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有一件事情比较好奇,很想问一下田中教授……”
她稍稍眯起眼睛,目光在刻意敛去了温柔之后,便显得冷淡锋利了起来,透着一种咄咄逼人的气势:“谷川萤的死对于你来说,是不是一种如释重负呢?”
田中真辉一怔,反应过来后下意识横眉竖眼,想反驳什么。驳斥的话语还未从喉咙口冲出,便又被截断了。
“哀伤。”
绿眼睛的青年静静看着他的眼睛。
“这种我在立原敏太郎,在中学生小朋友,在来往的警察乃至路人的眼睛里都能或深或浅找到的情绪,却没有出现在你的眼中。”
“死去的究竟是你的学生,还是一个你想除之而后快的人?”
气氛微妙地安静了一瞬。
田中真辉有些干裂的唇瓣颤抖着,面色煞白,胸腔因急促的呼吸剧烈起伏着,一时没有说出话来。
自称天生面瘫的赤井秀一轻轻挑了下眉。
至于工藤新一,他在内心崩溃地呐喊——虽然但是!鹿岛姐姐你不也跟毛利大叔一样在「看脸推理」吗!
说好的讲证据呢?那证据呢!!
有的凶手虽然隐藏得很好,但他已经暴露了()
未来,新一变成柯南,沉睡的小五郎上线。
鹿岛:?
鹿岛:说好一起当狗头侦探的呢?
而且, 她又不是完全不擅长观察与推理。
赤井秀一如今在黑衣组织卧底,田中真辉对他的态度又算得上小心翼翼,想也知道他应该是以莱伊的身份同他接触的。
而能和黑衣组织达成交易的家伙, 大概率不会是什么善茬。
虽然单就这点来说, 也不排除田中真辉是被迫的可能性。但他所表现出来的样子, 那些隐藏在虚伪假面下不自觉流露出来的情绪,全部都告诉鹿岛游——他在有所隐瞒, 而且,他对谷川萤的死感到轻松。
鹿岛游其实同样也能看出立原敏太郎隐瞒了什么, 但他却是发自内心在悲伤的, 他的视线在接触到那片灰烬时, 是充满歉疚和痛苦的。而当他的目光落到田中真辉身上时,又会不自觉流露出几分难以抑制的憎恨。
他有尝试低下眼遮掩自己的情绪,但这种掩饰对于鹿岛游来说, 还是太显而易见了。
于是她自然而然就推理——田中真辉因为忌惮害怕什么, 杀了谷川萤。立原敏太郎或许有所察觉, 但没来得及阻止, 又或许是没有选择阻止,所以才会如此懊恼歉疚, 并对他的导师怀恨在心——这样一切情绪都串起来了!完全解释得通!逻辑也非常完美!
在二选一的情况下, 同样面对着谷川萤的死亡,两个嫌疑人一个流露出悲痛难过的情绪, 一个却隐隐在高兴着, 傻子也知道该怎么选吧?
反正鹿岛游觉得她这次的判断肯定没有失误。
“荒谬!”
田中真辉怒气冲冲地吼她:“谷川可是我最重视的学生!她的成绩在这一届学生中出类拔萃, 年纪轻轻期刊文章都发了好几篇!我一直都很看好她, 甚至提前给她写好了推荐信, 还给了她保送博士的名额——你这纯属是污蔑!污蔑!!”
“立原你快告诉他们!我是不是一直都对谷川很好!”
“……”
立原敏太郎低下眼, 沉默半晌,微微点了下头。
然后,这个看上去并不善言辞的青年低低说话:“警察先生小姐们还是先去调查,然后再靠证据说话吧……”
稍微停顿了一下后,他又像是不经意般开口提醒道:“实验室,休息室,办公室……总得先真正了解谷川萤,再做猜测推理吧……”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到了最后更像是在自言自语,但其中压抑着的情绪却让还在固执地瞪着田中真辉的鹿岛游,忍不住分出眼神多看了他一眼。
赤井秀一的视线也在他身上慢慢转了一圈,随后又慢慢收回。
他比这些警察们了解的更多,其实已经差不多猜出事件的始末,也知道谁才是凶手了。
只能说,在这个故事里,除了无辜遭殃的男主演之外,那个受害者小姑娘着实承受了太多误解与痛苦。
但时机不行,场合不对。他现在的身份不是FBI的搜查官,而是犯罪组织的莱伊,他无法在被人监视的情况下做出太多不合理的行为,只能保持冷漠,作壁上观。
赤井秀一喉结微动,有点想抽烟了。
而眼瞧着氛围越来越僵硬,尤其是田中真辉气得脖子都快红了。工藤新一连忙站了出来,一只手拽着毛利小五郎的手腕,一只手扯着鹿岛游的衣袖:“我们还是快去找证据吧——毛利大叔!鹿岛姐姐!”
说完,工藤新一也不给他们拒绝的机会,强行拽着这两个不讲证据看脸推理的家伙离开了现场。
佐藤美和子看着鹿岛游被拽了个踉跄的背影,忽然觉得她没去当警察好像也没有那么遗憾了。
目暮十三也跟着瞧了眼,看方向应该是朝着实验楼去的,便对佐藤美和子说:“你跟他们一起去看一下吧,佐藤,我去问问戏剧部的其他人。”
“是。”
佐藤美和子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声,随后快步追上走在前面的三人。
她赶上的时候,工藤新一已经松开了手,正好奇地问鹿岛游:“鹿岛姐姐,如果是饰演女主角的话,戏剧表演的排练会很忙吗?”
鹿岛游正低头在手机上看谷川萤发表的文章,视线在实验过程里出现的叔丁基锂上停留了一会儿,随后才冲着工藤新一点了下头:“啊,如果是主演的话,确实会比较占用时间。”
“那实验室的工作应该也很忙吧?”
“嗯,这个更辛苦。”
鹿岛游自己虽然没念过化学系的研究生,但她大学时人缘特别好,认识的人也特别多。不管是什么系的研究生博士生只要是师姐她都知道一些,自然会比其他人更了解情况。
工藤新一若有所思地答应道:“哦。”
现在毕竟不是能够悠闲散步的时候,几个人步伐都迈得很急,所以很快便来到了实验楼里。
他们首先去的是田中课题组的研究生休息室。
实验室和休息室是在同一层的。方便学生在实验劳累的时候能回到休息室坐下来喝口水,也方便学生在这里查阅文献或者编写论文。
鹿岛游和佐藤美和子一起去看了属于谷川萤的位置,而毛利小五郎和工藤新一则直奔立原敏太郎的座位。
谷川萤的桌面上放着一封信,封面署着她的名,在有点刻意的位置,好像生怕他们看不见一样。
佐藤美和子是戴着手套的,就跟她说:“我来拿吧。”
鹿岛游没有意见,往前一步站在她的身边,低下头看着她展开了这封信,跟她一起阅读里面的内容。
是女孩子清秀干净的字迹,但下笔的力度很重,有种即将要力透纸背的感觉。
而越是阅读,鹿岛游与佐藤美和子便越是沉默。
站在对面的工藤新一注意到她们的反常,好奇地问道:“怎么了?信里面写了什么吗?”
鹿岛游闭了闭眼睛,轻叹一声气,只言简意赅地对这个年纪还轻的少年说:“这是一封举报信,谷川萤写来向学校举报田中真辉的。”
而她身边,性格爱憎分明的女警已经微微红了眼眶,落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紧握成拳,骂了声:“真是人渣!”
看到她的反应,工藤新一忽然就想明白了什么,也跟着沉默了下来。至于之前在心底暗暗嘀咕的那些困惑,在此刻也有了解答。
这是一封举报信,来自一个年轻漂亮的女研究生,举报的人则是她的男性导师。
为何一个忙于戏剧表演的学生,还能同时兼顾繁忙劳累的实验工作,甚至在一众同样优秀但更加勤劳的研究生中脱颖而出,拥有博士生保送的名额——或许这一切都在暗中明码标价好了。
但这封举报信出现了。
说明这一切并不是你情我愿的潜规则,而是被迫发生的关系。谷川萤甚至没能忍受到自己继续获得一些实质性的好处,便想同她的导师鱼死网破了。
毛利小五郎在这时也走到了佐藤美和子身后,看向她中的信。在安静了片刻后,这位自己也有个女儿的父亲出奇的愤怒了。
他忽然觉得之前那个看着很冷酷的长发男人也变得面目可亲了起来,直接改了口,附和鹿岛游之前的推理:“这个田中真辉一看就是凶手!”
亏他之前还以为这位田中真辉是个认真搞研究的学者,性格天真不知道社会上还是变态多——呸!他自己就是个变态人渣!
鹿岛游简直不能更认同。
天知道她有多讨厌这种强迫女性的败类!当年她可是差点就因为漫画里的故事跟萩原研二绝交了!
两个人义愤填膺了好一会儿,凑在一起主观性很强地推理着,分析田中真辉的杀人动机一定就是不想这件事暴露。
中间还夹着个越听越生气的佐藤美和子。
眼瞧着那边的氛围越来越激烈,工藤新一连忙出声,将三个大人拉回到现实中来:“但是,这封信出现的位置很奇怪吧?”
他指着桌面,对他们说:“这么重要的东西,谷川小姐应该不会就这样堂而皇之地放在桌面上,而是会先小心收好吧?”
“不管怎么看,这都更像是别人有意放在这里的……”
说到这里,工藤新一忍不住又借助手帕阻隔,抽出了立原敏太郎桌面上,一本他在意了好久的,像是被匆匆塞进去的书。
是记录实验用的笔记本,里面密密麻麻的字迹快写满了。他迅速翻过,轻而易举地就翻到了之前因为夹着东西而有些定型的那一页。两页纸张中间,可以看见相对比较明显的印迹,刚好能对应信封的大小。
工藤新一举起笔记本,把这两页展示给那三位大人看:“看,这中间的印迹……应该是立原先生把信拿出来,放在谷川小姐桌面上的吧。”
佐藤美和子抬起手捏了捏眉心,告诉自己要冷静理智。随后认可了工藤新一的发现,开始思索起前因后果来。
鹿岛游倒是多看了一会儿立原敏太郎的实验笔记,注意到里面有不少数据内容,她都在谷川萤的文章上看见过。
“他应该就是因为这件事才觉得歉疚吧……”
工藤新一愣了愣:“歉疚?”
鹿岛游耐心解释:“对,歉疚,后悔,懊恼——怎么形容都好,总之这些都是出现在他身上的情绪。”
而这封信的出现,以及笔记本里的实验内容和印痕,都更加完善了她之前的推测。
“举报信应该是谷川送给立原的,也许在她心中,他才是最适合拿到保送名额的那个人吧。”
鹿岛游不忘初心,认真推理:“田中真辉想要对谷川萤动手,立原敏太郎应该早有察觉,但他并没有选择阻止,因为谷川萤在他眼中只是一个剽窃者。直到他看见了这封信,才知道自己一直以来都误会了——她其实一直都想把这些属于他的东西,全部还给他。”
有时候,这个社会还是太苛刻了一些,尤其是在对待女孩的时候。
事情暴露后,很难想象有多少指责会落在这个本该无辜的女孩身上。学术造假可不是这么容易就能轻飘飘掀过的事情,哪怕这并非出于她本人的意愿。
可以说,这封举报信同样也在断送谷川萤自己的未来——无论是清白,名声,还是事业。
但她还是选择这么做了。
鹿岛游忽然想起,自己之前觉得谷川萤适合出演她的女主角,就是觉得她清秀漂亮的眉眼间有种挥之不去的忧郁,氤氲着淡淡的悲哀,好似压抑着什么无法倾诉的心事。
她或许软弱,或许优柔寡断;但与此同时,她又是那么温柔,那么心地良善;而在必要时刻,她同样也会爆发惊人的勇敢与坚韧。
——就像漫画里的宫野明美。
鹿岛游越想越难过,情绪也跟着低落了下来。
工藤新一怔在原地,心想,其实还有一种可能。
是立原敏太郎杀死了谷川萤。
大火烧起来的时候,他随着混乱的人群逃离了剧院,接着回到了休息室。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以为一切尘埃落定,以为自己的不满与怨恨终于得以发泄。
然后,他翻开笔记,去看他日日夜夜不辞辛苦的付出,去看这本该属于自己的成就。
然后,他看到了这封信。
然后,痛苦和悔恨吞没了他。
立原敏太郎低着头,盯着自己的双手,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田中真辉捧着一本书看着,却久久未翻到下一页,视线不断飘向窗边。
赤井秀一站在窗前,指间夹着烟。
嫌疑人并不意味着就是凶手,所以他们目前也只是被警察客客气气地请到了一间房间暂时不要离开。他提出想要抽烟,询问过屋内其他人介意与否后,便站在窗边吞云吐雾。
他忽视了田中真辉不断投向他的目光,而是抬起眼看向窗外,视线掠过空间,凝望着对面高楼一扇并不起眼的窗户。
耳麦里传来了男人听起来堪称温柔的嗓音,和柔中带刺的言语:“你还想陪这些警察玩多久无聊的角色扮演,莱伊?”
莱伊咬着烟,空出手。
他没有回话,因为屋内还有其他人。所以他只是抬起手做出撩头发的动作,借着掩饰在耳麦处漫不经心地敲下一句:
「作为狙击手,你的耐心有点差了,苏格兰。」
不过,正合他意。
坚持人设的赤井:苏格兰在盯着,我不能随便插手。
诸伏.苏格兰.景光:你就是这么做FBI的?
这是莱伊首次与苏格兰搭档, 也是他第一次见到苏格兰。
三天前,他接到组织发来的任务,去调查一个没能及时完成与组织的交易的教授, 来到约定的仓库与苏格兰碰面。
有关于苏格兰, 他稍微知道一点情报。对方同他一样才拿到代号不久, 而且也是个狙击手。不过组织里的人向来都是穷凶极恶的罪犯,莱伊对他也不会抱有什么期待。
跟谁合作对他来说并无区别, 如果可以的话,他倒是不介意多接触一些代号成员, 好收集更多的情报, 以及找机会把人送进监狱去。
可在真正接触到苏格兰后, 莱伊觉得自己还是在意一下比较好。
因为他真的……很奇怪。
不是说他这个人很奇怪,而是指他对他的态度很奇怪。
单就性格脾气来说,苏格兰在组织里甚至算得上平和稳定。他很低调, 总是穿着深蓝的运动卫衣, 戴上连帽, 帽檐拉得很低, 经常会遮住那双蓝色的眼睛。走路的步伐轻得出奇,能毫不起眼地混入人群。
在与普通人接触时, 他同样也是普通的, 甚至算得上温和,交流起来并不费劲, 总是能清晰直白地表达自己的想法。
可偏偏在面对自己的时候, 苏格兰就变得有点奇怪了。他总是会有意无意地问一些特别奇怪问题, 再说一些非常费解的话。
就比如前天晚上, 他点了个外卖。苏格兰倚着自己房间的门框看了他一会儿, 忽然说:“冰箱里有食材, 你不会下厨吗?”
莱伊一开始还没多想,就只简单回了句:“不会。”
然后,他就听苏格兰用他那非常温柔的嗓音说:“那为什么不去学呢?你想让你未来的另一半一直为你的「不会」买单吗?”
莱伊:“……”
这家伙是不是管得有点太宽了?
莱伊不能理解,但莱伊懒得废话。
不过在昨天晚上,他还是用了厨房,自己简单做了个三明治——这样苏格兰总不至于还闲着没事对他指指点点了吧?
这次,苏格兰在厨房的门框边上倚着了,还是熟悉的姿势,还是熟悉的打量。他看着他做完了三明治,微微笑了一下,有点意味不明:“只是在两片吐司中间单纯夹上生菜和熟火腿……你是英国人吗?”
莱伊:“……”
莱伊面无表情,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也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只说:“如果这是你挑衅的手段,那么你真的很无趣,苏格兰。”
苏格兰闻言,看起来有点惊讶地挑了下眉:“难道这在你看来都算是挑衅吗……你是美国警察吗?”
莱伊瞬间有种被哽住的感觉。
后来,他站在阳台上抽着烟想了半天都想不明白为什么,最后只当是苏格兰特殊的试探手段,又或者他单纯就是看不惯不擅长料理的人。
虽然很怪,但想起苏格兰是组织的人,他又觉得也不是不可以理解了。毕竟像黑衣组织这样的犯罪组织,怪人变态再多都是正常的。苏格兰虽然怪,但至少目前看起来不像是个变态。
而莱伊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出来,苏格兰的反常仅仅是因为前不久看了一篇幼驯染为爱洗手作羹汤的漫画,一边被雷到头皮发麻,一边又忍不住看他不爽。有点类似于那种「我教零料理是想让他照顾好自己而不是拿来讨好你,讨好你就算了你还渣他」这样的心情。
好在苏格兰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还是非常正常的。
狙击镜中,莱伊掐灭烟。
既然苏格兰已经不耐烦了,作为此次的行动搭档,他总得回应他的不耐。
于是他转身离开了房间,跟门口的警察打了声招呼后,走到洗手间的水池前,拧开了水龙头。水流哗啦啦淌下,摔碎在他的掌心,又从指缝中流淌了出去。没过多久,镜子前又多倒映出了一个人影。
“诸星,不,莱伊先生……”
田中真辉声音放得很轻,又淹没在水流声中,稍微有几步远的距离就难以听清了。
说话时的言语也是反复斟酌过后的小心翼翼:“您真的没必要用这么高调的手段解决谷川,引开警察的注意。她性子软,我可以自己处理……”
有关于谷川萤,田中真辉本能地会觉得是莱伊杀的人。
毕竟那个组织里的人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只要是他们认为的阻碍,哪怕无冤无仇也会毫不手软地彻底清除。
而谷川萤这次,恐怕是踩到了他们的底线。
他和组织的交易是一个U盘,里面是他给那个组织做的一些实验数据。这场交易本该在四天前结束,但到了约定的时间点,他却突然无法找到自己的U盘——在组织的要求下,U盘里的东西他不敢备份,所以只有这么独一份。
他请求宽限的时间去寻找,然后就在昨天,组织的人来了。
没有事先打过招呼,直接搬来了一堆仪器,来到他的实验室,打电话让他下来。田中真辉匆匆忙忙赶到后,面对的也不是他曾经熟悉的组织成员。
比起之前那个长袖善舞擅长交涉的组织成员,眼前这个黑发男人冷漠得像是个杀手——不,或许不是像是,而是就是。
这是一个非常不妙的信号,好在他这两天并非一无所获,至少通过监控确定了从他办公室偷拿走U盘的人——正是谷川萤。
田中真辉有时候真不知道这些年轻人是怎么想的,他自认为自己给出的条件已经足够优渥了,却没想到这个一直以来都很好拿捏的女孩,会突然露出软弱皮囊下的獠牙。
她应该只是想找一些证据,却好巧不巧地拿走了本该交给组织的U盘。
田中真辉给她打过电话,完全打不通。问她的同学朋友,都说她这两天在家专心排练,手机应该关机了。
他还跑到她家敲过门,也不知道人到底在不在家,总之没人开门。
田中真辉无奈,只好如实把这些事情全部告诉了莱伊,虽然心里很虚,但还是故作镇定地拍着胸脯向他保证:“我了解她的性格,明天的戏剧表演她肯定不会缺席!到时候就能找到她了!”
莱伊没说什么,直接离开了。
第二天,当田中真辉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来到学校剧场。在看见谷川萤登上舞台时,才终于松了半口气。
但即便如此,他依旧心神不定,想着组织的事情,也想着谷川的事情。谷川萤现在就敢偷翻他的U盘了,未来指不定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而他可不愿意牺牲自己冒这个险。
对于他来说,最好的结果就是莱伊取走U盘,他与黑衣组织的交易顺利结束。而谷川萤则因为参与进组织的事件中,被视为阻碍铲除。然后他就可以将自己从所有麻烦中,摘得干干净净。
田中真辉想了许多,时间也在不知不觉中流逝,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演出已经落幕了,而他甚是不记得这是个什么题材的故事。
舞台上的男女主角牵手谢幕,灯光熄灭。
接着,火光亮起。
田中真辉毕竟是从业多年的教授,他的反应其实比在场的所有人都快很多。而且他就坐在前排,看着那个青年举着灭火器从他面前急匆匆地经过,距离之近只要一伸手就能拦下来。
但他没有伸出手,即便他很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舞台上的火光投影在他的脸上,倒映在他的眼中,同样也点燃了他的恐惧。
田中真辉不敢随便出手扰乱什么,在他看来,能有毫不犹豫做出这种事情,如此轻贱人命的——只有组织。
包括在警察问话的时候,他都没敢多说什么,哪怕是给自己争辩。就想着要给莱伊打掩护,好表明他的衷心。毕竟事情没做好的话,莱伊不一定会进局子,但他肯定要完。
警察和组织孰轻孰重,田中真辉还是分得清的。
毕竟警察需要讲证据讲法律讲道德等等,但组织不用。傻子都知道该选谁。
但在他说完那样一段话之后,黑发男人却并没有给出他猜想中的回答。
他只是继续低着眼,慢条斯理地洗着手,同时淡淡对他说:“我没有杀谷川萤。”
田中真辉愣住了,一时没太反应过来。
等等,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不是组织的人下的手?
莱伊继续说:“我们有狙击手。”
言下之意是,没必要使用这么麻烦的手段。
说完,他拧上水龙头,随手甩了两下水珠,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只剩下田中真辉站在原地消化半晌后,眼睛微微一亮,立刻风风火火地跑去找留在这里看着他们的那个警察。
他很清楚自己并没有杀害谷川,莱伊作为黑衣组织的人,肯定也不屑在这个话题上跟他撒谎。既然自己是无辜的,组织里来的人也还没有动手——那么凶手肯定就是立原敏太郎了!
既然如此,他就不需要再瞻前顾后畏手畏脚了!
“警察先生!”
他脚还没站稳,就在那里迫不及待地说道:“请相信我,立原敏太郎很可能就是此案的凶手!”
与此同时。
已经从研究生休息室转移到了导师办公室的调查四人组,在田中真辉的柜子里发现了一件被胡乱塞进去的深色外套。
外套特别宽松,但更重要的是,这件外套与之前的监控视频中那个偷偷摸摸潜入到剧院中去的家伙裹着的衣服,是一模一样的。
又一项有力的证据被摆在堪称显眼的位置,那么恰到好处,像是有意为之。
苏格兰(抹眼角泪):至少要让莱伊也学会做饭才行吧?
波本:……你以后别看漫画了。
莱伊:组织里有怪人很正常。
见到波本后。
莱伊:……
不,这个太怪了。
第44章 结束
毛利小五郎蹲在柜子前琢磨了一会儿, 手指一指外套,抬起头看向佐藤美和子:“这已经算是直接证据了吧?可以定罪了吧?”
佐藤美和子却蹙了蹙眉,没有给出肯定的答复。她总觉得这个证据找得太轻松了, 明显到像是栽桩嫁祸。
田中真辉真的会这么愚蠢地把行凶时穿的外套塞进自己的柜子里吗?她很怀疑这点。
而越是怀疑, 就越是把她推向另一个答案。
鹿岛游也弯下腰, 双手扶在膝盖上,视线在柜子里仔细寻找过, 若有所思道:“好像没有手套,是怕手套里留有指纹, 所以提前销毁了吗?”
工藤新一眼睛一亮。
对!就是这个意思!这堆衣服肯定是凶手塞进去的, 但如果凶手真的是田中真辉的话, 他都已经心大到把衣服藏在自己办公室的柜子里了,还有必要再多此一举,唯独拿走手套销毁吗?
“还有, 你们看这些褶皱痕迹……”
鹿岛游抬起一只手, 隔空指了指被团成一团的外套:“很匆忙的感觉, 但如果是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到了今天,明明能有充足的时间把这些东西处理得更好吧?”
“这显然像是被临时塞进去的, 还因为时间紧迫, 布置得特别匆忙。”
听到这里,工藤新一都快要热泪盈眶了——这才是正常的推理流程啊!鹿岛姐姐虽然脑回路清奇, 但在细节观察方面还是很可以的!
“所以,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
鹿岛游收回指着外套的手, 摸着自己的下巴一边思索一边说:“这应该是田中真辉故意的吧。他一定是想要陷害他的学生替他顶替这个罪名, 才特意布置成这样, 营造他的学生想要栽赃嫁祸给他的假象吧?”
工藤新一:“?”
工藤新一:“……”
——够了!你对凶手是田中真辉这件事到底有多执着啊!宁愿绕这样一个弯去圆这个故事, 都不愿意直接怀疑一下立原敏太郎吗?!
毛利小五郎蹲在地上,也学着鹿岛游的样子摸着下巴:“很合逻辑啊……小子,我看你很有成为侦探的天赋嘛!”
——你也给我闭嘴!
眼瞧着毛利小五郎跟鹿岛游一起,你一句我一句,昂首阔步地在方向偏离的道路上越行越远,宛如找到知己一样就差当场勾肩搭背起来,还一个赛一个的自信。工藤新一深呼吸一口气,不太能绷得住自己的情绪。
如果忽略田中真辉有更好的选择不去做,偏偏要用这么复杂还特别吃力不讨好的手段去陷害他的学生,还冒着暴露自己品德败坏的风险的话,这个推测倒也勉强能算得上是自圆其说——但根本不能忽略这些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