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已成舟—— by陆路鹿
陆路鹿  发于:2024年04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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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舟池很大方,表示道?:“你要?是还想做点其他事也行。”
赵慕予:“……”
又开始扭曲她的话了。
赵慕予抿了抿嘴唇,没有被江舟池带跑偏:“我的意思?是,这种事你直接在电话里确认不就行了吗,干嘛还专门跑这一趟。”来来回回多折腾。
最后半句话她没有说出口。
江舟池也没有在意,清理好了锅碗的油渍,开始冲洗洗洁精的泡沫,回道?:“因为我想见?你。”
令人?心跳大乱的话又被他这样云淡风轻地说出来,赵慕予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
可?江舟池似乎也没想听她的答案,轻淡的嗓音在水流声里继续:“不管只是待一会儿就走,还是做了其他事再走,都只是因为我想见?你。”
这话直白得赵慕予没有任何可?以逃避的空间?。
她又想起在节目里,江舟池曾说过,平时不拍戏的时候喜欢坐飞机,原因是为了去?见?想见?的人?。
当时的她没顾得上深究这个人?到底是谁,而现在答案似乎已经呼之欲出了。
换作之前?,赵慕予可?能又已经在心底自行否认了这个呼之欲出的答案。
但?或许是因为她选择了慢慢相信江舟池,如?今再听这种容易让人?误会的话,她的心情和?之前?截然不同?。
这一次,她尝到了一点点的甜。
就像当初她在江舟池的眼睛里看?见?和?她相同?的感情一样。
不过心里的甜赵慕予没有在面上表现出分毫,不冷不热地“哦”了一声,听起来像是无动于衷。
江舟池却在窗户上看?见?了赵慕予嘴角抿着的笑。
虽然模糊,但?真实存在。
江舟池抬了下唇角,关掉水龙头,把碗筷放回原处,缓声问她:“现在还后悔帮我实现愿望吗。”
话音一落,赵慕予轻哼了一声。
她知道?,现在轮到江舟池和?她算账了。
不过她没有直接说“不后悔”,而是拐着弯,又映射了一下江舟池刚才的行为:“我的话都被你撤回了,还怎么后悔。”
完成了所有的清洗工作,江舟池转过t?身,半靠着料理台,一边垂着眼,慢条斯理地擦干手上的水渍,一边问她:“那你打算怎么帮我实现愿望。”
赵慕予:“?”
什么意思??
她没听懂,以为江舟池还是在确认她究竟是帮他实现哪个愿望,这次没再钻空子,用还大头贴作为借口,而是大方承认道?:“不就是和?你在一起吗,还能怎么实现。”
江舟池却不满足于此,继续问:“在一起,然后呢。”
赵慕予:“……?”
又开始磨人?了。
到底是想听她说什么话。
在一起就意味着他们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了,这一点赵慕予当然知道?。
可?她又没谈过恋爱,怎么知道?确定关系以后会做一些什么事呢,眉头一皱,想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干脆说起了废话文学:“然后该干嘛干嘛啊。”
闻言,江舟池掀唇笑笑,没说话了,把纸巾扔进垃圾桶里后,起身朝她走了过来。
“……干嘛。”赵慕予立马又一脸警惕的表情。
江舟池漫不经心:“干在一起以后该干的事。”
一听这话,赵慕予差点又和?之前?一样条件反射地躲开了。
下一秒,她想起来他们现在已经在一起了。
既然在一起了……那做再亲密的事都不为过吧。
赵慕予不停地在心底给自己缓解紧张,但?呼吸还是不可?避免地急促了起来,双手不自觉地紧紧揪着裤腿。
在江舟池走到她的面前?,抬起手,朝她伸过来时,她甚至不由地屏住了呼吸,闭上了眼。
可?是,她预想的情况并没有发生。
她只听见?了一声“赵老师”。
赵慕予一阵疑惑,睁开了眼。
江舟池低着眸,看?着她微红的脸颊,漆黑眼底蕴着一丝兴味,低声道?:“在想什么不该想的事呢。”
赵慕予:“?”
她还有点没反应过来,确认了一下发生了什么事。
只见?江舟池的手确实撑在了她的身侧,只不过是为了关掉她身后的热水器,而不是为了……亲她。
赵慕予:“……”
又被耍了。
更气的是,她居然还对预想的情况有所期待。
赵慕予把对自己的不满迁怒到江舟池的身上,没好气地瞪着他,用手肘重重地捅了一下他的手臂,而后转身走出厨房,没有再在这个狭小又危险的空间?里待着。
一重新?踏上客厅,她就看?见?了墙上的挂钟。
不知不觉,竟然已经九点多了。
平时这个时间?点,她已经准备洗澡洗漱,然后去?床上躺着了,可?今天有江舟池在,打乱了她的日常安排。
而且,江舟池今天应该不会住在她这儿吧。
就算是男女朋友,她应该也可?以拒绝他的留宿,把他赶到隔壁1702去?吧。
对于更进一步的发展,赵慕予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开始为了还没发生的事情提前?担心,却被一声微信响打断了思?路。
她一听,走了过去?,拿起手机看?了看?。
是章宇发来的消息。
自从和?章宇加了微信后,录制节目期间?,一直都是她找章宇问江舟池的事,章宇还是第一次主动来找她。
他的态度更是难得卑微,真诚地请求她:【赵老师!请你务必在今晚十二?点以前?把我老板遣送回来!拜托了!![磕头][磕头][磕头]】
赵慕予一看?,想起了今天下午丁晓晓提到过的江舟池明天要?飞去?洛杉矶的事,估摸着应该是什么很重要?的工作,章宇才特意来拜托她,而不是去?提醒他的老板。
不过,这倒是替她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赵慕予放下手机,转身问道?:“你明天是不是还有工作。”
江舟池也没问她怎么知道?,轻瞥了一眼她的手机,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
赵慕予:“那你现在可?以还赖在这里吗?”
循循善诱的语气像是在教育小朋友。
江舟池唇角翘着好看?的弧度,认真回答她:“不可?以。”
说完这话,也没有任何下一步的行动。
赵慕予:“……”
嘴巴说的话不关两条腿的事是吧。
赵慕予本来还想着看?江舟池自己自不自觉,没想到他又没让她失望,完全不打算走。
反正他两手空空地来,也没什么东西要?收拾,于是她开始赶人?,立马拉着他往玄关走:“那你赶紧回去?吧。”
走到玄关柜前?,赵慕予松开了手,打算催他穿鞋。
谁知刚准备说话,她刚放开的手便被人?反手握住,还没反应过来,就又落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赵慕予:“……”
又来了。
他总喜欢在她毫无防备的时候搞偷袭。
赵慕予习惯了,但?这次没有任何的挣脱,抬头看?他,无奈道?:“又怎么了。”
江舟池却没有看?赵慕予。
他的后背懒懒地抵在墙上,低垂的视线落在她仍被他扣在掌心的腕间?,没有回答她的话,只低低地叫了她一声:“慕慕。”
和?之前?在玻璃花房里的那一声“慕慕”不一样。
这次不是说给赵母听的。
而是只说给她一个人?听的。
赵慕予的心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有片刻的怔忡。
一时间?,她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节目录制的最后一天。
她和?江舟池一站一坐在那间?民宿房间?里,他的语气也像现在这样,好像想了很久,才开口和?她说一些话。
不过,不一样的是,赵慕予不再对江舟池爱答不理,连看?他的眼神也不自觉地放柔了几分,应了他一声。
没来得及开灯的玄关处光线不比客厅明亮。
江舟池依旧垂着眼,神情有些模糊不清,但?低沉的嗓音清清楚楚,说着:“既然可?怜了我,就可?怜到底。别半途而废,也别后悔。”
赵慕予表情一凝。
她知道?,江舟池说的后悔是指她帮他实现愿望。
又或者?说是,后悔和?他在一起。
莫名?的,赵慕予里听出了一丝不安。
一丝或许从他刚才进门就存在的不安。
一时间?,赵慕予的情绪莫名?跟着低落了几分。
当年,她没能在江舟池难过的时候,摸一摸他的头发。
现在,她垂放在身侧的双手依然没能抬起来抱一下江舟池,但?声音不再像刚才那样硬邦邦,和?他好商好量道?:“要?是你现在乖乖离开的话,我就保证绝对不后悔。”
江舟池倒是听话,说了“好”,可?还是没松开她的手腕,指腹在她的腕间?轻轻摩挲。
赵慕予莫名?想到了之前?被小萨摩耶缠着不让走的情形。
她没有见?过江舟池这么黏人?的时候。
好像真的很舍不得她。
赵慕予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人?。
看?着江舟池这副模样,她在心底叹了口气,终于还是把十年前?没能对他做的事补上了。
她伸出手,摸了摸江舟池,语气又软了几分,安慰道?:“行了,别搞得好像今天是最后一次见?面似的。我们又不急这一时,反正……来日方长嘛。”
轻柔的力度从头顶压下。
江舟池指腹的摩挲停顿了一瞬。
换成以前?,她早就不耐烦了,今天却不但?没有推开他,还耐着性子对他连哄带骗,和?他说,来日方长。
来日方长。
她把他划进了她的未来里。
更不想放开她了。
本来说好不能吓到她。
可?是。
还是很想要?她。
江舟池松开了手,转而低下头,埋在赵慕予的颈窝里,原本松松圈在她腰间?的手臂收紧了几分,像是想把她揉进自己的每一寸骨骼里。
他开始了耍赖,一边轻蹭着她的脖子,一边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我改名?叫方长了。”
赵慕予:“?”
江舟池邀请她:“来日吧。”
赵慕予:“………………”
她的“日”是名?词不是动词!

赵慕予原本还在轻摸江舟池头发, 一听这话,立马停下了动?作?。
她没有回应这一句不着调的“来日吧”,只叫了他一声:“江舟池。”
江舟池:“嗯?”
“你真的很不会见好就收。”赵慕予的拳头重新攥紧, 不但音量逐渐提高,声音也恢复了以往的不客气, “我好好和你说话的时候你不听, 非要我骂人吗!赶紧换了鞋就走!”
刚才的温馨气氛顷刻间荡然无存。
江舟池还枕在赵慕予的肩上, 闻言,低声轻笑,坦然接受了她的这份评价。
他确实不会见好就收,总是贪心地想?要更多。
不过,被这么?一吼, 他终于?没有再赖在赵慕予的身?上,直起?了身?, 听了她的话, 换下了拖鞋,而后拿起?玄关柜上的帽子和口罩,打算离开?了。
赵慕予见状, 知?道江舟池这是愿意走了,松了一口气, 赶紧给他打开?门。
室内再怎么?也比室外暖和一点。
于?是直到门一开?, 风一吹, 赵慕予才又t?注意到了江舟池那一身?单薄的毛衣,想?起?他刚才手还有点凉,打算让他去1702拿一件外套。
谁知?就在这时, 1702的门正好打开?了。
丛涵出?来丢垃圾。
结果一开?门,他就看见了江舟池, 先是愣了三秒,确认自己没有眼花后,立刻吓得整个人贴在墙壁上:“我靠,江舟池,大晚上的,你怎么?会从赵慕予的家?里出?来!”
说完,他又用一副见鬼的怀疑人生的表情,冲赵慕予震惊道:“还有你,赵慕予,你怎么?会用这么?含情脉脉、依依不舍的眼神看江舟池啊!发生了什么?事!”
赵慕予:“……”
生怕整栋楼的人不知?道江舟池来了是吧。
赵慕予懒得纠正丛涵夸张的用词,只想?让他小声一点。
然而丛涵压根儿不给人说话的机会。
他的八卦雷达迅速启动?,没等赵慕予回答,就已经自己想?到了一种可能性,双手捂着嘴,倒抽了一口凉气:“你俩……该不会在背着我搞地!下!恋!吧!”
赵慕予的耳膜都快被丛涵吼破了。
她皱着眉,用手捂住耳朵,没和丛涵废话什么?,指挥道:“你先进去给江舟池拿一件厚外套。”
“……哦。”丛涵习惯了听赵慕予的指挥。
话音一落,他条件反射地就要转身?往屋里走,执行她指派的任务。
可还没走两?步,丛涵又像是突然意识到一件很重要的事,猛地转过身?,表情比刚才还要震惊一百倍,朝赵慕予走过来,试图握住她的肩膀狂摇她。
这是他用来表达激动?的时候最喜欢做的动?作?。
然而一双手刚抬起?来,他的身?上就压下了一道没什么?温度的视线。
丛涵一个激灵,想?起?来还有江舟池这个变态在场,不动?手了,只动?嘴,兴奋道:“不对啊,赵慕予,你居然没否认我的话!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良心了!终于?愿意给江舟池一个名?分了吗!”
赵慕予:“……”
都什么?年代了,还名?分不名?分的。
赵慕予不打算理会丛涵的胡说八道。
可在丛涵说完后,她的余光瞄到江舟池转过了脸,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似乎同样想?知?道她是不是愿意给他名?分了。
赵慕予抿着嘴唇,偷偷瞪了江舟池一眼。
不帮着她就算了,居然还跟着丛涵一起?瞎闹,嫌场面?还不够乱吗。
赵慕予有些头疼,已经很久没有在短短半个晚上之内情绪反复起?伏这么?大了。
刚才被江舟池引爆的暴躁好不容易才压下去,现在又被丛涵引爆了,她握着拳头,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对丛涵吼道:“你先去拿了外套再说!”
丛涵:“……”
丛涵吓了一跳,又“哦”了一声,这回没再和赵慕予东拉西扯什么?,老老实实进屋去拿衣服了。
赵慕予的耳根子终于?清净了。
为了不再被丛涵的魔音攻击,趁着他回屋的工夫,她抓紧时间,和江舟池叮嘱:“待会儿丛涵给你拿了衣服,你就让他送你去机场。落地了记得给我发消息。不准再动?不动?就消失十天半个月。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照顾自己。”
她也没怎么?在意逻辑,只把自己想?说的全都一股脑说了出?来。
直到说完了,确认自己没遗漏什么?后,赵慕予才结束了这段单方面?的对话,问江舟池:“你有什么?要交代我的吗?”
江舟池安静地看着赵慕予,原本?冷淡的眉眼她刚才的碎碎念里绵延出?了一抹冷柔。
在听见她的问题后,他“嗯”了一声,交代她:“记得想?我。”
赵慕予:“……”
一抬起?头,她就又撞进江舟池的黑眸。
里面?情绪清冷而又炙热,看得她呼吸一滞。
这时,丛涵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应该是要出?来了。
赵慕予回过神,没有再多说什么?,飞快又小声地丢下一句“知?道了”便关上了门。
丛涵一出?来,没见到赵慕予,急得就像是丢了钱似的,嚷嚷道:“赵慕予人呢!我还有很多问题没有问呢,怎么?就不见了!”
江舟池收回落在1701门上的视线。
刚才匆匆一瞥里,那抹耳廓的绯红还停留在他的眼里。
他神情微敛,转眸看着丛涵,嗓音如常,替赵慕予回道:“问我也行。”
屋内的赵慕予:“……”
丛涵:“……”
这么?冷淡的语气像是会回答他问题的样子吗?
丛涵没有自讨没趣,把外套递给江舟池,没等他开?口,便自觉道:“走吧,送你去机场。”
1701内。
赵慕予正趴在门上,眯着眼看猫眼。
等看见江舟池和丛涵走进电梯,电梯门关上,她才收回视线,整个人贴在冰凉的门板上,给还在发烫的脸颊降温。
这一晚,赵慕予又失眠了。
上一次失眠,还是在离开?雪山小镇的前?一晚。
当时是因为想?江舟池的愿望,想?得睡不着。
这一次也是因为想?江舟池。
不过是因为想?他这个人。
这一次,江舟池要在国?外待一周,为了补拍一些电影戏份。
十二个小时的时差正好一个白?天,一个黑夜。
他有好好听赵慕予的话,没有再隔个十天半个月地联系她,而是在她每晚睡前?都和她打电话,就像她高一的那个寒假一样。
只不过,直到这么?多年后,赵慕予才明?白?,那时候的她看似被江舟池用红绳威胁,不得不每晚和他视频通话确认,实际上,她的心里是藏着欢喜的。
就算她和江舟池之间并没有那么?多可以聊的话题,但好像只是听一听他的呼吸声也足够了。
这样的通话从江舟池落地洛杉矶的周六一直持续到周三。
周三的晚上,一接到江舟池的电话,赵慕予就先明?确规定道:“我明?天有课,所以今天十一点之前?必须挂断电话。”
江舟池说“好”。
然而,到了最后,舍不得挂断电话的是赵慕予。
开?了扬声器的手机放在枕头上。
她已经困得快睁不开?眼了,隐隐约约听见电话那头传来雨点敲打玻璃的动?静,被睡意裹满的声音像拖长的尾迹云,语速很慢,问道:“你那边在下雨吗?”
江舟池听出?来她犯了困,“嗯”了一声后,拿下手机,放在车窗旁,没再说话。
赵慕予本?来就昏昏欲睡了,这会儿被白?噪音这么?一哄,意识更是不受控地渐渐滑入了梦境。
她喜欢听雨声,这是周围人都知?道的事。
可是,没有人知?道,她一开?始喜欢雨声是因为,她和江舟池一起?拥有过很多个下雨天。
其中,有两?个雨天她记得最深。
第一个是刚上高一那会儿。
一个周末的下午,赵慕予去学校帮身?为宣传委员的苏糊一起?画黑板报。
眼见着就快要结束了,苏糊突然接到家?里的电话,让她去医院给生病的奶奶送饭。
赵慕予一听,二话不说,直接把不好意思丢下她的苏糊赶了回去,一个人留下来进行收尾工作?。
谁知?道她收拾好东西,正准备回家?的时候,九月的秋老虎突然闹起?了脾气,下起?了瓢泼大雨,外面?的天也一下子黑了下来,看起?来一时半会儿不会停的样子。
赵慕予给赵母打了个电话。
刚一被接通,听筒里首先传出?来的是麻将声,接着才是赵母的声音,问道:“喂,慕慕啊,怎么?了?”
赵慕予一边关上教室的窗户,一边说:“我没带伞,你打完了麻将来学校接……”
“——杠!”赵母的注意力还在麻将上,没怎么?注意听她的话,“你说什么??”
赵慕予:“……”
她又再说了一遍刚才的话。
这回赵母听清楚了,应道:“行,知?道了,挂了啊。”
距离赵母五点结束的麻将时间还有半个小时。
赵慕予没事干,也不想?看书,闲着无聊,干脆坐在窗边听起?了雨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她回头一看。
少年一身?黑色短袖,衬得眉眼锋利,好在神色松散,正懒懒地垂眸看着她,发梢还残留着外面?的水汽,鼻尖痣上也落了一滴雨水。
是江舟池。
赵慕予一愣。
她并不意外江舟池知?道她在学校,因为她和他说了今天要来帮苏糊画黑板报的事。
她意外的是,江舟池会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她的面?前?。
回过神后,赵慕予正想?问问他怎么?也在这儿,又突然想?起?什么?,求证道:“是我妈让你来的?”
江舟池却没有回答赵慕予的问题,只问她:“走吗。”
“……走。”赵慕予也没觉得哪里不对,不想?再被困在这场秋雨里,回答得不假思索。
周末的校园里空无一人,走廊上的灯也没开t??,再配上阵阵暴雨,完全就是恐怖片的氛围。
天不怕地不怕只怕黑的赵慕予紧紧跟在江舟池的身?边。
等到快要走出?教学楼的时候,她的余光瞥见江舟池撑起?了雨伞。
伞很大。
可是,不管伞面?有多大,容纳两?个人也显得拥挤。
一想?到待会儿要和江舟池挤在同一把伞下,赵慕予的心就开?始扑通扑通跳动?,动?静大得几乎快要盖过雨声。
为了掩饰自己的紧张,她没话找话说,清了清嗓子,提前?警告道:“待会儿你可别给我玩那种伞都给我撑最后自己全淋湿的戏码啊,我不吃这一套。”
江舟池闻言,转过头,盯着她看了两?三秒,扯唇哼笑:“难道我就不能准备两?把伞吗。”
赵慕予:“……”
倒是一个她没有考虑过的角度。
赵慕予“哦”了一声,正准备钻进江舟池伞下的脚步一顿,接过了他递来的另一把雨伞。
每逢下雨天,不管是小雨还是暴雨,桐市的交通必定瘫痪。
每条马路都被堵得水泄不通不说,而且还不一定挤得上公交车。
至于?出?租车,那就更不用说了,来一辆,被人抢占一辆。
出?于?各方面?的考量,在走出?学校大门后,赵慕予提议道:“我们走回去吧。”
说完,她又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子,小声惋惜道:“就是可惜了我这双新买的帆布鞋,第一次穿就报废了。”
江舟池听见了,算是安慰她,说:“那就尽量让它死得其所好了。”
赵慕予:“?”
她对这个说法产生了好奇心,不耻下问道:“怎么?死得其所?”
江舟池下颌轻抬,指着前?方不远处的一个大水坑,示意道:“去踩水。”
赵慕予:“……”
看在江舟池特意来给她送伞的份上,赵慕予没有和他计较,只“咻”地转动?了一下伞柄,甩了他一身?的雨水,而后扭头朝前?走。
小区离学校不算远,走路大约二十分钟。
只不过这一路上,赵慕予一会儿拉着江舟池去文具店逛逛,一会儿拉着他进面?包店吃吃,二十分钟的路程硬生生走成了半个小时。
刚到家?,她又接到了赵母打来的电话,问她:“慕慕,我到学校了,你人呢。”
“……啊?”
赵慕予反手关上门,听了这话,愣住了:“我到家?了啊,你不是让江舟池来接我了吗?”
赵母:“我让小江来接你?没有啊。”
外面?吵,雨声也大,说完这话,赵母也没多问什么?,只交代道:“你到家?了就行,先把饭煮上,我可能会晚点回来。这雨太大了,路上都堵死了。”
“哦……”
赵慕予讷讷地应了一声。
而她的一双眼睛一直盯着关上的大门,好像能透过门板,看见对门的江舟池,看出?他今天是不是专程来学校接她的心思。
第二个印象深刻的雨天,也是她和江舟池经历的最后一个雨天。
那是在她高二那年。
当时,距离江舟池高考还剩最后一周,而她和江舟池之间的关系已经坏到了极致,是连看都不愿意看他一眼的程度。
一天中午,赵慕予生理期,肚子疼,没去吃午饭,一个人坐在教室,趴在课桌上睡觉。
窗外,小雨淅淅沥沥。
没开?灯的教室里,光线昏沉,空气闷热。
校园广播里的歌曲放了一首又一首,最后用《黑色毛衣》作?为结束曲。
其实赵慕予也没怎么?睡着,但突然之间,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眉头轻皱,忽然睁开?了眼睛。
在一阵雨声里,在那一句“再说我爱你,可能雨也不会停”的歌声里,她看见了一双漆黑眼眸,里面?只映着她一人。
只见江舟池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了她的身?边,头枕着搭在桌面?上的手臂,看起?来就像是在看她睡觉。
刚醒来的赵慕予还有些意识混沌。
等反应过来这不是梦境,也不是幻觉的时候,她眼睛里的睡意悉数褪去,瞳孔猛地一缩,坐了起?来。
江舟池还枕着手臂,没有动?。
视野里,只剩下了一面?被写满各种文字的白?墙。
片刻的安静后,他也坐了起?来,声线平淡,问赵慕予:“怎么?不再多睡一会儿。”
又是这副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的语气。
赵慕予的演技没他好,做不到像他一样若无其事,直直地望着前?方黑板,冷冰冰道:“我睡多久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江舟池看着她的侧脸,“嗯”了一声:“有关系。”
赵慕予没有说话,控制住了下意识想?看向江舟池的视线,听他继续轻描淡写地说:“你醒了,我就没办法再看你了。”
赵慕予呼吸一滞。
又是这种暧昧不清的话。
看样子真的一点儿也不怕她会误会。
赵慕予攥紧了双手,不想?再和江舟池待在同一个空间里,打算离开?教室,可她坐在靠墙的窗边,出?去的路都被江舟池挡住了。
尽管如此,她也没有开?口让江舟池让开?,而是把后座的桌子挪了挪,腾出?一条路。
然而就在这时,江舟池站了起?来,一言不发地走出?了教室。
赵慕予停下了未完成的动?作?。
当广播声停止,整间教室重新被寂静笼罩的时候,她重新坐下了下来,盯着放在她桌上的那一盒新买的止疼药。
她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一个雨天,在她那双新帆布鞋被雨水泡坏的第二天,江舟池送了她一双一模一样的新鞋。
只不过下场和这盒止疼药一样,都被她丢进了垃圾桶里。
早上七点。
闹钟准时“叮铃铃”地响起?,吵醒了睡梦中的赵慕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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