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是小师妹的,四舍五入就是自己的,起码以后不会出现有人三天两头跑过来指指点点、打秋风,不用担心哪天房主不租给他们,他们又得换个地方从头再来,大家伙都特别高兴。
第8章 过户
这种跟公家单位打交道的事儿,一般都交给刘燕生,他那一口本地口音,就比别人多占优势,再加上人面广、会说话,见谁都能搭肩膀称兄道弟的,被人呲哒几句,也能笑呵呵地顺着话茬自我调侃一番,很容易让人产生“这哥们还不赖”的感觉。
林仙鹤买房这事儿,从跟原房主单位联系,到房管局办理过户手续,都是刘燕生一手操办的,林仙鹤就是听他的,指哪儿打哪儿,让签字就签字,让交钱就交钱。
她自己哪儿办过这么大的事儿啊?一出手就是大几十万,她平时花出去的最大的钱也不就两千多块,就是揣在口袋里的摩托罗拉手机。这么大几十万的,从银行取出来的,一万块一摞,堆在房管局柜台上,相当的壮观。
房管局的人看到钱时目光淡定,但是再一看到林仙鹤身后四五个身强力壮,背手站立,一看就不好惹的年轻大小伙子,却不淡定了,不高兴地喊:“你们到底谁办事,怎么来这么多人?窗口总共就这么大地方,让你们挡得一点光都没有了,留下办事人,其他的都让开这里。”
这几个是安保公司和武馆的员工,是张臣师兄专门给林仙鹤配的“保镖”,带着大几十万的现金外出,多危险啊!
虽然林仙鹤觉得,要是真有不开眼的人过来抢劫,她跟燕生师兄完全可以对付得了,但也没辜负张臣的一番好意。在买房这件事情上,张臣师兄比她这个正主更紧张,他今天有武馆的课程,没法调班,不然的话,非得自己到场才能安心。
不过,他趁着工作的间隙打了电话过来问情况,得知手续都已经办好了,一个星期以后再来房管局拿新的房本就好了。
张臣:“人家给你凭证了吗,别到时候来了,人家不认账。”
林仙鹤默默将手机递给刘燕生。
刘燕生接过来,那头的张臣絮絮叨叨,他直接给挂断了,笑着跟林仙鹤说:“整天操这没用的心。”
“可不!有句成语叫什么来着,起,起……”
“杞人忧天。”
“对,对!”林仙鹤想了半天想不起来,憋得难受。
刘燕生是他们这批师兄弟姐妹里文化水平最高的,从小在少年宫里学武术,初中考上了本市的体校,继续学习武术,不过毕业时,没被专业的体育运动机构挑走,靠着体育特长考上了一所师范学校,学体育教育专业。
两年的中专毕业,他年纪也不大,不甘心一辈子当个老师,觉得自己还是最热爱武术的,于是四处打听,想拜个名师,就拜到了高江流名下。
刘燕生跟其他的师兄弟们有所不同,其他的孩子,包括张臣、梁迎春,家里头都是农村的,都穷得揭不开锅,高江流收他们,是想着能给孩子一条出路,学了武术,算是学一门手艺,能自己赚饭吃。
林仙鹤也是如此。她从武校辍学,去师父家时,是1991,她14岁那年,那时候林家富包火车皮赚了些钱,已经跟第二任妻子康清结婚,并借助者康清的人脉,四处借钱,准备包煤矿。这些远在外省的林仙鹤自然不知道,只是家里给寄过来的钱多了些,她也没往家里头有可能发财了那方面想。
晋省山区的农村家庭出身、单亲、父亲是矿工……听到高江流耳中,觉得她比其他孩子的还不如,出于同样的,想让孩子有个出路的目的,收下了林仙鹤。
而刘燕生,首都来的双职工家庭,不说多富裕,但起码衣食无忧,人家学武术,不是为温饱,就是为了个爱好、梦想,高江流是正经收了学费的。而这些学费,基本上都补贴在了其他徒弟日常吃用上。
刘燕生一开始不知道自己和其他徒弟区别的,但时间长了,又岂能不知,有句古话说得好,不不患寡而患不均,刘燕生好就好在,知道了也没在意,反而让父母过来看他时,带些米面粮油过来,搞得高江流不好意思了,看见刘燕生时,就觉得对不起人家,虽然刘燕生天赋一般,但还是尽心尽力地教他,但凡能参加的比赛,就给刘燕生机会去参加。
这些年来,刘燕生也积攒了大大小小十来块奖牌,虽然最有含金量那一枚只是个省级赛事的铜牌,但也弥补了刘燕生没进专业团队的遗憾,他非常满足。
也是仗着这些奖牌,扬名武术馆开业后,生源不断,他也成了小有名气的武术老师。
他这个人,能在外面吃得开还有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长相亲和,白白净净的圆脸,脸上的胡子清理得干干净净,头发剪的是时下流行的毛寸,既清爽利落,又有时髦感,配上说不上帅气,但组合起来很耐看的五官,就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张臣被挂了电话,倒也没再打过来。林仙鹤拿起自己的摩托罗拉手机,在最近通话里找到林家富的电话,回拨过去,汇报了自己这边的进度。
钱是林家富出的,不能钱要到手了,就把人家扔过墙。
林家富很满意地点头,心里头夸奖着林仙鹤这几个师兄还是靠谱的,就叮嘱她拿到房本的时候好好检查,尤其是看好自己的名字,说这些办事的,粗心大意的,经常会犯错误。
这些都是林家富的经验之谈,林仙鹤觉得他说得对。小心些,多注意些,没有坏处。林家富人生经验虽然丰富,但是能传授给她的,能够借鉴的却很少。林仙鹤从他身上学到的,大概还没有从张臣、刘燕生身上学得多。
见电话中的女儿乖巧地应和自己的话,林家富很高兴,不过在林仙鹤说了再见,即将要挂电话时,林家富又叫住了女儿,有些支支吾吾地问:
“仙鹤,你还记得康清阿姨吗?”
康清?这个名字只在脑子稍微一转,一个漂亮和煦的女人脸庞就出现在她的脑子中,她回答说:“当然记得。”
林家富有些尴尬地说:“没想到你还记得她。”
怎么可能不记得?她是父亲的第二任妻子,虽然他们之间的婚姻关系只持续了几年,自己和康清阿姨见面次数一个手指头就能数得清。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对这位阿姨的印象极为深刻。
那是个林仙鹤从未接触过的类型,她是个富贵窝里娇养出来的贵妇人,坐在自家重新整修过却还显得老旧、昏暗的窑洞中,格格不入不如。优雅、秀美、白皙,画着淡妆,三十多岁年纪,脸上总是挂着浅浅的一抹微笑,身上总是香香的,说话不疾不徐,声音不大不小,总是把“谢谢”挂在嘴边,一张口,就知道这是个很有文化,很有内涵的人。
她对康清所知极为有限,只知道她老家是承宁县的,不过年轻时就随着家人迁居到燕市,在那边结婚生子,她回到承宁是因为丈夫去世受到很大打击,不想触景伤情,想换个地方生活。林仙鹤不知道她和林家富是怎么认识的,反正两人走到了一起。
这是她迄今为止,最觉不可思议的事情之一。康清有文化,有家世背景,优雅得像个大家贵夫人般的人物,怎么就看上了跟他天差地别的林家富?
要知道,那个时候的林家富,靠着包火车皮,刚刚赚到人生中第一笔大钱,这笔大钱是相当于他自己来说的,在别人眼中,仍然是个穷光蛋,土气得要命,大字不识一筐,就连普通话都说不明白,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他那张帅气的脸庞还有因为常年干体力活锻炼出的好体魄。
康清那么有内涵的女人就是因为这些外在的东西而看上了林家富吗?林仙鹤始终不能相信这是正确答案。但是从结果来看,应该就是如此。因着外表被吸引,所以走到了一起,在一起时间长了,激情褪去,外表也看腻了,两人之间的差距、矛盾显现出来,过不到一块去,最终以离婚收场。
算算时间,林家富和康清离婚也有六七年了,林仙鹤有些纳闷林家富怎么忽然跟她提起,便主动问了出来。
林家富的话语流畅起来,说:“你康阿姨听说你也在燕市,挺高兴的,说请你哪天到家里去做客。”
林仙鹤有些愕然,问:“你们两个,一直保持着联系?”
林家富大方地说:“是啊,不是有句话叫做不成夫妻做朋友嘛,你康阿姨这个人还是挺不错的,说起来,是我对不起人家,我能有后来的发展,你康阿姨功不可没。”
要说林家富身上有什么优点,那就是懂得感恩,谁对他好,谁曾经帮助过他,他都会记在心里头。
林仙鹤“嗯”了一声,说:“好,我哪天买点东西去看看她。”
林家富:“买点贵的,回头爸爸给你报销!我听说他儿子自己开公司,在搞房地产,搞得挺不错的,你自己在燕市,多个认识的人多条路,遇到个事儿,也能有个帮衬的人。”
挂上电话不多会儿,林家富就把康清阿姨的地址发了过来,林仙鹤扫了一眼,在东三环外,距离她这里不算远,不过她还没想好什么时候去,她和康清曾经的继子女的关系已经结束,两人又不熟,见了面她也不知道要跟人家说什么,有些发怵。
一周后,林仙鹤如期拿到了房产证,她按照林家富的要求,仔细检查上了大红本上的内容,持有人上面白纸黑字写着她林仙鹤的名字,没有错字。她小心地摸索着有些剌手的大红封皮,心里头有种非常奇妙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不能单纯用喜悦或者高兴来形容,要是非得用语言形容出来,大概更接近于踏实、有了底气的感觉。
晚上,林仙鹤请大家伙去后巷那条烧烤一条街去吃晚餐兼夜宵。
这是林仙鹤的接风宴和庆祝宴,本来林仙鹤回来那天张臣和刘燕生就打算给她弄个接风宴的,结果当天人不齐,就说等房本下来,一块庆祝算了。
林仙鹤的大好事儿,自然是得她花钱,本来打算请大家伙吃点贵的去,可他们都说自己是狗肉上不了席,吃点小烧烤,喝点小啤酒,就美得很。
安保公司和武馆合起来,常驻员工十五人,其中十人算在安保公司名下,五人放在武馆名下,但这十五人是混着用的,两边的业务都能干,昨天还是武馆里教孩子们练武的教练,接了业务,立马就变身成专业安保人员。
这些人里不包括林仙鹤,她只做安保工作。也不是没做过教练,只是没有耐心烦儿,教两下教不会就烦了,搞得学员和家长对她意见很大,纷纷跑到刘燕生这里投诉,林仙鹤也是个要脸的,主动放弃了教练这份工作,专注做安保员。
武馆天天都开班,但不是每个教练天天都有课。
盾牌目前只做高端安保,比如个人安保、高端会议商务活动安保等等,一般情况下,十多个人就够了,如果接到一些大型商务活动,比如演唱会这种的安保,要么找兼职,要么跟其他安保公司合作。
张臣和刘燕生这两位老板倒不是不想把公司做大,就是目前还不具备这个实力,船小好调头。每个月租房占了支出的大头,林仙鹤把房子买了,他们的压力瞬间小了许多。
在林仙鹤决定买下这套房子的时候,三人就坐下来商量好了,根据林仙鹤自己的意愿,以房租入股,按比例分成,一下子就成了仅此于两个老板的大股东。
林仙鹤考虑得比较简单,一方面是减轻两位师兄的压力,赚得多就多些分,赚得少就少分些,况且,他们都有信心,将来,不管是安保公司还是武馆,生意越来越好,长远来算,入股的收益肯定是要比固定收益的房租更好合算。
另外就是林家富老觉得她干个安保员太掉价,想让她跟韩超丽似的,就当个专职的大小姐,要么就学其他老板家的女孩子那样,开个花店、书店、咖啡店什么,说出去也好听。现在她不光是安保员,还是股东、老板,林家富应该没什么好说了。
拿到房产证后,三人正式坐下来签订了股份协议。刘燕生为了公平、正式,符合法律要求,花钱请了专业的律师来做文件。
所以今天这顿饭,除了给林仙鹤接风,庆祝她有了自己人生中第一套房产之后,还有庆祝三人的合作关系正式成立的意思。
为着这三件喜事,大家伙连干了三杯。这时候点的蔬菜和肉串也开始上桌,大家开始大快朵颐。
林仙鹤和梁迎春坐在一起,三杯啤酒下肚,脸不红气不喘的,挨在一起说小话。
梁迎春发自内心的替林仙鹤高兴,谁能想到,忽然有一天,她摇身一变,成了有钱人家的女儿,从此后再不用为了生活奔波发愁了。
林仙鹤拿了羊肉串咀嚼着,觉得燕市的羊肉串跟在老家吃的不太一样,这边用的大草原的羊,老家吃的是西北的滩羊,她一口气吃了两串才停下,擦擦嘴巴上的油说,“迎春姐,你等着,等我赚了钱,我就开家影视公司,专门拍电影电视剧,就让你当女主角,再不让你跟别人当替身了,你比他们好看多了!”
梁迎春笑出声来,当这是小孩子的豪言壮语,并没有放在心上,说:“好,我就等着我们仙鹤小师妹拍电影了!”
两人说话间,听见旁边闹闹哄哄的,却原来是一位叫武斌的师兄弟在模仿前两天过来武馆咨询的一位客人。
“……一个四眼儿,穿得人模狗样的,管我叫先生,一口一个成语,还有听不懂的词儿。我带他去参观教学现场,他就开始拽词,摇头晃脑的,说的是什么来着,身如,身如桅杆,脚像船,还有鞭子,可押韵了。我寻思着,这么大的文化,跑咱们这儿显摆啥,知道我们听不懂是不是!”
旁边坐着的刘淮阳的小伙子打断他的话,接口说道:“得了吧,我看你就是嫉妒那位顾客比你有文化,人家说的话你听不懂!你这就是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酸。当时我就在现场,我可看见你的眼神了,直勾勾地盯着人家,你那眼神里的羡慕都快要流出来了。”
十来个大小伙子一起哄堂大笑,大家都太了解武斌这人啊,没事儿就爱拿本书看,去年不知道听谁推荐,去新华书店买了一本据说是世界名著《百年孤独》,看了一年多了,还没看完,就放在枕头边,每天睡觉之前翻上两页,必定在五分钟之内陷入深度睡眠。
武斌没有受过什么教育,面对学历高有文化的人时,心里头发怯,不自觉就有了种自卑感,自卑过头就是自负,这才有了在同事面前取笑顾客的事儿。
刘燕生看他一眼,清清嗓子。
“静静,静静,燕生师兄有话说。”张臣忙站起来维持秩序
人群立刻安静下来,目光纷纷看向刘燕生,等着他发话。
刘燕生笑了下,半开玩笑地说:“我以前可是专门跟你们强调过,咱们是服务行业,最忌讳背后说客人坏话,你们说,万一这会儿客人路过,正好听见咱们在讲他的是非,他以后还有可能来咱们这儿吗?不光不可能,还会满处败坏咱们名声去!古话说得好,闲谈莫论人事非,武斌,这句话你听得懂吧?”
大家伙又是一阵儿大笑,纷纷看向武斌。
武斌摸摸自己的脑袋,讪讪地笑,知道刘燕生这是点自己呢,连忙回答:“听得懂,听得懂,以后我一定记住,顾客就是上帝!”
有另外一个人带头喊:“我们记住了”,其他也此起彼伏地跟着喊。
梁迎春看到这一幕,跟林仙鹤小声说:“燕生师兄可真厉害!”
林仙鹤认同地点头,刘燕生天生就有极高的交际能力,不管跟各个层次的人都能打交道,也能和这些员工们打成一片,嬉笑怒骂间就把他们管理好了,拧成了一股绳。
这些员工里,有几个是师父的师兄弟介绍过来的,算是同门师兄弟,还有几个是别人介绍过来的,是练习其他武种的,有刚出社会,有的当过两年义务兵,退伍不久,还有的在社会上混的时间上了,一直做着工作繁重工资却低廉的工作,学出了很多坏毛病。
这些人身手都不错,精力旺盛、有的人脾气冲动易怒爱打架,三两句话没说对就想动手,都是刘燕生一点点给扳过来的。
这一点张臣也做得很不错,他非常认同刘燕生的管理方法,在他心目中,两人的形象就如同外表一般,他就是莽李逵,有需要冲在前面的事情冲锋陷阵就行了,出谋划策的事儿还得靠刘燕生,他就是公司里的智多星。
只要刘燕生提出什么观点,他一定是支持的,就比如现在,他举起酒瓶子,笑呵呵地说:“来,我们大家敬刘燕生总经理一杯,以后咱们多听他的教导,在他的领导下,盾牌和扬名都能越来越好!”
大家举酒瓶的举酒瓶,举酒杯的举酒杯。
刘燕生深谙互相尊重,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的原则,不多一会儿,又提议大家伙儿一块敬张臣一杯,将张臣夸奖了一番,夸得他黑灿灿的大脸上也泛出了红晕。
十月末的燕市傍晚,天气已经很凉了,路旁树木上叶子的墨绿之色逐渐褪去光泽,像是洗过几水的衣服,颜色越来越浅。路边来来往往的人们已经穿上了薄毛衣、外套,有些骑着自行车的人,更是已经穿上了棉服。
而他们这帮人,有一个算一个,还都穿着半袖,胳膊暴露在秋风之中,自若地说笑、喝酒、吃肉,似乎感觉不到一丝冷意。
行人看向他们时,心里都升起一丝疑问,“他们不冷吗?”
有人将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身边的同伴恰好是认识他们的,便回答说:“是前面不远处那个武馆的老师,都是练武的,不怕冷。”
那人恍然大悟,顿觉这就没什么可奇怪的了,练武的,人家有内功,一运行身体就暖和了。但再看向这些人的目光中,就带了一丝的崇拜之情。
路人的心思,张臣他们这些人自然是不知道的,只知道最开始点的五百个烤串吃完了,店家又上来五百个,放在桌子正中间,好大的一盘。
店家庆幸,幸好今天客人不多,要不然还真忙不过来,这一波人就顶得上好几十人,这饭量,啧啧。就看这饭量,这些人也是有真本事的!
林仙鹤和梁迎春两个女生并没有注意到那边的情形,他们在嘈杂的背景音这下,聊着自己的天。
“偷偷告诉你个事儿,你先别和别人说,还没定准呢。”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缘故,梁迎春两只眼睛晶晶亮,在夕阳余晖之下,迸射出灿烂的光芒。
林仙鹤立时来了兴趣,忙问:“什么事儿,放心,我嘴巴严得很,肯定不跟别人说。”
梁迎春:“我可能要去港城了。”
“真的?”
那可是港城啊,东方明珠。是超级发达城市,通过电影、电视剧见识过那里的繁华,谁不想亲眼去见识见识啊。
林仙鹤继续追问:“什么时候去,跟师叔他们一块去吗?”
梁迎春点点头:“时间还没定,也不确定能不能去。师叔不是认识那个特别有名的武术指导袁明春嘛,你知道他吧?好多港城武侠电影里都有他的名字,他以前跟着剧组来内地拍戏时,跟师叔合作过两回,挺认可他的,这次有个武侠片大制作在港城拍,就想到了师叔。”
梁迎春说着,眉眼飞舞,浑身都透着兴奋。
“而且,这部片子的导演也是大导儿,就是导过《长拳大侠》的那位!”梁迎春脸上露出有荣与焉的表情。
“哇,我滴个天,《长拳大侠》啊!”
林仙鹤惊呼出声,瞬间勾起许多回忆。
这部电影他们都特别喜欢,上映的时候专门跑去县城的电影院去看,县城电影院放的还是几个月前的老片子,说得过一阵子才能上,他们又跑去市里,看完电影没有回县城的车了,他们几个人就在电影院门口的长台阶上对付了一宿,第二天上午又看了一遍,把回城坐班车的钱给花光了,兜比脸干净。
几人个大眼瞪小眼,合计好半天后,有人提议,要不然去卖艺赚路费吧。虽说面子上过不去,但架不住肚子在咕噜噜的叫,硬着头皮找个了人多的地方,拍着巴掌高喊招呼客人,“我们师兄妹落难贵宝地,给大家表演节目赚点路费好回家,俗话说,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您各位,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林仙鹤跟梁迎春同时转头,相视一笑,又忽地“噗嗤”笑出来,默契地同时想到那时候当街卖艺的情景。
那天,他们赚到了饭钱,赚到了回家的路费,心态也从一开始的抹不开面子、放不开,变成享受,观众掌声、叫好声,还有硬币投入到硬纸盒子里清脆的撞击声,都让人产生强烈的成就感。
“我就是那时候决定要跟着师叔干的,站在人前表演,收获目光、掌声、欢笑,那种感觉真是太美妙了!”梁迎春一只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端着不甚透明的玻璃酒杯,晃来晃去。
师叔的小团队里缺少个女性,觉得梁迎春功夫好、样貌好,性格也好,就一直想让她到自己的团队里来,但梁迎春一直都没下定决心,真是这次近距离在人前表演的经历,让她下定决心。
好些个武打演员,都是从武行做起,这是她最有可能站上舞台的渠道。
梁迎春的这些经历,包括思想上的转变,林仙鹤都是旁观者、陪同者,她自然知道得一清二楚,但梁迎春每次讲述起来,她还是认真地听,这是梁迎春人生中除了选择学武后的第二件大事,是个可以挂在嘴边,反复咀嚼、分享的话题。
她很为了自己的姐妹高兴,也深深相信,梁迎春肯定能够成功。她从小到大,生活的圈子很窄,14岁到了师父家之前,班里女同学少,她也不太会和同学们相处,没结交下好朋友,到了师父家后,认识了师姐梁迎春,还有比她小两岁,但师门排序上是师姐的田可心,这才知道有了好朋友是什么滋味,从他们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
师妹田可心已经初步实现她的梦想,去年当兵走了,而眼前的师姐,也已经踏出了第一步。林仙鹤看着她,觉得她浑身都在闪光,看她现在的姿势,绝对是未来大明星的架势!
两个小姑娘聊天,思维太过跳跃,聊着聊着,就把话题拉到天边去,天南地北地聊了一会儿,又参与到其他人的话题中,店老板在旁边满头大汗地给烤串翻面、撒调料,一等烤好,老板娘就火急火燎地端上去,这些小伙子们就跟饿了许久似的一哄而上,转眼就只剩下签子了。
有人不满地喊:“老板,快点烤啊,快饿死了!”
老板擦了把脑门的汗:“已经很快了,好嘛,伺候你们一桌人,比伺候十桌人都忙!”
刘燕生哈哈笑,扬声问:“老板,我可不爱听这便宜话,我们这一桌,也比你伺候十桌赚得多吧!”
老板也哈哈笑,说:“那倒是。”
刘燕生:“我们要是天天来,您乐意不?”
老板娘立刻接口:“那肯定啊,巴不得你们天天来,你们要是能天天来,我们就改成私厨,只接待你们一桌客人!”
大家伙都哈哈笑,刘燕生朝着老板娘伸出个大拇指:“会做生意。”
张臣将啤酒倒进杯子里,站起来,说:“仙鹤师妹今天破费了,来来,我们大家举起酒杯,敬她一杯,感谢林仙鹤女士的慷慨,希望她以后好事多多,好多多请咱们吃饭!”
不知道谁先带头鼓掌,不多一会儿,鼓掌的鼓掌,敲筷子的敲筷子,很快就拍出同一个鼓点儿,大家齐声喊:
“林仙鹤,林仙鹤!”
林仙鹤脸色发红,赶紧站起了,朝着众人拱手,又朝着他们双手下压,拍拍自己的胸脯,表示这份祝福收到了。
明天上午还有工作,也没闹太久,不到9点,吃饱喝足的大家伙儿就散摊子,准备回去。
林仙鹤到店里去结账,老板娘却说已经结过了,她就猜着肯定是张臣师兄借着去上厕所去结的账,这个人啊,总觉得自己是师兄,比他们都大几岁,又是老板,但凡请客,他都觉得应该自己花钱。
林仙鹤跟老板娘问了钱说,从钱包里数出钱来,追到张臣宿舍里,连零带整的往张臣手里头塞。
张臣高低不要。
林仙鹤急了:“是我请客,给我庆祝呢,干嘛让你出钱啊,你要是不收,咱就掰了!”说完,二话不说走出去,回了宿舍。等了一会儿,张臣没有追过来,她才放心。
今晚大家都喝酒了,每天晚上的锻炼就取消了,楼下喧闹了一会儿后,也都归于平静。林仙鹤洗漱后,躺在床上,从占据了半张床的毛绒玩具里选出一只灰色的小象,抱在怀里。
一时半会儿的睡不着,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太阳穴“突突”地跳着,里面好似藏了只兔子,在尝试逃出来似的,也疼,就是有些涨涨的。但头脑确实清晰无比。
她想起老板娘报出的数字,心里头丝丝拉拉的疼,这一顿就吃了她差不多一个月的工资!虽然心疼吧,但这客是自己请的,钱也必须得自己出,她说不上来这是为什么,但感觉应该得这样。张臣师兄有时候挺让人讨厌的,自己请的客,凭什么他去付账啊,这讲义气用得不是时候,就变成充大个儿了。
也是奇怪了,自己大几十万花出去的时候,心里头没有一丝一毫的心疼,可今天只花了几百块,却心疼得不行,大概是因为那几十万不是自己的钱,而这几百块是自己辛苦赚来的吧。
林仙鹤想,自己以后得对林家富好一些,不然真就成白眼狼了。
胡思乱想着,林仙鹤陷入梦乡。
第10章 接了个活儿
11月初,燕市秋风瑟瑟,大街上开始有零星落叶的时候,盾牌安保公司接到了个特殊的安保工作。
这个工作是火车站的那名民警给介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