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女儿膝下的五个孩儿,又?在宫里。他们的安稳非常重要,女儿信不过外人。唯,将五个孩儿托负给父亲。”
“望父亲今晚值守皇宫安全,亲自守卫了您的五个亲外孙。”
明珠盈盈一礼,魏国公萧温良却是神色一动。然后,慎重的点了头,道:“圣后准备离宫?”
明珠不隐瞒,她道:“我准备去京郊猎苑,亲自迎圣上回宫。”
这?时候,父女之间自然不能?隐瞒,明珠也怕造成了什么误会。
“好?。”
“圣后宽心,太子殿下及三位皇子,还有?小公主。五个臣的亲外孙,臣定是竭尽全力?,护他们周全。”
魏国公萧温良给了保证,明珠是吐了一口气。
有?父亲在,明珠很清楚,五个孩子的安危是有?保证的。毕竟,侍卫军那?一块儿,萧氏一族一直是掌握的非常给力?。
再加上她和夫君留在了五个孩儿身边的隐卫和秘卫们,都可谓是处处严密的守护。
酉时三刻了,明珠不担搁了时间。
在这?一晚,领着一队羽林卫,出了皇城,策马而驰赶往了京郊的猎苑。
明珠在路途中,在无数的猜想……
等她到了猎苑后,发现事情是非常的不美妙啊。
那?华丽的大帐之中,一方的榻上,她的夫君保宁帝耶律贤静静的躺着。屋内,有?碳盆燃得?旺盛。然而,这?等情况下,她的夫君居然还在冒了冷汗……
锦被盖在了夫君的身上,掩映着夫君苍白的脸色,还有?满面的憔悴。
“你来?了,咳咳……”
保宁帝耶律贤见着进了帐内的明珠时,脸上是苦笑?,道:“要你担忧了,咳咳……”
明珠赶紧上前,扶住了想坐起身的夫君。
“你不舒服,还是躺着歇歇吧。”明珠劝道。
“躺了许久……咳咳……坐会儿,无妨的……”又?是一串儿的咳嗽声。倒底保宁帝耶律贤的意?志坚定,明珠无奈之下,还是扶着夫君坐起了身。并且,还是拿了软枕,垫在了他的背后,让他半坐起来?时,背部有?了倚靠,能?省些力?气。
“圣上,药汤温好?的,您可是服些?”
全瑞福公公这?时候,端着一托盘,里面盛着一碗温热的药汤。整个帐内,除了明珠夫妻外,也就他这?个外人了。
“我来?。”明珠接过了药碗,轻轻试了一小口,确定温度合适,并不烫了舌。
这?才?是递到了夫君跟前,说道:“不烫,这?会儿喝了正合适。”
保宁帝耶律贤是嘴角含笑?,顺手妻子的手,在药碗凑了唇边后,一气而饮。
“慢些,慢些。”明珠劝了话。
保宁帝耶律贤浑不在意?,只是喝完了药汤后,摆了摆手。全瑞福公公心神领会的退了出去。倒是明珠这?会儿,忙起身,倒了一碗白水,侍候夫君漱口后。又?是拿了一盒子蜜饯,捏了一颗递到夫君的唇畔,说道:“压一压苦味儿。”
保宁帝耶律贤顺势,吞下了那?颗蜜饯。
不过含了片刻,他又?是咳了起来?。然后,那?颗蜜饯,是吐到了地上。
就在这?会儿,明珠瞧见了,那?咳出来?的蜜饯和近处,一些红色的印迹在纯色的地毯上,很刺眼很刺眼。
抬头时,明珠看得?清晰,夫君的唇畔,也是丝丝血渍。
明珠抽了帕子,仔细的为夫君擦拭了唇角。然后,她唤道:“太医,请太医来?……”
“诺。”大帐外间,有?全瑞福公公的声音传来?。
稍倾,明珠就听见了,从隔避不远的帐子,传来?了一阵的脚步声。然后,这?主帐的外间大帘子被掀开?。隔着屏风,明珠瞧见了三个太医官服的老者,进了内帐的里间。
在烛光下,这?三人须发半白,模样普通。倒是眼神里,全是有?些神彩。三位太医来?后,对保宁帝耶律贤和明珠拜礼。
明珠忙道:“赶紧看看圣上的病情,其它?皆从简。”
有?明珠的话,太医们自然又?是一翻的忙碌。
等着三人皆是诊脉后,太医们又?是一翻小声商量。需片刻后,领头的那?位出首,倒是明珠熟悉的人,便是保宁帝身边一直得?用的审太医。
“圣上头疾之症遇上风寒,伤及内府。外患未除,内忧再起。臣等无能?,病方效微,没有?见得?急效。”
“请圣上、圣后治罪。”
三个太医跪了一堆儿,明珠却是脑仁疼。
这?些狗屁的请罪话,在她看来?,就是狗屎。
这?时候,治病救人,才?是关键啊。
“你等,退下吧。”保宁帝耶律贤倒是平静的吩咐了一句。
三个太医这?时候,就跟被狗撵了一般,急急谢了恩,退出了主帐。
外面,传来?了全瑞福公公的声音。不外乎,就是请三位太医去隔避的帐坐暂住,以方便随时诊治了保宁帝耶律贤的病情。
“你这?病,许久了吧?”
“为何不告知我?”
明珠这?时候,在没了外人时,倒是落了泪来?。她也是倔强的性子,自然不想表现了软弱。就是自己伸手,胡乱擦了一下眼睛。
保宁帝耶律贤这?时候,也是伸了手,为妻子的眼角泪痕,仔细抹了干净。
那?微微粗糙的大拇指,抚过了明珠细嫩的脸颊时,还有?些磨砂的感觉。可明珠却是浑不在意?了,她的双眸是望着夫君,问道:“为何赶走了太医,你似乎在回避了我问明白,你的病情究竟如何?”
保宁帝耶律贤摇摇头,说道:“不需得?太医,我亲口告诉你就好?。”
话落,他又?是咳了起来?。
明珠哪顾得?气恼,夫君生病了,还隐瞒于她。
这?会儿,她仔细的给夫君抚了背,顺了手。心头脸上,全是浓浓的担忧。
许久后,似乎顺了气,保宁帝耶律贤拿开?了一直捂在了嘴边的手帕子。这?时候,明珠注意?到的,却是手帕子上鲜艳艳的一团血渍。
明珠心头,瞬时是堵得?慌。
“我很抱歉。”
保宁帝耶律贤似乎心平气和了,他望着妻子,说了这?么四字。
“我好?像这?一回的病情,太严重了一些。”
说完这?一句话后,保宁帝耶律贤是重重的呼吸了一口气。他似乎在沉默,又?似乎在蕴酿了什么?
实际上,他只是在调整了呼吸。
他不想在妻子的面前,咳嗽的太多。毕竟,咳嗽的利害时,他会容易咳出来?一些血渍。
“明早,咱们且回宫。”
“事情由明珠你安排吧。”
说了这?两句后,保宁帝耶律贤又?是停了口,他在妻子静静的凝视里,依然沉默着。又?是过了良久后,他似乎又?深深的呼吸后,才?说道:“我可能?要提前安排好?,大郎继承大宝的事情。一切皆要辛苦你了……”
说完这?话后,保宁帝耶律贤的右手,紧紧的握住了明珠的左手。
那?般的用力?,那?瘦得?青筋显露的手背上,有?些给人狰狞的感觉来?。
这?回,明珠真是落泪了。
“好?,我来?安排明冒回宫的事宜。”
“只是,你莫吓我,咱们的五个孩儿那?般的小,他们的人生里,哪能?缺了你这?个父皇在……”明珠眼泪婆娑,望着夫君道:“所以,贤哥,好?好?的活着,长?长?久久的活着,我们的孩儿需要我们。需要母后,更需要父皇……”
“我累了……”
“先歇下了。”保宁帝耶律贤说了这?七字。
明珠不多言,再是倒了一碗水,给夫君漱口。然后,才?是小心的扶着夫君躺回了榻上。
明珠望着闭上了眼睛,假寐过去的夫君,她没开?口说什么。而是仔细的为夫君掖好?被角。然后,出了内帐。
在外间,明珠对全瑞福公公使了眼色。
至出了主帐,在离得?远了。于夜晚的冷风里,明珠开?口,问道:“圣上的病,什么时候闹起来?的?”
“冬月二十七日时,微有?征兆。”全瑞福公公小声答道。
明珠眼神一怔。她突然想起来?,从冬月末起,贤哥就不爱进了椒房殿。只是差全瑞福来?传话,话是朝事多忙碌。
后来?,更是直接与她隔了屏风,聊了些孩儿们的事情,就是执意?要到了猎苑小住。
如今想来?,一切是有?些痕迹。可偏偏那?时候,她关心了孩儿们,却是没关心到了夫君……
“……”
在明珠神色的变幻里,全瑞福公公小声的补了话,道:“圣上让太医诊了脉,脉案被下了封口令。”
“圣后您不知,是圣上有?意?隐瞒。圣上怕您在月子里忧心,伤了身子骨。”
全瑞福公公的话,明珠听着刺眼难耐。
“圣上的情况到底如何?”
明珠这?一问,全瑞福公公的身体是躬得?更低了,小声回道:“太医讲,病入膏肓。”
“……”明珠的牙,咬得?很紧。
当晚,明珠在主帐里,静静的坐了一宿。她在榻边,望着睡过去的夫君,却是了无睡意?。从未曾的,明珠感觉到了,身冷,心更冷。
冬月二十二日,天?刚亮时,龙撵起驾。
至明珠陪着夫君回宫后,皇宫的低气压,传至了整个北京城。
冬月二十三的晚,小年夜,皇宫没有?半点儿的年味。
这?一年,保宁八年。
保宁八年的春节,过得?淡淡无味。
这?一个年底的祭祀,保宁帝耶律贤没有?露面,而是由太子耶律安代父祭天?祭祖。
宫外,特别是京城里,已经是流言四起了。
保宁九年,元月静静的渡过了。
二月初一,午后。
保宁帝耶律贤醒来?后,精神显得?不错。
这?也是重病后,头一回的好?情况。不过,太医的神色,并不乐观。因?为,人人都清楚,这?不过是回光返照。
保宁帝耶律贤用了一碗燕窝粥,还难得?的见了自家孩儿。不过,并没留下了五个孩儿,用保宁帝耶律贤唇嘴含笑?时,说的话讲,便是怕给年幼的孩子们过了病气。
明珠自然是依了夫君的意?思。
“你且送他们五个孩子回东宫吧。”
“这?些日子,你多陪了我,都没能?与他们好?好?说会儿话。”
保宁帝耶律贤说这?两句话时,精神头还非常的好?。
明珠扭不过夫君的意?思,又?望着奶娘抱着的小三郎、小四郎,以及长?子大郎身边的小二郎和长?寿,到底年长?的三个孩子眼神里,还有?巴巴的期望……
最终,明珠同意?了。
母子六人离开?,一起前往了东宫。
明珠和夫君居了椒房殿。为了避免小孩子年幼,抵抗力?不强。所以,五个孩子全部住进了东宫里。毕竟,东宫是太子的居所,那?里的护卫是十分严密的。
明珠也是怕,她仔细照顾了夫君时,有?什么遗漏的。所以,五个孩子居了东宫,就是因?为安全的原因?,十分的必要了。
这?会儿,明珠领着五个孩儿,出了椒房宫,往东宫而去。
椒房殿内,保宁帝耶律贤却是唤了全瑞福公公,道:“派人请魏国公前来?。”
“注意?着,圣后那?边拦一拦,不要与魏国公撞上了。”
保宁帝耶律贤的交待,全瑞福公公皆是应诺。
不肖一刻半钟,魏国公萧温良由小黄门引路,到了椒房宫。
“国公爷,您请。”
“圣上正在里面,等着您呢。”
全瑞福公公出外亲迎,对着魏国公萧温良时,是万分的恭敬着。
只待魏国公萧温良进了殿后,全瑞福公公却是没进去,而是谨慎的立在殿外。
屋内,有?浓浓的药香味。
魏国公进来?时,见到的是半坐在榻上的保宁帝。
保宁帝耶律贤此时,是双眼炯炯有?神,没了半分病人的无力?模样。他的精神似乎非常亢奋,他望着魏国公时,还是乐呵呵的笑?了,道:“国丈,劳您跑一趟。”
“臣,恭请圣安。”
魏国公萧温良很恭敬的行礼。
保宁帝耶律贤却是非常的平静,他望着这?位岳父大人。一直没在唤起,任由着魏国公萧温良依然保持着行礼的姿式。
良久后,保宁帝耶律贤才?说道:“国丈客气了,快请坐。”
说完,还虚指了殿内,那?一张似乎专门差人挪移来?的椅子。
魏国公萧温良谢过后,才?是落了座。
“啪啪”两声巴掌响。
有?黑衣的隐卫走了出来?,对保宁帝耶律贤恭敬一礼。
“给国丈吧。”指着隐卫手中的木匣子,保宁帝耶律贤平静的说道。
隐卫是沉默寡言的,没有?多言语,平静的把木匣子递到了魏国公萧温良的跟前。保宁帝耶律贤挺随和,说道:“国丈,且看看朕给予萧氏的礼物。”
有?保宁帝耶律贤此话,魏国公萧温良接过了木匣子。然后,打开?。
里面的东西,很简单。
一个小玉瓶,一卷龙纹的丝帛。
小玉瓶上,贴着标签。上面有?四个蝇头小字“相思入骨”。
相思入骨,碧落黄泉。
呵呵,这?可是一等一的宫廷密药。吃了,是必死的。
龙纹的丝帛,魏国公更不陌生,这?是圣旨用的专门布料。
魏国公萧温良已经有?些猜测了,他打了丝帛,在上面看到了盖上天?子印的圣旨。一堆的恩封,当然,最主要是他的嫡子萧演文继承他的国公爵位,以及成为新任侍卫军的统领。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臣,领旨。”
魏国公萧温良神色很平静,他起身,谢恩。然后,拿起了小玉瓶,在保宁帝耶律贤的复杂眼神里,将玉瓶中的毒药,吞下喉头。
尔后,他将那?空空的玉瓶和圣旨,依然留在了匣子里。
魏国公萧温良再度拜了大礼,恭敬的说道:“臣告退。”
“国丈,且去吧。”
保宁帝耶律贤摆了摆手,算是同意?了。
待魏国公萧温良的身影是远去后,保宁帝耶律贤的脸上,全是笑?意?。
二月初一,未时三刻。
明珠接到了魏国公府的报丧,她的父亲突发急病,救治不及,过逝了。
“怎么会?”
明珠不敢置信。
片刻后,明珠回转心神,说道:“且换了素衣,我要回国公府一趟,给父亲上柱香。”当然,明珠也是弄清楚了,父亲为何这?般说去,就去了?
太突然,突然的明珠没有?一点心理准备。
申时初,明珠刚到了魏国公府,一柱香上好?。没来?及多有?一话,宫里来?了侍卫求见。那?十万火急模样,让明珠心中陡然生了不详的预感来?。
“圣上病危,请圣后回宫。”
侍卫的话,让明珠顾不得?其它?。只能?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皇宫,椒房宫。
小太子耶律安已经领着弟弟妹妹们,全部是守在了殿内。
太医们在忙碌,不过,似乎是些无用功。
保宁帝耶律贤躺在了榻上时,更是处于了半晕迷的状态。
明珠到时,太医正在施针。约是片刻后,保宁帝耶律贤是悠悠醒来?。
“传朕旨意?,召宗室王爵,世袭公爵,朝中三品以上官员,于德政殿听旨。”
“传朕旨意?,羽林军护卫皇宫,侍卫军接管京城防卫,十五日内,全城戒严。”
“传朕旨意?,魏国公府世子萧演文,国之干城,栋梁之材,当体国忠君,报效朝廷。即刻承继世袭国公之爵,夺情,入朝为官。”
“……”
保宁帝耶律贤说一句,全瑞福公公就是拿出了一道一道盖好?天?子印的圣旨。然后,由小黄门在侍卫的保护下,去传了圣旨。
这?一刻,明珠听着,那?些在人生最后的时间里,她的夫君对他们母子六人的一些保护措施。
“全瑞福,等宗室、勋贵、大臣皆到齐后,你去传旨,让尔等皆来?椒房宫。”
“朕要传位于太子。”
“……”
这?时候,全瑞福公公这?等聪明人,自然是恭敬应诺。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
殿内,保宁帝耶律贤在闭目,他在养神。
至申时三刻,由全瑞福公公引导,宗室王爵、勋贵公爵、朝中三品及以上的官员,皆往椒房宫而来?。
在椒房殿的小广场上,众按品阶,依次入了椒房宫的正殿。
正殿里,那?些帘子、屏风,全被挪到了偏殿去。
这?正殿里,一时间显得?挺空旷的。至少,几十号的人塞进来?,还是显得?空间并不拥挤。
“臣,拜见圣上,拜见圣后,二圣万寿无疆。”
“臣,拜见太子,太子千秋安康。”
在这?等呼声里,保宁帝耶律贤是睁开?眼睛,他摆了摆手。全瑞福公公是走出来?,由小黄递上来?圣旨,他是展开?念来?。
明珠听得?很清楚,上面的内容。她记得?关键的两句。
“太子甚肖朕躬,即刻承继天?子位。”
“圣后贤良,当摄朝政,辅君王,治社稷。”
“……”
圣旨在全瑞福公公念完后,众臣皆静默。
保宁帝耶律贤对小太子耶律安招了招手。待小太子走到了父皇跟前后,保宁帝耶律贤的声音,才?在殿中响起。
“这?是大齐朝廷的天?子,尔等,参拜吧。”
帝王开?口了,众臣皆相望。
此时,新任魏国公萧演文是最先拜服下来?,呼道:“臣拜见圣上,圣上万寿无疆。”
“臣拜见圣上,圣上万寿无疆。”
“……”
三跪九叩的大礼,一声一声的高呼。
小太子,不,应该是小天?子耶律安这?时候,有?些脸色红通通的。直到礼毕后,小天?子的目光,望了父皇和母后两人一眼。
在父皇母后的鼓励中,他伸手,学着父皇曾经的样子,道:“众卿平身。”
“臣等叩谢天?恩。”
这?一翻行了臣子礼,至少,订下了大义的名?份。保宁帝耶律贤是唇角含了笑?容。
尔后,椒房宫的殿内,保宁帝独独留下了他的妻子。这?时候,心神松了下来?的帝王也感觉到了疲惫。
“抚我躺下吧。”
保宁帝耶律贤伸了手,搭了妻子的手上,非常温柔的说道。
明珠能?感觉到,夫君的手上,力?道很弱。她没多语,随了夫君的意?思,小心的搀扶着他躺下。这?会儿,保宁帝耶律贤没闭上了眼睛,他在努力?的睁大了眼眸子,他想仔细的打量了他的妻子。
这?个他心爱的女人,他熟悉她,他爱慕她,一切的一切,只要属于她的,他都贪恋。
唯独,上苍不曾多给了他时间,让他能?继续的守护了她……
“对不起……”
“要留下你,一个人守护了我们的孩子。”
明珠听得?这?话,泪落了下来?。
这?时候,她已经不知道,她应该说什么。
“对不起……”
“我以为,我能?陪伴你一辈子……”
明珠听着夫君的每一句话,那?一字一句里的歉意?。她的心,如刀割。
“那?就活下来?……”明珠这?般说道。
她不愿意?,她的下半辈子,少了这?个疼爱她的男人。她更不愿意?,她的下半辈子,全是一个人的孤独和寂寞。
保宁帝耶律贤听得?这?话时,努力?的睁开?了眼睛,他其实想告诉了面前的妻子。他爱她,他恨不能?长?长?久久,生生世世的与她在一起。
只是,他的眼前,已经有?黑暗在袭来?……
“我求你了,贤哥,活下来?……”
明珠在哭,耶律贤伸手,想为妻子试了泪。
他张嘴,说出了人生里,最后的六个字:“对不起,我爱你……”在记忆最后消失时,他想,对不起,留下你一人品尝了孤寂。但是,我真的爱你……
明珠这?时,只能?睛睁睁的看着,夫君手,抬起,落下。
然后,面前的男人,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痛,从骨髓至心窝,刻在了灵魂上。这?些苦涩,这?些酸楚,明珠知道,她将永远的记忆在了脑海里。
二月初二,明珠的长?子,大齐朝廷的新天?子耶律安从钦天?监的奏章上,圈定了新的年号“乾和”。
这?一年,是保宁九年,这?一年,同样是乾和元年。
这?一年,二月初二,明珠被尊为承天?皇太后。
皇太后,世人眼中,天?下间最尊贵的女人。之于明珠而言,不过,是一个寡妇罢了。
二月初九,明珠在整理夫君的遗物时,于德政殿的偏室里。那?个夫君小歇时,常常小睡的地方,发现了一个暗阁。
暗阁里,有?一个木匣子。
打开?了那?个木匣子时,明珠一眼认出了,那?里面的物拾。
那?是一对彩色泥人儿,一个是年少时的明珠,一个是年少时的贤哥。一条红色的绳子,牢牢的缠绕在了一对彩色泥人儿的手指手腕间。
那?结结实实的红绳结儿,还结成了极漂亮的坠子模样。似乎是表明了系红绳结儿的主人,盼望着这?一条“月老红线”牢固的结结实实。让一对彩色泥人儿,永永久久,再不分开?。
翩翩舟上繁华客, 社稷万钧铸姓名。
第一回听得这一首《醉花荫.双归客》的小?诗时,耶律安对于父皇、母后的深情,是一种深深的羡慕。他觉得,那应该是一种皇家人才能?懂得的大爱无疆。
作为天子,还是一个幼时就?登上大宝位的帝王。
社稷之重?,江山万钧, 耶律安是完全明白的。
因为, 幼时, 他的师傅们每一位都是无数的教导。里面是否有私货, 想?实现了?私人的伟大抱负, 暂且不提。至少?,要成?为一个合格的帝王, 一个名垂青史的帝王,需要学习的东西是非常之多的。
以上,是耶律安在东宫时,身边人对他的各种洗脑。
然而,当父皇病逝后,耶律安成?为了?小?天子,母后被尊为承天皇太后时,一切在小?天子的眼中掉了?个头。
“国?虽大, 好战必亡。以仁爱仁, 天子当施善政, 止兵戈,奖农耕, 仁爱天下。”
这些师傅们的言论,当晚膳时,小?天子耶律安讲述给母后听时。他的母后,是呵呵冷笑。
“大郎,面对师傅时,不管他们有什么言论,是否忠言,是否逆耳?你?皆得虚心接受。”母后轻轻拍了?耶律安的肩膀,继续说道:“但是,你?得记着,晚膳时把一天学到的东西,讲给母后听听。”
“母后会代你?的父皇,回答了?你?一些为君之道。”
“那些言论,是你?父皇活着时,一一讲与母后听的。”
耶律安听得出来,母后的声音有些飘乎。母后似乎在回忆了?,那些与父皇的过往。
父皇,父皇……
在耶律安的回忆里,父皇是慈爱的,父皇是温柔的。父皇就?像最伟岸的身影,总是在他的梦里出现。无数次,无数次,耶律安都会在美梦里回到了?曾经在御书房中,父皇为他讲解了?奏章时的殷殷叮嘱。
“母后,儿子记下了?。”
耶律安是孝顺的性子。所以,他回答时,是万般的肯定。
“你?父皇曾讲,天子无情,才是大爱。”
“这里的无情,不是指没有人性,不懂感情。而是说天子要禀持世间公道,不纠结于小?处小?情,着眼于江山社稷的大爱。”
“利于皇家统治江山,稳定社稷的事情,就?去?做。”
“那么,母后来告诉你?,你?的师傅教导你?时,一定漏掉了?下一句讲给你?听。”
耶律安见母后停了?话,望着他的眼神是慎重?的。在他认真倾听时,母后继续说道:“以仁爱仁,天子当施仁心于天下,这没错。”
“唯独那一句国?虽大,好战必亡。还有下一句,天下虽平,忘战必危。”
“大郎,你?记住了?,人皆有私心。”
“你?的师傅们是人,非神非仙,所以,他们也一定会有私心的。这算不什么,普天之下,莫不如此。”
从母后的话中,耶律安头一回,对待他的师傅们升起了?一些异样的感觉。那便是因为,他切实的记下了?,母后的那一句话“人皆有私心”。
乾和二年,春夏之际。
南面的吴国?,西面的凉国?,似乎瞧不起他这位小?天子。皆是一齐起兵伐来。
在大朝会上,耶律安瞧见了?,坐在他身边的母后是安静的聆听了?众位臣工的各种提议。
议和的?
战争的?
不管是主和派,还是主战派,耶律安都瞧出来,这些朝中的重?臣们,在等?着他的母后落下了?决定。
“凉国?,土狗尔。非是因为偏居西域一角,安得保全家庙?”
“吴国?,打铁自身不硬,国?内乱象横生,居然还敢北望?”
耶律安听得母后起身,就?是大声说了?这两话后,朗声道:“今日,朕在此落话,当亲征南面吴国?,打退狼子野心辈,还我大齐上下一片安宁。”
母后有言,众臣皆服。
那一刻,耶律安突然觉得,他应当如此。他应当快快长大,亲征一事,他就?能?承担了?。而不是累母后征伐沙场。
大朝会结束后,母后留下了?舅舅。
“我若南征,京城之中,唯有弟弟你?能?护卫好天子。”
“演文,天子是你?的亲外甥,你?这个侍卫军的统领得多花费心思守好皇城啊。”母后对舅舅是温言相告,道:“非你?在,我实不能?安心。”
“太后,臣一定护卫好圣上。”
“若有人想?害圣上,除非踏过臣的尸体。”舅舅当着他的面,向他和母后表了?忠心。
对于舅舅家,耶律安自然是心头有好感的。毕竟,那是他的亲舅舅,而且,外祖母和舅母也常带了?小?表弟进宫来。有与亲人们的多翻相处,这感情自然是深厚的。
待舅舅离开了?德政殿,殿中再无外臣时。殿内,剩下母子二人。
母后牵着耶律安的手,母子二后转道回了?御书房内。屋内,由母后发话,宫人们皆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