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宁心中其实隐隐有念头。
末世?之下,对苏老头这种?人,最稳妥的方法,就是干脆点直接将他?们杀了,一了百了,肯定也不会有后患。
但她?下不了这个手,身?旁的人也都下不了这个手。
怎么说,对方都是毫无自?保能力?的老人小孩,犯的也不是什么大错,他?们没办法就这样轻飘飘地夺走一条人命。
归根到?底,苏老头这种?人只是愚蠢封建又心软,一次一次上亲情的当罢了,可恨是真的可恨,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从外人的立场来审判,也罪不至死。
阿阳听到?赵宁后面的这句话,脸色才如常了起来。
他?拉了拉赵宁的手,郑重?道:“阿宁姐姐你放心,我和明姐霖哥他?们一定会保护好你的,也会保护好大家的,如果有谁敢来欺负你,我们一定会将他?们打出去!”
明姐名叫阮明,是孤儿院中年纪最大的女孩子,已经?13岁了。
因为有赵宁的长期投喂,孤儿院中的伙食不算差,赵宁又从小教导她?,女孩子太柔弱容易让人欺负,因此13岁的阮明发育得还不错。
身?高超过一米六五,体重?也有一百二左右,加上长期帮忙干活和锻炼,一直是班级里的体育健将,拿过好几?次校运会的铅球和标枪冠军。
几?个孩子间打架,从来没有人打得赢阮明,同孤儿院的人在学校里被人欺负了,也一直都是阮明在帮忙出头。
霖哥叫雨霖,就是那日跟赵宁揭露苏老头行动的人,今年11岁,也是孤儿院中年纪最大的男孩。
雨霖早些年身?体不太好,胃内有个瘤子,那时候都以为是治不好的肿瘤,这也是他?被抛弃的原因。
后来赵宁出资帮他?做了手术,身?体很快康复了过来,不过是个小息肉,做完手术对身?体根本没啥影响。
雨霖这两年个头窜得快,已经?比阮明还高了,平日里是个沉默寡言的,不过人很踏实,是个做实事的。
末日以来,孩子们成长得很快。
早些日子,赵宁跟他?们说过,怕有人来抢东西,阮明和雨霖就组织起孩子们来,每天练习拳脚摔跤的,身?体都还不错。
阿阳身?体不太好,脑子却灵活,拳脚功夫他?不太擅长,不过两队pk的时候,有他?指导的那一支队伍肯定赢。
“我和明姐姐晓丽姐姐商量了下,我们也可以在楼道中、在开门前台处多做几?个陷阱,如果真的有人来,靠陷阱就可以把他?们抓住,敢欺负我们,我们就把他?们扔到?洪水中喂鱼。”
阿阳的声音还带着小孩子的那种?软糯,一一对赵宁细说,可以做什么陷阱。
赵宁越听越觉得有道理,忍不住稀罕地将他?搂进?怀里:“我的好阿阳,你的脑瓜子到?底怎么长的,这么好用。”
被遗弃在孤儿院中的男孩子,或多或少身?体都会有一些毛病,但是他?们每个人都有各自?的闪光点。
在赵宁眼?中,他?们一样是值得人疼的小崽子。
“那阿宁姐姐的安全,可就全交给你们啦,你们要?好好保护阿宁姐姐,保护弟弟妹妹们哦!”
“嗯!”
被信任的阿阳白?皙的双颊红扑扑的。
他?一定会和哥哥姐姐们一起,好好保护阿宁姐姐,保护自?己的家的!
第55章
翌日一早,苏晓丽和雨霖带着另外两个男孩子一起出去接水倒垃圾回来后,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看到赵宁,她轻声说了句:“苏老头死了。”
赵宁扬眉,看了一眼正在拉伸做操的孩子们,低声?道:“怎么死的?”
苏晓丽叹了口气:“我原本还以为,他应该会跟着?他儿子走?,不过好像他儿子见他没?有利用的价值了,就一脚把他给踹了。”
赵宁沉默了下?来。
苏晓丽摇了摇头,又开口:“他儿子真不是个东西,老父亲这个时候还想着?他,为了他每天省吃俭用地抠粮食给他,甚至还因为他被赶了出去了,他不感激就算了,你是不知道,苏老头身上被扒得只剩下?一条底裤,那半新不旧的毛衣和里面?你给的那一套自发热绒保暖打底,都被扒走?了。”
“我们这层楼的其他几户,人都大公司出身,囤积的物资也不算少,每日出来倒垃圾,大家都穿得厚厚的,肯定不至于贪图他一个老人的打底衣裤。”
“马老头他们几个从我们这儿出去的,本来身上就有大棉袄和同款打底衣裤,也不需要扒他身上的,能?拿走?他衣服的,肯定是他儿子没?跑了。苏老头本来身体就不太好,遭此打击,又光着?身子在楼道中冻了一夜,直接就没?了。”
暴雨天的楼道比室内更寒冷,特?别是即将破晓的时候,温度或可达到七八度,老人不经冻,挺不过来也是正?常。
苏晓丽的等人在楼梯间大门?三角区看到苏老头遗体的时候,他浑身都已经梆硬了。
“那家伙,真不是个东西,再怎么说,那也是一心为了他的老父亲啊!”
赵宁唏嘘了两句,拍了拍苏晓丽的肩膀:“求仁得仁,这都是他自己的选择,不是我们的过错。”
如果苏老头能?放下?那个没?良心的儿子,自己好好过日子的话,他现在还安安生生地在办公室内,每天都有准备好的三餐等着?。
就算是冰冻极寒到来,或许也可以顺利挺过去。
赵宁一直都相信,给联邦一点反应的时间,即便她们远在国土边缘,永泽联邦也不会置他们不管的。
到时候,如果能?被接到基地内,大家也算熬出头了。
偏生他要一心为了那个没?良心的儿子着?想。
人在做出选择的时候,就要做好承担相应结果的准备,做好被选择反噬的准备。
她也一样?,她冒险接过这些孩子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和孩子们饿死冻死在一起的准备了。
但?是她想,如果没?有她,这些孩子或许都坚持不过三周。
她现在安安生生地带着?他们活了三周了,已经比想象中的好了,赵宁觉得已经够本了。
在她的这种想法之下?,往后每多活一天,就是多赚到一天。
她觉得很值得。
赵宁抬头对苏晓丽道:“就当不知道这件事,也别和孩子们说,让雨霖他们别去说,有的孩子还小。”
赵宁并不介意让孩子们去面?对死亡,平日倒垃圾和接水也一直都是大家轮流外出。
但?是苏老头毕竟不太一样?,和孩子们都有感情,死就死了,没?必要再让那些才?四五岁的孩子们多伤心一次了。
苏晓丽点了点头退了下?去,自去交代雨霖他们。
不过赵宁的担忧有点多余。
几个孩子对苏老头的死并没?有什么悲伤的成分,转头就告诉了其他孩子们,知晓了这件事的孩子们,竟然大多也是一副解恨的样?子。
“那是他自作自受,他背叛了我们大家!”
“是的!宁宁姐姐对我们这么好,他还骗宁宁姐姐,他儿子是坏人,他还要他儿子,不要我们!”
小孩子的是非观很简单,苏老头的儿子是坏人,苏老头还和他好,那么苏老头也就是坏人。
对于苏老头的儿子,苏晓丽等人想起来就更是愤怒了。
在他们看来,苏老头死了不足惜,但?最该死的,还是苏老头的儿子。
他们这才?后知后觉地有点后悔就这样?放过了他。
想到他连自己亲爹的衣服都能?扒光,不仅是赵宁和苏晓丽她们几个,连心思比较细腻的阮明和阿明都对视了一眼。
如果说,有谁会想要来抢他们物资的话,那么这个小苏,肯定算一个。
人性的恶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心怀不甘的他,或许会来报复他们。
必须要尽早做准备了。
众人的猜测很快就成了真。
就在苏老头死了之后的第四天夜晚,约莫凌晨两点左右,正?是大家都好眠的时候,办公室内的一串铃铛突然叮铃铃地响了起来。
比较浅眠的阮明等人瞬间弹坐了起来。
紧接着?,是第二?串铃铛响了起来,第三串铃铛响了起来。
今日在前台处轮值的恰好是雨霖和另外四个稍小几岁的孩子,他们脸紧贴着?大门?,透过缝隙斜着?往外看去,很快就发现了有几道微弱的红色微光忽闪忽灭。
那是被手掌半捂住的手电筒发出来的光。
有人正?沿着?楼道朝他们的这间办公室走?来。
赵宁租下?的办公室恰好就在楼道的尽头,从紧急通道口走?过来,约莫有15米左右,距离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雨霖啪嗒按下?了门?锁,小心地拉开了一条缝,探出头后看了两眼,确定了一群人是往他们这边走?过来之后,很快地就缩回来,紧紧关上了防盗门?,轻声?道:“通知大家,按照计划行事。”
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他们这个队伍中,有几十个人呢,虽然都是小孩子,不过加起来,也足够顶几个诸葛亮了。
更何况,越是小孩子,越有奇思妙想。
苏耀祖一手拿着?一把生了锈的老菜刀,一手扶在墙壁上,借着?身后同伴手中手电筒微弱的光,小心地朝着?走?廊尽头走?去,一边回头低声?道:
“小心点,那几个狗崽子有两下?子,力气?都不小的,那天还给我设了个陷阱,两个人一左一右贴着?墙拉了根绳子,把老子给绊倒了,不然老子哪里会被揍那一顿。”
他讲话的声?音奇怪,仿佛捏着?鼻子一般。
那一日那一摔,本就伤到了鼻子,又被那几个小崽子狠狠揍了一顿,浑身是伤,鼻骨好像都断了,他这几日连呼吸都格外困难,喉咙里一直有血痰,总觉得自己命不久矣。
但?就算是死,他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更何况,那死老头已经和他说了,他们办公室里东西很多,每天都有新的食物分发,好像吃不完一般。
苏耀祖边走?边啐了一口,吐出一口沾了血的老痰来,有食物储备最好。
没?食物储备的话,那些小崽子也是食物。
那么一房子的小崽子,一个个养得白白胖胖的,滋味不比那些发馊的陈米好吗?
他住在海峡明珠大厦的第11层,这个楼层中的人基本都是后来的艰难上岸的灾民,哪里有什么食物屯粮。
他们倒也不是没?有想过抢高楼的那些人的,可邪门?的是,高楼的那些办公楼,每一栋中的大家都装备了厚厚的防盗门?,他们只是流民灾民,又不是专业强盗,根本破不开。
而且根据每天出来倒垃圾的那些人来看,几乎每间办公室中都有不少青壮年男女,要抢劫,成本太高了。
苏耀祖在有老爹每日补贴他食物吃的时候,当然不会出卖赵宁他们这间办公室。
现在被狠狠羞辱毒打了一顿不说,苏老头也被赶走?了。
他现在被迫过上了朝不保夕的生活,心中愤懑得很,当即一不做二?不休,将这间办公室的情况透露给了那几个最不安分的人。
“那一间,我老爹说了,里面?安置的大多是一些孤儿院的小崽子,剩下?的只有几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子老太太,和两个小娘皮,称得上战斗力的,只有一个四五十岁的男的。”
“不过就他一个,怎么和大哥你们比。”
大家一起聚集在十一层中,为了活下?去,根本就顾不得林间鹿所说的什么传染病啥的。
他们每日的食物来源,就是和十楼十二?三楼的那些人一起,去洪水里打捞各种可能?食用的东西,甚至抓老鼠抓蛇,早就受够了这种日子了。
这下?子一听说赵宁他们那一间物资中有那么多的物资,一个个心痒得不行,恨不得立刻就打上去。
也是苏耀祖拦了下?来:“别急,虽然他们那间不足为惧,不过大白天的,万一把周围的几家惹出来,他们一起抵抗,我们胜算的几率就小了。”
唇亡齿寒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他们大白天的去暴力抢劫,这种肆无忌惮的猖狂行为,肯定会被其他人忌惮,为了防止后期抢到他们身上,那些人肯定会团结起来反抗。
但?趁夜摸黑偷偷的,就不一样?了。
就算那些邻居发现了,大多数也不会声?张出来多管闲事。
所以一群人磨刀霍霍,硬是等到了深夜,才?在苏耀祖的带领下?,摸到了赵宁他们这边来。
在确定那群人的目标就是他们这间办公室后,很快所有的孩子们都被叫醒了过来,一盏一盏蜡烛被点亮。
阿阳和赵宁就端坐在前台处,双眼紧紧看着?安装在楼道中的监控传来的影响。
在苏耀祖带着?那群人踏入了到走?廊十米左右的距离的时候,他沉着?冷静地下?了第一个命令:“第一组,行动。”
苏耀祖每一步都很小心,抬起腿晃荡了下?,确定没?有绳索之后才?踏在地上,往前迈第二?步。
身后的几个男子“啧”了一声?,抬脚狠狠踹了苏耀祖的后腿跟一下?,低声?怒骂道:“你小子磨磨蹭蹭什么,脑子有坑吗,这两边都是墙壁,谁会在这里绊你的脚。”
苏耀祖一想也是,讪讪地大步向前走?去。
手电筒蒙蒙的暗光中,谁都没?注意,在墙壁上,有一道道和墙壁同色的细线。
随着?苏耀祖的走?动,第一条细线被蹭断。
随即是第二?条第三条第四条……
苏耀祖和身后的十来个人并不知道这件事。
室内的阿阳和赵宁紧紧盯着?天花板。
在苏耀祖等人距离大门?还有约莫5米左右的时候,突然“啪嗒”一声?细响,所有人都听到了,下?意识停下?了脚步。
下?一秒,“嘭”一声?声?巨响,吊在走?廊两侧边上的,一个个装得鼓鼓囊囊的塑料袋猛地炸开,混杂了大量辣椒粉的冰凉雨水瞬间在喷洒开来。
走?廊约莫就两米宽,两边都是大塑料袋,每个塑料袋中至少装了四五斤的辣椒水,又悬挂在两三米高的位置。
陡然炸开,就跟头顶上有人用瓢往下?泼水一般。
所有人顿时被淋了个劈头盖脸,火辣辣的辣椒水直接喷洒在脸上,眼睛、鼻子嘴巴等脆弱的地方瞬间火辣辣地痛了起来。
还不止如此,这火辣中又带着?一股令人忍不住打抖索的凉——初冬七八度的户外,那些水可是冰凉冰凉的!
辣椒水瞬间湿了他们满头满身,沿着?脖子不停往体内钻去,又冰又火燎般的热,让所有人都忍不住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声?。
苏耀祖啊啊啊地嚷个不停,眼睛根本睁不开,伸出手就要去擦眼睛上的那些辣椒水。
可是手上湿漉漉的也都是辣椒水,一擦一揉,半点没?有缓解那致命的灼痛,反而更加难受了起来,整个人顿时痛苦得如同下?了油锅的虾一般,身体快速又红又烫,疼得都直不起腰来。
不过并不是人人都这么倒霉,好几个眼疾手快地伸手挡住了脸,虽然衣服脖子也都进了水,脸上倒是躲过了一劫。
辣椒水没?有直接喷溅到脸上的黏膜组织上,杀伤力也就没?有那么强。
几人的手电筒朝天花板照了照,看到两侧的塑料袋都已经被扎破了,前方也没?有别的塑料袋了,这才?啐了一口,骂着?粗话一脚将苏耀祖踢开,快步冲向前。
这些该死的小兔崽子,还敢设陷阱。
脚下?都是辣椒水,又湿又滑,他们下?脚极重?,整个走?廊中顿时响起叽叽嚓嚓的鞋底与地板摩擦声?。
怒急了的这几人,根本不再掩饰自己的动静,举着?还沾染着?辣椒水的菜刀,冲到防盗门?前就踹了一脚。
他们随身带来了撬棍和斧头,如果里面?的人不识抬举,就要硬砸门?了。
阿阳看着?人已经到了大门?口,咧嘴一笑:“二?组,行动。”
门?口的众人只听到啪嗒一声?,下?意识地就噤声?低下?头手掩住了脸上口鼻,心里骂娘,还以为是老套路。
谁料到,头顶窸窸窣窣突然一阵响,好似刀刃破开了油纸一般,随即有呼啸的声?音从上往下?,众人都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噗噗噗”的声?响响起。
那是尖刃破入人体肌肤发出的声?响。
走?廊的天花板上,一块块被扎破的白纸在微微的回廊风中打着?摆摇晃,发出簌簌声?响,仿佛在唱着?挽歌。
这群人不知道的是,看似平整毫无陷阱的走?廊天花板墙壁上,其实安着?一块块平整厚实的木板,木板上扎满了开刃的刀子。
当机关一扣动,木板顿时失重?往下?掉落,最外层纸糊的屏障瞬间被刺破。
三米多的高度,加上足够的厚度,光是那木板猛地砸下?来,就可以砸得地上的人头晕目眩头破血流的。
更何况,厚木板上,还扎着?一把又一把尖锐的开了刃的刀子呢。
苏耀祖等因为辣椒水受伤严重?,导致一时之间无法前行的人,竟然因此捡回了一条命。
雄赳赳气?昂昂拿着?菜刀斧头向前冲的那四五个人,被头顶厚实带刀的木板这么一砸之下?,“噗噗噗”利刃扎入头皮脖颈肩膀的声?音响起。
顿时血液飞溅,几人只闷哼哀嚎了几声?,就被厚木板砸倒在地。
木板翘起一角,动了动,那几人却已经没?有了力气?将木板顶开跑出来。
汩汩的血液从木板之下?流了出来。
苏耀祖等几个侥幸逃过一劫的人都目瞪口呆,双腿缩瑟着?,甚至有浑浊的黄液从裤管中哗啦啦流出。
天气?寒冷,大家都穿着?厚厚的衣服,从四周而来的话,那些刀子肯定没?办法伤到他们。
但?是从头顶过来就不一样?了。
七八度的天,还不到戴帽子的时候,大多数流民也没?处去找帽子戴,更何况,出来干活,肯定尽可能?轻装上阵,帽子只会阻碍视线影响听力。
匪徒的头上脖颈处都是暴露在外的。
这就给了赵宁他们一个机会。
两波陷阱,让这伙歹徒死的死伤的伤。
都到这个时候了,大家也没?有再躲在室内,几个大孩子蜂拥而出,各种武器胡乱地丢砍,早就受了伤双眼都难以睁开的苏耀祖等人很快就都被拿下?了。
孤儿院中的小孩子生活并不无聊,反而因为都是小孩子,时常聚在一起玩各种游戏。
做陷阱、抓小偷,是小孩子乐此不疲的游戏之一。
只是今天,他们把游戏玩到现实里。
并且,游戏成功。
他们抓到那些小偷了。
翌日一早,雨霖等几个大孩子将那十几具尸体拖到临时停尸房的时候,沿路不少人都在驻足,窃窃私语。
大家每日都需要外出来丢垃圾,顺便从中庭中接水。
日常往来的就这些人,基本都混了个脸熟,大多数人也都知道,雨霖他们这群人中,以小孩子居多。
可今天,这些小孩子,竟然从办公室区拖出了这么多具尸体。
十来岁的男孩子,身量已经开始抽条,力气?也不小。
拖行百来斤的尸体虽然有点麻烦,但?也不是拖不动。
早就干涸的血迹被满地的水一蹭,一点一点晕开了水红色的印记,一条条印记在楼道中蔓延,令人看了胆寒。
他们这楼层,虽然相对太平,但?是并不是没?有死过人。
也是因为死过人,那些末世前的大老板们,才?会集结起来,制定了和平相处条约。
不过这条约影响不了低楼层那些临时躲命的,隔三差五,十五层以下?的楼里总回死几个人。
雨霖他们之所以大白天的才?开始将昨晚的几个凶徒尸体拖过来,本身也是为了起到这个震慑作用。
他们都是孩子没?错。
但?是孩子多了,也可以当大人使。
如果有人觉得他们是孩子就好欺负的话,那不妨来碰一碰。
往日里,他们每每出来打水都有人对着?他们的身影背后暗自打量着?,十几具尸体拖完之后,平日里鬼鬼祟祟的眼神?,此时也都消失了。
不少人认出了尸体。
那是十一楼叫嚣得最狠的那几个人,天天一把菜刀耍着?横行霸道,看到谁不爽一刀子上去,就没?为吃的苦恼过。
今天,终日打鹰的人被鹰啄了眼。
还是一群雏鹰。
赵宁对这个结果很满意。
她看着?孩子们将陷阱又安装了上去,打气?道:“这次之后,大家想要来打我们的主义,都要掂量掂量自己。”
“不过没?关系,我们食物还富余,每天吃饱饱,多长力气?,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我们的胜算只会越来越大!”
“我们一定能?坚持等到联邦的救援的。”
她和孩子们每天可以吃饱喝足,那些流民却日日忍饥挨饿,此消彼长,她们掌有优势。
那个包,就是她的底气?。
池景是在一片晃荡中醒来的。
浑身的骨头疼。
他费力地睁开了双眼,入目是被五花大绑绑起来的池林和孙红吉,旁边还站着?几个穿着?白色雨衣的大汉。
暴雨滂沱,噼里啪啦的雨声?砸落在水面?上,那声?响震耳欲聋,三米开外,根本听不到人的声?音。
他们在一艘船上。
池景手脚都被绑住,艰难地伸长了脖子往前看去,船摇摇晃晃的,前方暴雨蒙蒙,一片黄水荡漾,影影绰绰里,好似可以看到两侧还有高楼大厦。
雨幕虽然蒙蒙,不过颜色有深重?,很容易判断。
他这是在哪里?
是谁抓了他?
沈市长?
还是联邦的什么势力?
该死的。
池景脑子快速转动了起来。
自天幕第一次降临之后,他就一直小心谨慎地行事,原本计划好的零元购直接放弃了,每次出门?去采购,也都全副武装地。
甚至好几次他都伪装成女性!
包括爸妈也是,穿着?、打扮、性别,从好几方面?进行的伪装,又一直避开监控走?,按理来说,不应该被人识破才?对啊。
更何况,天幕也没?有说出他的消息,没?理由被人盯上了。
他感知了下?自己的空间。
幸好,空间里的东西都还在。
池景半闭着?眼睛,一边看身边人的动作,一边想着?用什么东西可以脱困。
从触感上来说,绑在他手上的应该是某种类似尼龙材质的绳子,反正?不是金属。
绳子的话就可以用剪刀或者刀子割断,这个不成问题。
问题是,割断了绳子之后,要如何脱困?
他微微转动着?视线。
这条船上人数不少,除了他们一家四口之外,至少还有八个人守着?,还不算他视线之外的。
掌控船的应该也要有几个,那么应该至少有十个。
妈妈和奶奶身体素质都不太好,战斗力等于0。
池林,算了,也称不上什么战斗力。
那么就是他一个挑战十个,就算他有空间,也很悬。
更何况,这些人一个个人高马大的,那身材,一看就是练家子。
外面?雨又大,船又颠簸,一旦混战起来落了水,谁都讨不了好。
怎么办?
池景又闭上了眼睛,装作自己还没?醒,先等看看吧。
如果是联邦的人的话,那问题倒是不太大,他有金手指傍身,对官方的作用还是很大的,应该不会出事。
但?如果不是联邦的人……
池景心脏砰砰砰地跳着?。
他最怕的就是被私人组织抓到,这种人往往没?有什么道德边界感,更不把人命当命看待,要是被抓到,他都不知道自己会面?对什么结局。
被囚禁起来当成私人粮仓?
还是成为小白鼠?
无论哪一种,都是他无法接受的。
船晃晃悠悠,时快时慢,池景感觉自己的手脚都快没?直觉了,又口干舌燥的。
偏生他等了这么久,都没?听到船上的这几人开过口。
都是哑巴吗?
排除掉他昏迷的时间,光是醒来后,他觉得至少已经过去两三个小时了。
这几个人,一句话都没?有吭声?过。
倒是池林和孙红吉相继醒了过来。
两人一察觉到自己被绑了起来,当即鬼吼鬼叫地胡乱挣扎了起来,池林更是破口大骂:“谁,谁干的。”
“景儿?景儿你没?事吧?你们放开我家景儿。”
“放开我们!你们是谁!狗东西,你们怎么敢!”
然而两人刚刚挣扎了没?一会儿,就有看守的人随手拎起船板上的几个破塑料袋,团成团塞在他们嘴里。
船上的水肮脏浑浊,雨水混杂着?脚底的泥土等各种脏东西,加上塑料袋的那个触感,池林和孙红吉都忍不住干呕了起来,总算消停了几分。
池景心里怒骂着?这愚蠢的爹妈,也不看看眼下?是什么情况,耍泼有用吗?
被他们这一闹,池景更不敢睁开眼了。
他可不想嘴里也被塞塑料袋。
他放轻了呼吸装作药效没?过,不一会儿,有人来探了下?他的脉搏,又自顾自坐着?轮岗。
许久,直到他快要撑不住,忍不住想开口要水的时候,终于有个人说了一句:“六个小时了,给他们喂水。”
一只有力的大手扼住了他的喉颈处,将他整张脸硬抬了起来。
一个扁扁的大水壶硬塞了过来,冰凉的清水咕噜噜地往他嘴里灌去。
池景根本来不及吞咽,连连呛了好几口,鼻腔火辣辣的,想装昏也装不下?去了,拼命咳嗽了起来。
他抬起眼,跟前捏着?他喉颈的人身形高大,至少都有一八五以上,神?情冷冰冰的,眼里没?有半丝温度。
看到他醒来,那几人也一句话都不说,给他灌完水之后,见他没?有大喊大叫的样?子,又退了下?去。
池景缓了好一会儿后,也不装昏了,就看着?那几个大汉。
身旁的池林和孙红吉见池景醒来了,嗯嗯啊啊地挣扎着?,想说什么,被池景一瞪,人立马老实了。
两人都眼神?慌乱,又惊又怒的,明明之前一家人还躺在五星级总统套房里享受着?,结果一觉醒来看,就被人绑着?不知道要运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