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妙丹听了怒气更盛:“你住这,我住哪里?姨娘说起来就是个奴婢,也敢肖想主子的院子,你未免没认清自己的位置!”
沈思思看到那柳姨娘脸色不好看,总算一吐近日的郁气。
江临厉声呵斥道:“妙丹,谁教你这么说话的,还好意思说别人,你现在哪有半分大家闺秀的样子!”
柳姨娘此刻却十分懂事的走上前,对着江临轻声细语道:“是我的丫鬟不懂事,这才闹起来,世子你别怪大小姐,没事的,既然大小姐回来了,我便把院子让给她就是。”
然后又转向沈思思:“还要劳烦夫人帮我重新收拾个院子出来了。”
话语里端的是温柔谦让识大体,但眉目间那抹忧愁失落却叫人心疼。
江临见她如此,果然更加怜惜:“让什么让,她要嫁人的,眉儿,你就住在这里。妙丹,我还没问你呢,你怎么偷跑回来了?”
“哥哥,我不是偷跑出来的,乌孙昂死了,我不嫁了。”江妙丹瘪瘪嘴:“看到我回来,你就一点都不开心吗?”
江临惊呆了:“你在胡说什么呢,你逃婚便算了,还敢编出这种谎话,你是要整个侯府都为了你赔罪吗?”
“哥哥,我没有乱说,乌孙昂真的死了,不然我怎么回得来啊!”江妙丹见江临不信,反倒责怪她,又急又气,眼泪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沈思思虽然也不喜欢江妙丹,但是此刻更愿意看江妙丹和柳姨娘杠上,因此倒做出开心的模样:“妙丹能回来也好,那大皇子哪里是个良人呢。”
说着,她朝着柳姨娘看过去,眼中带着一丝嘲讽,声音依旧温柔:“这院子本就是妙丹的,当初也是想给妙丹留着,结果...柳姨娘何必说什么让,府中院子还多着呢,定会给你再安排个好的。”
江妙丹也高傲地抬起头,眼神示意柳姨娘赶紧走。
“行了,都别说,思思,你给眉儿再安排个院子,离我的院子近些。”江临有些烦躁,他吩咐完便走了,想去查探一下乌孙昂的事情。
沈思思听到江临的话,心中有些苦涩,转头按照他说的安排,的确离江临的院子很近,但是因着久不住人又小又破。
柳眉是个能忍的,没抱怨就住了进去,还直接将床上的软铺取了,又只点了三两盏蜡烛。
江临晚上一来,屋子又黑又小,床又冷又硬,当即把柳眉抱回自己的院子,安排人明日再换屋子,气得沈思思一夜未睡。
侯府的这些变动都被寒霜打探来告诉了沈倾云。
她表情有些怪异,话语间也吞吞吐吐的。
“怎么了,可是还有什么不对劲的。”沈倾云看着她这样,就知道她是有话想说。
寒霜叹了口气,还是直接说了出来:“小姐,那柳姨娘...她跟你有六七分相像......”
第179章 侯府众人争风吃醋
听到寒霜说的话,沈倾云先是沉默,然后便觉得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
珍珠气得不行:“那柳姨娘是什么来路,怎么可能和小姐小姐相提并论呢。”
“自然是比小姐差远了。”寒霜急忙解释:“只不过她的穿着打扮和小姐特别像,面容虽有些相似,但浑身都是小家子气。听风阁的人去调查过,那女子叫柳眉,父亲以前是个从九品的小官,后来因为查出贪污,家里被查抄了,女眷都入了奴籍,辗转到了京都。江临在一次应酬的时候瞧见她,竟然就带她回府,叫她做了姨娘。”
倚翠皱起眉头:“这江世子行事越发的荒唐了,也不知道是刻意的还是碰巧。”
寒霜叹了口气,根据听风阁那边的人来报,这柳姨娘被收入府后,穿着打扮都是江世子准备的,完全就是拟着自家小姐平日的姿态,实在很难说是碰巧。
“这不是膈应人呢嘛。”珍珠有些愤愤不平:“当初千辛万苦也要娶沈思思,如今却又来惦记我们小姐,真是茅房里打灯笼,找死呢。”
噗嗤一下,几人都被珍珠给逗笑了。
沈倾云冷冷一笑:“放心吧,侯府是得意不了多久了。”
现在一切事情都在安排之中,只不过还需要时间罢了。
“叫他们蹦跶几天也无妨,我听着那柳姨娘也不是个善茬。”倚翠说道:“更何况江妙丹既然回了侯府,又和那柳姨娘不对付,想必侯府还有的闹腾呢。”
而她说的的确没错,侯府这几日气氛颇有些紧张。
先是江妙丹回了自己院子,第二天梳洗的就吵着首饰丢了,她直接去了沈思思那:“嫂子,定是那个贱人贱皮子短浅,拿了我的东西,你可要帮我讨要。”
沈思思本就不满柳姨娘,她看到柳姨娘的脸就浑身难受,此刻有了由头,便把柳姨娘喊到院子里:“说吧,大小姐的首饰是不是你拿的?”
“大小姐前去和亲,首饰自然是全带走了,怎么会是妾身拿的呢。”柳姨娘被罚跪在院子里,地上的小石子咯得她膝盖生疼,整个人脸色苍白、神情娇弱的,好不可怜。
“你胡说,我走的时候仍旧留了许多首饰在梳妆盒里,现在全空了!”江妙丹早觉得自己要回来的,自然没有都带走,如今没了,心碎难当。
沈思思瞧着柳姨娘冷哼一声:“世子爷不在这,你装出这副模样给谁看呢。”
刚说完,江临便走了进来,见柳姨娘跪着,就要去扶,柳姨娘适时倒在他的怀里,眼泪要掉不掉的,让江临心疼坏了。
“思思,你如今怎么变成了这样!”江临眼中带着指责:“以前你温柔大度,从来不会为难别人。”
沈思思整个人晃了一下,手死死揪住帕子,眼眶也红了:“临哥哥,从前你不也不会一来就责怪我,你难道都不问问她为何会跪在这里。”
这句临哥哥倒是让江临想起几分从前,神态也温和了一些:“思思,眉儿体弱,不论如何你也不应该让她一直跪在这啊。”
“哥哥,你糊涂了吧!这贱人偷了我的首饰,奴才手脚不干净偷了东西,打一顿发卖了都可以!”江妙丹大叫,不敢相信自己的哥哥会如此维护这个女人。
“妾身没有,世子,你相信我。”柳姨娘含泪望着江临,整个人无助地缩在江临怀里。
她是看到了那些首饰,但是她只拿了其中一个不起眼的,也没有这么蠢把所有的都拿走啊。
“我相信你不是这种人。“江临眉眼温柔,随即转头说道:”行了,思思你让人再找找吧,或许是哪个下人偷的,找到了发卖出去便是。”
说完,就要带着柳姨娘离开。
红玉却在此刻走进来,她的身后还跟着几个丫鬟:“世子,世子夫人,大小姐的首饰找到了,就在柳姨娘身边丫鬟房中的床底下。”
沈思思原本悲伤的眼中顿时绽放出得意:“柳姨娘,你要如何解释!”
“世子爷,妾身不知啊,真的不是我拿的!”柳姨娘惊慌失措地看向江临。
红玉也有些委屈巴巴的:“世子,是妾带着丫鬟亲自去找的,绝不会冤枉了她。”
江临一个头两个大,最终发卖了柳姨娘身边的丫鬟,只说是丫鬟偷拿的,把柳姨娘给摘了出去。
可是府中还是有许多的人因此看轻了柳眉,一个小丫鬟没有主子指使能做这事吗?没想到柳姨娘竟然是个手脚不干净的。
刻意解释也只会越描越黑,柳姨娘没办法,气得闭门不出好几日,就连江临来了也不见。
沈思思便趁机跑到江临旁边温言软语,直呼相信妹妹的清白:“哎,就是柳妹妹还是性子弱了些,若是倾云,定然把这些嚼舌根的人管得服服帖帖。”
这次的事情本就是沈思思安排的,为的就是挑起江妙丹和柳眉的矛盾。
况且她想到了办法,江临觉得柳眉像沈倾云,她偏偏要指出两人不像的地方。
听到她这样说,江临也觉得柳眉有些经不住事,一个小小的误会就大受打击。
他想到沈倾云,不管何时,她的神情总是淡淡的,遇到了危机也能冷静下来寻找突破口,甚至很多时候,她还会借力打力,并不让自己轻易吃亏。
而如今的柳眉,虽然身姿样貌有些像,但行事风格却是完全不同。
沈思思又絮絮叨叨说了些从前在国公府的事情,总会不经意间提起沈倾云与柳眉不同。
这样一来,江临的心思果然淡了一些,
几日过去,柳姨娘见到江临竟然不像从前那般来哄自己,心中一时也有些急了,又使了手段将江临拢过来。
见到柳眉服软,江临有些恍惚,觉得这样的她,似乎有些像前世的沈倾云。
江临忍不住想:如果沈倾云有现在的风采,又能像前世那般全心全意地依赖他,那该多好啊......
红玉却不服气,一直跟柳姨娘争宠,沈思思又接着挑动江妙丹闹事,一时间侯府可谓鸡飞狗跳。
就这样十日过去,出去调查乌孙昂死亡原因的大理寺官员也回来了。
凶手另有其人,的确与侯府无关。
第180章 不该存在的山匪
等听完回禀之后,皇帝不禁皱起眉头:“你说乌孙昂是山匪所杀,这怎么可能呢,早在前年那群山匪不是已经被绞杀了吗?”
大理寺的官员神情有些凝重:“皇上,根据臣的调查,那群山匪不仅没有被绞杀,而且这两年还愈发发展壮大起来,连人数都越来越多。他们在平德县为虎作伥,欺压百姓,百姓们怨声载道却又怒不敢言,因此行事越发猖狂。这次恐怕是看到大皇子穿着富贵,这才杀人劫财。”
“既然如此,为何百姓们不向官府报案!”皇帝越听,心中的怒火越盛。
“这...臣在探查消息时,一旦问道山匪的事情,没有人愿意回答我们的问题,所以,对此还不太清楚.......”
另一个官员也说道:“皇上,我们这才快马加鞭赶回来,想询问M.L.Z.L.皇上下一步该如何行事。如果是仅仅靠臣目前的兵力,恐怕无法对付这群山匪。”
皇帝面色铁青,猛地将奏折摔到桌上,大喝一声:“去把三皇子叫过来!”
众人被皇帝的怒气所惊,纷纷低下头不敢多言。
当初剿匪一事被交由三皇子司齐全权负责,不仅是他安排大臣带兵剿匪,后续平德县的官员也都是由三皇子安排继任的。
如今平德县的山匪猖狂,说明当时剿匪的事情有异。
最关键的是,山匪欺压百姓,却没有任何的消息传回京都,就连去当地询问,官员也说丝毫不知,明显就是官匪勾结,这才断了百姓的生路。
当时乌孙昂意外死在平德县的时候,司齐就害怕这件事情被牵扯出来,但是他派了两拨人出去探查,却都统统失去了消息。
如今被皇帝叫过来,他心中有个大概,只能咬死了自己不清楚情况,因此神情平静地行礼问安:“不知道父皇叫儿臣来有何事?”
皇帝站起身直接将调查的文书砸到司齐身上:“看看你做的好事。”
寂静的大殿中,此刻只剩下皇帝急促恼怒的喘气声,仿佛闷雷一般炸在每个人的耳边,叫人大气都不敢出。
司齐面露疑惑,捡起地上的文书,上面详细写了大理寺这几日的调查结果。
证明乌孙昂死于山匪之手的一大证据便是尸体上的财物全都不见了,就连最外面的衣裳都被人扒走了。可后来他的玉佩却出现在了县城里的当铺之中。
由于这块玉佩质地极佳,所以当铺的老板印象很深,根据他的证词描述,大理寺的官员一路追踪到了县城外的一座山上,并根据蹲守发现了此人正是山匪中的一员。
而这些,自然是司墨璃派人安排的。
最后根据大理寺官员们的查探,这群山匪在平德县外的山上安营扎寨,已经小有规模。
三皇子的眼皮跳了跳,越看心越沉。
“父皇,这......儿臣也不知道为什么!”三皇子强装镇定地分析道:“就算是有山匪,也可能是这两年才新组建的。”
“此地刚刚被朝廷带兵剿匪,怎么可能有匪徒在这种关头又跑去平德县,况且这群山匪规模庞大,你说一两年便建成了,这种鬼话你自己信吗!”皇帝声音扬高一分,那压迫感一时吓得周围的大臣不敢为三皇子说话。
“父皇,儿臣不才,可剿匪关乎民生社稷,也关乎朝廷威严,儿臣怎么敢欺上瞒下,可当初剿匪是孙大人孙得胜带兵前去的,回来便告诉儿臣已经悉数绞杀,难道是孙大人骗了儿臣?还请父皇明察啊!”三皇子说到后面已经声嘶力竭,他神情悲呛,倒真的像是被冤枉了一般。
皇帝冷哼,吩咐一旁的太监:“去把孙得胜宣召过来对峙!”
御书房内一时陷入了沉寂,大家都提着一个心,静静等着孙得胜。
没一会,太监慌慌张张地跑回来:“不好了皇上,臣奉旨派人前去孙府,可等人到的时候,孙大人...孙大人他恐是知道事发,畏罪自杀,已经在家上吊而亡了!”
三皇子一听,心中松了口气,还好他来的路上已经做出安排,否则此刻可就要遭殃了。
“好好好,好得很!”皇帝不怒反笑:“抄家!把孙府给朕抄了!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事情真相给查清楚!孙府的人,统统关入大牢看守起来,一个都不许放过!”
“是,皇上!”太监抹了抹额角的汗,赶忙吩咐了下去。
等他一离开,皇帝的视线又转回了三皇子司齐的身上,声音冷淡:“这件事没有查清之前,你就暂时呆在你的宫里吧,无事不要出去了。不管这件事到底是谁所为,你至少有失监管之责,先发你一年的俸禄,等事情查清楚了,再行决断!”
罚不罚俸禄都是小事,可一旦禁足,也就失去了朝廷上的话语权,对他是极为不利的。
但如今这样的情况,三皇子也只能咬牙跪谢:“儿臣谨遵父皇之命。”
孙府被抄,三皇子被罚禁足,皇帝决定委派新的人前往平德县剿匪,而这件事最得意的莫过于贵妃和六皇子。
事关重大,只要罪名坐实了,三皇子一派必将遭受沉重的打击,到时候,朝堂之上根本没有人可以再和六皇子相争。
但现在的问题便是,孙得胜死了,当时平德县的县衙因为和山匪勾结也早就处死了,孙府没有查出任何线索,而剿匪一事已经过去了一两年,很多事情难以查证。
甚至于,这群山匪到底是不是当年的那批,都没有足够的证据。
事情一时陷入了僵局,可是就在此刻,竟然有人敲响了登闻鼓。
另众人惊讶的是,此人还是一娇弱女子。
登闻鼓设立在宫门口,即使是普通百姓也可击鼓鸣冤,敲响登闻鼓就可以直接面见皇上,可代价是击鼓者必先受杖刑三十。
有人见那女子身材消瘦,不禁感慨:“唉,瞧她这样,三十杖下去,恐怕命都没了,哪还有机会见到皇上。”
另一人赞同地点点头,却也十分佩服女子的勇气,忍不住说道:“这女子想必也是有天大的冤屈吧,否则也不会选择这样的方式击鼓鸣冤。”
第181章 花魁之泪
但登闻鼓已然敲响,女子被带了下去,先受三十杖刑,活下来了,才可以面见皇上。
司墨璃早有安排,杖责之时,那些人都收了力道,看着虽然打狠厉,但实际上并不会伤及要害。
即便是如此,女子依旧仿佛去了半条命一般,她浑身是汗,瘫软在刑凳上久久起不来。
有宫女来帮她简单梳洗了一番,换了一套干净的衣裳,这时才有侍卫过来,将她扶到金銮殿上。
很多朝臣都十分震惊,登闻鼓十几年未响过了,这个小女子倒是有胆量,竟然也没被打死,不知道会引发什么大案出来。
皇帝打量的眼神落在女子身上,身边的太监尖着嗓子问道:“殿下何人,有什么冤屈?”
那女子被扶进来后,一直是低头跪着的,头发挡住了她的脸,此刻一抬头,一边的人平静,另一边的人却是倍感惊吓。
只因着她的左脸上是一道深而可怖的伤疤,直接将她的左脸撕裂。
若是没有这道伤,倒也算得上是一个娇媚美人。
女子颤颤巍巍地磕了三个头,平缓了一下心情,这才缓缓道来:“小女名为苏依依,来自平德县,此次敲响登闻鼓,便是想揭发平德县山匪的内幕,为小女的夫君鸣冤,恳求皇上为小女找到我夫君的尸骨!”
她的声音婉转,此刻透着悲切,叫人心中不忍。
一听竟然事关平德县的山匪,朝臣们顿时都来了精神。
那女子眼中的泪水滑落下来,通过她的叙述,众人这才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苏依依不记得自己的父母是谁,很小的时候,她就被人贩子拐走了,因为从小便长得好,因此直接被卖给了平德县的一家青楼。
她虽然哭闹,但是毕竟还小,挨饿受打几次以后,慢慢也就乖顺了下来。
青楼的老鸨看出她是个美人胚子,虽然把她当丫鬟使,但从小便也算是好好养着,教她断文识字,又教她琴棋书画,稍微大了点,重活不用做了,却要开始学习媚术,保养身体。
等到她十五岁及笄,果真是出落得娇艳动人,一颦一笑既妩媚又带着少女的青涩,当即便高价拍售了她的初夜。
因着老鸨前期的宣传,将她打造成风头极大的花魁娘子,只那一夜,成本就被赚回来了。
后来,她的名声越来越响亮,还有许多外地的男子慕名而来,一掷千金只为与她共度春宵一刻。
来的客人里,有人温柔,有人却以折辱女子为乐,苏依依以为此生也就这般了,但故事的发展总是那样的落于俗套,书生路过青楼,听闻琴音,驻足时偶然间见到了花魁娘子,对她一见倾心。
他攒了许久的银钱,换来一夜相聚,却正襟危坐,丝毫不动手动脚。若不是苏依依主动,恐怕这呆子就这样一夜什么都不会做。
两人相拥在一起,彻夜相谈,苏依依也被他的才华吸引。
她曾经残忍地揭开事实,希望他可以忘记自己娶个好姑娘:“你难道不嫌弃我的身份吗,你不在的时候,我便是夜夜在别人的身下,你可明白?”
可书生却是面容严肃:“世道艰难,沦落风尘并非姑娘所愿。如果没有遇到姑娘,我或许会浑浑噩噩便是一生,可是遇到你,我知道我只剩一个想法,就是为你赎身,给你一个安身之所。”
苏依依被他的话弄得又哭又笑:“你没有钱,怎么替我赎身。”
“我可以攒,当然,小生自知身份低贱,若姑娘有了更好的选择,大可脱离此地,只要姑娘能够幸福就好。”
“你只是贪慕我的容颜,等到以后我老了,容颜不再,你会后悔今日虚度时光。”
“怎么会后悔。”书生轻笑:“若是姑娘容颜不再,倒是便宜了我,想必赎金可以低些。”
苏依依被他打动,最终做出了决定。
她喜欢到郊外爬山赏景,每次都趁着这个机会将自己偷偷攒下的金银财物埋在山中,原本打算自己老了,春楼不要她了,就可以去把这些钱挖出来,找个地方安度晚生。
如今,她把这一切全部托付给了书生,赌他一颗真心。
书生郑重万分:“依依,等我回来为你赎身,必将八抬大轿把你娶进门!”
书生走后,却再也没有回来。
苏依依坚信他会来为她赎身,为了不接客,不惜亲手划伤了自己的脸。
脸坏了,此后一年,没客人再找她了,老鸨心中记恨,把她打了一顿,丢出了青楼,嘲笑她痴心妄想。
等苏依依到了山上,却发现自己的财物仍旧埋在那里。
听闻山上有山匪,她起了疑心,假意被掳,在山寨中做苦力,忍受凌辱,直到朝廷再次派人来查,山匪头子有了警觉,才从他们的谈话间拼凑出了真相。
苏依依跪倒在地上,声泪俱下:“皇上,当初朝廷来剿匪,谁知官匪勾结,死的那些人,根本就不是山匪,而是平德县外山中村子里无辜的百姓啊!”
那一整个村子的人,全部都被屠杀,其中就包括书生。
他的父母早逝,只有奶奶还住在村子里,这次回去,就是想告诉奶奶自己即将迎娶妻子,要在家里布置喜堂。
苏依依会知道这一点,正是因为那些山匪一直在找她,怕这人口中未过门的妻子起疑心。
可县衙的人说,没有人去平德县报案,他们才安心下来。
不仅如此,根据山匪头子所说,京都里还有大人物保着他们呢,根本不用怕。
所以,苏依依逃出来后,选择直接到京都,有人告诉她,只要敲响登闻鼓,就能面见皇上!
听了她的话,金銮殿一时沉寂下来,只余苏依依悲痛的哭声。
杀良冒功,这可是大罪啊!
残杀百姓,用良民的头颅充作自己的功劳,这样的罪名若是查证清楚了,那孙得胜一家连流放都不可能,直接会被处死。
而山匪口中京都的大人物就是孙得胜吗,又或者,是三皇子呢......
面对众人猜忌的眼神,还有皇帝那阴沉到随时要杀人的目光,三皇子一派的人忍不住出声反驳道:“一个低贱妓女的话,能信吗?”
第182章 璃王被派查案
众人沉默了片刻,朝堂上这些大臣,大部分自然都是看不上妓女的,这些风尘女子不过是大人们的玩物,她们在青楼中卖笑,一点朱唇万人尝,没有丝毫的道德可言,这样一个女人说的话,又怎么可以作为证言呢?
苏依依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她好不容易才到了京城,抱着必死的决心敲响登闻鼓,最后的希望就是可以面见皇上,诉说冤情。
如今,只得到了这样的一句话。
她有些绝望地抬起头朝四周看了一眼,那些朝臣们一个个高高在上地抬着头,根本没有人施舍她半分眼神,仿佛生怕弄脏了自己的眼睛。
这时,又有大臣站出来说道:“耿大人说得有理,一个妓女,为了钱连自己都可以出卖自己的身体,她的话不足为信!”
另一个大臣也说:“两位大人说得对,青楼女子,恩客众多,据此女所言,她还是楼中花魁,想必有些手段,又怎么会痴情于一个赎身钱都拿不出来的穷书生,臣认为此女编造故事,恐怕另有所谋!”
其他大臣附和起来:“是啊,臣怀疑此女是有心之人派来的!”
“皇上,此女的话不可信,山匪一事,还需要朝廷派官重新查明真相!”
......
朝堂上一片喧闹,皇帝却一直沉默着,表情高深莫测,并不能看出他的态度。
苏依依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她眼中露出恨意,准备直接撞死在大殿的柱子上,以示自己的决心。
六皇子一派官员眼看着风气一边倒,皇帝却没有反驳,有些坐不住了。
立马有大臣站了出来:“臣不赞同耿大人所说!”
苏依依愣了一下,心中有些激动。
那人接着说:“苏姑娘虽然为妓,但也并不是她自愿如此,况且她敢于敲响登闻鼓,受了那三十杖刑,可见心性坚韧,臣认为她说的是实话。”
那耿大人冷笑一声:“陈大人,这话就不对了吧。她说自己是被拐了,就是真的吗。如果真的不愿意为妓,那怎么不直接从妓院里跑出去呢。”
苏依依眼中含泪,想要辩解,却实在难以说出口。
哪里没有试过逃跑呢,及笄之前,她一直被老鸨死死看管在青楼之中,更不让她的身上有任何的财物。她有次成功跑了出去,可是茫茫人海,她一个美貌弱小的女子,根本就无处可去,便想到去县衙中,希望能寻到自己的亲人,却直接被官差送回了青楼。
她还记得老鸨笑着对官差说:“官爷,可真是谢谢你了,等这姑娘开了苞,定让官爷和兄弟们尝尝甜儿~”
随后,她遭到了不愿意回忆的折磨和毒打,老鸨告诉她,再跑一次,她会直接被凌辱而死。
后来,她被迫日日接客,又试过一次逃跑,还没跑,就被身边的丫鬟揭发,偷偷存下的银钱被老鸨全数上缴:“哟,我是疼着你宠着你,你竟然不记我的好,那便叫你吃些苦头!”
那几日,她的客人不是那种有特殊癖好的,就是一群下等之人攒了钱一块来,她被折磨的一个月下不了床,心如死灰,只能乖乖不再逃跑。
陈大人见到苏依依满脸羞愤,不耐地撇过眼,却是接着说道:“耿大人这话恐怕难以自圆其说吧!你说苏依依的话是假的,证据呢,总不能凭借你一人的论断,就将她的话全数推翻!”
另一位大臣也说:“臣也认为苏依依的话是真的,对于花魁而言,最重要的就是她的一张脸,可是苏依依为了不再接客,竟然愿意将脸划伤,对于一个青楼女子来说,那就是葬送了自己一辈子。”
耿大人不屑地反驳道:“荒谬!她说是自己划的就是自己划的吗,说不定本就丑陋,连花魁之事都是编造呢?”
陈大人不慌不忙地说:“既然耿大人固执己见,大可以派人去青楼中探查,臣想,苏依依若是说谎话,那也太容易被拆穿了吧!”
另有人提议道:“臣认为应当派官员到苏依依所说的村子里去,将此事重新调查,若真有杀良冒功之事,应当从重处罚。”
“臣附议!”
皇帝看了看底下,几乎是分成了两派人,吵来吵去,令人心烦。
他望向太傅:“不知道太傅您认为这位苏依依的话是否可信?”
众人看向太傅大人,他的女儿季千雪是未来的三皇子妃,很有可能站在三皇子这边。
太傅行了一礼答道:“皇上,一切在未查证之前,都不可下定论,苏姑娘既然敲响登闻鼓,那么总归要给个交代。臣认为,派出两批人马,一批负责剿匪,一批负责查证当年之事。”
皇帝点点头:“就按照太傅大人所说吧,来人,先带苏依依下去,在宫中安排下住处,等到调查的结果下来之后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