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发士兵将目光转向她,“好久不见了,我在河边的那个小木屋能找过你,那座房子是空的,我后来又找了很久,这里很偏僻啊,我找了你一年,才找到这里。”
凛绮微微愣了愣。
她是从一年前左右,为了教授斯诺弓箭,才搬到这座木屋来的,小矮人们的房子位于森林深处,她这里自然也是。
这个金发骑士过去找到她的地方,是她在森林边缘盖的屋子,那时候,她常常到城堡附近去打探消息,那个屋子就在森林边缘,很好找到。
但是……
他说的找了她一年,是什么意思?
金发士兵凝视着她的眼睛,“一年前,我们国家的公主不见了,这件事你知道吗?”
果然是和斯诺有关。
凛绮缓缓呼出一口气,面无表情,“不知道。”
斯诺被凛绮推进了柜子里。
柜子里很黑,背后是软软的羽毛被,他陷在其中,感觉手和腿都被柔软的羽毛被给挟制住了,浑身都使不上力气。
为什么……为什么一有人来,他就要藏起来?
黑暗中,他的大脑呆呆的,半晌转不过来,他在凛绮的身边时,从来没见凛绮和其他的什么人说过话,她向来像是风,自由自在不受拘束,是个独行侠。
因为她的身边没有别人,只有他一个,他享受着这样霸占着凛绮整个人的感觉,他从来没想过,凛绮还会认识什么人。
还有人会来找她。
而这个他不认识的人来了之后,凛绮的第一反应,就是把他推进柜子里藏起来,为什么,他难道见不得人吗?
斯诺咬紧了牙齿,咬的牙根咯咯作响,口腔发酸。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一阵颤动,自己的呼吸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在柜子中,身边全是黑暗。
是小时候经常感受到的感觉,那种既害怕,又不安的绝望。
一个人。
凛绮明明就在外面,可是在柜中注视她的时候,就像是在看很遥远的人,她的周遭,他触碰不到,和他无关。
“我找了你很久。”
“你这间房子很难找,之前的那间没人住了。”
“……”
带着茫然的心情,他静静窥视者柜门外的世界,那个长着一头耀眼的金发的家伙正在对凛绮笑,他穿着笔挺,身材很高大,收拾的也很整齐。
这家伙比他差远了……比他差远了!
斯诺狠狠咬住牙齿,将不停颤抖的手指紧紧握住,修剪整齐的手指深深陷入掌心中,用力过头,掌心一阵刺痛。
这人……早就认识凛绮
,比他更早。
意识到这一点,他的脑袋简直在地转天旋,如果不是正陷在软软的羽毛被中,他可能会直接倒下去。
他说话的口气,怎么能这么熟稔,就像和凛绮的关系很不一般,是老相识一样。
奇怪,有点看不清楚了……
斯诺用手背抹了抹眼睛,滚烫的,他才意识到,是眼泪溢出来了,烫的眼眶都生疼。他的眼睛肯定已经红了。
“……所以你并不知道这件事情吗?那就好……我当时奉命来找你,后来…又看到你出宫,我以为你被搅入了这件事情内。”
“对,一个月后,国王就宣布了公主失踪,后来更是直接说公主已经死亡了。”
“很奇怪,他没有寻找,这事情实在是很古怪,我忽然想起……当时的事情,所以,我结束工作后,就会抽空闲时间来找你,但是哪里都找不到。”
“花了很长时间啊……我只是想向你亲自确认一下,毕竟我们也算是……熟人了吧,我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公主毕竟是我们国家的正统继承人,她的失踪这么神秘,实在是令人不得不在意,现在的皇后并无资格,也无品德担任皇后这个位置。”
“公主是先皇后的孩子,她当然有继承的资格……”
不能发出声音,凛绮和他交代过,要保持安静的。
斯诺静静听着这个金毛和凛绮对话在柜子里不停无声抹眼泪,他竭力才能抑制住,眼泪却越擦越多。
似乎涉及到她的对话,他并无余裕去想。
他被过去的生活给蒙蔽了,凛绮并不是他一个人的,她在他面前展露的,只是一个小角落而已,在她过去的生活中,还有许多他不知道的,不曾接触过的。
她实在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她的过去,也一定有很多辉煌的,了不起的故事。
那样的故事,随便拿出来一个,都会是传奇。
而他从小被困在皇宫中,在凛绮领他出宫之前,他甚至连森林和河流都没有见过,他的眼界狭窄,除了脸和出生之外,也没有什么了不起。
斯诺的眼泪无声溢出眼眶,眼泪汇聚在眼睫,顺着脸颊,大滴大滴落下。
他在这一刻,才忽然醒悟过来。
他不是只要能在凛绮的身边,给她扫扫地,做做饭就能满足的少年了。
他长大了,他想要的东西变多了。
花茶凉了一半,不再冒出热腾腾的白雾。
凛绮的视线落在杯中起起伏伏的玫瑰花瓣上,意识快要超出肉体之外,整个对话过程中,几乎都是金发士兵在说,她在听。
她端起茶杯,小小地抿了一口。
对面的金发青年正端坐着,湛蓝的眼珠静静地望着她,他的坐姿十分端正,从头到脚都十分整齐,挑不出一丝差错,让凛绮联想到胡桃夹子里的木偶士兵。
毕竟,从这人有条不紊地叙述来看,他就是因为斯诺,才找到这里来,他话里话外都在打听她和斯诺是否见面,有没有关系。
这个场景……像是误入了什么推理故事一样。
凛绮感觉这个场景,有些似曾相识。
她听着对面的金发青年说着王国的权力构成,忍不住找系统099询问,“你昨天和我提到的电视剧,是不是就是这样的?”
系统099:[什么?]
它正听得起劲,忽然听到凛绮的声音,回忆了一番,小小的智脑再次萎缩了,它昨天看的,不是侦探剧吗?
凛绮:“我感觉,现在,我很像是正在被调查的犯罪嫌疑人。”
而对面的士兵很显然就是神探警长了。
系统099:[啊???]
凛绮觉得自己的思路没有问题,现在的场景完全符合凛绮昨晚叽叽喳喳和她叙述的故事,事件的中心,当然就是失踪的白雪公主,而她,显然被当作嫌疑最大的嫌疑人了,毕竟斯诺失踪的前夕,她忽然被叫入宫廷,之后她还带着斯诺大摇大摆从宫门走了出来。
从他现在询问她的口吻来判断,她暂时还被划作“证人”这一范围,但是按照侦探故事的走向——
一般上了证人席的,不都是犯人吗。
凛绮在心中点了点头,白雪公主确实是被她拐带出来的,这么说,这条法则确实没错。
系统099:[……]
系统099简直要绝望了,它知道凛绮的脑回路异常,但是没想到她在这种时候,还能乱七八糟地想这些啊——
怎么,难道不像吗?
如果不是推理剧里才会出现的正义感出奇强烈的侦探警长,她实在是很难想象,什么人会为了一件根本与自己无关的事情,找人长达一年。
森林深处可不是什么好寻找的地方,不然她怎么放心把斯诺安置在这里,还由着他每天乱跑。
但如果不是正义感过剩……这人难道是喜欢斯诺?
凛绮端起杯子,隐晦地打量对面,对面的金发青年长相英俊,年纪也合适,她觉得自己的猜测并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斯诺不喜欢提到过去的事情。
除了向她装可怜,要好处的时候之外,他几l乎绝口不提自己在皇宫中受到的虐待。
凛绮记得,有一次,斯诺和她提到过,他的生母去世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是靠着好心的侍女和士兵接济,才能吃
得上饭。
条件吻合。
这么说,这个人或许真的认识斯诺,也不一定。
而斯诺的真实性别,这个世界上,大概只有她知道。所以,对面的这个人,大概到现在还以为,白雪就是个小公主?
凛绮又喝了一口花茶,浓郁的香气在口腔内扩散开,她在心中叹息。
斯诺还真是会给她惹麻烦啊。
真是抱歉,无论他是出于什么目的,才找到这里,她都不可能说真话,她不能让剧情以外的人物接近斯诺,产生不知会发展成什么样的蝴蝶效应。
麻烦……
她握着茶杯,心中这种莫名的感觉,让她有些烦躁,什么时候才能到剧情正式开始?等到剧情结束,她就能脱离这里,就不必掺和进这些麻烦的事情里了吧。
她好像很久没有这么迫切地希望剧情快点开始的心情了。
凛绮缓缓呼出一口气。
她对所有的问题都是含糊应付过去,对面的金发士兵对她的话似乎并不能全部相信,但也没有办法从她嘴里获得更多的信息了。
又说了好一会,他终于放弃,抓着头盔站了起来。
“好的,你没有被卷进去就好……”他顿了顿,金色睫毛下的湛蓝眼珠,直直望向凛绮的眼睛,像是想要看到她的深处,“今天冒昧打扰了。”
这是准备走了吧。
凛绮松了一口气,也站了起来。金发青年正往外走,忽然又转了回来,从制服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好的纸,塞到凛绮的手中,“上面是我的地址……如果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来找我。”
凛绮怔了怔,感觉他的神色似乎有些扭捏,再准备细看时,他已经戴上了头盔。
银光闪闪的头盔一套上,熟悉感立刻回来了。行吧。
凛绮放下刚察觉到的异样,将他送出了门,看着士兵的身影走远,她立刻转身,将房门锁好后,快步走到衣柜边。
可别把斯诺给憋坏了。
她一边和系统099讨论着刚才和士兵的对话,一边急急忙忙拉开衣柜,古旧的木板柜门向两边拉开,她的目光落进柜子,就显而易见地一愣。
半下午的时间,光线是明亮的,然而柜子的位置靠墙,柜门又挡住了光,柜子内光线阴暗。
堆积了几l层的被子原本整整齐齐,现在却因为强行挤进来一个人,被挤得东倒西歪。
正位于几l床被子的正中间的,正是斯诺,他陷在柔软的被子中,正抱着膝盖,缩成一团,黑乎乎的柜子内,凛绮一时看不清他,眯起眼睛,也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拉开柜门后,微弱的光落在他的身上,在他的周遭落下一圈十分微弱模糊的光亮。
漆黑的长发柔顺地垂落,遮蔽了他苍白的脸颊。
听到动静,原本将脸埋在膝盖上的斯诺,终于缓缓抬起了头。
他黑得发亮的眼睛,在微弱的光线下,更加显得黑白分明,但此刻,这双漂
亮的眼睛中,含着亮晶晶的泪珠。
凛绮微微怔了怔。
他的眼圈全都红了,像是快要哭烂了似的红,嘴唇却惨白着,长长的睫毛已经完全被濡湿了,不停眨眼,所以碎掉的泪珠悬挂在睫毛上,将他的长睫都润成一缕一缕。
他眼中的光很微弱,但泪光闪亮,仿佛闪烁着什么感情,动摇不定。。
但是他的眼泪没有落下,他的脸上只有已经干了的泪痕,一直落到完全苍白了的嘴唇边,凛绮已经能想象到,他的眼泪是如何挂在尖尖的下巴上。
凛绮被他这副意料之外的模样惊了一下,她没有多想,就伸手触碰斯诺的眼睑,“你哭了?”
斯诺面颊的皮肤细腻柔软,原先他的肌肤一直冰冷,此刻有些潮湿,还带着泪水蒸腾出的热气和细微的汗意,在这样狭窄的空间内,这潮湿热气更是升腾,让他的脸颊,像是发烧一样的滚热。
但他的脸颊很苍白。
斯诺一动不动,静静地抱膝,他简直像是一只受到惊吓的猫,除了微弱起伏的呼吸,她几l乎感觉不到他在那里。
他的模样实在是太异常了,异常到凛绮都一愣,她眨了眨眼,与斯诺对视着,两秒过后,她恍然大悟,斯诺……他难道是怕黑?
凛绮从来没有注意到过这一点。
看着他这副样子,肯定哭了很久,说不定从被关进柜子里就一直在流泪,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连抽泣声都没有,现在也是毫无反应。
她知道有人很畏惧黑暗,每个人害怕的东西不一样,他被吓成这样也不是不能理解。
凛绮心中隐隐有些愧疚,伸手将斯诺拉出柜子。
她将他拉到床边,按在床沿上坐下,抬起他的下巴,对着光端详,“你还好吗?”
当然,看起来很不好。
斯诺的苍白的就像是大理石雕像,他呆呆仰着头,睁大的眼睛倒映出凛绮微微蹙眉的脸,好一会,他浓密睫毛下,终于流出一滴眼泪,像是干涸的泉眼中,终于又冒出了泉水。
他默默无声将头依靠在凛绮的胸前,一声不吭。
凛绮微微一顿。
因为忽然升起的心虚,她到底没推开。
斯诺得寸进尺,紧紧搂住她紧实的腰。
凛绮感觉他似乎恨不得钻到自己胸膛里,他的鼻息像是小狗,热乎乎的,她略有些不自在,刚想推开,又感觉到他的眼泪,滚热的,落在她的胸口。
她叹了一口气,摸了摸他的后脑,默许他抱一会。
她的床都让他坐了,现在抱一下也不算什么,随他去了,要知道平时以她的领地意识,她从来不让别人碰她的床铺的,斯诺在这过了这么多夜,每次都是打地铺。
从她的角度,垂下眼,就能看到斯诺的发顶。
他柔顺的纯黑长发像是缎子,披散在肩膀和后背,凛绮的手指穿梭在他的发间,安抚性地抚摸他的后脑,轻轻的,缓慢的。
之前凛绮也经常摸他的头发,但大多时候,都是轻轻地摸一摸他的发尾,就像是摸一只小猫一样,现在这样的抚摸,感觉有些奇怪,好像一只黑毛小猫,忽然一下变成了一个大活人一样。
不,不对,他不是小猫,他一直是活人。
凛绮忽然意识到,斯诺似乎长大了许多。
两年前,他也这么靠在她的怀里过。
那时他正发高烧,也是这样紧紧将脸贴在她的怀里,像是想钻进她的身体里一样,又可怜,又依赖。
与那时一比,他确实成长了许多,体型变大了,就连紧紧圈住她的腰的手掌都变大了。原本及肩的整齐短发,已经垂落及腰,乌黑发亮。
仅仅两年,他从外表上看,已经是个成人了。
第30章
眼泪的温度传递来,斯诺紧紧地搂着她,不留一丝的缝隙,就像想要钻进她的身体里,和她融为一体。
他搂得太用力,凛绮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但她到底没推开。
系统099看着眼前的场景,刚开始接触凛绮的时候,她给人的第一印象当然就是危险孤僻,神秘莫测。
毕竟是顶尖的金牌任务执行者,她的存在本身就已经接近传说了,这样的人总是天生就会让人有些距离感的。
但凛绮虽然古怪,却并不难以接近。
有的时候,她的表现甚至十分接近普通人,像是从来没有在众多高危世界一刀一个过,她的三观和处事态度,都十分正常,她的身上,甚至偶尔会表现出接近接近温和的品质。
因为足够强大,从容,而表现出来的温和。
这种温和放在寻常的人身上,没有任何的值得在意的地方,但放在她这样强的人身上,只要表露出分毫,就足以让人感到动容。
就像是此刻。
凛绮的表情还是和以往一样冷淡,只是因为没有推开斯诺,系统099居然觉得从她身上看出了些可以称之为包容性的温和感。
它又看了两眼,莫名感觉自己在这里有点多余,于是干脆溜回主系统空间去了。
凛绮不知道系统099什么时候开溜了,她的胸口都被斯诺的眼泪哭的沾湿一大块了。
他到底哪里来的这么多眼泪啊。
凛绮感觉有点头痛,她的手指穿梭在斯诺的长发中,轻轻的抚摸他的后脑,他的发丝柔顺冰凉,绸缎一样,十分好摸,她耐心地没有说话。
等了好一会,斯诺才动了动。
缓过来了吧。
凛绮的耐心一向都很足,她又等了一会,终于等到斯诺磨磨蹭蹭抬起脸,他的黑眼睛被泪水洗涤的格亮,睫毛沾湿成一缕一缕,像是被雨水淋湿的苹果花一样,脸色苍白。
凛绮平静回望他的眼睛。
斯诺的眼圈通红,就连眼睛都因为哭泣而红红的,脸色却奇异的苍白,他紧紧盯着她,半刻后才开口,“刚才那个人是谁?”
他的声音还带着哽咽的哭音,却有些阴郁。
凛绮有些意外,“你不认识他吗?他是王宫的守城士兵啊。”
她忽然有些了然,为什么斯诺会忽然这样失态了,她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语言,试图解释的委婉一些,“那个人或许是为你来的,但你也不用担心……”
“为我?”
斯诺打断她的话,他的语调轻飘飘的,像是漂浮在半空中的羽毛,又像是在梦呓,“为我……那他为什么会找到你?”
他的语气轻,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说的有多咬牙切齿。
他就差把牙给咬碎了。
为了他?……她怎么会得出这样的结论,她是笨蛋吗?还是当他是笨蛋……
当时他在柜子里,从柜门的缝隙中,
看的清清楚楚。
自己身处黑暗狭窄的空间,窥视外界的时候,更加感觉自己仿佛被和她隔绝成了两个世界,他无法触碰到凛绮,因此而绝望,那种身在柜中的无力感,他现在想起还觉大脑一阵眩晕。
自从离开皇宫,和凛绮学习弓箭术之后,他就很少有这种不安的感觉了。
仿佛一切都不在掌控,无法控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讨厌这种感觉。
现在,凛绮居然还一脸坦然的说,那个不速之客是因为他而来的?……他又不是瞎子。
斯诺想着想着,眼圈又发热了。
他从小把眼泪和笑容当做武器,却没有想过,伪饰的面具戴久了,会变成自己的习惯,他的眼泪,居然会不受控制的流下来。
凛绮却完全没多想。
她看斯诺的眼睛红红的,还执着的死死盯着她,看起来就像是随时要绷断的弓弦一样,想了想,解释起来。
“当初我带你出来,就是他在城门值守,你大概忘记了吧。”
“当时你虽然穿着斗篷,但是身形什么的,未必看不出来,他应该当时就留意到了,后来听国王宣布了你失踪的消息,联系在一起了,再加上我过去十年产常常到皇宫边打听,次次都是他在那里值守,所以他大约早就注意到我,有所怀疑也是正常……”
斯诺一下怔住了。
他原本还在微微发抖,此刻却像是忽然被闪电击中,一下不动了,惊愕的睁大了眼睛,呆呆望着凛绮。
他这副表情简直像是兔子。
凛绮看着他一下就呆住了,没有了声音,眼睛睁的大大,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东西一样,怔怔的望着她,有些不解,“你怎么了?”
斯诺半晌没有说话。
他紧紧盯着凛绮的脸,像是第一次见到她一样的打量她。
好一会后,他才发着抖问,“你刚才说什么?”
凛绮不解的歪歪头,“我说,他对我有所怀疑也是正常的。”
“不,不是这一句……”斯诺忽然又顿住,“不,没什么,算了,怎么样都好。”
他的脸色忽然又红润了,和刚才大理石般苍白的模样判若两人,眼眶虽然还微红,眼睛却又一下亮了起来,像是被点燃了的星星,专注的望着凛绮,璨璨发亮。
凛绮眨了眨眼。
“抱歉,我没什么事了。”斯诺这时候仿佛才有点回过神来,发觉自己自己现在的状态,有些不好意思的从凛绮的怀抱里脱离出来,抹了一把眼睛,又是平时笑容灿烂,神色天真的模样了,“刚才失态了。”
凛绮感觉他怪怪的。
“我今天就先回去了。”
他又深深看了凛绮一眼,像是梦游一样,脚步轻飘的离开了。
凛绮一直望着他的背影。
看着他轻轻关上了门,身影从窗户边经过时,还凝视了她一眼。
凛绮:“?”
这孩子怎么回事。
他的青春期应该早就结束了吧,为什么十八九岁的男孩子的心这么难懂,忽阴忽晴,简直像是夏季傍晚的天气一样,她是一点都弄不明白。
感觉到斯诺离开,系统099又冒了出来。
[他怎么忽然走了?]
它还以为这个小坏种又会像是原来一样,想尽办法,晚上也要赖在这里呢。
凛绮轻轻点了点下巴,面无表情的脸上显现出淡淡的疑惑,“不知道。”
[他这是生气了?]
很难想象,平时软绵绵到毫无脾气的人会生气,是凛绮惹得?她确实一脸淡然的把人的肺都气炸的本事。
凛绮又摇了摇头,“不知道。”
她难得显现出几分茫然。
沉寂了一会后,她忽然开口,“099。”
系统099:[嗯?]
凛绮盯着窗户的方向,“他不是说帮我打扫卫生的吗?”
怎么做了一半,就这么跑掉了。
后来,房间凛绮自己打扫了。
她做完所有工作,又坐在窗边发了好一会呆,想来想去,还是没想明白,斯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想不出头绪,索性放弃。
每天的生活还是很相似,还好她早就已经习惯,夏季的森林很热,蝉鸣很吵,凛绮更加不愿意出门,像是一头一到夏季就犯懒的熊,她也开始窝盘在家里,每天和系统099聊聊天,听它说电视剧和八卦,时间过的很快。
等过了个把月,凛绮才猛然反应过来。
“他是不是好久没有过来了?”
原本正看电视剧开心的哈哈大笑的系统099猛然顿住,沉默,然后大惊。
[你才发觉么?]
不是吧,你到底粗神经到什么地步啊——
系统099还以为她心中早就有了什么计划,所以才默不作声的呢,合着是完全没有发觉?
凛绮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抓了抓头发。
她当然不是完全忘了……嗯,不是完全。
她在那天,就是斯诺来打扫卫生之前,就和斯诺说过,现在正处于夏季,天气正热,这段时间的弓箭教学就先暂停了。
所以,斯诺开始这几天没有过来,她也没觉得奇怪。
后来又过了好些天,没见到斯诺的影子,凛绮又估摸着他大约是受到了惊吓,或者是发觉皇宫中仍然有人在找他,所以心中不安,也就没有再出门了。
毕竟她很了解斯诺,他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脸蛋和生命了。
当初,她把斯诺带出皇宫时,就已经见识过斯诺为了活下来能够有多努力了。
察觉到有隐患,就藏匿起来,不再出门,凛绮觉得很符合斯诺的性格,小心谨慎,细腻多疑。
系统099:[但是那小子之前可是恨不得每天都黏在
你身边的——]
系统的声音很大,嚷嚷的凛绮脑袋痛,她面无表情的把系统099的声音调小了些。
确实,这么多天,连一点消息都没有,就有些奇怪了。
斯诺学习弓箭术进步神速,从今年的年初开始,凛绮在心中衡量评估了一番,觉得他的能力已经足以在森林中自保,所以就没有像过去那样盯着他了。
斯诺这段时间的消失,她也觉得是斯诺需要自己调整。
所以她耐心的等着,等着等着,就等到现在了。
没想到一晃过去这么久。
凛绮这才后知后觉。
斯诺是在故意避开她?
他是生气了?因为她把他塞进衣柜里……还是有什么心事?
这小孩的心事她从来都猜不出来,除了他偷偷想拿匕首袭击她的时候……她对除战斗外的事都不太敏感。
总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想来想去,这居然是最大的可能。
凛绮一向执行力极强的人,想到这里,再坐不住了,她默默换了套外出的衣服,拿上了银剑和弓箭,准备出门。
被调小了声音的系统099竭力让她听到自己的声音:[07你去哪??!]
凛绮将棉麻布衣的领口拉好,一边束发,一边冷冷推开门,“我去看看他在做什么。”
总要确定下他这段时间没有整出什么幺蛾子来才行。
外面的天气很好,天蓝水清,绿油油的草地和树木充满视线,凛绮没有心情去看,她径直往前走,准备在十分钟内走个来回。
她只确定一下斯诺没有什么事,如果他安全的话,就没有必要去打扰他了,远处看一眼就行,应该花不了多少时间。
凛绮心中打定主意,抿住嘴,快步往前走。
刚走到门口的草地,她就远远看到,远处山坡上,一个像是红蘑菇的东西正在朝她滚来。
凛绮:“?”
她的脚步停住,微微眯起眼睛。
再仔细一看,那哪里是什么红蘑菇,分明是一个带着红色安全帽的小矮人。
此刻,这个红色的小土豆子正揉着黑豆似的小眼睛,呜呜咽咽的往她的方向走……不,是跑来。
腿太短了,跑也像是走。
凛绮在原地停住,迟疑了一下,低下头等着这个小矮人跑到她的面前。
她分辨不出小矮人们的身份,他们兄弟七个长得很像,所以她都是靠着帽子的颜色来分辨。
这个应该是老大……?
她很少被小矮人们找上门,近几年更是一次多没有,凛绮想不通小矮人忽然找上门做什么,但肯定是和斯诺有关,她的眉头蹙了起来。
具体是什么事,就完全想不出来。
凛绮也没思考多久。
因为没过几秒,这个红色的小矮人就已经急匆匆跑到她面前,他气还没喘匀,就哭哭啼啼的想拉住她的弓,凛绮下意识的闪避了一下,对方就拉住了她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