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听连忙摆手。
那是一笔巨大的财富,但在时听眼中却根本不是钱的事,那是很珍贵很珍贵的遗物。就像翠芬给她送来一口袋榛子,她也很舍不得分给别人,如果是最后一袋子的话,那她自己不吃也要永远珍藏保存。
——「我才不要,那是你妈妈留给你的念想呀,和我一个外人有什么关系?」
祁粲忍着唇角的笑意,故意提醒她,“外人?可你上次在这里,她应该已经对你印象深刻。”
时听眨了眨眼,嗯?
祁粲握着她的手亲了亲,低声在她耳边提醒,“大演奏家。”
时听茫然了两秒,然后:“??”
笙箫大琵琶!
一人我独奏哀乐——
时听羞耻地整个人闭上了眼睛。
谁知道祁粲能听见啊啊啊啊——
时听整个人崩溃了,破防了,但是在祁粲妈妈面前,她假装若无其事,气定神闲,人淡如菊,心里笑呵呵地说。
——「我虽然…我是奏乐了,但我也是好心,对吧?我想给这个扫墓做点什么,你也是能理解的对吧?快说对。」
祁粲勾唇。
故意没说话。
时听顿时更加不安。
——「我没有什么其他的表现吧?」
祁粲忍不住笑了,“你还带电,宝贝。”
笙箫、喇叭、唢呐。就像你的拖拉机,推土机,大碾子。
和你的人一起通电路过我的世界。
时听闭上眼睛。
——苍天。不活了哈哈。
死去的记忆随时攻击她这个无能狂怒的小哑巴,她怎么还没冲到一亿啊啊啊啊!
等不及了!
“没关系,”祁粲哼笑着牵住她的手,“…我喜欢。”
时听捏紧的手指尖儿忽然一顿。
他说的喜欢很轻,但是在陵园飘飘落地,忽然就砸进了她心里。
比一切让人脸红心跳的话,都要掷地有声。
祁粲垂眸亲了亲她的指尖。
带电也好。
快慢也好。
震耳欲聋或是怎样都好。
他看过时听的所有样子,他都喜欢。
…见就见吧。
时听眨了眨眼,看见春日之下祁粲被光柔和的英挺侧脸。
不知道为什么,心忽然跳得很没有规律。心声的增速也很快。
她站在墓碑前忽然有点手足无措,最后只好伸出手去给项凝拂去一点点尘埃。
祁粲也随着看向墓碑。
留在脑内的那串密码,他解开了。
虽然这导致他遭受了惨痛折磨的脑颅电击,给他的人生带来了绵延的麻烦,为他笼罩了很多年的阴暗,让他冷漠,神衰,猜忌地活到如今。
但,那的确是爱意的来信。
他现在已经相信了。
祁粲轻轻垂下眼睛,看向时听。
她正小心翼翼地为项凝的墓顶放上一朵野花,低头时发丝正好垂落在项凝的照片上,轻轻拂过她的笑意。
——所以现在。祁粲想。
这是我的妻子。
我的爱人。
我的宝贝。
我准备和这个人,永远在一起了。
祁粲其实在当年那场事故之后就已经自己找到了。
他用指尖勾住了时听散落的发丝, 握在掌心轻轻摩挲。
时听正在努力假装自己不尴尬。
实际上已经尴尬得心声狂飙啦哈哈。
祁粲唇角一翘。
人的大脑通常只有短时记忆,只有几个信息组块,但如果通过形象化曝光和重复, 就能把一些信息序列烙印进他的大脑深处,然后在成长过程里的某个瞬间,想起曾经的信息。
祁粲其实早就已经明白了项凝的用意,所以才觉得项隽舟如此可笑,他一辈子都理解不了项凝的维度。
他以为项凝大费周章留在他大脑中的一定是最重要的那笔财产,金额一定极其巨大,所以值得他蛰伏多年,也值得他撕破脸皮铤而走险。
但项凝用这种方法留给他的序列编码, 只是项家一处地基之下的坐标, 放着他童年生活的房子地皮产权——那代表的不是价值,而是一种“幸福”的记忆。
这只是一个母亲用来保护他而放出的烟雾弹。或者说其实对项凝而言, 真正的财富也不是她挣来的那些钱,她真正想留给年幼儿子的——其实只是爱而已。
把爱留在他的记忆深处,让他即便遭受人生的诸多阴暗和磨砺,也记得爱。
记得去爱, 然后被爱。
祁粲敲了敲时听假装镇定的脸蛋, “走了。”
——「哦, 好的,项阿姨再见!」
——「失礼失礼, 失敬失敬……来年再见来年再见……」
时听心里絮絮叨叨,缩着脖子狗狗祟祟地走了。
祁粲眼底浮过一丝笑意。
他的大脑曾像千疮百孔的深渊,但所幸有一场安静的风暴向他袭来——那个人话多, 聒噪,给他带来无差别的噪声攻击, 然后他的神经却不再敏感、阵痛。
他时常想笑。
就像现在这样。
祁粲牵着时听的手离开了陵园。
时听看了看自己的心声数据,还差几万句就到下一个节点了,还是在剧情相关的场景之下刷得快!
虽然被死去的记忆反复攻击,但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她的心情跌宕起伏增速更快,总数马上就要破八千万句了。
于是时听松开祁粲的手,还是悄悄在心里问他:
——「那个、那个,我应该没有其他奇怪的特效了吧?」
祁粲好整以暇,故意逗她,“怎么算奇怪?”
时听狠狠握拳。
——「就是、就是带电啊,或者倍速啊,或者还会超大声之类的——」
祁粲想了一下,确定地告诉她,“应该都没了。”
整个他听心声到时听开始说话的过程,就是一个回扣的环。她下一个节点该怎样说话,祁粲已经猜到,并且十分期待。
“快到了吗?”祁粲转头问她。
时听心里刚刚放下心来,看来她不会再语出惊人了,一时没听清他的问题,转头问——「嗯?」
祁粲又牵住了她的手,懒散却又带着点玩味地告诉她,“快到你的点了?那你可以努力用我。”
多多利用。
用力地用。
“!”时听的指尖又缩了缩。
她好像变色了…。她恨自己总是秒懂!
不知道是不是被大骚车影响…不对肯定就是他的影响、时听现在听见什么都小脸雀黄小脸通红的。
注、注意场合行不行?
影响不好!
时听红着脸握紧了他的手,狠狠宰他指尖抠了个十字。
……退骚针!
祁粲差点笑出声。
时听哼哼着别开脸。
但不知道为什么,陪祁粲来看过项凝女士之后,时听的心情也莫名变得很好。他们牵着手慢慢走过抽芽变绿的山坡。
大概是…她也感受到了项凝女士穿过时光的温柔注目。
时听低头看了看他们握在一起的掌心,一大一小,一冷一暖。
她不自觉地晃了晃祁粲牵住他的手。
这是一个好春天。
沈助理和王助理等在山下,脸上纷纷带着姨母笑,打开了车门。
——看啊,这一次总裁是真的带老婆见妈妈了!
他们之间不需要开口,就涌动着只有彼此理解、旁人无法插入的甜蜜气氛,那就是灵魂的共鸣,那就是心灵的对话——
和那些模仿出来的工业糖精完全不同!
是的,看样子时晶晶不知道从哪得到了灵感,他们的晶瑞部队还在顽强抵抗,但是沈助理连紧急避险都没有进行,因为实在是不需要。
祁大少随手一挥,他们就会被原地爆破——因为这次,在太太这场国际绘画比赛的参与地,将会有……嘿嘿!
沈助理露出了幸福的深意。
王助理表面专业,低声说:“再写点吧szl老师。”
沈助理表面祥和,悄悄答:“没问题的小王。”
他们相视一笑——啊,我们的生活美滋滋!
祁粲:“?”说什么呢。
不过,虽然总裁并不知道心腹下属们每天在工作以外都做着什么爱好,但是总方针上跟着他的步调就够了。
“去集团。”
“是!”
眼下,B省的项目稳定推进,整个集团内部经过风雨飘摇,还有不少东西亟待清扫,权力体系要重新架构。
还有,他要重回视野,重塑他的名字所代表的含金量。
并且让所有人知道,他的婚姻状况良好,他的宠爱不是玩笑。
祁粲浅啄了一下时听的手背,看到她刚刚抚过尘埃的指头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轻笑着靠坐在椅背。
他手下的帝国,他坐拥的财产,以后都会跟另一个人共享。
他的确生来璀璨,所以他什么都能给。
反正。他整个人都是她的了。
恭喜这位小傻子。
“来了吗?来了吧!”
“是祁大少的车!还是那辆!”
“啊啊啊快!”
祁氏集团门口,记者人头攒动,还有不少豪门圈的人悄悄来观察情况,简直是全城倾巢而出。
今天可是祁大少从这次动荡变故之后的首次公开露面,现身于公众视野!
这次的重大事件作为震惊全市的大新闻,虽然已经有各种渠道透露出了风声,但在民间和豪门之间流传了诸多版本,每个人听说的都不一样。
整个A市豪门圈子,还有全城的媒体记者、新闻报社,都有数不清的问题想问——
比如本市名人项隽舟的内幕,他一直热心慈善和公益事业,这次传闻说他其实是假身份入豪门,还是陷害祁大少的罪魁祸首——竟有如此人面兽心的伪善之人?!
还有之前全市传闻祁大少被出具了精神检测报告结果不乐观,却又隐隐透出一盘大棋的感觉——现在,那个男人究竟到底是什么状态?!
项家和祁氏将会如何自处,A市豪门之间到底有多少恩怨?
以及,网上吃瓜群众最关注的感情问题——因为根据最新传出的版本,听说是时家人长期潜伏,配合项隽舟,联手陷害祁大少——那么,这次祁大少王者归来,商业联姻是否会有新的变动?!
想必会解除和时家的联姻关系,重新缔结商业合作结构,那么祁大少又将选择哪家的千金?!
车门一开,皮鞋落在地上。
年轻英俊的总裁,穿着浅色正装,黑发松散地搭在眉骨上,气质没有从前那样冷肃,虽然依旧矜贵而从容,却少了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冷感,多了几分人情味道。
有些人,只要站在那里,就是永恒的焦点。
无数猜测和谣言,不攻自破。
记者们已经乌泱地涌了上来,闪光灯咔嚓响成一片。
“大少!祁大少!您真是风采依旧!”
“能不能向我们介绍一下您现在的身体情况?”
“您是带着未婚妻来的吗?这次是否要对时家进行清算、解除关系?”
“您之前的车队送礼宠爱还历历在目,这一切是否会收回?”
时听刚探出脑袋,哇?外边传得还挺丰富多彩^^
祁粲表情无波无澜,平静地站在一众镜头面前。然后回身,在时听下车时接住她的手,这才淡漠地看向刚才冲到最前边提问的记者。
“你问什么?”
记者没想到会被祁大少点到,顿时激动地回复:“我是说,您和时家的未婚妻——”
“嗯,”总裁淡淡开口,“你也知道是我太太救了我?”
记者:???
记者:啊?不是、我没这么问啊!
但是这句话一出,顿时一片哗然。
竟然是时听救了祁大少吗?!这是什么重大新闻!
沈助理和王助理也下了车,和保镖一起隔开拥挤的人群,为总裁和太太保驾护航,整个团队脸上的笑容专业而又温馨。
——总裁,他开始了^^他终于开始了。
时听也被闪光灯闪得眨了眨眼,但是不知道是因为经历了太多她已经成熟了,还是因为祁粲就在旁边,她也非常淡定地面对着无数镜头。
右上角的数据刚刚好跳过整数。
[80000000/100000000]
时听骄傲地挺了挺胸,八千万句了!
从0走到现在,她容易吗呜呜!
——「到了!」
祁粲眉梢轻扬,下一个节点到了?那看来她只能在下一阶段狠狠使用他了,只不过这个节点…
时听自信挺胸,既然没有奇怪的音效了,她就对着无数闪光灯试着张了张嘴——
记者们当然非常想听她的正面回应,有些话不好直接问祁大少,但是问时听就更好问一些,一时间话筒和闪光灯狂涌,就差捅到时听嘴里了。
“请问时太太您有什么想说的?”
“时太太您和祁大少的感情状况具体是如何呢?”
“下一步你们将会……”
时听张了张嘴,试图洒脱,然后发现——怎么还是不能说?
八千万了啊!
这可是倒数第二个节点了!
这次到底是什么发声机制啊?呜呜呜,还以为回家就能给翠芬打个视频电话了呢。
眼下,一众镜头还等着她的回答,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观察他们情感的蛛丝马迹,时听心碎了。
然而下一秒,年轻的总裁忽然低下头,在她耳边低声道:“…别急,回家就让你说。”
他知道怎么办。
都留着跟他说吧。
众人:“!!!!”
那一瞬间,男人完美的下颌线完美收紧,半阖垂落的眼尾竟然带着罕见的温柔,低声的轻语没有其他人能听清——但是,没有人看不出,祁大少对身旁人的珍视。
“啊啊啊啊!”
“咔嚓!咔嚓!”
甚至有围观群众被这一幕甜到尖叫出声。
时听眨圆了眼睛,随、随地大小烧!
你你你你!
可是看着祁粲镇定的漆黑瞳孔,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着急就被抚平了——因为相信他说她能说话,就一定能。
于是她刚刚生出来的一点委屈和落寞,就都变成了脸红。
祁粲重新抬起头,淡淡看向众人,“有什么问题问我就好,别为难我太太。”
记者们目光呆滞。
就像路过的狗突然被踢了一脚。
——什么婚变,这他妈的??祁大少——那个男人!他明明是在秀!恩!爱!
难以想象这样的男人真正坠入深情会是什么样的盛世狂宠??
时听小脸通红:好了好了差不多得了,咱们就先——
但这个世界仿佛是还嫌祁大少表现得不够。
就在这时,一道巨大的混响从天而降。
“喂?——喂?——”
“大家好,能听到吗?——”
时听:“?”
时晶晶站在对面大厦的顶楼,举着麦克风,身后是几个大音响,猖狂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想不到吧!
她知道今天祁大少王者归来,而且她当然知道是时听救的祁大少,全市很快就要知道她那姐姐被祁大少肆意宠爱的事了——
时晶晶直接一个先下手为强,现在已经完美学习了那种发声方法,用震耳欲聋的声音强制所有人了解她的幸福!
哈哈,姐姐!时晶晶像王者一样向下睥睨——就算你不告诉我方法,我也一样能发出旷世之声!
美美赢在你的前边!
时听:?
说真的,差点感动了。她刚刚还因为自己的发声处境而难过,晶晶就对她进行了肆无忌惮的学习……这,这怎么不是一种肯定呢?
时听闭眼:这孩子,她真是。要是能学点好的就更好了!
沈助理远目:晶瑞晶瑞,般配般配。
时晶晶从天而降的声音果然引发了记者们的关注。
“什么声音?”
“大型KTV吗?”
“这是谁?”
——“我是时晶晶,我为纯爱代言。”
“大家知道吗?虽然人和人之间的财富等级不同,但这世上有一种爱,无关金钱、无关物质!无关一切——”
时晶晶微微一笑,深情凝望着站在顶楼的祁瑞,一边看着他渐渐死灰复燃,一边偷看着自己直播的人气暴涨。
“瑞,无论你是什么身份,无论高低贵贱,只要我们的爱还在,那些都没有关系!”
——釜底抽薪!釜底抽薪懂不懂?
时晶晶当然知道比财力他们不可能比的过祁大少,那就比纯爱——根本不沾染金钱世俗的味道,岂不是更让人追捧?
“我和你,不过是两个纯爱战神的相遇罢了。”
时晶晶摇头甜美绝杀,直接堵死了时听和祁大少的秀恩爱路线。
他们再用钱秀,都显得俗了、不真爱了、啊哈哈哈哈!
【啊啊啊好感动啊】
【原来晶晶和瑞少爷已经用情这么深】
【给我感动哭了,晶晶!支持你】
时听表情高深。
莫非晶晶她真是天才?永远有自己的晶神支柱。
祁氏集团门口。
记者们已经理清了情况,意识到那是祁大少的弟弟和时太太的妹妹——我靠,简直是天然的比较对象啊?他们赚大了,竟然刚好碰上这么抓马的剧情,纷纷再次把话筒递向祁大少他们。
“大少,您对此怎么看——”
祁粲眉目淡漠疏离,收回看神晶病的视线。
“嗯,和钱无关。”
时听看着他隐晦含笑的眼睛,心想:不好。
他要随地霸道狂癫了!
她的心砰砰乱跳:不是你差不多就行了啊啊啊——
“时听只不过——”年轻的总裁屈尊降贵地开口。
“将是我的妻子。”
“是我婚礼的另一半。”
“是祁氏集团未来的女主人。”
每说完一句,现场就一震。
“财富,资产,权力,头脑,声音,我的一切。”
“我都给她。”
谁他妈能跟他比?别做梦。
男人淡定从容地说完这些,英俊冷白的面孔看向镜头。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现场直接沉默。
整个A市都炸了^^
【啊啊啊啊现实版霸道总裁!活的!活的!】
【句句不提钱,但句句都给她最好的555】
【已经开始期待那个男人的求婚结婚盛世之爱了——!】
【这怎么不是纯爱呢?这简直是纯金的爱啊啊啊啊啊】
时听躲回庄园里的小画室画画。
她根本不敢看消息。
元宝:【啊啊啊啊啊卧槽你们到哪一步了】
元宝:【告诉我吧姐告诉我吧我太馋了】
白宝元看着时晶晶在群里破防但强撑的样子,差点笑死——怎么会有人想出旷世KTV这种震撼操作?晶姐,她真的是一个巨大的乐子、狠狠爱了。
白宝元想到之前她和听听都分享什么霸总文学。
元宝:【你们是不是,嘿嘿嘿,那些颜色,嘿嘿嘿】
时听闭眼,小脸雀黄地悄悄关上手机,根本不好意思回。
祁大少在说完那些震撼全市的话之后,就身体力行地在集团大刀阔斧开始调整权力结构,稳坐巅峰。时听自己坐着王助理开的车先回了家,后视镜里王助理的嘴角咧到太阳穴了!她都不好意思和他对上视线。
还…还是画画吧。
在强烈的心情起伏之下,她的画都画得更快了!
某位总裁正在他的帝国搅动风云,而时听在小画室里等他回来,告诉她新的节点是怎样的。
心情是很多种奇妙情绪的组合…有一点脚趾抓地,有一点嗔怪,又有一点悄悄的甜。在她还说不出话的时刻,他用那样平稳低冽的声音说“爱”。毫不避讳,震耳欲聋。
她想,她总归是喜欢明确属于她的东西。
时听眨了眨眼,看着眼前的画板,无人机化作银河万千,映成火山喷涌的交错光线。火山的肌理,光线的律动,还有既要如银河又要看得清的无人机星点…
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晚陷入了非常投入的状态。
就好像她的心口也结束了休眠。
开始小范围地喷发出热烈。
时听一直在涂涂抹抹,用刮刀在画面上来回摆动,心声正在漫无边际地狂涨。
窗外的夜色一点点落下来,她的画室里进了别人,时听都忽然没有发现。
直到她自上而下地划出最后一瞬间的热流,澄金色让夜色山口彻底绽放——
四野无人。
却声势浩大。
她就给这幅画取名《无人》。
画中无人。
人在她身后。
时听轻轻放下笔,往后仰时,碰上了平坦滚烫的胸膛。
祁粲一手圈住她的腰,指尖随手掸了掸她蹭得到处都是的颜料,轻声一笑。
“这么投入?”他进来她都没发现。
他都已经看了很久,而她一眼都没留意他。
她画画时天马行空的心理活动,祁大少都可以当做背景音乐白噪音来听,已经非常习以为常。
不过看着她参赛的作品内容——祁大少高压工作之后的倦怠全消,心中十分满意。
…无人机,火山,和他一起的瞬间。
怎么什么作品都和他有关啊?第几幅了宝贝?
祁大少高深莫测地思考了一下,以后她不会还想拿他当人体模特吧?
也不是不行。
他可以脱。
祁粲暗暗勾唇。
时听很放松地靠在他怀里,看着终于完成的作品,心头有种酸胀的满足感,伸了个懒腰。
这场国际性的大赛由挪威皇家艺术协会组织,已经在全球范围内举办了三十多届,含金量非常高。只要能入围前一百名的创作者,就已经可以在国际艺术家作品库里建档,建立个人主页和艺术档案,从此面对全球市场——
相当于一个非常正式的里程碑。
而如果能入围前十名,金奖一名,银奖三名,铜奖六名,都可以循环办展!对时听而言,这真的是非常好的机会。
她很认真很认真。
当初巴黎大秀上结实的J家执行官女士还向她表示了祝福,希望神秘的东方失声少女能够继续发光发彩。
但,时听并不打算用失声作为自己的卖点,或是噱头。
她知道,失声只是她人生的一个阶段。
上次在巴黎大秀,来自全球的艺术家们可以在现场展示自己、表达自己的态度。而这一次是真正的比赛,她的作品会独立接受组委会的审视和评估。
那是超脱于作者本人、只关乎作品本身的目光。
他们不会去看这幅画的作者有什么特质,也不会深究你经历了什么困难,一切都由笔触、由色彩、由技术来说话。
如果她真能去往挪威,到颁奖现场,甚至更梦幻的情况下她也可以循展,那时候她肯定已经可以说话了!
时听终于回过脑袋,对上男人垂下的视线。
祁粲心里哼笑。
他会让她在挪威的。
时听下意识飘开了视线,后知后觉心跳加快。
视野右上角的数据在她全情投入和祁粲在场的情况下,已经冲到了八千多万,不难想象,九千万已经不远了。
那八千万到底是怎么说话呀?
“现在才想起来?”
祁粲勾唇,把她抱起来,靠在墙上,垂眸靠得很近。
冷落他半天了。
明明他这么有用。
看一眼他就好了。
时听后背抵靠在墙面,浑身重量的支点都在他们贴合的地方,只好下意识地双腿勾紧了他。
但这个姿势又很…时听别开视线,脸上在升温。
——「你回来了我也还是不能说话呀。」
这样紧密地被祁粲抱着,甚至一路都将要冲破8500万,可她张张嘴,还是没有声音。不会最后的两个节点都失效了吧?
时听紧张地抿抿唇。
祁粲却轻笑着开口了,声音低冽。
“因为你一直不看我啊。”
时听眨了眨眼。
祁粲在接受读心这件事之后,发现的第一个节点,其实是——只要和时听肢体接触中对视,就能屏蔽她的心声。
而现在,读心的机制正在反过来应用于她发出声音的每个节点,像是一个闭合的回环。
也就是说——
祁粲深邃漆黑的眼睛看着她微红的侧脸。
——凝视我就能说话。
你要看着我。
就好了。
时听的眼睛眨了眨,下意识转头,盯着他那双漆黑如深海碎光的眼睛,“你…”
真的能说话了!
音量和声音都是正常的,不快不慢,没有特效。
时听睁圆了眼睛,开始一眨不眨地看祁粲。
祁粲被她专注的眸光盯着,占据她眼中的倒影,好像成为她的全世界。
心脏已经开始蓬勃地爽了。
时听抱着他的脖子,激动地晃了晃:“我真的快要好了!祁粲——”
祁粲大概也猜到了,“还剩最后一个节点吗?”
时听难掩激动,点了点头。按照这个速度马上就能到九千万这个整数点,然后就是最后……通向一亿句话的最后一千万了。
她的人生将会翻开全新的一页!
祁粲勾了勾唇角,转身抱着人坐在了画板前的椅子上,让她坐他身上。
时听心想,那当初的祁粲又是怎么发现这个机制的呢?他当时是为了躲避她的什么心声吗?
已经是□□千万句心声呼啸而过,时听自己都不记得她说过什么,祁粲却记得。
他微微侧目,思考了一秒,“你当时在心里拉二胡。”
眼睛一闭,二泉映月。
时听眨了眨眼,又闭上了眼睛,“。”
到底谁是神经病?
时至今日,她终于要振聋发聩地问自己这个问题——到底谁更神经一点?
然而她的眼皮上却被人濡湿地亲吻了一下。纤长的眼睫颤了颤,扫过他冰凉的薄唇。
“看着我。”
祁粲抱着她的脑袋,在她唇上亲了亲,“不要闭眼。”
今后也看我。
只能看我。
祁粲双手合握就掐住了她整个腰身,正仰着喉结去找她的舌尖,教她好好和他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