。
‘哎,你怎么那么笨呢!应该在这里断线!别,从这穿过去。’大脑在脑海里上下蹦跶,它一边指导沈姜,一边骂手部,“手妹,你怎么那么笨拙,跟聪明的我一点都不相配。”
“嘶——”沈姜手被扎出一个小红点,“你们老实点,我自己来!”
三个小时后,沈姜滩成一团,‘世界上的裁缝真伟大啊。’
‘你可以订制一款布贴啊,不用涉及版权问题,直接撕开背胶就能用,而且比你幼儿园手艺好看多了。’画家意识体在聊天板上建议道。
‘哇,这个可以,我画几个图案你看看。’沈姜从床上起身坐到座椅上开始手绘,不一会儿就出现几个可爱的猫咪,狗勾,小熊。
‘怎么样?’
‘很童趣。’画家点评道。
沈姜把图案交给劳莫去找人定制,她终于把自己从手工作业解救出来。
今天整场都是李怔宰和黄证民的对手戏,沈姜搬着小板凳坐在一旁围观,她看了一下奉俊浩,这时向来憨厚的导演变得十分严肃。
“证民,你过来看一下你这里有个问题。”
“白歌,白歌。”宋康浩在一旁小声呼唤着,他朝沈姜招了招手。
沈姜从凳子上起身猫着腰溜了过去,“咋了?”
“我点了外卖。”
“真哒?!”沈姜摸了摸肚子,眼里冒出亮光,她从口袋里掏出一管韩式辣酱,“什么外卖?”
“炸酱面和炸鸡。”宋康浩低声说道,悄悄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在给李怔宰和黄证民讲戏的奉俊浩,“我们先吃。”
“吸溜——吸溜——”沈姜端着一碗炸酱面几口就吃完了,她接着又打开一盒,不好意思地问宋康浩,“我能再吃一盒吗?”
宋康浩嘴里吃着炸鸡无暇回答,只能用肢体语言表示可以。
过了一会儿,沈姜又端起一盒炸鸡,眨了眨眼睛,‘可以吗?’
‘吃吧吃吧。’宋康浩表示外卖的钱他还是支付得起的。
不过等沈姜端起第二盒炸鸡的时候,宋康浩少见的呆愣了一下,他看了看不远处还饿着肚子的两个大男人,又看着面前那双期待的眼睛,犹豫了一下,还是同意了,“可以啊,都可以吃。”
“你们吃得挺开心的啊。”奉俊浩走过来,看着地上挪起来的外卖盒,他从袋子里面拿了一盒炸鸡,晃了晃盒子,空的,又拿起一个,还是空的,直到拿起最后一盒,才感受到重量。
“在剧组感觉怎么样?”奉俊浩坐在沙发上带上塑料手套问道。
“很开心啊。”沈姜语气活泼地回答道。
“不错嘛,继续保持到最后。”来自奉俊浩的肯定,他看着一人吃掉两份炸酱面两份炸鸡的女孩,“不过,你好像把你前辈们的午饭都吃了哦。”
“哈?”沈姜停住擦嘴的手,她看向宋康浩,
“是我让她吃的,大不了我再去给怔宰和证民订一份。”
“哥哥和警长要保持身材,他们应该吃沙拉和水煮鸡胸肉,这种让人长胖的东西还是由我这个后辈替他们承受吧!”
“他们听到你这么说会哭泣吧。”奉俊浩吃完炸鸡拍了怕圆润的肚子。
李怔宰和黄证民两个人打算去买一杯冰咖啡解决午餐,他们打算拍之前再对一次下午的对手戏。
虽然忠武路圈层很小,但都各自组成团体,大部分导演出剧本都会第一时间选择让自己的朋友试镜,如果没有符合要求,才会向忠武路其他人发出邀请,最后没找到合适的人才会公开试镜。当然达到最后那一个地步的机率小得可怜,因为韩娱大多数演员都已经和导演磨合好了,通过对彼此的了解,很清楚对方想要的是什么样的一个角色。
若是宋康浩没有行程冲突,金相佑这个角色百分之九十属于他,他的演技在韩影当代的领头羊,如果他通过不了,只能说明这个角色需要一个特定的人来演。
在韩娱阶级固化严重,冲破枷锁的人少之又少。
“导演哪,你当初是不是只看中我一个人?”沈姜撑着脑袋问道。
奉俊浩看了一眼宋康浩,后者连忙摇头否认,“我什么都没说。”
“你怎么知道的?”他感兴趣地问道。
“直觉。”沈姜眼睛毫不畏惧地直视他,“与其说您选择了我,倒不如是金幼熙选择了我,在某些内在,我跟她是完全相符合的吧。我觉得这次演戏,跟我第一次演戏有些差别,有些时候,我觉得我完全是按照自己本来的性格来演绎。不然我无法解释,为什么怔宰Xi和证民Xi那样的老演员Ng的次数比我还多。”
“你很聪明啊。”奉俊浩笑了笑,他面对那张平静的面孔,“你确实是我心中的金幼熙。”
“这一点上我比大多数人要幸运,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这个殊荣。”沈姜此时脑海里回味着刚才那份有点咸的炸酱面,她想喝水了,在此之前,她想把自己一直想请教的问题问出来,“那么,我该如何提升自己的演技呢,这几天我围观前辈们的对戏,总是感觉自己好像懂了好像又没懂。”
“你看过多少部影片?”奉俊浩问道。
大脑立刻给出数据,‘八十一部。’
“八十一部。”
“这太少了。”奉俊浩摇了摇头,他问一旁的宋康浩,“你还记得你看了多少部吗?”
“不太记得,大概上千了吧。”宋康浩估摸着回答,他从小就想当演员,市面上所有的韩语影片他都看过,那些没有韩语的小众影片,他都找翻译来翻译成韩语自己拉片。他觉得奉俊浩看得比他要多得多。
第13章
“想要成为演员,第一步就要有足够的阅片量,不需要拘泥影片的好坏,重要的是从中学习到了什么。”
沈姜回想着奉俊浩说的话,她打开电脑给自己定下每天看一部电影并且总结观后感的任务。
“相佑哥,你家孩子真可爱哪。”搬运货物的工人看着金相佑的外套笑着打趣道。
金相佑低头看了一眼,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不,这是我妹妹帮我补的。”
他轻轻抚摸着胳膊上那块小熊布贴,原先那里是一个破洞,想到在学校念书的妹妹,疲惫一扫而空,‘为了给幼熙过上好的生活,今天也要加油吧!’
“相佑!”罗成昊穿着便衣在仓库门口招了招手。
“成昊?!”金相佑脸上露出喜色,脱下手套冲上去同多年未见的好友抱在一起,“你小子也在首尔!”
“说来话长了,我们去门口那家便利店边吃边说吧。”罗成昊把胳膊搭在金相佑肩膀上,拽着发小走出货仓。
城市的另一端,金幼熙面无表情看着姜哉铭走上天台,她一步一步跟了上去,此时她的心跳频率一点点增大。
“姜哉铭同学,你是在找我吗?”金幼熙盯着面前没有丝毫悔意的男生。
“那封信是你写的?”姜哉铭原本紧绷的精神放松下来,‘什么嘛,亏我还以为是老师。’
“是又怎么样,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用如此下流的手段获得本不该属于你的东西。”
“你来之前我一直都是奖学金的获得者,那份荣誉本就该属于我的。”姜哉铭放松着倚靠在天台的栅栏旁边,他看着面前泪眼婆娑的少女,内心反而变得更恶劣,“至于你说的,我完全不清楚欸。”
金幼熙脚步一点点逼近,到后面逐渐加快,最后在姜哉铭不可置信的目光下用力一推,眼睛一眨不眨注视着他从六楼坠落,变成一坨血肉。
镜头最后停留在金幼熙充血的双眼。
“过——”奉俊浩拍了拍手,他让人拿来眼药水,“辛苦了,白歌。”
“没事。”沈姜把眼药水交给劳莫,让他帮忙滴上,这个镜头因为扮演姜哉铭的新人演员Ng了很多次,她眼睛都哭得干涩了。
通过一个月的阅片,再加上每天晚上琢磨,还有宫殿智囊团讲解,她的演技进步得飞快,似乎到达一个屏障,但缺少一个突破的点。
而沈姜进步神速,也就意味着跟她演对手戏姜哉铭和李淑丽的年轻扮演者们Ng出错的次数越来越多。换成一个普通导演就会让沈姜压戏来保持整体的平衡,但奉俊浩这种高标准高要求的导演只会让那两个人跟上沈姜的步伐。
宋康浩在奉俊浩身后回看刚刚那一幕戏,他今天拍完了就杀青了,“白歌的天赋真的很高啊。”
他又看了一眼不远处被经纪人训斥的男新人演员,“这一届二十代好像不是很出彩。要是白歌是我们国家的人就好了。”
奉俊浩从视频中抬起头来,“你有想过,为什么怔宰和证民对待一个不谦卑的后辈那么宽容吗?”
“因为外国人?”
“要是换成一个年轻的韩国新人,第一反应就是家庭教养问题,即使天赋再高,在娱乐圈扩展不出去人脉,只能演一辈子小角色。”奉俊浩擦了一下摄像机上面的灰,他对于韩国社会的了解不仅是表面,还有内里。
“也是哦。”
“导演,我能看一下我刚才那幕戏的回放吗?”沈姜热敷完眼睛走过来问道。
“啊,可以。”正好上一个镜头结束了。
金幼熙把姜哉铭推下天台那一幕拍摄,使用的是奉俊浩擅长的平移短镜头,他习惯用这种展开式画轴拍法来强化人物冲突,胶片中的金幼熙从一开始紧逼到后面快步冲刺,最后定格在少女不再清澈的眼睛特写,整个镜头用时十秒左右。
“怎么样?”奉俊浩问道。
“感觉不像是我演出来一样。”沈姜深刻见识到菜鸟导演和大导演的差距,聂海祯拍出来的镜头基本都是她展示出来的,而奉俊浩的镜头更具备深意,可以拍出演员都不知道自己的演技高光时刻。
“你这算是夸奖吗?”
“当然,难道还不够直白吗?”沈姜歪了一下脑袋,眼睛又恢复一开始的澄净明亮,“我很感谢导演把这个镜头用在我身上,我研读了您之前的影片《杀人回忆》和《母亲》,那里面也使用了一样的短快平移镜头。”
“看来你真的有好好在学习怎么当一个好演员。”奉俊浩满意地笑了笑。
“导演,您这就不对了,难道平常我给您感觉那么不靠谱吗?”
“白歌在我眼中一直都是玩世不恭的形象啊。”
“什么啊,在正事上我从来不拖后腿的!”沈姜气鼓鼓地为自己辩解,她看到一旁休息的李怔宰,“哥哥,你觉得呢?”
“我觉得导演说得对。”李怔宰端着一杯加满冰块的咖啡回答道。
话音刚落,沈姜立刻扑到李怔宰背上,“呀!我明明很努力!”
“喂,咖啡要洒了,洒了!”李怔宰手里刚买了咖啡溅了出来,他放下咖啡撸起袖子,“你给我站住!”
沈姜已经从李怔宰背上跳下来一溜烟跑没影了。她打算吃完午饭再回来。
“哎,真的是!这孩子也太闹腾了。”李怔宰从黄证民手里接过纸巾擦着身上的咖啡渍,最后狠狠地把纸团丢在垃圾桶里。
后面几天拍摄都很顺利,无论是黄证民还是李怔宰,跟他们一次次的对手戏,沈姜都有收获,学会自己打磨演技。
“这肉没啥味道啊。”沈姜从李怔宰碗中夹了一片水煮鸡胸肉咬了一口,她皱巴着脸吃了下去。
“减脂餐都是这个味道,放在水里煮熟撒一点黑胡椒调味。”李怔宰被她磨得已经没有脾气了,既然打不过就加入,他觉得自己对熊孩子的忍耐力越来越强了,‘我以后一定可以成为一个好父亲。’
“下午就是金幼熙跳楼的戏份,你会哭吗?”沈姜用食指戳了戳他的手臂。
“当然会,妹妹死了兄长怎么可能不哭。”李怔宰用一种关爱傻子的眼神看着她。
“那你呢,怔宰Xi会为金幼熙流泪吗?”沈姜单手撑起脑袋问着面色坚毅的男人。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这里只有金相佑,没有李怔宰。”
傍晚的夕阳染红了天空,最后一抹阳光马上就要消失不见,少女坐在校园的天台边看着对面的兄长。
“幼熙,不要做傻事!”金相佑气喘吁吁地赶过来,他胸腔因为长时间奔跑缺氧带来剧烈的疼痛,“幼熙,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求你”
金相佑看着眼神空洞的金幼熙,他慢慢跪了下来,语气卑微地乞求,“幼熙,跟哥哥回家吧。”
他一声一声呼唤,依然没有得到少女的回应,直到他缓缓站起身,朝着金幼熙走去。
金幼熙有所感应转过脑袋,“哥哥?”
“幼熙,是我!”金相佑神色一喜,他眼里充满期待,温声哄劝道,“乖,到哥哥这边。”
“我爱你,抱歉。”一颗泪珠从金幼熙干涩的眼眶里滑落,少女纤细的手臂展开,朝后躺去,像是一只濒死的天鹅。
“不——”金相佑朝着天台跑去,他想要抓住妹妹的衣角,但抓了个空,后面赶来的罗成昊紧紧拉着他。
“金相佑,你冷静一点!”
金相佑用尽全力挣开他的束缚朝楼下跑去,来到金幼熙的尸体旁边,他手颤抖地抚摸女孩沾满鲜血的脸颊,“幼熙”
天空最后一抹阳光消失,女孩琥珀色的双眼变回漆黑色,她死了,离开了这个让她充满绝望的世界。
“怔宰Xi,你没事吧?!”沈姜拥住颤抖不已的李怔宰,她一下一下拍打着他的背部。
“你还好吗,怔宰Xi,前辈?”
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剧场的人也注意到不对劲,都一块跑上来查看李怔宰的状况。
“你去通知一下怔宰的经纪人。”奉俊浩朝着场务说道。
沈姜迟疑了一下,学着金幼熙那样叫了一声,“哥哥?”
男人紧紧抱住她,滚烫的眼泪浸湿她肩膀上的衣料。
“导演?”沈姜看向奉俊浩,她安抚着拍了怕李怔宰的脑袋。
“他入戏太深了,在经纪人来之前你安慰一下他吧。”奉俊浩驱散了周边的工作人员,留出一块空间给他们。
后面经纪人和保镖把李怔宰接走,沈姜呆愣地站在原地,她脸上的人造血浆已经干涸,发着难以描述的气味。
‘看起来有点不妙啊,我会不会也发生这种情况?’
‘放心吧,你的智囊团时刻关注你的心理健康,每天都会有顶级的心理专家给你做辅导,即使入戏也不会对你造成影响。’大脑自信地说道。
‘那就好。’沈姜松了一口气,她看到用英语跟奉俊浩协商的劳莫,‘看来清州那场戏,可能要缓一段时间才能拍了。’
劳莫跟奉俊浩交流完带着沈姜离开剧场,“我们回去收拾一下行李,后天前往清州。”
“欸?!李怔宰前辈那边没问题吗?”沈姜惊讶地看着他。
“刚才李怔宰先生的经纪人打了电话,他老板说一切照常,奉俊浩导演决定先拍你的戏份,再拍他的。”
“噢噢,真敬业啊。”沈姜接过劳莫手里的毛巾擦了把脸,她确实挺好奇这么短时间,李怔宰的情绪能恢复过来吗?
清州的现代化不如首尔,但胜在空气清新,生活节奏没有首尔那么紧凑。
沈姜跟着劳莫坐上剧组租的车子前往拍摄地点,“劳模哥,你累吗?”
“还好。”劳莫在本子上写写画画,他只负责沈姜一个艺人,每一步都能安排的合理到位,时不时给老板做个汇报总结,“有时候我还觉得工作太轻松,没有什么挑战性。”
毕竟现在他带的艺人除了拍戏就是拍戏,没有一个代言通告,老板也没有安排的意思,他只需要请一些按摩师来给沈姜做保养,然后准备伙食。
车辆抵达小镇,沈姜跳下车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终于到了。”
剧组的机子都已经就位,奉俊浩提前一天就到了,提着摄像机四处寻找合适的角度,他之前也花了很多时间进行实地考察,但天气和光照这两点因素不是他能控制的。
村庄的平房错落摆放,每户村民都养了家禽。
“白歌,先拍一下金幼熙被害那一幕。”奉俊浩调试好相机后朝沈姜招手示意。
他没有选择直拍,而是通过女孩的眼神,肢体动作来进行暗喻。
沈姜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她光着脚坐在台阶上,眼神犹如一片死水。
金幼熙在一次一次被侵害的过程中,早已从最开始的恐惧变得麻木,她每天看着哥哥跟那个禽兽谈话,内心作呕,甚至怨恨上了金相佑。
‘为什么你就看不出来我被那个人欺负了?’她心脏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
少女神色麻木地靠在门框上,她心中的希冀在时间的流逝中失去,眼中的光芒一点点消逝,“哥哥”
“过——”
沈姜晃了晃脑袋,她跳下台阶找到棉布鞋穿上,“呼~好冷。”
话音刚落,一件带着温度的外套披在她身上,抬起头看向来人,“怔宰Xi,你来啦!”
“嗯。”李怔宰脸色有些憔悴,看着少女那张白净的脸神色恍惚,他知道自己太融入金相佑这个角色了。
“怔宰,还好吗?”奉俊浩走过来问道。
“我没事。”李怔宰声音沙哑地回答道。
“那拍一下金相佑回清州的戏份吧。”奉俊浩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哇,这明显不像没事的样子啊,奉俊浩真是铁石心肠。’沈姜看着失魂落魄的李怔宰,所剩无几的良心出现了同情。
她握着李怔宰的大手摇了摇,然后抬头朝他露出一个笑容,‘我在呢。’
李怔宰叹了一口气,伸手摸了摸沈姜的脑袋,就走到拍摄地点。
【金幼熙葬礼结束那天,金相佑就不见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直到】
罗成昊停下写日记的笔,陷入了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