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父亲不死,一旦他迫于萧亦寒的压力当真做出了杀子保命的决定,那么,他们两个人就一个都别想活。若是没有那个实力,他又怎么可能成为萧家的家主呢?
他没有反驳,是因为他觉得萧真真可以利用,所以就同意了她的提议,陪她在这里演了这出戏,看着萧竹将这一碗有毒的汤喝下肚去,然后毒发。
他没有辩解这次的下毒事件跟自己无关,事实上自己也确实是希望他死的,毕竟,父亲为了儿子牺牲自己这不是应该的吗?
何况他已经中了毒,过不了多久就会毒发身亡,既然如此,再去解释那么多做什么?
“你还有什么话说!”萧竹看着萧亦儒,就像是在看一个有着血海深仇的仇人。若是外人看到了此情此景,绝对想不到这两人竟然会是一对父子。亲生父子。
“我无话可说,也不想说。如果你还是以前的你,没中毒以前的你,我会因为你的仇视而惊慌失措。可是父亲,事到如今你还能做什么?你还有能力做什么?”萧亦儒轻轻勾起嘴角,然后笑容慢慢放大,直到笑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那笑声却突然戛然而止。
他没有丝毫的防备,却眼睁睁的看着面前景物的变化,身子慢慢的飞起,然后狠狠的落下,胸口一个硕大的巴掌印让胸骨深深的下陷,萧亦儒一脸惊愕的看着从地上缓缓站起的萧竹,然后彻底昏死过去。
为什么他没有中毒?为什么他还有力气击杀他?难道是萧真真?
这是萧亦儒的最后一个念头。
萧竹一脸阴狠的看着这个被他一掌拍死的亲生儿子,眼中却并没有什么可惜的情绪。
一个儿子而已,他能杀一个,就能再杀第二个。他已经被第一个给阴了一把,就绝不会再栽在第二个手里。
“你做的很好。”萧竹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虽然那字面的意思里尽是夸奖,可从他的表情和语气里却听不出任何夸奖的感觉。
“父亲。求父亲救救女儿。女儿知道自己不是父亲的对手,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做那种大逆不道的事情。可是父亲,女儿真的不想死,求父亲救女儿一命。求您了,父亲。”萧真真看着萧竹这一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却抑制不住的恐惧。
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用力的磕头,只是想要求萧竹这个父亲救她一命。
萧竹的表情有些复杂。事实上今天的事情还真的多亏了这个女儿。是她跑来告诉自己。萧亦儒想要杀他保命。她说萧亦儒找到了她,提议两人联手先将自己这个修为最高的人除掉,这样就会减少一个对手,也减少一分危险。可是她却念着自己对她的好,不忍下手,于是假意同意,却将她们商议好的经过告诉了他,要他做好防备,唯一的条件就是要救她一命,哪怕是要她假死避祸也无所谓。
所以。他怀着怀疑的心情陪他们演了这场戏。事实上他也不敢相信这个女儿就真的对他没有恶意,所以,无论那汤里有没有毒都无所谓,自己已经事先服下了一枚解毒丹药。
那丹药出自邪医乌蓉丹之手。据说能解百毒,但可惜只能抵消一次毒性,他当初自珠玉楼买下了这枚丹药。一直没有舍得用,这才留到了今天。如今事关生死,再是舍不得也必须舍得了。所以,即便萧真真骗了他真的在汤里下了毒,他体内的解毒丹也能够抵消这一次的毒性。只要这毒不是什么天下奇毒,这枚丹药就足够保他这一次性命。而他相信,天下奇毒这种级别的毒药,凭自己这一双儿女也没那个能力能够得的到。
事实证明这个女儿并没有骗他,无论那原因是因为她对自己这个父亲敬重还是不敢得罪他。
可是,这也让他犯了难。
究竟该不该顺便将这个女儿也杀了?
那萧亦寒竟然在大庭广众下说了三人之中我只杀两人这种话。那为了自己的名声着想,应当也不会食言才是。至少不能明目张胆的食言。
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就算对方是如意境,也未必就没有除掉的方法。
萧竹有些纠结。他其实还是很喜欢萧真真这个女儿的,就算起因是因为一个道士的一句话。可是至少这么多年的疼爱,总不可能一点真心都没有。
可是,这种疼爱却是建立在自己的生命得以保障的前提之下。
萧竹正陷入沉思之中,却听“砰”的一声,萧真真倒地不起,一张小脸因为难受紧紧的皱在了一起,似乎很痛苦。
萧竹先是一阵起疑,随即也察觉到体内的躁动,他的目光在房间中四处打量,许久,终于落在了一个香炉之上。
那香炉呈莲花状,炉中香烟渺渺。萧竹皱眉,走上前去,一把抓住香炉,直接摔出了门外。
随即,他开始打坐,静心梳理着体内的经脉,一圈一圈,将毒素聚集在一起,而后就见那之前服下的解毒丹开始发挥功用,将毒素全都粉碎,而后化解。
解了毒,萧竹有些庆幸自己事先服下了解毒丹。本来他还心疼这丹药要浪费了,没想到最后还是救了他一命。
想来,这香炉中的毒应该是萧亦儒下的。他的这个儿子心思阴沉多变,又怎么可能完全相信萧真真的话,将一切都寄托在一个他不信任的女人身上?
所以,他应该也提前做好了准备,换句话说,那是留了后手。
萧竹走过去将萧真真扶了起来,看着这张脸,想起从前她经常在自己面前撒娇的样子,心中无限的叹息。甚至连自己的手指被萧真真的发钗刺破了也没有发觉。
他已经做好的决定,决定不救这个他曾经最疼爱的女儿。这样,三人之中有两人已死,萧亦寒若是为了脸面,也不能在七日之期那一天动他。
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他就能联系杀手除掉萧亦寒。而这七日,萧家人似乎是怕他逃跑一样,一直监视着他,他不能轻举妄动。所以,一切结局,只能七日之期后见分晓。
他看了眼已经昏迷不醒的萧真真,淡淡道:“真真,你也别怪为父。为了为父去死,你也算是尽了做女儿的孝道。”
他的话刚说完,身体忽然一僵,随即脸色苍白,目光阴沉的看着躺在他怀里的萧真真。
第一百二十六章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萧真真嘴角突然勾起了弧度,眼睛唳的睁开,有一种令人颤栗的光芒,刺得萧竹有一瞬间心神震动。
“父亲是想要牺牲我来保全自己的性命吗?”萧真真目光中全是讥讽,慢条斯理的从萧竹的怀中起身,目光灼灼的看着这个曾经疼爱她的父亲,神色中却全是冷漠与疏离。
“孽女,你做了什么!”萧竹突然发现自己不能动弹,整个手脚都开始僵硬,就像是打上了一层厚厚的石膏板,笨拙无比。
“父亲,您也别怪女儿,能为了女儿去死,也是您的伟大。”萧真真邪魅一笑,但那笑容却给人一种冰冷刺骨甚至是毛骨悚然的感觉。
“你给我下毒?”萧竹狠咬着牙,使劲了全身力气,却始终摆脱不了这种被定了身一样的感觉。他突然觉得有些可悲,自己的子女竟然全都背叛了他,就算是他曾经那样疼爱的女儿也一样想要杀了他。
萧真真目光看向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萧亦儒,笑着笑着竟然笑出了泪,幽幽道:“父亲,有其父必有其女,这一切我都是跟您学的。曾经您为了家主的地位害死了萧亦寒,方才您又亲手杀死了萧亦儒,而就在刚刚,你还企图杀了我来保全自己的性命。您手上沾染的,全都是至亲的鲜血,既然您对于亲情都这样的淡漠,您又凭什么要求我们始终对您忠心不渝?”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句话是您教我的。我牢牢的谨记着您的教诲,并且将这句话的精髓发挥到了极致,这有什么不对?父亲您敢说自己不是打着牺牲我们的主意想要从萧亦寒手中保得一命?”萧真真眸子中写满了冷漠。她是萧竹的女儿。自小以萧竹为榜样,所以,萧竹的心思,萧竹的作风。萧竹的狠辣,她都学的一丝不差。
不就是牺牲一个父亲吗?能够保全了自己,比什么都重要。她知道弑父的事情若是传出去,她的名声就臭了。即便她活着,她以后走到哪里都是被人唾弃的份儿,可是那又如何?所谓名声,所谓地位,所谓金钱,什么都比不过活着来的有意义。
只要活着,金钱可以再挣,名声可以再赚,地位可以再取。也只有活着。一切都才有意义。
人死如尘埃。无论你曾经拥有过什么,死了,那些东西就都不再是你的。死了。所有的一切就都会化作泡影。死了,只会让你的敌人打一壶上好的醇酒。然后举杯庆祝自己的胜利。
成王败寇。书写史书的从来都是胜利者。
她深知萧亦寒对萧家的仇恨有多深。设身处地去想,若这些事情换做自己,她会屠尽萧家以湮灭这份耻辱。
萧亦寒还是太善良了。
可是她喜欢他的善良。若非如此,自己就非死不可了。
下手杀害他的是萧亦儒,帮凶是萧竹。如果萧亦寒说话算话,真的三人之中只杀两人的话,那么,自己活命的机会是最大的。
可是,她不敢赌。所以,她只能完美的完成萧亦寒的要求,在七日之期到来时,用另外两具尸体来换取自己活下去的机会。
搏一搏,还有机会。不搏,就只能坐以待毙,这不是她想要的。
“你这个孽女,你就不怕天打雷劈!”萧竹感觉自己身体的器官都开始僵硬了,他已经没有办法保持原来的姿势,就像是一个不倒翁一样倒在地上,还一摇一晃,显得有些滑稽。
“父不慈则子不孝,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父亲亲手杀死自己的儿子时,可有想过是否会天打雷劈?”
萧真真讥讽的笑道:“我是您带大的,我了解您的一举一动,但您却不了解我。我知道就算我和萧亦儒联合起来也未必是您的对手,特别是用毒这件事,您应当对自己有着一定的信心。因为您手中有一颗出自邪医乌蓉丹之手的解毒丹药。这件事,萧家上上下下知道的人不多,但您却从未瞒着自己的枕边人。”
“我知道这件事,就明白在汤中下毒根本就没意义。所以,我先找了萧亦儒,商定了这个漏洞百出的计划,又故意去找您坦白,将一切都推在了萧亦儒的身上。我知道你心里一定会怀疑,可是,按照戏本演下去,你总会发现我所说的这一切都是真实的。而萧亦儒之所以上当,其一是他本来就不够聪明,否则他怎么会这样轻易对萧亦寒下手,而且还让萧亦寒有机会逃了?其二,他不了解你。他虽然知道你对亲情淡漠,但却忘记了,正是因为连亲人都不相信,所以才更加多疑。萧亦儒是个笨蛋,她差着萧亦寒十万八千里。父亲,其实当初你没有企图加害萧亦寒的话,你以为现在的法界城还轮的到白家当家做主?”
萧真真的话中渐渐将“您”换做了“你”。用“您”这个字本身并不是尊敬,而是讽刺。而突然将“您”换做了“你”,则是因为她已经连讽刺都懒得讽刺了。
她现在完全是在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俯视着这个曾经高高在上的父亲。
不惧萧竹眼中灼烈的怒火,萧真真嘴角勾着笑,继续说道:“虽然萧亦儒是个笨蛋,但正常的智商还是有的。他没有料到你我同演了这一出戏,但是他却不完全相信我。所以,我便利用了他这份不相信,买通了他手下的奴才,提议他留下后手,在这香炉里下了药。当然,这药是我给他的,只是他不知道罢了。也正因为如此,我事先吃了解药,这毒不会对我产生伤害,而同时,这香炉中的毒性却抵消了父亲你提前服下的解毒丹的药性。”
“我中毒倒在地上奄奄一息,对你根本没有任何的威胁,这时候我料到你会想是不是要杀了我保全你自己的性命。但是。你毕竟疼我多年,虽然多年来我这个女儿的作用更像是一个叫做‘福星’的吉祥物,可是杀了自己的福星,心里多多少少也该有些犹豫。而表达犹豫的方式其实有很多种。比如在我身边撒一杯酒,比如吩咐奴才将我厚葬,再比如,将我扶起。装模作样的说上几句你不舍但你没有办法的敷衍废话,所以,我提早在身上、发簪上抹上了能让人浑身僵直的剧毒。只要父亲你碰了我,就等于碰了毒药,毒入肺腑,除非是通天彻地的大能,否则,先是全身僵直无法动弹,之后皮肤片片碎裂直到死亡。”
萧真真状似天真的笑了笑。接着道:“父亲你可知道这毒我是从何处得来?”
萧竹全身僵硬。只剩两只眼珠子还能转动。他红着眼怒目而视,只可惜他就算再觉得自己霸气,在萧真真眼中也只是个马上要死的死人而已。
“这毒。是大长老萧处机给我的。他早就看你不顺眼了。这次之所以让我来对付你,也不过是借刀杀人而已。可是。明知道他的意图,我却不得不主动接下这把刀,成为这把刀,因为我也想活着,就只能妥协。”
“说来也可笑。你可知萧处机为何非要置你于死地?我知道,其实他在害怕。别误会,我总觉得他害怕的人不是萧亦寒,而是那个曾经让我颜面扫地的苏九音,虽然这只是我的感觉,可是父亲,我也害怕她。比起萧亦寒,我更害怕那个贱人。”
“萧亦寒是那个贱人救下的。在她离开的时候明明就已经可以往死里打击萧家了,可是她偏偏放任萧家无动于衷,我想,她就是想要借萧亦寒的手来打击萧家,这样她就可以不损失一兵一卒,轻松将她的仇人玩弄于股掌之上,当真是好算计。”
“我真后悔悔悟的太晚,想起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就连我自己都觉得愚蠢透顶。我不该这样羞辱她,在羞辱了她之后就应该将她斩草除根!父亲,你说我怎么这么笨呢?当初若是早早的就派了修真者过去杀了她,一切都一了百了。可我偏偏派了几拨混混去羞辱她,却激起了她的仇恨与血性。”
“看着她,我明白了一个道理,永远都不要给你的对手喘息的机会,自作聪明的后果就只有自食其果。父亲你要原谅我,我的上头不仅仅压着一个萧亦寒,或许还有一个更加可怕的苏九音。我需要战斗的准备与时间,死了,我就什么都不会有了,我怎么能甘心?”萧真真的语速很缓慢,她就像是在说着今晚吃什么一样简单到无关紧要的话,可是那紧捏着的手指却暴露了她此刻慌张。
是的。从萧亦寒出现的那一刻开始,她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总是闪过苏九音的那张脸,无悲无喜,却总让人觉得她是在嘲笑她,嘲笑她的无知与自不量力。
她会想,原本以为死了的萧亦寒都能活过来回来复仇。那么一直活得好好的苏九音呢?她会放过她吗?
“解药!”萧竹没有心思去听萧真真的所谓剖白,也没有心思去管苏九音是不是会回来报仇。他只是想活着,活在当下,活着度过萧亦寒这个儿子给他带来的危机。去他的苏九音,去他的报仇,这与他又有什么关系!
“解药?解药在这里。”萧真真指着自己的肚子,笑道:“我将这毒药涂在身上,必然要先吃过解药,否则没有毒死父亲你,却将自己搭进去岂不是太蠢?这毒现在已经没了解药,除非有大能耗费灵气替父亲排毒,否则不用多久,父亲就可以去和萧亦儒那个蠢货为伴了。只是父亲,这世上大能太多,可谁又愿意将力气浪费在一个跟自己无关的小人物身上呢?所以,父亲还是不要再肖想什么解药的事情了,想想从前的经历,回顾一下年少时的意气风发,好好度过这最后的一刻不好吗?”
“贱……人!”萧竹痛苦的闭上眼,他觉得自己的思想都在渐渐消失,脑袋越发沉重,许多事情都一股脑的塞在一起,但似乎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父亲,真的不怨我。你不能活着,你若活着,我就得死。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其实,我也是迫不得已啊。”萧真真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直到嘴角都要咧到耳朵根儿了,但嘴里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是笑。却又笑不出来。
萧真真知道。她害怕了。害怕即将到来的人生。
无论她是生是死,这日子,都不会好过了。
七日之期一到,萧亦寒便准时的出现在了萧家的大门前。
经过七日前的那一幕,萧家子弟对这个曾经的萧家天才可谓是又惧又怕。
凭良心说,萧亦寒身上发生的事儿就算是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他的所作所为都能够被理解。虽然家族的上层大多都喜欢打着为家族牺牲一切的幌子,但事实上,就算是低如尘埃的的洒扫弟子也都是有尊严的,为家族牺牲不是不可以,但前提是家族要对得起他们。
等价交换。这四个字听起来有些偏颇,但实则却是衡量一个人忠诚的准则。如果对方弃你如敝屣,你还要生死相随不离不弃,那么,你不是忠心,是脑残。
几大长老不敢怠慢全都亲自出门迎接。现在的萧亦寒不比从前,他的修为比法界城任何一个修士都要强大。不要说是他们这些长老,就算是将老祖宗请出来,最后的结果也不过是受虐的份儿。
虽然他们并不知道萧亦寒的具体修为,但是,能让萧竹都无法反抗的,至少也是如意境。
在法界城,如意境修为的修士大概只有白家白千重了。
“七日之期已到,我来看那两具尸体,可是准备好了?”萧亦寒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群战战兢兢的长老。
这就是他的家族,这就是他曾经想要为之付出努力的家族。现在时过境迁,人事已非,再回头来看,从前的自己竟然就像是个笑话。
“这……”二长老眼神闪烁。接着道:“事情都办好了,咱们进府再谈。”
“不必,若是已有结果,将尸体交给我就是。不必进府。”萧亦寒完全不为所动。
时至今日,萧家竟然还想保存脸面。若是他们真的要脸,何至于做出那么多令人发指的事情?
他是回来报仇的,不是来认亲的。萧家从前是他的家族。但现在早已是陌路。他连自己的父亲弟弟都不放过,又何况这些旁支的什么人。
他就是要让整个法界城的人都知道结果,他就是要让萧家颜面扫地,自此后在法界城夹着尾巴做人!
“可……”那二长老还想说什么,抬头却碰触到萧亦寒那冰冷霜寒的眸子,心中没来由一紧,突然有了一种被人看穿的错觉,整个身体如坠冰窖,背后起了一层的冷汗。
这是仇恨的目光。不同于以往复仇者的凶狠嗜血。相反。它平静无波,看不出一点狠戾,却又让人明明白白的感觉到。这种目光就是一种仇恨,一种难以化解的仇恨。
“凭萧竹和萧亦儒所做的事。足够让我踏平萧家以雪仇恨。只是冤有头债有主,我不想迁怒你们,但是,你们也不要磨平我的耐性。我说过,三人之中只杀两人,如今期限已到,我需要看到结果,否则,我不介意送你们所有人去死。”萧亦寒对萧家实在是没什么好感。曾经爱的多深刻,如今就恨的多深沉。
他曾经对这个家族抱持着怎么样的感情或许只有他自己最清楚,所以,当他被自己最亲爱的人背叛时,那样的恨才会越发浓烈,如星火燎原,燃烧不休。
“……”二长老一噎,心里虽然不喜被这样威胁,可他却不敢将这份不喜挂在脸上。他知道自己的斤两,也明白人家就是回来报仇的,又有什么理由还要尊重你?
“你说的话可都还算数?三人之中只杀两人,只要萧亦儒和萧竹死了,你当真会放过我?”此时,还没等二长老说话,人群中突然站出一个黄衣女子,衣袂飘飘,立于人群之前,只是那紧皱的眉头出卖了她的紧张。
事关生死存亡,紧张些并不丢人。至少萧真真这样安慰自己。
萧亦寒看了萧真真一眼,并未感到惊艳。说实话萧真真长的算是比较美丽的女子,否则也不会勾搭了一个又一个的男人,却始终游刃有余的游离在这些男人之间,至今还保持着处子之身。
只可惜萧亦寒与她的关系虽不亲密,但却也实在是生不起什么其他的心思,*这样的事情,以萧亦寒的性格又怎么可能做得出来。
“我说话自然算话,只要你拿出那两个人的尸首,你就能活命。”捕捉到了萧真真的紧张,萧亦寒冷笑,就是这样一个女人,却将萧家拖入了万劫不复之地,不得不说,萧竹实在是不会养孩子,养出来的儿女个个都是不让人省心的,就算是他自己,现在在其他萧家子弟眼里恐怕也是这么个印象吧。
“你发誓,只要萧竹和萧亦儒一死,你就绝不能再杀我,否则就让你走火入魔而死。”萧真真沉了脸,气势非凡,但只可惜,她心中已然怕了,那所谓的气势在萧亦寒眼里就成了无关紧要的花架子。
萧亦寒一笑,觉得萧家的人果真是够蠢,于是冷笑道:“你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你的生死不过在我一念之间,之所以给你七天时日,不过是闲极无聊,想看看你们互相残杀的丑态。”
“你!”萧真真脸憋得通红,很想反驳,但触及到萧亦寒冰冷的目光,那些辱骂的话却无论如何也骂不出口。
“你现在还站在这里,就代表萧竹和萧亦儒已经死了。这很好,交出尸首,你就能活着离开。若是再有一句废话,我也不在意多杀一个。”萧亦寒目光深邃的看向身后那群因为紧张而瑟瑟发抖的长老们,随即露出一个微笑。
“啪啪!”萧真真两手一拍,立刻有家奴将两具尸首抬出府门,放在了萧亦寒的面前。
此时,萧府的门前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群。有些人知道萧亦寒的来历和目的,有些人不知道,所以对于萧亦寒这样的行为有赞成的也有反对的,有称赞的,也有诋毁的。
只是,这些萧亦寒都不在乎,他要的只是仇恨得以洗雪,仇人全都死绝。否则,在他进阶圆满境时很可能会心魔缠身,出现难以预料的危险。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在如意境巅峰时回到法界城,站在萧家门前,亲眼看着这两个曾经是自己父亲与弟弟的人毫无血色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没错,确实是萧竹和萧亦儒。他们是你杀的?”萧亦寒点了点头,目光却有些复杂。毕竟是自己的父亲和弟弟啊。曾经那样敬重与疼爱的,如今却因为自己的一句话,便身死魂消了。
可是他不后悔。若是轻易原谅,那么他曾经所遭受的背叛与欺辱又算是什么?
那跌下悬崖险些重伤不治的痛苦,那被卖作奴隶,但为了报仇不得不苟延残喘的屈辱。这一切的一切又该谁来买单?
“是不是我杀的很重要吗?我已经完成了你的要求,替你解决了你的仇人,避免了你背上弑父杀弟的恶名,而我所求的只是一个活命的机会,再公平不过了,不是吗?”自从被萧亦寒逼到绝路,萧真真变了许多。
这世上有一句话叫做一夜长大,萧真真或许就是这样。原本那个冲动、易怒、任性、跋扈、不顾一切却又脑袋少根弦的萧真真在那一夜间似乎变得深沉了许多。
生命消逝的恐惧让她突然想明白了很多事情,纵使想起从前的所作所为,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愚蠢透顶。
可是,她明白她从前足够愚蠢,可却并没有真的反省自己的所作所为。对她来说,苏九音依然是她的仇人,她恨不得吃其肉喝其血扒其皮抽其筋拆其骨,让她死无葬身之地,让她永世不得超生!
可是,她知道自己跟苏九音的差距。知道苏九音在离开法界城的时候就已经是她和萧家所无法抗衡的了。何况,那苏九音身后还有一个圆满境巅峰的老怪物撑腰,面对让人这样无力的对手,萧家几乎是绝望的,又怎么可能帮得到她?
可是她不甘心。
那苏九音原本不过是个没有灵根的废柴,一个小小弱女,不被家族所喜,不被生父所爱,就连是唯一亲人的兄长苏清华也是那么一副草包的样子。
她觉得苏九音就像是一粒尘埃一样的渺小,像一株杂草一样的不起眼,就算她羞辱了她又怎么样?她能将她如何?
所以,她毫不顾忌的揭开她被萧亦寒退婚的伤疤,又进一步企图用退婚来羞辱苏清华。在她看来,萧家是法界城最强大的家族,就算她无法无天嚣张跋扈,也没有人能将她怎么样。
可是没想到,就是那样一个不起眼毫无存在感的庶女、废柴,竟然逼迫苏清华给她写下休书,竟然亲手将休书甩到她的脸上,让她这个天之骄女颜面扫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承认,她听到苏家逐苏九音出门她很开心,她没有找修真者却找了几拨混混去拦截苏九音就是为了戏耍她,甚至她吩咐了那几个混混要将苏九音先-奸-后-杀-再-奸-再-杀,足可见她对于苏九音的怨恨有多深。
如果她能够果决一些斩草除根多好?那样的话,就不会有那么多超出掌控以外的事情,萧亦寒也就不能得救,她也不用这样的被动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烂菜叶子臭鸡蛋
萧亦寒倒是不急着否认。他承认,他想出这么一个让三人互相残杀的游戏究其原因,最根本的还是他不想背负弑父杀弟的罪名。
虽然最终结果都是因他而死,但是,萧真真动的手和他亲自动手的意义却是完全不同的。
这个世界很现实,哪怕先被背叛的是你,哪怕受尽磨难的是你,哪怕备受折磨的是你,可是因为对方是你的亲人,是长辈,所以,你回来报复就是你的不对,就是你不孝。
没有人会看到他从前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没有人去在意他如何苟延残喘至今,他们只会看到他亲手杀了自己的父亲和弟弟,然后指责你残暴不仁阴狠狡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