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声的时候时候,她原本有几分后悔,但是看着虞玖面容上欣喜、激动、感激的眼神,她忽然就不后悔出面说这几句。
哪怕他这家伙其实并不需要人撑场面,自己就能搞定一切,但是有人站出来撑腰的感觉就是不一样的。
云出岫也知道,这朵小绿茶那柔弱模样八成是装出来的,可她还是选择出面维护他。
“你是……”
虞恒这才重视起一旁的云出岫,后者微微释放了金丹期修士的威压,立马让他脸色一变,若不是人坐在椅子上,这会儿可能会因为膝盖发软,承受不住压力,狼狈的跪在地上。
他也不是没有碰到过修士,作为虞家家主,身上甚至有一些抵御修士攻击的防御法器,普通的炼气修士并不能对他带来多大伤害。
这种程度的威压,绝对不是区区筑基期就能释放的,眼前这看起来和自己的女儿差不多大的年轻貌美的女修很可能有金丹期修为!
虞恒神情有些复杂的,看向门口,虞家家大业大,作为家主的他也能够花大代价聘请到在世俗中留恋的筑基修士护卫安危。
隐藏在暗处的筑基期修士对他缓缓摇了摇头,肯定了虞恒的猜测,这个容貌清冷的年轻女修士竟然真的有金丹修为。
是了,十年过去,一切今非昔比,虞玖并不是他记忆里那个琉璃般易碎的孩子,而是一名修士。
在管家口中,云出岫似乎挺好相处,甚至还大方的请他喝了灵茶,给人感觉年纪也不大,没有那种普通修士审视凡人的傲慢。
但虞恒知道,修士和凡人终归还是不一样的。云出岫的客客气气,就如同上位者的礼贤下士一般,她愿意平等以待是她的品德高尚,但她绝不是可以被压制拿捏算计的对象。
云出岫表现出的客客气气是因为虞玖的存在,但不代表他能够拿世家那一套来压一名灵界来的金丹修士,更不能仗着对方模样年轻就轻视她。
他养尊处优,容貌看起来比真实年龄小二十岁,修真界的女修多用定颜丹,说不定对方有两百岁!
实际上才二十出头的云出岫没有读心术,不然肯定要嫌弃这位虞家家主眼神不好,她明明是青春洋溢的少女,身体和心态都很年轻,哪里像两百岁的老妖怪了。
见虞恒的态度端正了几分,云出岫才道:“师弟被师尊带回宗门的时候,身上有很严重的伤,宗门花了许多天材地宝,才将他虚弱的身体养好了几分。这几年他身体一直不大好,最近才恢复几分。”
这话的潜台词就是,虞玖之前并不好过,他的命属于救助他的宗门,虞家就算要打主意,也要掂量掂量,会不会得罪了清虚宗。
她顿了顿,接着说:“我们此次来凡界,是为了历练,也是为了师妹了断凡界尘缘,修士不能红尘心太重,也不能牵扯过多世俗。”
说到底,修士和凡人的寿命相差太大了,凡人的身体也虚不受补,哪怕有合适的灵食,灵药,大量的资源砸下去,那最多只能将凡人的寿命延长到一百五十岁。
如果这人原来的身体不好,内里有很多旧伤,生活作息不健康,那可能只能勉强活个一百岁。
但是天赋好的弟子呢,突破金丹、元婴,能活大几百岁,甚至上千年。
之前家人的陪伴也就十来年,分隔的距离又那么远,再浓烈的感情都会被冲淡。别说是修士和普通凡人,哪怕两个都是凡人,距离远了,情分也远了。
而且为了保护没有修为的凡人,凡界的天规会对灵界修士有诸多压制,修真界本来就讲因果,干涉凡人的命运,就会加重因果报应。
如果在凡界为非作歹,不需要对天发誓,一样会在雷劫的时候遭到报应,直接被雷劈死也不是没可能。
所以除了极少数打凡界主意的邪修,正经修士都不爱往凡界跑,凡界灵气接近于无,金银珠宝也不能拿来修炼,传送阵还贵的要死,如果没有特殊目的,来一趟就是做亏本买卖。
“是在下着相了。”尽管脑海中告诉自己,眼前的女修士可能年纪是自己的祖宗辈,但是对着这么一张脸,虞恒也很难当成祖奶奶那样尊敬。
不过比起之前冷冰冰质问的样子,他的语气确实放缓了许多:“请您体谅我作为一个父亲的心情,我以为九儿死了,见到他一时有些失态……”
男人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晦涩:“原本我的父亲身体健朗,为了他的事情,当年大受打击,至今缠绵病榻。”
云出岫没再吭声,她刚刚就是出来表明一下态度,给虞玖撑个腰,没兴趣了解虞家的那些恩怨情仇。
好在虞玖也不是个哑巴,他只问了父亲一句:“虞沉还活在世上吗?”
虞恒的表情立马就变了,这张有些冷硬的脸上露出几分无奈和愧疚:“我教训过他了,但是他如今也是灵界修士。”
虞玖便道:“十年前的虞玖已经死了,如今我是修士王九,父亲既然当我已经死了,日后也当我死了便是。”
他特地看了一眼云出岫:“师姐说的就是事实,我这条命是师尊给的,就算是把虞家全卖了,也还不起师尊和师姐在我身上的付出。虞家的过往种种我不计较,这几日也不要有虞家人来上门打扰。”
虞恒还想要再争取一下:“你不去见见你的祖父吗?他很想念你。”
“不了,若是没有别的事情,我就不同虞家主叙旧了。”
云出岫注意到虞玖的称呼变了,他冷冰冰的叫对方虞家主,父亲都不叫了。
修士之间的了断尘缘,并不是代表说要同自己的生身父母断绝关系,从此不认爹娘亲友。而是说和过去种种做一个了解,有仇的报仇,有恩的报恩,了结曾经结下的因果,该放下的都放下,免得道途生出心魔。
但是看起来虞玖和他的父亲关系并不够好。师姐第一行四人,孟鹤没爹没妈,钟微有爹和没爹区别不大,所以无人会站出来说什么父子没有隔夜仇之类的话。
毕竟当年具体发生了什么,只有虞玖本人清楚。
瞧了眼外面的天色,“虞家家主日理万机,就不要在此处耽搁了,管家送客吧。”
虞恒抿紧了唇,还想再说些什么,到底还是把话全部都咽了下去,现在是第一天,彼此之间的信息一时半会儿也交代不完,他不着急,接下来还有机会。
他再次看了一眼钟微,既然是同行的师兄妹,或许可以从这个穿着红裙子的小姑娘身上下手。
管家战战兢兢的送走了家主,又引导几位贵客进了打扫干净的厢房。
云出岫习惯性的掐了一个清洁术,房间里那种隐隐约约的灰尘味就消散的干干净净。
她心挺大的,也没有那么多八卦的想法,上了床就打算休息,脑海里也没想太多。
不过才打算熄灯,房门就被人敲响了,外面传来虞玖礼貌的声音:“师姐,你睡了吗?”
就这敲门声,哪怕睡了也会被吵醒。云出岫心中吐槽,嘴上却道:“没有,有什么事情进来说吧。”
虞玖进来之后反手关上了房门,他找了把椅子坐在软榻前,黑曜石一般的眼眸静静的看着云出岫:“师姐,我睡不着,想和你说说话,你愿意听吗?”
云出岫拍了拍床铺:“有什么话就说吧,我听着呢。”
她并不觉得虞玖有多伤心,毕竟不管虞恒说什么,虞玖脑袋的表情都没什么变化,黑化值全程都没有增加。
不过虞玖的数据有点问题,钟微的黑化值经过五年时间就在十个点上下波动,虞玖的黑化值却一直是乱码,只能看到加加减减,看不到具体属性。
至于代表他们心情的天气预报小表情,在情绪没有什么波动的时候,每个人头顶都是一片空荡荡的,但是当他们情绪有着较为激烈的起伏,就会出现可爱的小表情。
不是所有人头上都会有表情的,相关面板只对宗门中弟子生效。不过因为全宗门都是书里有名有姓的角色,还都是重要反派,云出岫也不确定自己到时候能不能看到女主和男主的相关数据。
没有情绪波动说明什么,说明虞玖根本不在乎虞家,他的悲伤难过脆弱全是演的。
不过明知道虞玖是演的,她还是做了一个安静的听众,耐心的听完了虞玖视角的过往。
虞家是个大家族,虞玖的父亲是受重视的嫡子,二十九岁才有了他这个嫡长子,看虞恒刚刚表现就知道了。
作为世家下一任的掌舵人,虞恒对自己的长子非常严苛,是那种世俗中非常标准的严父,他在物质上可以纵容满足虞玖,但相应的,给虞玖的压力也特别大。
父子之间几乎没有那种普通人家庭的温情,相处起来就是冷冰冰的。偏偏虞玖身体很脆弱,经常生病,有时候就无法完成虞恒的要求。
“我在父亲那,是不合格的继承人。”
云出岫应和了一声,表示自己有在听:“嗯。”
“我的母亲很柔弱,是依附父亲生存的菟丝花,她非常脆弱,很轻易就会枯萎。”
这话说的是事实,孕育他的女人是鬼母精心挑选的,只不过是一个美丽的容器,是鬼子的养料。
“刚刚我提到的虞沉,是我父亲另外一个儿子。”他是嫡长孙,是因为父亲是这一脉的长房嫡子,但是他的父亲同时还肩挑两房,代替叔父另外娶了一个世家嫡女。
对方是二房正儿八经的夫人,是一个愚蠢,但是很健康的女人。
虞家这样的家族,怎么可能少的了阴私算计,名面上看着兄弟和睦,暗里全是刀光剑影。但是那些肮脏龌龊的事情,就没有必要拿出来讲,他知道云出岫不爱听,也不想污了自家大师姐的耳朵。
虞玖当初出生身体异常脆弱,就是因为生母受到惊吓早产,至少在外人看来如此。
“十年前,我死在母亲怀中,便是因为虞沉,我对父亲来说,是重要的儿子,但是也没有那么重要,为了利益,他们会轻而易举的放弃我,毕竟虞沉是更健康的继承人……”
虞玖说这些话的时候低垂着眼睛,显得尤其脆弱可怜:“我没想到,大师姐会当着那个男人的面说那些话。”
云出岫道:“不是我要做恶人,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不管你曾经的过往如何,如今你成了清虚宗的修士,就不能同虞家牵扯太多。”
虞玖道:“我知道,大师姐那些话是在维护我。”
云出岫道:“你是师父捡来的,你的命是师父救的,我也没做什么。”
她伸出手,摸了摸黑心鬼子的脑袋:“不用担心,如果虞恒别有私心,非要拉着你为家族贡献,阻隔了你的道途,我绝不会坐视不理。”
少女顿了顿:“只要你不背叛清虚宗,我就永远都是你的大师姐。”
她仿佛被烫到一般收回手来,因为刚刚话音落下,一直没有什么情绪波动的虞玖脑袋上开出了一朵灿烂的太阳花。
“夜深了,去休息吧。”
修士之间没那么多男女大防,但孤男寡女,半夜三更共处一室也不太合适。
虞玖道:“可是师姐,我睡不着。”
云出岫清了清嗓子,语重心长的劝解:“睡不着那就打坐,还能增进修为。你瞧你爹的态度,之前一副不客气的样子,我释放了些许威压,他就立马乖巧了。靠山山倒,靠水水流,只有自己的修为最能靠得住!”
虞玖不想睡觉,她还想睡呢。大晚上的,情绪很容易受影响,睡一觉,明日早上看着阳光明媚,一切就都好了。
云出岫坚定赶客:“好了,不要胡思乱想,放空心神冥想去吧。”
虞玖眼神幽怨的看了铁石心肠的大师姐一眼,不情不愿的走了。
门嘎吱开了,又由虞玖关上,看着窗户上倒映出来的影子,云出岫食指一弹,熄灭了房间里的灯火。
“扣扣扣!”
还是敲门的声音,这孩子怎么这么烦人呢?云出岫放轻了呼吸,假装自己已经入睡。
“大师姐。”声音怯怯的柔柔的,声线很甜,带了一点媚,是个女孩子的声音。
或许是因为小师妹最乖巧听话,心理状态现在也很健康,云出岫对同为女孩子的小师妹总是最宽容的,她重新坐了起来,烛火又刷的一下被点亮。
“推门进来吧。”
云出岫也没起身,倚在床上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她这会儿有些困倦,倒不是说身体有多疲惫,只是心里觉得自己该睡了。
“师姐,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嘴上说着打扰的话,钟微却连脚步都没有挪一下,显然并不是很愿意离开。
三人里,孟鹤一向莽撞,心思也没那么敏感细腻,回房间后就四仰八叉的呼呼大睡,他也不认床,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没心没肺的人会过得舒服很多,不像钟微,尽管聊天的时候,云出岫为了保护隐私加了个静音咒隔绝外界窥探,可是虞玖开门关门的声音她都听到了。
钟微在陌生人的地盘不太习惯,心里装着乱七八糟的杂事,夜里就更睡不着。听到动静以后,更是辗转反侧之间都在想虞玖和大师姐说了什么。所以等虞玖从隔壁房间离开,她就迫不及待的来敲云出岫的房间门。
云出岫道:“来都来了,你到榻上来坐吧。”
都是香香软软的女孩子,谁也别嫌弃谁。云出岫往床铺里面挪了挪,在边上给钟微留了个空位,后者立马扬起灿烂的笑容,三步化作一步,立马霸占了大师姐为自己留出来的空隙。
钟微问:“刚刚虞玖师兄过来和师姐说了什么?”
云出岫摇摇头:“是他的一些私事,若是你有兴趣,可以问他。”
她一直都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别人同自己说的过往,如果没有明示她可以到处宣扬,她是不会到处做大喇叭的。
钟微本身对虞玖也没有太多兴趣,闻言就很乖巧的说:“那我就不问了。”
为了表明自己并不是那种爱窥探人家隐私的存在,钟微道:“我只是觉得虞家家主看我的眼神有些怪怪的,好像认识我,准确的说,他应该是透过我在看别人。”
她由此引出自己好奇的原因:“我想着二师兄毕竟是虞家人,说不定他也有所了解。”
“你虞玖师兄离家多年,怎么会了解这些东西。”云出岫岔开话题,“师妹不要多想,你要是累了就先休息,我们明日用传送符去连云山帮你寻亲,可能定位会不太精准,但是也差不了几步路。”
传送阵只有帝都这边才有,毕竟建造这种大型传送阵法需要的材料很是昂贵,小地方也负担不起维护传送阵的费用。
这里离当初引仙台所在的连云山脉隔着数百里,凡界灵气稀薄,消耗的灵气无法从空气中汲取,只能靠灵石补给,考虑到两地距离较远,云出岫觉得还是传送符比较低调一点。
说这话的时候,云出岫瞳孔一缩,她刚刚注意到,本来一直都在十个点左右黑化值徘徊的钟微这会儿黑化值又突破了近期高峰,足足到了三十的点,而且隐隐约约还有朝着四五十发展的趋势。
孩子大了,她也猜不出钟微到底在想些什么,试探着说:“你是担心找不着自己家人吗?不要紧的,如果到了地方找不到,我们可以用寻缘咒,利用你的血液寻亲。”
十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对凡人而言,这是一个能让物是人非的时间。好在她们是修士,不记得那些过往则没关系,还可以动用法术。
钟微盘坐在床上,蜷起双腿,双手把自己抱成一团。
她怯怯道:“对不起,师姐。”
云出岫一怔:“好端端的说什么对不起?”她左思右想,钟微应该也没做什么对不住自己的事,难道小师妹背着自己偷偷干了坏事?
“我之前说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其实我都记得那些事情,我骗了你。”
和那些因为无父无母才流落街头的小乞儿不一样,钟微原本是有父母的,只是她宁愿自己没有,所以在进宗门之后,她就谎称自己什么都忘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她还以为对方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云出岫松了一口气:“没事,不想说就不说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她不也是一样,自己的过往和书里那些剧情,会是云出岫永远埋藏在这里的秘密,包括她所拥有的这个宗门系统的金手指。
云出岫拿其他人举例:“不仅是我,师父,还有你的两位师兄都有自己的秘密,就算是亲密的恋人,也应该保留有自己的隐私空间。”
或许是因为云出岫的态度太过自然,一时钻了牛角尖的钟微那颗胡思乱想的心,突然就静了下来,她刚刚辗转反侧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大师姐这么好,又怎么会因为糟糕的过往瞧不起自己呢。
她抿紧唇,花瓣一样粉嫩的红唇几乎都要被用力的牙齿咬出血来,半晌,钟微还是忍不住说:“我和虞玖师兄不一样,他出身尊贵,又是嫡子长孙,得家中看重,我只是小官家的庶女。”
钟微说:“其实我不是连云山那边的人,我是帝都的人,我的生父是侯爵府的世子,母亲只是商人送的舞女,身份卑贱……”
她的生母身份低微,偏偏还性格软弱,生了她这个女儿,就被风流多情的父亲抛弃遗忘。后来那个女人就死了,死在她五岁那年。
本来世子夫人善妒,平等的憎恶丈夫的所有侧室和小妾,连带着庶女庶子一起看不惯,她年纪小小没了亲娘,日子就过得更加痛苦。
若是这样也就罢了,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在八岁那年的生辰,主母为她送了好吃的点心到院子里,还给她准备了新衣裳,然后她眼前一黑,发现自己就被卖了,卖到了距离京城很远的地方。
在路上,她听到人贩子说自己是个好胚子,要把她卖进青楼里,钟微非常害怕,好在她运气不错,那一辆车沿途中碰到劫匪,负责押送他们的人都死了,她趁机逃了。
钟微害怕回去之后会被再次卖掉,也不敢回去,就这么朝着京都的反方向一直走一直走,一路上把自己打扮的灰扑扑的,变成了一个干瘪瘦小的小乞丐。
再后来就是她到了女主宋宝珠所在的城池,刚好碰上各大宗门百宗招新,就想办法到了引仙台来求仙缘,幸得上苍垂帘,她竟然真的有灵根,还进入了一个很不错的宗门。
“傻瓜。”云出岫把浑身散发着黑气的小姑娘拢进怀中,“一切都过去了,咱们要向前看。”
钟微的低落情绪被强行打断,脸蛋有些红扑扑的,她吸了吸鼻子,大师姐身上好香,怀里好软好暖和。
“你忘了这次咱们下山的目的,这次过来就是为了了断尘缘,我可不是让你忍气吞声,大度原谅他们,不用管世俗枷锁,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咱们不用受那股气。”
云出岫不会劝受害者大度,她只会让对方报仇的时候注意分寸,精准打击,不要伤及无辜。
“大师姐。”钟微眼睛微红,鼻头泛酸,声音听起来还带着几分哭腔。被人在意的小孩才会想哭,无人在意的时候,眼泪都不会掉一滴。
云出岫轻轻拍了拍钟微的背:“不管曾经发生了什么,你要记得,清虚宗始终是你的后盾,要有底气,多向你孟鹤师兄学学,做个自信骄傲的人。”
小师妹一向是敏感自卑的,要是能把孟鹤的自信匀一些给钟微就好了。
钟微不好意思道:“是我不好,让大师姐担心了。”
云出岫从储物戒里抓出一大把糖塞她手里:“谁还没个不高兴的时候呢,吃颗糖,好好睡一觉,咱们明天就去找他们算账。”
“我可以留下来和大师姐一起睡吗?”显然钟微学到了虞玖的精髓,还自我产生了进化。男女授受不亲,女孩子之间却可以随便贴贴,一起睡也是很正常自然的事情吧。
云出岫张了张嘴:“可以,就是这里没枕头,要不你回去隔壁拿。”
她本来不习惯和人一起睡,为了哄小师妹,没开口让人回去,反正也就一晚上的事,将就一下。
“不用。”钟微立马从自己的储物袋中拿出枕头和被子,很显然,她早有准备。
云出岫双手交叉平躺在床榻上,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小师妹钟微其实并不是什么脆弱的性格,真脆弱的人怎么可能那么顽强的活着。
在原著中,恶毒女配虽然性格扭曲,是男主的舔狗,但她和孟鹤一样,都属于攻击性舔狗,那些从钟微口中诉说到悲惨的过往,水分可能不少。
但今天的谈话让小师妹的好感度增加了十点,黑化值也降回了十点,格外让人欣慰。
就是对方脑袋顶上那个代表着开心的灿烂太阳表情明晃晃有点刺眼,这么亮,有点影响自己的睡眠质量。
算了,她选择闭上眼睛,放弃思考,晚上不适合动脑子,就算有天大的事,一切等明天再说。
第021章
第二天清早,云出岫就为昨天收留钟微的举措后悔了,因为她一出门,看到钟微也出来的孟鹤发出了一声爆鸣:“你们两个怎么从一间房里出来!”
明明是金丹期修士,云出岫还是被尖锐的声音吵到耳朵疼,她只觉得脑瓜子嗡嗡作响,捂了捂耳朵,一脸无奈:“又不是什么大事,大早上这么大惊小怪干什么,树上的鸟都要被你吓死了。”
孟鹤振振有词:“那我也要和你睡一起,你是她的大师姐,也是我的大师姐,我要公平!”
孟鹤虽然没有多少心眼,但是他本能会让他争取,只要是好的他就都要,他直接挑破了,云出岫作为大师姐不能厚此薄彼!这种胆大直白的直球系有时候非常让人头疼。
这话一出,树上的鸟没被孟鹤吓死,但是这个宅子里伺候的其他人倒是真的被孟鹤吓到了。
这发言作风也太大胆了些,一听就不像是什么正经宗门的弟子。
看看云出岫,再看看九公子,最后再看看另外两位修士,四个人都长得年轻貌美,盘条亮顺,特别是他们九公子,可以说是世间不可多得的美人。
不会九公子真的进了那传说中多情放荡的合欢宗,连同这另外两人都成了这女修士的炉鼎!
云出岫没瞧见这些人的表情,还不知道自己的风评因为孟鹤一句话严重被害。
她十分头疼的压了压额角:“你在胡说些什么,孟鹤,你都什么年纪了,怎么还和小孩子一样。小师妹是女修士,你不会连自己的性别都分不清吧。”
孟鹤气鼓鼓的:“修士要自由随意,干嘛在乎世俗的目光,师姐你这是歧视我们男修士!”
他还拉上一旁脸色有些发黑的虞玖:“虞玖,你也觉得大师姐很不公平对不对。”
虞玖垂眸:“师姐确实偏心。”
他难道不比钟微惹人怜爱,不比钟微貌美吗?两个人年龄相差也不大,他来清虚宗也就比钟微早个半年。
昨日自己被云出岫无情的撵出来,钟微却被留下来陪她一起睡,实在是不公平,纵然知道男女有别的道理,他还是心中微妙不悦。他头一回赞同孟鹤的观点,这一次大师姐没有一碗水端平,实在是有失公允。
正好孟鹤愿意冲在前面,他虞玖说不出那种直白孟浪的话,但他可以选择通过站队来表示对大师姐偏心的谴责。
“真是瞎胡闹!”云出岫本来想说你又没有小师妹那些悲惨过往,这么大人难道还要人安慰陪伴。
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涉及到师弟师妹的隐私,她不好提起人家的伤心事。
而且今早起来,她发觉这宅子里伺候的仆从比昨天还多了几倍,云出岫顿然失去了开口的兴致。
但是就这么轻飘飘的放过孟鹤也不行,她的手中变化出戒尺,不轻不重的敲了孟鹤一记:“默一百遍宗规,三日之内交上来。”
都说男人至死是少年,孟鹤确实这几年没怎么变过,说好听点就单纯,说难听点就是莽直。在原来那本书的剧情里,拥有魔骨的孟鹤当场化魔,后来甚至执掌魔界。他拥有了翻天覆地的强大力量,但是性格还是一如既往的恶劣。
就连对待自己喜欢的女主宋明珠,孟鹤依旧表现的像个典型的中二病患者,和霸道总裁文里的男主角一样,非常的以自我为中心。
这几年来,云出岫有努力改造对方这种恶劣的性格,毕竟孟鹤年纪还小,又不懂事,但现在看来,改造之路任重而道远。
当然,另外一个起哄的家伙也要罚:“二师弟,你也是宗规一百遍。”
“大师姐,不知我做错了什么?”云出岫是个很公道的大师姐,很少会因为迁怒乱来,面对这反常的惩罚,虞玖选择了质疑。
云出岫道:“孟鹤师弟是惩罚,你不是,你的心被这世俗扰乱了,多默几遍宗规静心。”
她的确是罚他不懂事,找了个足够冠冕堂皇一些的借口。毕竟虞玖现在确实需要静心,冷静下来,才能够理智的做出正确的选择,而不是后悔生出心魔。
鬼子,应该也是有心魔的。除了孟鹤这样的魔物,不管是人,鬼,甚至是仙,都会产生心魔。甚至是现在的孟鹤,也并不是纯粹的魔物,
孟鹤一向不懂事,虞玖能不懂嘛,他就是故意瞎起哄。云出岫罚他也不亏心,这事情本来就是虞玖最先挑起来的。
这会儿困倦不在,理智重新占据了大脑高地,想到昨天晚上的场景,她都要被气笑了,一个两个都是故意的,虞玖是,钟微八成也是。
云出岫痛定思痛,决定吸取教训,晚上就不适合聊天,容易同情心泛滥,做出错误的决定。
虞玖沉默片刻:“师弟知道了,多谢师姐关心。”
“对了,待会先去书铺。”
修真界的铺子卖的基本都是功法,话本子少见,基础的工具书更是难求,毕竟修士的最终目标就是为了得证大道,成功飞升。
云出岫没兴趣自己编写一本,教导师弟门常识的书还是从凡界的书店买吧。她自己的确教不好,让这几个家伙多看看书自学,免得像今天这样说出些不三不四的混帐话来。别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虞家温泉庄子里伺候的那些人看自己的目光十分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