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己说:“宋晏辞在忙,不要打扰他,储存卡的事情我来解决。”
林一月看她的眼神更崇拜了:“己己,你怎么这么厉害啊?”
顾己花费了几秒钟认真想了想这个问题:“逼的。”
林一月一连串的问题还想问她,刚凑上去,顾己就停下脚步转过来,食指点在她的嘴巴上:“干正事要紧,八卦以后再说,储存卡和电脑给我,我们时间不多了。”
林一月瞳孔震动,目光向下移动看着顾己的食指,又抬起来看向顾己,盯着顾己眨巴着眼睛,紧接着她一脸花痴,欢快地点着脑袋。
顾己无奈,收回手:“快去。”
林一月一溜烟跑出去,不多久抱着电脑过来找顾己,郑重其事地将电脑递给顾己:“己己,靠你了。”
顾己嗯了一声,拿过电脑操作了起来。
林一月守在她跟前,见她十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操作,脸上的崇拜之情越来越不加掩饰。
顾己余光感受到她炙热的目光:“你稳重一点,我有点害怕。”
林一月得寸进尺:“己己,你害怕啥啊?”
顾己手下飞快,目光盯着电脑屏幕:“害怕别人对我过分热情。”
林一月不解:“为什么?”
“怕我不能以同等的热情回应的时候,对方会难过,我也会有压力。”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她的食指点在Enter键,传导出里面的文件:“另外一张卡给我。”
林一月默不作声地把储存卡给她,等顾己解密这张卡的时候她才低声说:“己己,你不用有什么压力啊,如果我对你好,是因为我想得到你同等或者更多的回应,那我对你的喜欢本身就是带有目的的啊。”
顾己的如飞的手指忽然顿下,她侧头,茫然中带着好奇看了眼林一月。
林一月笑起来,手动归位顾己的脑袋:“我亲近你,喜欢你,可以是因为你的性格,你的长相,你的穿着,甚至是因为我喜欢你的发型,但从来都不应该是因为我想让你和我一样,或者加倍地对我好啊,我希望我的喜欢能让你和我一样开心,而不是我的喜欢给你造成压力啊。”
“所以啊……”
林一月又说:“我喜欢的就是这样的你啊,你依旧要做这样的顾己,而不是为了迎合别人的喜欢强迫自己改变啊,这不是真正喜欢你的人的喜欢你的初衷。”
“嗯。”顾己扯开唇角,手上继续操作了起来。
林一月捧着脸坐在旁边,等她再次按下Enter键的时候,她笑眯眯地问顾己:“己己,其实你也很喜欢我,是吧?”
顾己看到她笑的灿烂的脸,仿佛看到了记忆里一张熟悉的脸逐渐和她融合。
她沉默了几秒,眼里的笑意第一次变得真实而又明显。
“是。”
林一月凑到她跟前:“那我们赶紧看看这两张卡里到底有什么吧。”
“好。”顾己又笑了笑,点开储存卡中的文件。
两张储存卡里的内容并不多,但都是孙引弟和钱莉冒着生命危险搜集起来的。
看完其中三份视频,林一月脸上满是愤恨,气的拍桌而起:“王八蛋!不是人!我要手刃这些畜生!”
顾己同样脸色沉重带着怒然,她扯着林一月坐下来:“把他们送进去才是最好的惩罚,手刃他们,你也得进去。”
林一月坐下来,咬牙切齿:“这帮狗东西!”
第一份视频,是孙引弟拍摄下来那些人逼迫她们吸毒,并以此为乐的视频。
第二份,是逍遥窝的人逼迫女性受害者受孕,用孩子威胁她们的视频,从视频里的情况来看,并非所有逍遥窝的女性都会有这种遭遇,只有外貌条件好,受顾客喜欢度高且不怎么听话的女性受害者才会有这种遭遇。
孙引弟和钱莉她们并没有资格知道孩子的父亲会是谁,但逍遥窝的人知道,并且,如果有必要,孩子会是他们用来勒索对方最好的工具,这样一来……
林一月开口:“己己,如果这样的话,是不是意味着阳阳和乐乐的父亲,身份不会很低?”
顾己嗯了一声:“但不管是谁,都没有资格成为那两个孩子的父亲,他们不是去牢里,就是去戒毒所。”
第三份视频,是四个中年男人在某间房里谈话的视频。
拍摄的人应该是钱莉,因为她进去的时候其中一个戴眼镜的男人朝着她招了招手说:“莉莉,过来,跟张老板他们打个招呼。”
这个视频很短,也没录出来什么有用的线索,唯一一点是在场几个人的脸都很清晰。
剩下的一些线索,是钱莉和孙引弟总结出来的关于逍遥窝的运作。
逍遥窝的运作基本跟从梁宏康那里得到的信息是一致的。
但在梁宏康那种层次之上,就并不只是诱导吸毒,如果在这个地方消费了足够的钱,比如钱莉视频里的张老板,他们可以加入逍遥窝来实施贩毒。
也就是说,这些人可以以毒养毒。
这样看来,逍遥窝的主打群体,是有一定社会地位和财富能力的人,梁宏康这种程度的顾客,似乎还不在他们重点维护的范围之内。
林一月上下摸了摸胳膊:“己己,我有点毛骨悚然。”
顾己脸色如常,只是眼里多了几分冷意:“这只是他们的基本操作,普通人吸毒,所付出的金钱成本足够引发更大的亲情成本,那个时候,对毒品的渴望太容易让他们作出一些不可挽回的事,对逍遥窝来说是得不偿失的一件事,所以他们宁可把重点直接放在有钱人身上,这样一来,就算出了事,兜底的程度也会宽松一点。”
更重要的一点顾己没说。
那就是逍遥窝的货,普通吸毒者很难接触到,那就意味着在逍遥窝背后,有着更为强大的毒品来源,这个来源的渠道,才是他们最终的目标。
顾己把视频发送到自己手机上:“月月,立马去确定视频里这几个人的身份,把他们带回警局。”
“好,我马上去。”
“这个人。”
顾己放大视频里那个戴眼镜的男人:“这个人先不要动,盯着就好。”
林一月抱着电脑往外跑,声音从走廊里传进来:“我知道啦,放心!”
顾己从椅子上站起来的时候,宋晏辞从招待室出来,手上的画像对着顾己:“顾队,我画好了。”
画像上的女人大概四十岁的年纪,长相很精致,只从她脸上淡淡的笑,顾己就能判断出她在人群里应该是气质很出众的那种女人。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个女人给她一种似有若无的熟悉感。
这些年顾己接触过的人很多,但她在脑海中搜刮了很多人,都没有找到一个相似的存在。
“去找孙引弟父母。”她思绪回拢,拿过画像往外走:“确认这个女人的身份。”
宋晏辞快步跟上去,下楼的时候抓了个认识的警员:“招待室那两个证人,帮忙送到我家去,回头请你吃饭啊。”
对方笑呵呵地答应了:“宋队,你的忙还需要吃什么饭,我立马就去。”
宋晏辞跟对方道了谢,边走边给江礼打了个电话,让他记得去接孙丽萍和胡秀兰,并且要安排好她们的吃住问题。
顾己脚步很快:“宋晏辞,你还挺仔细的。”
“顾队,你是想夸我细心吧?”宋晏辞追上她说。
顾己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脚步更快了几分:“谢谢,你让我有点尴尬。”
宋晏辞失笑,小跑上去:“那我收回,你别尴尬。”
顾己跟他错开步子,并不想理他。
在二队拘留处找到孙家人的时候,这一家人终于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没了生气,看样子经过二队的辛勤教育,他们现在也很清楚自己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了。
宋晏辞跟二队队长打了个招呼,把孙引弟妈妈单独提了出来。
女人一看到顾己就声泪俱下地说着他们错了,他们不懂法,请求顾己他们行行好,抓她和丈夫可以,但是孙天赐还年轻,请他们放儿子一条生路。
顾己看着她,声音冷淡:“孙引弟也是你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她跪下来求你放她一条生路的时候,你放了吗?”
“那不一样,不一样啊……”
顾己的眼神越发冰冷:“哪里不一样?”
“姑娘靠……靠不住的,嫁出去了就没什么用了,可……家里没有个儿子怎么行呢……”
“你放屁。”
宋晏辞走上来,他的手不轻不重地拍在桌子上:“这些年,你们一家人吃的,用的,穿的,住的,你们在人前的面子,你们在人后的里子,都来源于你口中这个靠不住的女儿,你自己也是女人,你有什么资格看不起自己的女儿?你那赌博的丈夫,你一事无成还总是惹祸的儿子,他们哪一个不是从女人的肚子里出来的?醒醒吧,蠢货!”
孙引弟的妈妈怔怔地看着他们,很明显,她并没有听懂宋晏辞的话。
顾己不愿意跟她说那么多,她指着画像问:“这个女人,是当年让你卖了孙引弟的那个人吗?”
孙引弟妈妈下意识地否认:“我没有卖了她,我就是……就是希望她能为家里多挣点钱……”
“是不是这个人。”顾己加重声音问。
孙引弟妈妈吓了一跳,点着头:“是,是她……”
“知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
孙引弟妈妈声音慢慢低了下去:“我……我只知道,她有一只眼睛好像看不清楚。”
一只眼睛看不清楚……
半瞎子。
顾己和宋晏辞对视一眼,两人同时往外走。
孙引弟妈妈想要追上他们,被两个警员拽住了。
她朝着顾己和宋晏辞的方向喊:“警官,能不能放过我儿子啊,他还年轻啊,他不能坐牢,求你们放我儿子一条生路啊!”
顾己回过头看着她,语气冰冷:“第一,这是警局,讲法的地方,不是给你求神拜佛许愿的;第二,你们的生路,是你们自己断了的;第三……”
第三她没再说,只是冷然一笑,转身离开。
宋晏辞跟上她,声音只有两个人听得清。
他说:“第三,我就是故意的。”
聂忠华在专人的带领下通过vip通道来到朱明凯所在的病房。
齐飞刚和医生交涉完,看到聂忠华的时候就扑了过去:“华华,华华你终于来了,你知不知道人家一个人在这里多孤单啊,华华你终于来了呜呜呜呜……”
聂忠华面无表情翻了翻眼皮,拽着他的后衣领将人扯开:“正常点,我没钱。”
齐飞死活不松手:“华华,我们的感情跟钱有个毛关系!你这是侮辱我对你的感情!”
聂忠华吸了口气,招手示意两个看守的警员过来:“把他给我撕开。”
两个警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明明都忍着笑但又不敢笑,可他们又是重案组的人,平常也要叫齐飞一声飞哥,这会儿怎么好意思下手?
两人齐齐往后一退:“聂警官,我们不敢。”
齐飞憋着坏笑,得寸进尺勒着聂忠华的脖子又用了点力。
聂忠华举起胳膊,两只手捏的咔嚓响:“姓齐的,我喊三声,一,二……”
“一天不见还是这么冷漠!”
齐飞在三喊出来之前将人松开,抓着聂忠华的胳膊放下来:“你就不能笑一下嘛,温和一点,快乐一点,世界就会美好一点。”
聂忠华整理好衣服:“你美好就够了,我就不凑热闹了,朱明凯情况怎么样,能不能配合讯问?”
“再等等。”
齐飞有点委屈巴巴的,看了眼时间说:“我给了他半小时整理脑回路,免得到时候磕磕巴巴的说不明白。”
“好。”聂忠华转身对守了一天的警员说:“你们去吃个饭吧,这里有我们。”
两个警员一走,齐飞坐在了聂忠华身边:“华,什么钱啊,你为什么要跟我谈钱!”
聂忠华侧身,面无表情地理了理他的领子:“没钱送你去演戏,老实点吧,好好在警局待着,行么?”
齐飞含情脉脉地握住他的手腕:“华,既然家里穷,那人家听你的。”
聂忠华无语地甩开他的手:“正经点吧你,半天不见就犯戏瘾,时间到了没有?”
“五分钟。”
齐飞靠在椅背上笑,终于恢复正常:“老聂,你开心点呀,咱这日子本来就苦,你一天拉着脸,孩子们看到你都害怕。”
聂忠华皱眉:“我看起来很苦?”
齐飞拿出手机,点开相机对着他:“你瞅瞅你这张脸,你管这叫不苦?黄连都没你苦。”
“我真的不苦,我很开心。”
聂忠华看着相机里自己的脸:“我只是不喜欢笑,我也不讨厌谁,我性格就是这样。”
齐飞脑袋凑近他,在他说这话的时候给两人拍了个合照:“老聂,你刚说的是真话?”
“嗯,真话。”聂忠华说:“非常真。”
“那就好。”
齐飞把手机塞进兜里站起来:“其实笑一笑也不是什么坏事,行了,到点了,咱们进去会会呗。”
“嗯。”聂忠华站起来,当着齐飞的面扯开嘴角笑了笑。
齐飞愣了愣,啧啧两声,十分认真地说:“华,不笑其实也没事,你不必勉强自己,那是你的性格问题,我知道。”
聂忠华拳头一握,指节一响:“你大爷。”
两人进去,让里面看守的同事出来。
朱明凯伤势虽然严重,但好在宋晏辞赶到的及时,处理伤口也及时,送到医院后又有专人负责,这会儿虽然看起来还是半死不活的,但脑瓜子还算清醒。
齐飞拖了两把椅子过来问朱明凯:“伤在肚子上,嘴能说话吧?”
朱明凯眨着眼睛,虚不拉几地说:“能。”
“很好。”齐飞坐了下来,二郎腿一翘:“让你整理脑回路,整理好了吗?”
朱明凯眼里满是心虚,眼珠子转到一边,不敢看齐飞的脸。
齐飞冷笑一声,朝聂忠华扬了扬下巴。
聂忠华冷冰冰地开口:“朱明凯,我们在你家里发现了你杀害孙引弟并分尸的现场,在你们家后院发现了你囚禁孙引弟和其他女性的地窖,更在你们家地里的两颗桃树下挖出了被你残害过的女性尸骨。”
朱明凯怔怔地问:“孙……孙引弟是谁?”
齐飞咬了咬后槽牙:“菲菲!”
聂忠华将相关照片扔在病**:“你西装裤上的纤维,你的鞋子,你沾染的金丝桃花粉,都证明了你就是杀害孙引弟的凶手,证据确凿,你没有反驳的理由。”
“你心虚什么,现在心虚有个屁用!”
齐飞骂道:“你应该很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在医院,如果不是警察,你现在是个全尸还是半尸都不确定,既然能说话就动动你那嘴皮子,别浪费我们千辛万苦救你一条烂命回来,你知道现在,就此时此刻,外面还有多少人想要你的命吗,你要不要试试?”
朱明凯的目光慢慢看了过来,视线触及**的照片,眼里浮上惊恐。
齐飞厌恶地看着他:“都是你杀的,也是你埋的,更是你囚禁的,你害怕什么,怕这些人午夜梦回在你耳朵边上让你血债血偿吗?”
朱明凯仓皇地错开目光,相较于那些照片,他宁愿看着面前两个让他感到压迫感和紧张感的警察。
“问吧。”
他的声音很虚弱,但也还能听得清:“但是……我想知道,如果我告诉你们,我会不会……”
“会。”聂忠华打断他:“你交代多少,意味着你能为自己争取到多少宽大处理。”
朱明凯明显松了一口气。
“我说。”他说:“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
聂忠华问:“地窖里囚禁过多少人,为什么要囚禁她们,你是用什么办法把她们弄到你家的,这些人跟你那个情*趣房之间是怎么回事?”
一连串的问题让朱明凯心虚不已,他想了好一会儿才说:“加上菲菲,就……就是孙引弟,地窖一共囚禁过七个女人,菲菲是最后一个,她们……她们都是被逍遥窝放弃又不好处理的人,所以就会交给我,他们会给我一大笔钱,我……”
“你有特殊癖好,所以交给你处理的人,你都会先将她们关在情*趣房里,等到你玩腻了,就会将她们囚禁在地窖,等下一个人被送过来的时候,就是地窖里那个女人被埋到桃树下的时间,是吗?”
朱明凯现在是彻底相信警察已经得到了所有证据,他不敢看聂忠华的眼睛,小声说:“是。”
“前六个人你都是埋在桃树下,孙引弟为什么不一样,为什么要分尸,为什么要把她埋在山上,最重要的是,为什么要把她的裙子和尸骨埋在一起?”
朱明凯闭上眼睛,想到当时的场景,他情绪有些激动,过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他咽了口唾沫,呼吸都有些加重:“她……她……”
齐飞加重语气:“朱明凯,我不管是你的脑瓜子还是你的嘴皮子,你现在最好给我利索点,要不然我敢保证,你跟宽大处理四个字根本沾不上边!”
他这么一警告,朱明凯脸上的血色仿佛都红润了许多。
“她逃跑了几次,都被我抓了回来,她跟其他的女人不一样,她太可怕了,那天……那天她诅咒我,说我一定会有报应的,我一生气,我就打了她……”
“你打了她的脑袋,是吗?”聂忠华问。
“是……”
“然后呢?”
“她……她流了很多血,但是没有死,她的眼睛瞪着我,嘴里一直在念两句话……”
想起她倒在血里还望着自己的眼神,朱明凯如今还觉得后背发凉。
“我害怕,所以我勒死了她……直到她断气的时候,眼睛还在看着我……我听老人说过,这样很不吉利,她会化成冤……冤魂回来复仇,我……我就……”
齐飞听着,后槽牙咬得咯吱咯吱响。
聂忠华问:“她念了什么话?”
其实朱明凯说的情况和真实情况还是有点出入的。
那一晚他接二连三在家里和逍遥窝那帮人跟前受了气,心情特别差,所以才来的这个地方,但最近逍遥窝没什么人要处理,他又玩腻了孙引弟,人已经被囚禁在地窖有段时间了。
酒精和情绪相互作用,他气势汹汹地把孙引弟从地窖弄了出来,勒令她洗澡,还给她换上了一件碎花裙子。
那条裙子还是她被带来的时候身上穿的,他一直没扔,就放在情*趣房里。
他看不上孙引弟的身体,却又用暴力在她身上疏散自己的情绪,面对他的拳打脚踢,孙引弟一声不吭,直到朱明凯听到她的声音。
他抓着她的头发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你他妈在说什么?”
孙引弟盯着他,那双眼睛里带着仇恨,嘲讽,不屑,却又显得那么明亮。
她一遍又一遍地说:“我生来就是高山而非溪流,我生来就是人杰而非草芥!”
她被打的说不出话来,眼睛依旧瞪着朱明凯。
那个时候,她就像是索命的厉鬼,是午夜梦回,朱明凯想到就能后脊发凉的程度。
聂忠华和齐飞都意识到,那个时候,孙引弟那些话,话并不是说给自己听的。
她是在给她的孩子说。
她要她的孩子长于光明之下,她要她的孩子能平安长大。
齐飞和聂忠华很久没有说话,朱明凯心虚又恐惧,呼吸都不敢快一点。
许久后聂忠华继续开口:“逍遥窝的人为什么要杀你?”
“我手上有货。”
朱明凯说:“而且我有个账本,上面有周海每个月吞下的货,是周海,是周海找人杀我的!”
齐飞的手机适时地递给了聂忠华,聂忠华看了一眼,上面是林一月同步过来的信息,其中就有周海的个人资料。
钱莉拍摄下来的那段视频中,那个戴眼镜的男人,正是朱明凯嘴里的周海。
聂忠华嗯了一声,问朱明凯:“逍遥窝的大本营在哪里。”
“我不知道。”
朱明凯眼神缩了缩:“我只负责利用我的社交和人脉帮周海介绍客人,成功后周海和客户都会给我提成,我们每次见面都是在呈祥街的一家叫千夜的咖啡馆,周海经常会在那里,如果需要我处理菲菲这些人,也是周海带出来给我,逍遥窝的大本营在哪里,我真的不知道。”
聂忠华站了起来:“账本在哪里?”
朱明凯又心虚了起来,支支吾吾地不愿意开口。
“账本在哪里。”聂忠华又问了一遍。
朱明凯的声若蚊蝇:“我……我情人那里……”
聂忠华脸色一冷:“大点声。”
“我情人那里!”朱明凯下意识提高声音,扯到腹部的伤口,疼的冷汗直冒。
聂忠华厌恶地扫了他一眼:“情人的姓名,住址。”
得到相关资料,聂忠华和齐飞往外走,朱明凯急的差点爬起来,虚弱着声音问:“警官,我……我是不是真的能宽大处理?”
聂忠华停下步子,转身看他:“囚禁妇女,杀人贩毒,分尸,你哪一点配宽大处理?”
朱明凯脸色煞白:“你说的……你说的对我宽大处理!我什……什么都告诉你……你们了!你是警察,警察……怎么能不说话算数呢!”
“我呸!”
齐飞指着他骂:“警察让你别犯法你听了?警察让你好好做人你做了?警察是你爹啊,对你这种人还说话算数,你看看你那颗黑心脏配吗!”
齐飞和聂忠华出去,齐飞嘱咐外面的警员:“兄弟们再辛苦辛苦,把他给我看好喽,我得让这王八蛋好好地进监狱给我蹲完他下半辈子。”
两个年轻的警员挺直身体敬了个礼:“放心吧飞哥,保证完成任务!”
顾己和宋晏辞赶到呈祥街的时候,正好收到聂忠华和齐飞那边传来的消息。
“千夜……”
顾己凝眸:“和347号中间隔着两家店,宋晏辞,通知下去,行动开始后对千夜咖啡馆的扫黄程度要轻,走个过场就行。”
宋晏辞立马明白过来她的意思:“你是想让他们放松警惕?”
顾己点头。
“好。”宋晏辞通知到扫黄那边,又问顾己:“但为什么你一开始的重点会放在347号?”
“因为它真的有黄。”
宋晏辞实在好奇:“你从哪儿发现的?”
时间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半,他们两隐蔽在对面一户居民楼,顾己侧靠着窗户:“来局里报到的前一天,我研究了钦城的城市地图,主城区,新城区,旧城区,全都走了一遍,当时就觉得这条街不对劲。”
宋晏辞给她递了瓶水:“我还是想不通你是怎么把这里跟半瞎子扯上联系的。”
顾己接过水并没有喝,她抿了抿嘴:“梁宏康还隐瞒了一些东西,所以我后来又去跟他聊了聊。”
“什么时候?”
“抽了点时间,问了两个问题。”
宋晏辞实在想不通,她这两天那么忙,是怎么抽出时间又去跟梁宏康聊了聊的。
他问:“你问了什么?”
顾己想了想,喝了口水:“第一个问题,他有没有跟半瞎子有过性方面的交易。”
“什么?”宋晏辞差点被自己的唾沫噎住:“他咋说?”
顾己有点失望:“他不知道。”
宋晏辞眉心一紧,他在昏暗中看向顾己的若隐若现的脸部轮廓。
梁宏康说的是他不知道,而不是他没有。
这就有点意思了。
“那第二个问题呢?”宋晏辞问。
顾己盯着呈祥街347号的方向:“第二,他跟半瞎子到底是怎么认识的。”
“之前的口供他说谎了?”
“也不算,只是大家的注意力放在了其他地方,忽略了这个问题。”
宋晏辞慢慢凑到她那边去:“那他怎么说?”
顾己似乎笑了一声,宋晏辞将其归结为嘲讽。
她说:“网聊。”
“聊了点啥?”
宋晏辞看了眼手机,是扫黄那边传过来的消息:“再有半个小时,扫黄那边就行动了,岑虎会专门带个小队,他会去千夜。”
“好。”
顾己掏出个小型望远镜,隐蔽了上半身观察下面的情况先:“在不知道对面是男是女的情况下,梁宏康对半瞎子这个人设产生了不可抑制的情愫,他们之间有几次交易,都是在这个地方,而且,梁宏康在这里吸过。”
“刺激。”
宋晏辞脸上嫌弃,嘴上却说:“是他那种脑子能干出来的事。”
顾己的注意力依旧在望远镜外面:“他不确定自己是否和半瞎子有过身体上的接触,意味着他或许和半瞎子见过面,并且,他通过蛛丝马迹怀疑对方是半瞎子,所以你的画像出来后,我让林一月拿过去给他看了一眼。”
“他什么表现?”
“说是没见过,但他的表情和肢体出卖了他。”
顾己掏出手机,指纹解锁后丢给宋晏辞:“点开最后一个文件夹,第二个文件,视频就在里面。”
宋晏辞拿过手机,一眼就看到自己那张无与伦比的帅照还安全无恙地挂在顾队长的手机上。
“顾队,你还挺喜欢我的嘛。”他笑的合不拢嘴,心满意足地点开她说的视频。
顾己根本没回他。
宋晏辞刚看了几秒,就听见顾己说:“宋晏辞,下面有情况。”
宋晏辞立马收起手机:“怎么了?”
顾己把望远镜递给宋晏辞,在他往下看的时候开口:“仔细看下面的人群流动规律。”
宋晏辞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大概过了五分钟的时间,他轻声一笑:“顾队,看来我们还真没来错地方,这条街总长三百二十米,店铺一共二十三家,其中小卖部四家,餐饮七家,服装店三家,药店两家,剩下七家都是咖啡馆,这几家咖啡馆位置还挺集中。”
“嗯。”
顾己身影掩映在黑暗中给岑虎那边发消息:“这条街白天的人流量不错,到了晚上会骤减,尤其是现在已经到了凌晨,相较于前两个小时的人流量,人却突然多了起来,最重要的是,成双成对的组合居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