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是什么身份?
一个小小晚辈,也敢在他面前?放肆。
刚想发作,剑尊就瞧见一旁笑眯眯的?易阳子,那?股气就被堵在胸口,一时?上下不得。
只得咬牙切齿,“贤侄说的?对,我们再等?等?。”
于是在这几万人的?围观下,剑宗的?三个弟子被打的?奄奄一息,才被沈云梦踢下台去。
没有人能说什么,因为这是大比的?规矩,不伤人命,自己?认输。
沈云梦没有违规,这个亏,剑宗吃定了?。
剑宗弟子上来捞人时, 看见那三人狼狈的模样,心中发苦。
这几个素来嚣张,背后都有不可招惹的靠山,从小到大都没受过这样的罪, 这次回去, 他们这些人怕是逃讨不了好。
想到自己接下来暗无天日的日子, 他们不由得狠狠瞪了几眼罪魁祸首,才手脚麻利的把人带走。
沈云梦无视那些目光,迤迤然走下台。
眉宇间的轻松,令熟悉她的人都知晓, 她现在心情很不错。
事实也确实如此,若不是借着大比这个好机会, 她想光明正大的打?那三人,还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
毕竟在所有人眼中,他们无怨无仇, 若是闹出事来,还是她的不对。
如果她只?是个普通弟子, 那也无所谓, 可她偏偏是嫡传, 一举一动?在一定程度上代表着白鹿书院。
她可不想因为这种小事, 让书院被剑宗算计。
不管怎样, 今日把他们打?了一顿, 算是出了口恶气。
日后若是有别的机会, 她也不会放过, 最?好是送他们离开这个世界。
沈云梦一边想一边回到观战台, 顺势坐到自己之前的位置。
书院弟子不打?算这么早离开,怎么说也要?把第二场看了。
因为剑尊嫡传沈云月, 就在第二场。
她是这次沧澜大比强劲的对手之一,他们留下来,就是为了知己知彼。
沈云梦也是如此,前世她虽在剑宗成长,但因为是废脉之人,大多时候都是一个人待在院中。
所以,她对沈云月的招式根本不了解。
尽管大比中,大部?分人都会留一手,但那不是很重要?,她留下来就是为了观察细节,然后从中发现她的习惯,最?后击溃她。
沈云月在上台前扫了一眼对面?,看着那群不曾离开的人,缓缓勾起了唇。
哼,想看她的剑招,门?都没有。
比赛开始,沈云月起势挥剑,她的动?作简洁凌厉,从那一招一式中,可以看出这套剑法她已经大成。
“这小娃娃和她师父一样,心眼多的跟筛子一样。”剑痴看了一会儿点评道。
沈云梦点点头,她认识这套剑诀,剑宗基础剑诀,每一个入门?弟子必练的剑诀。
她以前也曾练过,不过一直卡在第一式。
沈云月用这套剑诀,一方面?是为了显示自己扎实的基础,另一方面?就是为了防止他人研究出针对她的招数。
虽然这场比赛失去了很多看头,但不能说她做的不对,因为大部?分人都是这样做的。
他们坚信,只?有保留实力,才能站到最?后。
入夜,橘色的灯火映衬着整座万象府,街道上游人如织,摩肩擦踵,竟比白日里还热闹几分。
不过这些热闹主?要?在几条主?街道上,离主?街道偏远的地方,只?有零星几盏灯火,更多的是一片漆黑。
剑痴从驻地出来,气息收敛像一个普通平凡的老者,进入热闹的人群后,更是很快的融入进去。
跟在他后面?的人,见此情景,更是加快了步伐,想要?跟上去。
不过一个转眼,人就在他们面?前消失了。
这几个人互相对视一眼,然后默契的四散开来。
好一会儿后,几人再?次碰头,互相摇摇头,为首的人看了一眼人群,咬牙道:“走,先回去复命。”
就在他们不远处的屋檐下,剑痴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幕,手指微动?,一缕剑气悄无声息地缠绕在那几人身上。
他负着手,悠哉悠哉的离去,至于那几个倒霉蛋,就看他们背后的主?子愿不愿意救他们了。
想着,剑痴微微甩了一下衣袖,该给的教训还是要?有的,不然人人都以为他好欺负。
另一处,正在闭眸打?坐的剑尊,忽然睁开眼,心念一动?,一柄雪白的长剑出现在他手中,顺势一挥,一道青色剑气从剑尖而出,如弦月一般。
满室的光亮中,他看见一道黑色的剑气势如破竹向他袭来,青色的剑气瞬间被碾压破碎,不待他出第二招,那剑气已经抵达他跟前。
剑尊感觉自己被剑气锁定,完全无法避开,而且在这强大的气息下,刚刚那一剑,已经是他的极限。
他的眼眸中映着越来越近的剑气,心中忽然升起了一股绝望。
难道是自己这段时间做得太过,那位终于忍不住,不顾及万象府的规矩想要?杀了他?
可这和他有什么关系,他也只?是听命行事,冤有头债有主?,要?杀也该去玄天剑宗才是。
他有些后悔,早知道这位无所顾忌,他干嘛还去招惹这个疯子,现在好了,把人惹毛了。
剑尊闭上眼,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脑海中一片空白。
“轰。”
“噗。”
黑色的剑气擦着剑尊的耳畔劈向他身后的墙壁,屋子的阵法亮起,闪烁几下后破碎熄灭。
剑尊虽然没有直接对上剑气,但剑气的余势还是叫他狠狠吃了一番苦头。
现在的他可没有之前那仙人之姿的模样,只?见他跪坐在地,头发披散,面?前一滩殷红,嘴角和破碎的衣物上也是点点血迹。
“呼呼……”
剑尊粗粗喘着气,眼眸里闪过一丝后怕。
幸好,幸好,那位还有一丝理智,控制了力道,不然他这条命怕不是得交代在这。
剑尊吞下一颗疗伤的丹药,感受到自己的伤势有所恢复后,缓缓站起。
他环顾四周,这间屋子内里破坏的差不多,防御阵法也毁了。
好在屋子没塌,不然明日最?热的话题就是:剑尊半夜遇袭,狼狈出逃。
又或者是,剑尊遇袭,命悬一线。
就差一点点,他就要?出名了。
若真?的发生这样的事,玄天剑宗那边势必找他麻烦,那些道貌岸然的家伙,最?在乎名声。
剑尊把这些东西?复原,脑海中思索着:今晚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才让这位对他出手,难道是下面?的人做了什么?
甩开身后的小尾巴,并且小惩大诫了一番后,剑痴再?次进入了人群。
下一刻,他的身影出现在一栋僻静的院落外。
他刚到,门?便被打?开,娄星从里面?走了出来。
“怎么来的这么晚?”娄星问道,“等你多时了。”
“处理了几个小尾巴,耽搁了一会儿。”剑痴一边走进去,一边解释道。
听他这么说,娄星也不多问,总有一些人想不开,觉得活了太久,他有什么办法?
屋内,烛火明灭。
方桌上摆着一壶茶,用了两?个杯子,一个杯子的座位空着,另一个则坐着一位裹着黑袍,须发皆白的老者。
剑痴难得行了一个礼,“晚辈易阳子,见过温前辈,多年?未见,前辈依旧老当益壮,令人钦佩。”
坐在里面?的不是别人,正是多年?前在北地无极阁和剑尊争抢灵玉的九品铸剑师——温宏。
“不敢当。”温宏对着剑痴也没什么好脸色,但和玄天剑宗比起来,那可是好得不能再?好。
剑痴了解这位老前辈的性子,也不在意,人家是九品铸剑师。
有本事的人,都有脾气。
更别说这位当年?和剑宗闹的不愉快,现在看每一个剑修都不爽。
“娄小子说你找我,十?万火急。”温宏开门?见山道,“我竟不知,有什么事白鹿书院不能解决,还需要?我这个糟老头子?”
温宏想不明白,他这个人独来独往惯了,和这些所谓的大宗,向来扯不上关系。
若非要?扯上点什么关系,也只?有那个不孝之徒,不过那也只?和剑宗有关。
以剑宗和书院的关系,这事掰扯不到他头上。
难不成是为了他徒弟,温宏想起那个有些熟悉的背影。
这些年?他听说了不少,易阳子收了一个徒弟,对那个徒弟极好,要?什么给什么。
这时候找他,莫不是想让他为他徒弟铸剑,增加大比获胜的可能?
可大比都快过半了,铸剑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现在找他是不是有些晚了?
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温宏在心里想了许多,但脸上还是淡淡的,半分情绪也不显。
“前辈稍安勿躁。”剑痴笑道。
双手掐诀,一道隔绝人窥探的阵法将这栋小院笼罩。
温宏看着他的动?作,心下微动?,手刚准备动?,又放了下来。
说实话,若是其他人这般对他,他定二话不说翻脸走人。
但不知道为什么,面?对易阳子时,他这个念头不强烈。
反而觉得是因为他接下来的话极为重要?,才这样做。
他可以等等,反正没人能困住他,哪怕是剑仙也不行。
其实他心里也有所猜测,因为接到娄星传讯时,他在一处秘境,本是不打?算理会的。
到了他这个境界,除非自愿,否则谁来都不好使。
但那时,他心中忽然有一种很强烈的念头,那个念头一直催他过来。
好似不过来,就会发生什么令他后悔的事一样。
到了他这个岁数,自然不会有无缘无故的直觉,一旦有,那定是极为重要?。
他相信自己的直觉,所以他来了。
温宏坐直身子,淡淡道:“说吧,有什么事非要?找我?”
剑痴也没卖关子,开门?见山道:“晚辈,为前辈之徒,温丽娘而来。”
这三个字如平地?惊雷, 在温宏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他的眼眸瞬间冷淡,一股窒息的威压笼罩在这个房间内。
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看似和平的老者,而是?一位深浅莫测的大能。
也幸亏这房间中另外两人的修为不差,如果不然, 定要被这股威压压得匍匐在地?, 再弱一点便是七窍流血, 甚至当场毙命。
“我?希望两位可?以说清楚,丽娘到底怎么了?她在域外,又如何与书院扯上关系?”
温宏的语气十分?平静,但是?娄星和剑痴都听出在这平淡语气下的, 那股森然之意。
显然,这事若不能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们就要承受一位九品铸剑师的怒火。
“前辈稍安勿躁,晚辈说的东西?您带了吗?”剑痴不慌不忙,对于?眼下这个情况, 他早有预料。
世人皆知,温丽娘是?温宏的逆鳞, 一旦被提及, 随时都会?翻脸, 不是?所有人都有沈家那个运气。
温宏定定地?盯着?剑痴, 过了好一会?儿?, 他手一翻, 一盏灯光晦暗, 随时可?能熄灭的灯, 出现在他们面前, “这是?丽娘的魂灯,你要这魂灯做什么?”
温宏的灵力护在魂灯上, 一旦对方有所异动,这股灵力就会?爆发,毁十栋这样的院子都不在话下。
面对这毫不掩饰的防备,剑痴一点都不在意,这些东西?对修士来说极为重要,非亲信之人不可?见。
对于?温宏和温丽娘而言,他只是?个外人,防备他当然是?应该的。
不说温宏,就连他也是?这样做的。
此刻,剑痴收了笑脸,面色严肃,他拿出一个玉瓶,当着?温宏的面打开,将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
那是?一滴殷红的血,从里?面精纯的灵力,可?以看出这是?一滴精血。
魂灯,精血……
脑中灵光一显,温宏不由得瞪大了双眼,“这……这……”
他激动非常,一时竟有些失语。
“正如前辈猜测那般,此事重大,还?请前辈耐心等待。”剑痴安抚道。
“好,好。”温宏有些语无伦次,眼睛却死死盯着?魂灯和精血。
时间逐渐流逝,原本在空中飘浮,毫无动静的精血,像是?被什么东西?牵引着?,一点一点向前移动。
不过这移动的非常细微,也是?在场的三人神识非常,不然绝对难以察觉。
随着?魂灯和精血的距离拉近,原本晦暗的魂灯,仿佛是?感受到什么,一点一点跳动起来,从晦暗到明亮,极为活跃。
看见这一幕,原本以为自?己猜错的剑痴,和开始放弃的温宏都松了一口?气,同时巨大的狂喜席卷着?他们。
众所周知,只有存在血缘关系者,魂灯才会?与精血相牵连,随着?关系的远近,魂灯与精血的变化只会?更明显。
刚刚他们二人都用了手段分?别压制魂灯精血,居然还?能有如此效果!
这就说明一件事,魂灯与精血的主人血脉相连,而且这血脉十分?相近,比:如母女?。
“告诉我?,告诉我?……”温宏抓住剑痴的手,那双布满沧桑的眼眸里?,竟然带着?红意。
“这是?谁的血,他与丽娘是?什么关系?”
“是?不是?……”那个孩子?
剑痴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又见老前辈这般激动,便扶着?温宏的手,让他坐下。
“这血是?我?那徒弟的……”剑痴把事情捡着?能说的说了一遍。
听完剑痴的话,温宏又喜又怒,喜得是?自?己徒儿?还?有一血脉留存于?世,怒得是?玄天剑宗和沈家,居然敢如此谋害他的徒孙。
真当他温宏是?死的吗!
多谢你将此事告知于?我?。”温宏起身,向剑痴长长一拜,“这事算我?欠书院一个人情,以后有事,温宏定不推辞。”
“前辈客气了。”剑痴赶忙将人扶起来,道,“我?是?云梦的师父,她的事自?然是?我?的事。云梦既是?前辈徒孙,说人情就是?见外了。”
大家都是?自?己人,什么人不人情的,自?家徒孙的宗门,还?要那么见外不成。
“晚辈贸然邀前辈前来,还?望前辈勿怪。”剑痴也行了一个礼。
“好了,好了。事情已经?分?明,你们二位就不要这样客气来客气去了。”娄星打了一个圆场。
温宏看了一眼剑痴,点头道:“也好,我?比你年长,你就喊我?一声温老,前辈前辈的喊着?也不好听。”
“温老。”剑痴从善如流,又道,“温老喊我?剑痴吧,这个名字亲切。”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这间屋子的气氛早已缓和下来,温宏和剑痴分?别收了魂灯和精血,两相对坐。
“我?听你说,那个孩子是?叫云梦吧!”温宏直接忽视了那个姓,忐忑道,“不知梦梦现今怎样?此次大比应该来了吧,我?可?以见一见她吗?”
“也不知道梦梦喜欢什么,我?这有好些东西?。对了,她是?不是?打造本命法宝了,需要材料吗?”温宏一边说,一边掏储物戒,很快就将桌子摆的满满的。
各种珍稀矿石,应有尽有,全都是?锻炼本命法宝的好东西?。
“我?一个粗人,只有这些东西?,梦梦可?有别的喜欢的,剑痴不妨告诉我?,我?现在就去准备。”
剑痴看得出来,这位老前辈真的很期待和小徒弟的见面,但他也不能立刻答应,只道:“此事非同寻常,我?需先告知云梦,若她愿意那自?是?皆大欢喜,若不愿……”
剑痴虽未说完,温宏也明白他的意思。
他并不生气,相反,十分?理解,若今日坐在对面的是?他,他也会?这么做。
不管是?什么东西?,哪有自?己的小徒弟重要?
虽然理解,但他还?是?像被泼了一桶凉水,讪讪道:“我?知道的,就先拜托剑痴了。”
三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剑痴才起身离去。
走之前,温宏拿了一个储物戒,把自?己放在桌上的东西?全部装入,放到剑痴手上,“不管结果如何,这都是?我?给她的见面礼。”
“温老放心,回去后我?就和云梦说。”
剑痴离去后,温宏扶着?门,面对书院驻地?,定定地?看了好久。
半晌才叹了一口?气,转身进入屋内,不知怎么,这一刻他的身躯显得有些佝偻。
“温老不要担心,那孩子我?见过,很是?不错。”娄星宽慰道,“她若是?知道自?己的身世,定会?与您相认的。”
“我?知道的不急。”温宏拉着?娄星坐下,“你再与我?说说,那个孩子的事。”
娄星将比赛的事说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月上中天,才起身离去。
温宏送他离去后,觉得屋内空荡荡的,干脆搬了个椅子,坐在院子里?,呆愣愣地?看着?书院驻地?的方向。
月影斜长,他的背影越发佝偻,远远看去,像一个正真的年迈老者,而不是?一位九品铸剑师。
温宏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块长命锁,那块锁看上去有些年头了,虽然有些旧,但保存的极好,上面的花纹清晰可?见。
这是?他为那个孩子准备的见面礼,只是?一直没能送出去,现在终于?有机会?了。
早在许多年前,他就收到过那个不孝徒弟的讯息,知道她怀有身孕。
信中说,待到孩子生下,她会?把孩子送回域内,到时希望他多多费心。
虽然徒弟找的人他不喜欢,但对那个有着?徒弟一半血脉的孩子,他无疑是?期待的。
接到消息后,他就用一块墨玉玄铁,打造了这块长命锁。
然后就等着?那个孩子,十几?年过去了,这块长命锁终于?等到了自?己的主人。
那孩子大了,也不知她喜不喜欢这块锁?
另一边,回到书院驻地?的剑痴,立即唤来了沈云梦。
他拿出那滴精血,物归原主,然后将今晚的事全部告诉了她。
“你的母亲被温老当做女?儿?养大,所以你也可?以说是?他的外孙女?,他已经?在万象府了,虽然很想见你,但见不见还?是?由你决定。”
“不要有压力,想认就认,不想认就不认,万事还?有师父我?。”
许是?怕小徒弟担忧,剑痴又加了最后一句。
沈云梦也无法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她只知道自?己现在很乱。
原来她不是?爹爹的孩子,原来她的亲生父母那样厉害,原来……
既然如此,他们为什么不来找她,那么多年,为什么不来找她?
如果他们来了,她是?不是?就不用遭遇那些,如果她在父母身边长大,是?不是?不会?有后来的事……
“呕……”
沈云梦只觉得胃中翻涌,弯腰干呕起来。
“云梦!”剑痴心中一惊,失声道。
“我?没事,呕……”沈云梦脸色苍白,眼尾泛红,抬头露出一个虚弱的笑,“我?没事,师父,呕……”
“你别说话,缓一缓,先缓一缓。”剑痴心疼极了,他的徒弟他知道,从小身体就好,又坚强,哪怕遍体鳞伤,也没有这样虚弱的时候。
这时候的小徒弟,就像是?即将崩溃的瓷娃娃,稍稍用力,就会?四分?五裂。
沈云梦没有说话,缓了好一会?,才道:“师父,我?现在很乱,我?不知道,我?想先回去,我?……”
沈云梦开始语无伦次,她抓着?剑痴的衣角,眼中是?难以言喻的哀求,“师父,我?想回去。”
“好,好,师父送你回去。”
剑痴不打算再提这件事了,就像温丽娘是?温宏养大的那样,云梦也是?他养大的。
养了这么多年,他舍不得她难受。
罢了,不认就不认吧,那两个不作为的男女?,也没有资格成为云梦的父母。
云梦有他,有书院,他们足以成为这孩子的后盾。
“有娘生, 没娘养,拖油瓶,脸皮厚……”
“听说他爹是个废物?,她肯定也是废物?, 一个废物?也好意思生活在沈家?”
“啧啧啧, 我?就知道, 那个小?拖油瓶死乞白赖的扒上来,没安什么好心,居然想?抢姐夫。”
“大家快过来瞧瞧,这?个废物?, 居然也想?修炼,真是笑死人了。”
“贱种, 你以后再过来,我?就打死你。”
“……”
无边无际的黑色空间内,凭空多?了数个虚白的影子。
这?些影子, 虽然有着人类的轮廓,但它们的面部?一片虚无, 没有任何五官。
没有五官, 就是没有嘴, 没有嘴, 便?发不了声。
可事实偏偏相反, 这?在原本安静到可怕的空间里, 它们的声音压抑又刺耳。
这?些虚白人影围成一个圆, 中间是一个囚笼, 乌黑的栅栏里, 关着一个瘦弱的身躯。
那似乎是个六七岁的小?孩,尖尖的下巴, 凹陷的脸颊,瘦得?脱相的脸庞上,有一双空洞寂静的眼眸。
女孩与虚影之?间,似乎有一道无形的黑线,黑线伴随着那些充满恶意的语言诞生。
每说一句,黑线就闪一下,恶意越深闪得?越亮,虚影越来越多?,女孩一次比一次虚弱。
宽大的白色衣裙,越发空荡,像是挂在骨头?架子上,轻飘飘的。
书院驻地,一抹红色的身影如鬼魅般站定,刚想?行礼就被剑痴拦下。
“不用多?礼,你看随我?进去看看云梦,刚刚她忽然吐血昏迷。”
剑痴一把卷过人,直接闪身进入房间内。
夙离不再多?问,直接上前,将手搭在沈云梦的手腕上。
他眉头?紧锁,脸上有一丝凝重,刚想?探出灵力,为她仔细检查一番时?,就被这?具身体的灵气绞杀干净。
夙离只得?退一步,拿出一颗丹药,给沈云梦喂了下去,欢迎 加入 要无尔而七屋耳爸一 Qqun然后对?一旁满脸担忧的剑痴道:“回师叔,师妹这?是受了刺激,导致心境不稳。”
“心魔来势汹汹,她猝不及防,一时?没受住才如此。”
“刚刚我?已经喂下一颗清心丹,剩下的就要靠师妹自己。”
心魔入侵这?事可大可小?,若是能挺过去,自然对?修为大有裨益,若是挺不过去,这?辈子恐怕只能困于金丹,修为不得?寸进。
只是他想?不通,师妹年纪轻轻,经历的事情?也不算多?,怎么会有如此重的心魔?
而且师妹回来后,应当没有出门才是,好好在驻地呆着,又怎会受刺激?
夙离看了眼有些内疚和心疼的师叔,聪明的没有问出来。
得?知小?徒弟并未有什么暗疾,只是心魔时?,剑痴的心也落到实处。
天知道,他亲眼看见小?徒弟吐血昏迷,有多?慌张,他就这?一根独苗苗,可不能有事。
剑痴看着夙离,揉了揉眉心,道:“云梦不知什么时?候能醒,这?几日我?就留在驻地,其他弟子你多?费心,不要让他们出事。”
“若有人找麻烦,不要客气,总之?我?在这?里,你放心大胆的去做,我?书院弟子可不能吃亏。”
“是,师叔。”夙离行礼道,“明日其他弟子问起时?,我?就说师妹在闭关。”
“也好,省得?他们来打扰云梦,或者走漏风声。”剑痴点点头?,“你把清心丹留下,没事就先?回去,早些休息。”
“弟子告退。”夙离行礼离开。
夙离离开后,剑痴走近沈云梦,看见床上那张生机孱弱,毫无血色的脸,他的心隐隐作痛。
事到如今,剑痴不得?不承认,这?件事是他没有考虑好,没有提前问问小?徒弟的想?法。
他还是自傲了,那对?不合格的父母,包括和他们有关的一切,日后还是离云梦远点吧。
不过还是要给温宏前辈传个讯,告知他现在的情?况,至于其他的还是等云梦醒来再说。
剑痴一边想?一边拿出玉简,先?是给温宏传讯,然后又给李青山传讯。
他记得?书院有一颗定心珠,给小?徒弟用正合适。
李青山回复的很?快,讯息传过去没多?久,剑痴就收到回信,上面只有一个“好”字。
半个时?辰后,一道青色的身影就出现在书院驻地,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剑痴走上前去,“你怎么亲自来了,书院不要紧?”
“元丰会看着他们。”李青山拿出一个黑色的盒子,准确地扔到剑痴手上,“我?不放心你们。好了,不说那些,云梦怎么样,让夙离看过了吗,确认是心魔入体?”
“夙离已经看了,是心魔作祟,这?几日云梦都在驻地,那些下作手段没用到她身上。”
剑痴知道自家师兄在怀疑什么,说实话,他开始也怀疑过,但仔细想?想?,这?事不可能,除非是剑宗的老怪物?亲自出手,不然他都会察觉到。
“不是那些人就好,心魔也不是坏事,度过就好了。”李青山走近屋内,扫了一眼,神色微变,“心魔怎么这?么重?”
“就是说,这?个年纪不应该的。”剑痴现在也是烦心不已。
有心魔很?正常,哪一个逆天修行的修士没有心魔?
关键在于年纪,一般而言,年纪越小?,心思越纯净,经历的事不多?,他们的心魔越容易挣脱。
但云梦的心魔不一样,浓厚的像是泥潭沼泽,以她这?个修为陷进去只怕很?难出来。
李青山也有同样的忧虑,不过他还是冷静些,“先?将定心珠给云梦用了,若还不成,我?再想?想?其他办法。”
剑痴点点头?,解开盒子上的禁制,一颗散发着淡淡幽光的雪白珠子,躺在盒子里。
他手指微动,定心珠从盒子中飘出,落在沈云梦的眉心,然后隐入。
定心珠不愧其名,刚刚进入沈云梦的身体,她的气息就稳定不少。
见此情?景,剑痴和李青山都松了一口气。
“走吧,玉简不方便?,你现在可以和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李青山率先?出去。
剑痴点头?,小?徒弟现在需要的是休息,他没必要一直呆在这?。
不过离去前,他留了一道印记在这?,一旦发生什么事,他可以第一时?间赶到。
回到自己的院落内,剑痴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