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若烟无辜笑了笑,怎么办呢,金手指回来了,再?不好好治治这货的口无遮拦,她?技能岂不是白升级了。
竹玉怜吧唧闭上嘴,挑了眉,危险地笑了笑,邪魅气质横生?。
他扭过头来看越清桉,哼了一声,欲转身。
却忽见越清桉挺直的身躯微微弯了弯,垂眸朝着他做了一礼,神情虽清冷疏离,却认真至极,这一礼做得?极其?尊敬。
越清桉这么一搞,反而弄得?竹玉怜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
原来……这种高贵的人还会为?亲人朝着厌恶的人低下头颅,真是……虚伪!
拥有了五分钟的安静时间,技能消失的下一秒,竹玉怜就懒洋洋道:“主人,你这是雄风再?起?啊?”
北柠猛地竖起?耳朵,越清桉面无异色看向柳若烟,连刚醒的越星流都将八卦的目光投射过来。
雄风再?起??
柳若烟:……
竹玉怜发现自己又说不了话了,她?确实“雄风再?起?”了。
团建的那批峰主还没出海呢,在海边的渔村里接到了越清桉的灵讯,一个个暴跳如雷。
团建修炼?不搞了!
再?搞下去家就没了!
他们立刻放了神魂传承人的鸽子,带着无边的怒火,杀回凌天宗。
一路之上,寒风骤雨,日夜兼程,没有什么能阻拦他们回家的心。
与此同时,凌天宗发布紧急号令,飞速将所有在外?州分宗内派驻扎弟子与长老全?部召回。
接着是全?天下游荡的凌天宗客卿如归鸟一般飞回宗门中。
游历在外?的各门大?小?真传弟子、嫡系支系子弟,身着雪白色的莲花宗门制服,快马加鞭,回到他们的大?本营。
大?家在凌天宗有的几?年,有的几?千年,还是第一次见识过门人如此团结一心的朝着本宗涌去。
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深沉的痛色以及咬牙切齿的恨意,敢灭我宗门,真当我们在外?面全?死了不成?
无数医修被召唤上山,山里山外?的伤员全?部被处理好。
巨大?的火焰烧了三天,飞烟满天,焦尸化成了灰,最后全?埋葬在墓园中。
一排排新?坟,矗立在山腰,在新?雨中朦胧了颜色。
短短三天,血流千里的凌天宗变得?整洁干净,布满了肃杀之气。
有峰主跪在大?殿中大?声请命,要去剿灭那些欺负凌天宗的宗门。
柳若烟躲在帘子后面,猜测越清桉可能不会做那么绝。
结果她?听到冷冰冰的四个字,“一个不留。”
她?松了口气,拳头松了松。
就该这样做!剿灭他们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让修仙界的其?他宗门知道凌天宗依然是凌天宗,是天下第一大?宗,不是那些鼠辈可以肖想的。
杀鸡儆猴,威慑那些存有异心的宗门。
她?就不信这样之后,还会有人敢再?杀上凌天宗,剿灭越清桉。
不过越清桉并?不只是威慑修仙界其?它宗门,他恩施并?济,将那些被缴杀宗门的资源全?部分给了他们。
其?中,当年青云派占的春山派的两条灵石灵脉,也全?数还了回去。
当北柠亲自压着骨头全?部拆去宛若一根人彘的田师同来到春山派时,山门前许多弟子都红了眼眶。
虽然对面的人已经没了人形,脸上一片焦黑,头发蜷曲发焦,一片凄惨神色。
可是大?家都记得?,就是这个人,攻上山来,杀了许多师叔师伯,厚颜无耻叫嚣,就是要明目张胆抢他们的资源。
当时他还说什么“谁让你们是弱者呢?修仙界弱肉强食,我强,杀你们就和杀蝼蚁一样。”
是,那是前任掌门渡劫失败仙去,春山派是一蹶不振了!
可是,这就是他们要被抢劫,要被侮辱的原因?吗?
北柠知道他们这些年有多痛恨青云派,他命人将那团黑乎乎的人给绑到山门前的石柱子上,大?喊:“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报冤。”
大?家奋起?,拿着各自的武器,蜂拥而上。
叶燃衣一身红衣,站在院中巨大?的青杉下,微凉的目光看着那个“黑人”。
“这下春山派的面子终于找回来了,叶师姐,你不上去打他一顿吗?”北柠悠哉悠哉走过来,瞥了眼她?的重剑。
这重量挥上去,田师同的脑袋肯定要断。
叶燃衣摇摇头,她?垂眸,轻声道:“不强大?,找回来过一次面子,又如何呢?”
她?转过身,利落地朝着练武场走去。
北柠在旁边抓头,迷茫又困惑。
很快,他就回过神来,飞身站在树上,拿出了一张弓箭。
他冷哼一声,对准田师同的脑袋,又快又准地射了一箭。
那箭直接将田师同黑乎乎的脑袋钉在了石柱上,他的眼珠子凸起?,红血丝爆裂,汩汩鲜血沿着眉心的箭往下流淌,模样恐怖。
他就这样,在无数刀剑的砍打中,悄无声息地死了。
北柠跳下树,拍拍衣服,慢慢往外?走。
路过田师同时,他想到了柳师妹对他说的——你师哥为?了救你,确实死过一次,死在田师同的箭下,后来浴火重生?了。
师哥没有跟他讲过这事儿,他却莫名相信柳师妹的话,就像他一直以往相信师哥那般。
所以,师哥曾受过的伤,就让他来报仇雪恨吧!
他笑了一声,脚步轻快,往山下走去。
浩瀚落日悬挂天边, 柳若烟坐在?石阶上,心情分外苦恼。
系统问?她为何如此忧虑,她道:“你看, 反派也杀了, 劫难也过了, 越清桉的救赎进度还卡在90%, 还差点什么呢?我能做的也都做得差不多了。”
【宿主不要担忧, 还有?时间, 您可以再想一想。】
她垂眸, 长长叹了口气,手撑着下?巴, 神色带着几分迷惘。
越清桉还缺少什么吗?到底什么东西可以彻底救赎他??
山顶风云变幻速度很快, 太阳才刚落下?去, 就?有?乌云聚拢了过来。
她瞧着黑压压的天?, 急忙起身, 提着明黄色的裙摆就?往回走。
一转身,她撞进了氤氲了淡淡清香的怀抱中。
撞到了对方的肩膀, 柳若烟揉着发疼的鼻子,抬起湿漉漉的眼睛,似是惊吓, 神色不定去望来人。
白色厚重的油纸伞下?,蒙蒙空山细雨中,越清桉一袭白衣, 单薄素雅, 如同崖上青松那般, 背挺得笔直,静静矗立在?那里。
细微的光顺着白伞, 铺在?他?半边的下?巴上,只?照明了半张微抿薄唇。
瞧清来人,柳若烟神情逐渐镇定,她松了口气,扬起灿烂的笑容,“你忙好了?”
“嗯。”越清桉颔首,伸出手理?了理?她鬓边的碎发。
山风渐起,秋雨寒凉,柳若烟忍不住浑身抖了抖,便往他?的手边缩了缩。
很快,她见他?拿出了一件大衣,给她披上。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刚刚还很热的。”
越清桉用鼻音嗯了一声?,在?为她整理?领子的时候,他?眸光沉敛,声?音很轻,道:“最近你看起来很累,早点回去休息吧。”
累……确实累,天?天?晚上灵魂出窍,近二十天?了,她白天?忙,晚上也在?忙,能不累吗?
最近几日她当兔子都只?当窝在?被窝里不动弹的懒兔子了,饭要谢无瑶递到嘴边才吃,没吃饭的时候就?补觉。
她点点头,和他?一步一步,慢慢踱步回去。
月亮藏在?乌云的下?面,周围黑漆漆的,除了每个院子门口挂着的灯笼外,没有?别的光芒了。
柳若烟就?在?靠近那些烛火的时候伸出手,看着微光中的细雨洒落在?手掌上。
摇晃的雨铃发出清脆的响声?,檐角水滴刚好溅落在?油纸伞上,越清桉步子放缓,安静地看着她恬静的笑容。
“你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见面,也是这样的雨天?,不过,那天?的雨可没今晚这样温柔。”她眼睛弯成月牙状,侧过脸来去看他?清冷的侧颜。
不过,突然想到那时他?受重伤还在?跪着,她没有?兴趣去揭别人的伤疤,便摆摆手道:“算了,不说这个——”
“永远记得。”
柳若烟听到这四个字,心头颤了颤,心脏泛起了一丝异样。她干笑了一声?,安慰道:“那些不太好的记忆,报完仇后,能忘就?忘了吧。人活着啊,稍微糊涂一点,未尝不是好事。”
越清桉的目光眺望如墨的夜色,似乎在?怀念前一世的时光。
他?回过神,视线又落回了她的面颊上,轻声?道:“那晚……并不是不好的记忆。”
柳若烟挑眉,娇俏瞪了他?一眼,“怎么?被罚跪还开心啊,是傻瓜吗?”
他?无言,忽然另起话题,“明日越夫人想与你一起吃一顿家常便饭,你能来吗?”
唔……吃饭啊,这还用问?吗?当然可以啦,要再过几日才回玉泉山呢。
不过,有?个疑问?。
柳若烟皱着眉问?:“怎么还叫越夫人啊?喊得那么疏离,你该不会还没和你娘认真谈过吧?”
之前神凤神女下?凡的时候,他?和越星流之间不都执手泪千行?了吗?
现在?还喊越夫人,太生分了吧?
“谈过,现在?这样就?很好。”他?的手攥着伞柄,手背上的骨节泛着玉质的冷白色,指腹也因为忽而用力而失血泛白。
这样怎么就?好了?哪个孩子不想喊自己娘亲叫娘亲的?
蓦然,柳若烟瞪大眼睛,猛拍大腿,恍然大悟。
救赎进度线卡住的症结在?这里是不是?
越清桉对越星流还没有?完全?敞开心扉,他?将自己掩盖在?疏离客气的动作下?,丝毫不敢去触碰越星流的真心。
或许,他?以为那是禁忌……
她一把抓住了他?握着伞柄的手,轻声?问?:“为什么不敢叫她娘亲呢?你是这个世界上她唯一的一个尚且活着的孩子,你是她未来的依靠,你为什么不敢靠近她呢?”
他?无言,垂下?眼帘,将自己复杂的神色全?部掩埋。
心里话却响起,[我是不被期盼就?生出来的孩子,又怎么去奢求更多,这样就?已经足够。]
柳若烟满头问?号,怎么就?不被期盼了?谁告诉他?他?是不被期盼的?
[田师同说,阿娘刚生下?我时,将我扔到了地上。这其实没什么,我不伤心的……但我怕喊她阿娘,她会时刻记起以往的痛苦时光。]
柳若烟被气笑了,她原著作者怎么不知道越星流把自己的小孩给丢到地上?
怎么反派的话他?全?听啊?田师同只?是为了气它才说的那些恶心话,他?居然会当真?
她想说点什么去骂醒他?,但是又不知道该如何说。
好吧,这是关心则乱,越清桉在?越星流的事情上,过于谨慎小心了。
她沉吟片刻,“行?,明天?我去和越夫人吃饭,你也一起来啊。”
到底是一宗之主,这个家常菜和她理?解的家常菜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
柳若烟双目放光看着满桌的佳肴,搓着手,准备大干一场。
圆桌便只?有?她、北柠,越清桉和越星流四个人,待越星流下?筷后,柳若烟才忙不迭动手开吃。
暖黄的烛火下?,越清桉撩起袖子为两人剥虾。
柳若烟一边啃着鸡腿,一边眼珠子滴溜溜转着,视线在?越星流和越清桉两人身上转来转去的。
这两人看着也太客气了吧,他?给她剥一只?虾,剥完后还要恭恭敬敬递过去,越星流局促地用碗接过去。
啧,一点儿?都不温馨。
“师哥,又有?宗门说要依附我们做附属门派了——”
“打?住,吃饭的时候能不能别聊公务?”柳若烟说完后,手默默伸向另一根鸡腿。
“啊,抱歉抱歉,这两天?忙得头晕眼花的。那我们来聊一聊那个稻青,他?一直没说自己家住哪里,没办法送他?回家啊,要不,我把他?送孤儿?院?”北柠摸了摸鼻子。
“可是他?脑子不太好,会被欺负的,要不,让他?留在?凌天?宗,给你们当个杂役弟子吧?这里灵气浓郁,生活得久了还能延年益寿呢。”柳若烟沉吟。
很快,她们定了稻青未来的居住的地方。
“我最近在?外游历的时候,听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小故事,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越清桉,你帮我证明一下?真伪吧。”柳若烟用帕子擦了擦油腻的小手,认真将自己编造的故事说得栩栩如生。
“那魔界的说书先生是这样说的:你们别以为凌天?宗的新宗主是什么厉害人物,他?啊,能有?现在?的成就?和他?师父墨行?歌有?很大的关系。
话说有?一日,墨行?歌漫无目的来到了一个小山村,他?苦闷啊,自己的独门御火术得不到传承了,心中郁结多年。结果,他?就?瞧见了凌天?宗的新宗主。
那个时候越清桉还只?是一个毛头小子,光着脚丫在?泥地里耍,刚巧被墨行?歌瞧见他?天?生六个脚趾指。他?大惊!六个脚趾的必定是纯种?火灵根奇才啊!”
“什么不靠谱的说书的,尽是谣言,我师哥脚指头正常着呢……等?等?,你用这个眼神看我什么意思?,我脚指头也正常,要不要我现场脱鞋给你看?”还没听完故事,北柠拍案而起,愤愤不平,跳起来反驳。
柳若烟嫌弃摆摆手,“吃饭呢,坐下?!”
“所以,为什么会传出来你有?六个脚趾啊?”柳若烟装出十分困惑的样子,但她不打?算问?越清桉,而是扭过头来去问?越星流,“越夫人,他?小时候刚出生就?有?六个脚趾吗?”
越星流捂着嘴笑,“阿烟,你被骗啦,他?小时候刚出生的时候我四肢全?部看过,没有?六个脚指头。”
听到此,越清桉剥虾的动作顿了顿,他?掀起黑眸,定定凝视着越星流。
“唉,居然是假的,我还以为真这么好玩呢。越夫人,你可以和我讲一讲越清桉刚出生的时候的事情吗?”她捧着脸,期待道。
“其实我在?山洞的时候时常是糊涂的,唯独刚生下?他?时,我清醒了好几日。他?就?像一小团棉花糖躺在?我的怀里,不哭也不闹,乖得很……”越星流回想到那段短暂的时光,脸上露出一抹微笑,同时与越清桉深深对望。
深沉的话语在?两人之间无言流转。
“可是啊,很快你就?被夺走了,像你的那些哥哥姐姐一样。我怎么抢,都抢不过他?们……”说到最后,她捂着嘴,泪水迸落,声?音颤抖,“你的哥哥姐姐都过得不错,唯独你,太苦了,居然被人狸猫换太子换了出去,而且还摊上了越相深这种?不肖子孙。”
她长久哽咽,眼睛都哭红了。
越清桉半跪在?她脚边,抬手用帕子帮她擦泪水,声?音清脆温润,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动,“我不苦。”
他?的另一只?手抓住越星流的手,像是攥住了生命中最宝贵的东西,紧紧用力。
“你真的太像阿爹了,什么事情都往肚子里咽。”越星流低声?呢喃,她伸手抱住了他?,“以后每日都来用膳吧。”
“好……”他?答得很果断,手小心翼翼搭在?越星流的后背上,去轻轻拍打?那抽搐的胸膛。
他?犹豫许久,睫毛微微颤动,在?柳若烟眼神的鼓励之下?,轻声?喊了一声?:“阿娘……”
赌上了他?的所有?,将他?自己押入这场赌局中。
输了,万劫不复,赢了……
“嗯!”越星流吸了吸鼻子,泪眼婆娑,“你知道我等?这句,等?了多久吗……”
他?一直不喊,一直那么疏离客气,她还以为他?嫌弃她是个肮脏的母亲,是凌天?宗不能说出去的丑闻,是他?一生摆脱不了的污点。
可是,不是啊。
他?也小心翼翼,为了这段关系如履薄冰。作为孩子,他?更害怕母亲的嫌弃,怕自己是她难以言说的苦楚,是别人带给她的痛苦产物。
在?温暖的拥抱下?,高大冰山轰然瓦解。
炽烈如火的爱意势不可挡,蔓延万里燎原,燃烧了冰冷黑夜。
“呜呜呜太感动了,柳师妹,太感动了……”北柠小声?喊,“我也想要娘亲!”
他?端起柳若烟的袖子擦眼角,柳若烟微笑:“你要是想喊我娘亲,我也勉强可以认一下?的。”
北柠噎住,自己躲一旁羡慕去。
系统热烈播报:【恭喜宿主!越清桉救赎进度线成功迈向99%,还差百分之一,就?可以搞定宗门嫡子的救赎啦!】
还差1%?
越清桉,你到底还想要什么?
等她意识逐渐清醒时,才缓缓睁开了兔子眼。
落于眼前?的是雪飘如絮的山巅, 下方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峭壁, 寒风呼啸而过, 吓得她抓紧了抱着?她的谢无瑶的衣服。
大晚上的不?在屋里待着?, 出?来看雪?什么特殊爱好?
冻都冻死了, 她撅着?嘴, 给了他?胸膛一爪子。
谢无瑶抓住她的两?只爪子, 目色淡淡望向她,无声盯了一会儿, 看得她心中发毛。
好在他?又抬起?了头, 面无表情地看着?圆润的血月。
柳若烟挣扎不?开他?的大手, 愤怒地用脑袋去顶他?的胸膛, 却被他?的大手一把给按住了兔脑袋。
她毛茸茸的脑袋小小一只, 被他?的一只手完全笼罩住,像是孙猴子遇上了五指山。
他?还没用力, 她就不?得不?把自己的小脸贴在他?的胸膛上。
呼——认输了,挣扎不?动了。
长长的耳朵轻易接受了那稳重的心跳声,若有规律的潮汐, 一起?一伏。
听久了她的心中便生出?了一种很奇妙的感觉,那心跳似乎是最原始的呼唤。
一直说他?无心无情,如今这样真真切切听着?, 她又觉得, 他?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了。
不?过, 怎么可能呢,他?可是魔, 杀人不?眨眼的白发魔尊。
手指遮盖住了外面的红色诡异月光,于半明半暗之中,她怔怔看着?月亮,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后?日,就是月圆之夜了。
那么明日,就是他?最虚弱的时刻。
“柳若烟,明日,你要无时无刻待在我的身边,知道吗?”谢无瑶突然将她托起?来,狭长的血眸微微眯起?,寒瑟冷风翻涌在他?的白发周围。
柳若烟扭过头去,哼唧唧地扬起?下巴。
没打算趁你病要你命已经是我最大的仁慈,我待在你身边不?逃走?图啥?
图你闲着?没事儿抓兔兔皮皮,打兔兔屁屁?
“你若敢逃走?,我就把你关进?笼子里,以后?不?让你出?门。”他?低声胁迫。
柳若烟:……
关呗,现在这样被你困在掌心里,和关在牢笼里也没区别。
第二日醒来,柳若烟揉了揉自己的脖子。
兔兔的脖子总是被抓,连带着?她的灵魂都感觉到脖子不?是很舒服。
她左摇右晃一下脑袋,然后?从?床上跳下来,打着?哈欠出?门去找越清桉提辞行?。
越清桉正坐在大殿中,衣衫居正,端坐于白玉凤椅之上,神色清冷,视线落在门口的方向,似乎是在等人。
柳若烟走?进?,向他?说明了她的来意?。
“还有十日时间,我想先回玉泉山了,等你召集完修后?,记得灵讯告诉我,我和你们一起?去祁月青山。”她歪着?头,笑眯眯道。
越清桉站起?身来,手抬起?了几?寸,但是,很快又垂落在宽大的袍子中。
“今日便要走?吗?”他?低声问,视线低垂,没有望向她,反而安静地盯着?白玉铺就的地板。
外面大盛天光射在地板上,反光照亮了整个大殿,而他?就立于光亮的正中央,纤薄而透明的睫毛在光中颤抖着?。
柳若烟沉吟,“师父喊我回去嘛。这也不?是我家,我总不?好一直待着?,况且最近你那么忙碌……”
他?猛地掀起?眼帘,露出?一丝坚冷清明的眸光,声音缓慢,“我不?忙!我只是想快些处理完,再想多陪陪你……”
他?还能陪她多久呢。
两?人的关系已经说得这么明白了,他?为何还不?肯放手?
柳若烟苦笑,“今日不?走?,明日也是要走?的。明日不?走?,后?日也是要走?的。”
他?无言,目光如幽深火炬,倔强而执拗地盯着?她看。
“那就今日不?走?了啊。”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顾深慢悠悠拖着?嗓音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好歹明日再走?吧,我今日才来,不?看我的面上,也给我师父一点?薄面吧,明日再走?,今日和我们聚一聚。”
柳若烟愕然回头,见到了清虚门一行?人——近三十多个长相清秀的男修,她瞪大了眼。
那一个个身高体修,玉树临风的,好像神仙男团集体下凡公?干一样。
“看什么呢?这是我二师弟,这是我小师侄……喂喂,哈喇子收一收。”顾深正给她介绍呢,一扭头看见她满眼放光的花痴样,十分嫌弃。
柳若烟擦了擦不?存在的口水,依然震惊,“顾师兄,进?你们宗门选拔条件是什么?长得好看吗……你好像是你们宗门里最丑的一个。”
顾深:???
柳若烟努力保持住自己矜持的模样,视线还是忍不?住一个个扫过那些师兄师弟的脸,太俊润帅气了吧。
忽然,她扫到了一张老黄瓜脸。
她:……
“苏叔叔好。”她干笑着?打招呼,然后?指着?顾深的脸蛋问:“你是不?是见他?最丑,所以才可怜他?,收他?为真传的哇?”
顾深:???
“唔?这个说法真是有趣,阿烟好眼力。”苏门主也一脸认同。
顾深要吐血了,事不?过三!
他?追着?柳若烟,咬着?牙蹦出?几?个字来,“柳若烟!你完了!”
柳若烟满场跑,躲在那些师兄弟身后?,笑嘻嘻道:“顾师兄别气,哎呀,我这个丑的意?思是没有帅得那么明显啦。你早和我说你们清虚门的弟子都这般姿态啊,我肯定早就拿着?苏叔叔送我的玉佩去清虚门啦。”
“是啊,师兄你追着?人家女孩子像什么样子?”顾深的二师弟挡在柳若烟前?方小声道,他?偷偷去看柳若烟的脸颊,很快脸色红红移开视线。
顾深:很好,师弟的胳膊肘都会往外拐了。
“我算看明白了,就你是个贪恋美色的,之前?竹玉怜也是这样被你搞来的,他?多好的一只小妖啊,遭受了你这恶人的魔爪!”顾深愤愤。
柳若烟啧了一声,“不?能因?为竹玉怜救了你一命你就颠倒黑白啊。”
提到这事儿,她忽然眼睛一亮,“你们带这么多人前?来,是为了……”
“帮竹玉怜重启妖山结界啊,师父把门中精锐全带出?来了。”竹玉怜救了顾深一命,举门上下前?来报恩。
预感竹玉怜的救赎进?度将会疯涨,柳若烟神清气爽道:“哦……好吧,那我今日就先不?走?了,为你们大摆宴席!接风洗尘!”
夜晚月光如水,酒酣秋浓,席上众人因?为越清桉许诺了长老席位,过于开心,大口饮酒大口吃肉,醉的七七八八。
柳若烟自己抱着?个小酒壶,躲在角落里听他?们谈论一些修仙界制度的问题。
她深知自己今晚坚决不?能喝多,晚上还有大事儿要办,所以只敢浅抿。
可是顾深的那些师弟,尤其?是那个二师弟,总是凑过来给她敬酒。
所幸不?多,她全部喝下去了。
喝完之后?她与?他?们笑了笑,带着?歉意?离席。
二师弟的目光紧紧跟随着?她的背影。
顾深瞧见了,一个拳头锤过去,“有什么好看的?人家早就名花有主了。”
“啊?”二师弟茫然。
“准确点?来说,是名花有多主了。”顾深恨铁不?成钢地撇嘴,朝着?前?方离去的高大身影抬了抬下巴,“喏,其?中一位就是那位。”
二师弟看着?一直不?苟言笑的越宗主,脸上全是不?敢置信。
偏偏那人路过时,落过来一个能冷死人的目光。
二师弟:……好的,咱信了。
柳若烟本来只有三分酒意?,一出?门被冷风一吹,也便只剩下了一分。
她稳住脚步,慢悠悠往回走?。
忽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她回过头来,见是越清桉,松了口气,“你怎么也出?来了?回去继续陪着?他?们啊。”
他?摇摇头,“我送你回去。”
柳若烟站在原地,看着?他?的影子被身后?的烛火给拉长,他?就那么一步一步,踏过如水寒月光,来到了她的身旁。
“我又不?是不?认路……”柳若烟笑,用手指头指着?他?的鼻子,微微靠近,低声喃语:“你总爱把我当小孩子。”
微微酒气沿着?灼热的气息喷洒过来,越清桉平静地望着?她,沉默片刻,才轻声道:“能不?回去吗?”
柳若烟星眸含笑,“不?回去啊?那我们去哪儿……不?如去摘海棠吧!”
两?人一左一右,在小路上慢慢走?着?。
一轮圆月高悬,柳若烟眯着?眼去赏月,步伐又慢了几?分。
人在这种安静的夜里走?着?,真的会很容易陶醉其?中,酒气有些上头,她借着?酒劲儿快步往前?小跑两?步,笑声宛若银铃。
“喂,别总是板着?脸嘛,笑一笑,你笑起?来很好看的啊。”她又蹦蹦跳跳回来,像只小蝴蝶一样,忙着?飞来飞去。
越清桉微微扯动了一下唇角,他?就见到柳若烟高兴地跳了起?来,满眼放光与?他?对望。
“我有话想与?你讲。”他?神色有些紧张,嗓音依旧温和似水。
柳若烟被他?拉住了手,不?得不?站在原地,她捂着?眩晕的脑袋,笑呵呵道:“嗯,你讲吧!”
“你……”越清桉抿唇,似乎是在挣扎。
眼眸中黑暗的理智与?赤诚的渴望交织打架,终于还是渴望略胜,他?压低声音,认真问:“你能不?能——”
“等一下,头有点?晕。”酒气上涌,柳若烟撑不?住,蹲了下来,皱着?眉吐槽,“凌天宗的酒怎么总是这么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