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若烟怕自?己?给越清桉添麻烦,当晚哪儿也没去,只是在营帐中睡了一晚。
其他人御剑飞行出去逡巡是否有魔人进入幽州地界,若遇上了,便联手?杀敌,不慌不忙,有条不紊进行着缴魔大业。
等到月亮散去,血月下落,结界内的魔族人才渐渐消散。
提心吊胆了一夜,大家?赶紧回到各自?的营帐去补眠或打坐修整。
最无所事事的柳若烟拉着北柠去了幽州边陲小镇,买了很多物资和早饭,带回来分给各个修士享用。
正巧遇上一身红衣的叶燃衣回来,她平淡地眼尾浮现出一抹疲色,手?中双剑鲜血淋漓,衣摆湿漉漉的,全是血。
她身后还跟了个王七莘,他瞧见柳若烟,两眼放光,“哎,柳师妹你在这里啊,我正愁没人说话呢,你猜猜昨晚叶师妹杀了多少魔人?”
“应该比你多。”柳若烟忙递给两人吃的与水。
“废话,肯定比我多啊!”王七莘拉着柳若烟就开始吹嘘昨晚叶燃衣的飒爽英姿。
叶燃衣静静瞥了他一眼,淡漠无言,冲着柳若烟颔首,转身离去。
王七莘讲起关于叶燃衣的话题来,仿佛口水永远都不会干。
柳若烟都听得头痛了,还不见王师兄停下话头,她不得不转移一下话题,“你那八百万灵石的剑送出去了?”
王七莘扬起下巴,得意洋洋点头,“自?然!不过叶师妹没用,她肯定是想好好珍藏我送给她的剑,也是,毕竟我们师兄妹情谊情深似海。”
柳若烟微笑点头,“是,深到叶师姐都懒得理你。”她回头暗示北柠快把王七莘送回营帐去。
扭头的那一刻,她瞧见金色的初阳照亮了不远处纯白色的高大主营帐。
热火燎天?,天?边灵鸟的尾羽划过赤日。
厚重的绣金门帘被一只白皙的手?缓缓掀开来。
她看见只着一身简便白色锦服的越清桉自?营帐中走出来。
温煦的阳光勾勒了他完美的脸颊,照亮了他清俊眉眼。
他抬头,正正与她视线对上。
那双清亮的黑眸宛若山巅融化?的雪水,寒意渐散,温温和和的,让人忍不住沉沦进去。
柳若烟微微怔了怔,听到他喊阿烟,马上笑着摇晃手?中的包子,小跑过去问:“刚好在分早饭,你要不要吃一些?”
他摇摇头,拒绝了。
却依然看着她,薄仞的唇轻启,“你先?去吃,吃完了来找我,我带你去边界处看看。”
嗯?还可以近距离去看啊!
柳若烟立马点点头,开心地将包子塞进嘴中,她忽然觉得越清桉今日整个人看起来精神面貌好了很多,便问:“你身上的余毒已经炼化?了吗?”
见他点头,她拍了拍小心脏,低声道:“来的时?候我还以为你要带毒上阵的……”
“师哥,柳师妹可担心你了,昨晚还在和我说她不要去打搅你做事情呢。”北柠大大咧咧的声音从后面响起。
“我、我只是昨晚有点困了,先?去睡觉了而已。”被揭穿了心思,柳若烟脸有些红,恼羞成怒瞪了一眼北柠。
北柠立刻一脸无辜,“既然有师哥陪你,那我就回去补个觉喽。”
柳若烟悄咪咪看了眼越清桉,发?现他温柔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脸上,瞬间,脸上红晕加深。
她内心咆哮,只是担心而已,别用这种眼神看她!
“我、我先?去吃饭。”她一溜烟跑远了。
上午,地裂之?上,热气弥漫。
满目疮痍,除了黑色的土壤就是红色的岩浆。
阳光照在身上,并不热,因?为越清桉给她施了一个法术罩。
身子下方的蒸腾热气也完全被隔离在法术罩外面。
越清桉带着柳若烟走了一遍结界薄弱的地方。
逛完后,他遥望魔界方向,问:“你记住这里了吗?”
“记住了!”柳若烟信心满满点头,她已经勘测好了如?何偷偷潜入魔界的最佳路线。
“过几日也许会在这里与李青峰交战,我会让北柠保护你,你有什么想问李青峰的,可以亲自?来问。”
越清桉缓缓转过头来,那双透亮清澈的眼睛似乎可以看透人心,将柳若烟看得心尖发?颤。
她没想到越清桉带她来这里的用意居然是这个。
他真?的把她随口瞎编的心愿放在了心上……
不知不觉中,她捏到了他宽大的衣袖,声音颤抖,“李青峰他很厉害的,连我师父都不能将他抓走,你要小心啊,我问不问话不重要的,封魔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无事。”越清桉定定看着她,想到刚刚北柠师弟说的她关心他,忽然心情就不错了起来。
“走吧,我们回去吧。”柳若烟才刚转身,就听到了一声爆炸声。
轰隆!爆炸的气波震得她往前飞去,宛若断线的风筝。
眼见她就要与灼热的岩浆来一个亲密的接触。
天?旋地转中,她的纤纤细腰被一只有力的手?掌牢牢抓住。
滚烫的风划过脸颊,她被带入一个宽大的怀抱中。
淡淡清香味儿充斥鼻尖,她抬起湿漉漉的小鹿眼,看了看高她一头的越清桉,瞬间心安下来。
天?塌了,由高个子顶着嘛。
“发?生什么事了?”她松了松自?己?的手?,回头看去,结果因?为地上那一团黑气吓了一大跳,“大白天?的,魔人出来了?”
这个魔人似乎是魔军里的爆破手?啊,居然直接能将结界炸出一个洞来。
好在那个结界会自?我恢复,很快被炸破的洞就愈合了,但是整个结界更加透明薄弱,看起来撑不了多久。
柳若烟的心却不能完全放下来,因?为地上的魔气化?形为魔人,又是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
这个场景本来该害怕,可她想到了在扬州城见到的那个魔人,心中有些疑问实?在好奇得不得了。
她问:“那个……你们魔界的斗篷都是批发?的吗,好像总爱穿这种款式的啊。”
魔人:?
柳若烟又问:“在哪儿批发?的啊,对了,你们魔界用不用灵石做买卖啊?”
魔人:??
见魔人无动于衷,她小声问了最后一个问题,“魔界有没有人修吃的东西啊?包子,糕点什么的。”
魔人:???
他感觉自?己?被鄙视了,这个小姑娘明显瞧不起他才问这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士可杀不可辱,他暴怒而起,直接攻上来。
柳若烟吓得往越清桉身后一蹦,她抓了抓头,疑惑不解。
这些问题都不能回答吗?她即将要去魔界了,是真?的很想要知道答案啊!!!
为什么,这么藏私,不告诉她?
又不是什么惊天?大秘密,这个魔人好小气!
由上望下,被岩浆染红的土地沉寂在无尽高温中?。
一片红黑交错里,挡在眼前的那抹洁白是如此耀眼。
柳若烟看着越清桉与那魔人斗了起来, 她?放下心中?的疑问, 满脸忧色, “那魔看起来实力很强。”
【宿主不用担心, 宗门嫡子昨夜炼化寤寐绝生后, 修为已经突破至化神, 这魔人也是化神, 两?人应当能打个平手——】
系统话还没说完,越清桉就雷厉风行?地一掌将魔人拍入大地的岩浆中?。
哗啦一声?, 巨大的鲜红岩浆花朵溅了开来, 地裂又大了几分?。
黑色的魔气在岩浆中?翻腾嘶吼, 但终归于事无?补。
最后魔气消散于此间, 宛若一阵青烟, 风一吹,便?无?影无?踪。
【哎呀, 估计失误了,我要重新给越清桉评定一下实力。】系统道。
柳若烟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她?倒是忘了, 这里炙热的环境必然是对火灵气运用娴熟的越清桉的主场。
她?扬起大大的笑脸,鼓掌夸赞。
越清桉回眸看她?,眼?中?似乎藏了什么困惑, 但他什么也没问, 他只是轻声?道:“你的那些问题可以从《九州训魔录》中?找到?答案。”
柳若烟眨巴下眼?睛, 乖巧点头,后跟着他回到?营帐。
又是一天?的无?所?事事, 柳若烟看到?凌天?宗弟子从越清桉的营帐中?进进出出的,她?就没敢进去?打搅他。
自己一个人到?处去?问谁有《九州训魔录》,好巧不巧,让她?借到?了一本,她?便?躲在营帐中?孜孜不倦汲取里面关于魔界的内容。
虽然原著《白发魔尊他选择毁灭全?世界》是她?亲自写的,但是作为作者,她?委实对魔界的一些基础生活了解不够透彻。
毕竟谢无?遥从小在人类村庄中?长大,大一些了在瘴气森林成长,后来直接化魔,根本没有关于在魔界中?如?何吃东西的情节。
她?是个不会辟谷的人,她?怕自己几天?不吃,就能原地饿死。
训魔录是集合了许多深入魔界的修士的见闻整合出来的一本小册子,虽然听起来像是将关于驯化魔族这种高端的事情,但实际上,里面记载的是关于魔界生活的方方面面。
上到?大小出行?,下到?吃喝拉撒,三千魔域中?不止有为非作歹肆虐成性的恶魔,也有许多普通的吃完上顿想下顿的小魔……里面主要讲的就是这些小魔的生活。
总的来说,这本书?还不错,不过越清桉闲着没事儿看这种书?干什么?
他该不会想有朝一日杀入魔界灭了所?有恶魔吧?
柳若烟心头一颤,立马回忆了一下原著中?她?有没有写过越清桉对于魔界的态度。
可惜的是,并没有,越清桉死在凌天?宗如?日中?天?的时候。
他所?有关于修仙界的规划以及对于修士未来晋升道路的筹谋未半而中?道殂,一代天?骄,最终死在了他曾守护的修仙界众人手中?。
生前,他并没有过多表达过对魔族的态度,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四本书?融合之后的剧情里,魔族已经以一种难以忽略的姿态出现在越清桉面前,他不可能不为所?动。
所?以,他涉猎这些书?籍,是为了有朝一日完成他心中?所?想吗?
一切都藏在迷雾中?,柳若烟看不到?变幻莫测的未来。
虽然,她?所?需要的仅仅是救赎进度线前进,可,不知道为何,她?有些担忧越清桉。
他那种执拗的性格,心中?若有想法,必然会去?做的。
还好现在谢无?遥失踪了,不然越清桉和谢无?遥对上……
她?浑身一抖,太可怕了,还是李青峰看起来弱一些。
说实在的,她?现在修为都没恢复,就算恢复了,也不过一个连血月都抗不过去?的筑基修士。
现在去?魔界找谢无?遥实在是太危险了,尤其谢无?遥还是那种杀人不眨眼?的冷漠性子。
可是系统已经测不出来谢无?遥踪迹好久了,这是谢无?遥的虚弱期,她?只有这段时间有机会靠近谢无?遥的身边。
为了完成任务回家,她?只能冒险一试。
熬夜看完《九州训魔录》,柳若烟第二日日上竿头才?醒来。
驻扎的地方渐渐有了伤者和亡者,她?一出门来就看到?了营帐外面由许多人在低声?抽噎。
昨天?她?和越清桉出去?巡逻的时候遇到?了魔人炸破结界,越清桉猜测还会有更多的魔人用这种手段进入幽州,加紧了该地的看管。
许多凌天?宗弟子被派去?守夜岗,被几个突然冒出来的魔人偷袭至重伤,有不治身亡者被抬了回来。
那几个实力高强的魔人又潜伏了起来,不知道何时会再暗戳戳出手搞偷袭。
一片低沉气压中?,柳若烟看到?北柠正在处理大局,她?上去?小声?问:“你师哥呢?”
“他已经联合几位峰主前去?探寻魔人的下落,力求在魔人下次伤人之前将它们揪出来。”北柠回了她?一句,便?又马上去?处理伤者的问题了。
除了被偷袭外,还有一些修士与魔族正面斗争时受了伤,此次前来的医修完全?不够用,急得北柠像热锅上的蚂蚁转来转去?的,愣是想不出解决的办法来。
柳若烟见他也忙起来了,只能自己一人回到?营帐,乖乖待着。
医修不够,只能从别的地方多调一些,她?试着联系了一下最近的修仙者联盟,向他们借医者。
灵讯颤颤巍巍发出去?了,最后湮灭在无?尽的高温中?,她?后知后觉想起来这里靠近魔界,恐怕灵讯不好发送,才?作罢。
一整日她?都觉得自己有些焦躁不安,也不知道是何原因,心中?空落落的,好像忘记了一些什么重要的事情。
当晚,她?看到?越清桉的生命健康值极速下降,吓得连鞋都没穿好,脚趾吸溜着金莲灵鞋就小跑出去?找北柠。
北柠听她?讲师哥有生命危险,他虽然疑惑柳师妹是如?何知道的,但也不敢不信,师哥一整日未回,或许真的出现了什么变故。
他心中?一急,就想将柳师妹藏在营地中?,自己御剑飞行?先去?找师哥了。
“喂,你丢下我又找不到?你师哥的位置!”柳若烟朝着空中?的他招手,着急大喊:“快点!你想给你师哥收尸吗?”
虽然系统还没开始警报,但是越清桉的生命健康值已经掉到?50%以下了。
右眼?皮直跳,她?慌得不行?,跳上了北柠的剑,跟随系统的指引,指挥着北柠往地裂旁边的森林中?飞去?。
北柠没有过多疑虑,全?速飞行?,急切的目光飞快地扫过森林中?的每个角落。
“师哥!”
“越清桉!”
两?人的声?音在暮色从此起彼伏,声?声?泣血。
终于,在一处半山坡上,他俩见到?了摇摇欲坠浑身是血的越清桉。
以及他面前比他更狼狈不堪的魔人。
两?人急忙惊呼,踩着烈风,狂飞而来。
魔人本想耗死越清桉的,没想到?这个少年身上伤口那么大,流了那么多血,居然也不死,依然撑着一把剑,用冷若寒霜的眼?淡淡看着他。
现在这个少年又来了帮手,他没法子继续战斗了,只能逃窜。
北柠上前来扶住越清桉,眼?中?酝酿的伤感情绪宛若暴雨前的乌云,谁知越清桉将他的手推开,脸色惨白,只虚弱说了一个字,“追。”
呃……他没有任何犹豫,朝着逃远的魔人追去?。
下一秒,少了强敌在前,像是再也无?法支撑自身体重的力量,越清桉宛若散了架的木偶,僵硬地往后倒去?。
满天?繁星倒映入他眼?帘,瞳孔涣散时,他看到?了纯净而洁白的月亮。
月亮高高在上,却因为几朵轻云氤氲了光晕,朦胧又美丽。
没有落入想象中?的冰凉土地,而是躺入一个温暖又熟悉的怀抱。
他好像很久没有被这个拥抱环绕了,很久很久,久到?他快忘了当时被拥抱前的心痛以及被拥抱时的心安。
如?今,再次体验到?这种心安,他终于可以安心闭上眼?睛。
“越清桉!不准睡,你不准睡!”柳若烟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处理哪里。
他身上都是伤口,大大小小的,将一整件雪白的衣服染成鲜红色。
这到?底失了多少血啊?
顾不上太多,她?努力让自己冷静,飞快解开他的上衣,将他腰上最大的一处伤口给包扎住,却看到?其他伤口处源源不断渗出来的血液,像是没有尽头。
不,怎么会没有尽头,他的生命健康值已经落到?30%以下了。
她?用手捂,也捂不住,大股大股的血液滚烫无?比,烫得她?心脏绞紧,瞳孔紧缩。
余光又落到?他的手臂上,惨淡月光下,那只手臂上斑驳的大小伤口才?堪堪结痂。
像是被雷击中?一般,她?浑身猛地一震,恍然意识到?这是他为她?换血洗毒时的伤口,半个月前是她?亲手包扎的,居然现在才?……
寒风凌冽中?,她?再也忍不住了,所?有伪装的冷静,所?有欺骗自己的镇定,在此时此刻,如?同洪水下的堤坝,瓦解土崩,溃不成军。
她?跪在地上,泪眼?婆娑哀求,哭音颤抖,“越清桉,醒一醒,我害怕……不要睡……”
一滴一滴的清泪滴落,砸到?了越清桉的脸颊上、额头上。
她?只觉得自己鼻子酸透,嗓子都要哭哑了,还是没办法将越清桉喊醒。
【宿主,他这样失血过多会死的,我倒是有个法子,之前越清桉给你换过血,你的血其实……也可以反输回去?的。】系统道。
“啊?”柳若烟迷茫抬头,“真的有用吗?好离谱啊……”
虽然这样吐槽了,她?还是很快割开自己的手,问:“怎么输回去?啊?”
【喂他喝。】言简意赅。
柳若烟一边哭着念叨:“就离谱,连个输血的装备也不搞一个吗?同人文不讲科学也就算了,现在连医学也不讲了啊!”一边将手上的血送到?越清桉嘴边。
苍白的嘴唇被血染红,她?看着他的生命健康值一步步回升,才?放下心来。
“到?底是那个傻叉写的同人文!我回去?一定要查出来!”写她?进来当恶毒女配已经不那么令她?生气了,到?底是怎样的脑回路能写出这种让人窒息的换血换来换去?的剧情。
她?擦了擦越清桉脸颊上的血,手一摸他的脸颊,只觉得他体温有些高。
该不会要发烧了吧?
她?怕自己手感不准,又用自己的额头去?测了测,确定他是真的发烧了。
她?焦急地捡起地上湿漉漉的血衣,瞧了一圈,实在没有办法将这些给他披上。
风中?,她?低声?呢喃:“这可怎么办……”
她?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以为是北柠回来了,急忙回头大喊:“越清桉他——”
话未说完,她?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地上拖拽起来。
一股浓郁的木香味儿蔓延到?她?的鼻尖,她?被紧紧按入了一个浸满了寒风的怀抱。
那双大手禁锢着她?的娇小身躯,手臂如?同最坚韧的藤蔓将她?整个人嵌入他的身上。
她?感觉到?自己的脑袋被一只手柔柔抚摸着,又柔又魅的声?音夹杂着危险与蛊惑,贴在她?的左耳,轻轻响起。
似批判,似埋怨,更似疯狂前的最后一抹冷静。
“主人,你再一次,抛弃了我。”
夜深露重, 寒风停滞在森林的边界。
白雾弥漫,清辉的月色不知疲倦洒落,穿透林中尘埃时, 折射出透明的梦幻的光泽。
柳若烟脆弱地半睁着眼, 怔怔用仅剩不多的力气感受周围的一切。
浓郁的木香味儿盈斥鼻尖, 腰上的手指是如此用力禁锢着她。
蛊惑的话语盘旋, 她后知后觉才想起那独属于?他的铃铛, 刚刚的风里?似乎传来了?铃铛响, 她没在意?。
本就因为救越清桉而失血过多, 头脑发晕,柳若烟脸色苍白, 来不及思索他话里?面的意?思, 推了?推他, 小声?问?:“竹玉怜, 你怎么来了??”
怀抱没有松开?, 她反而被抱得更紧了?,整个人被迫踮起脚尖。
无形的藤蔓似乎要将她的灵魂也钉在竹玉怜的身上, 她骨头都?有些发痛了?。
“呵……”湿热的呼吸沿着她的耳畔传至大脑。
宛若热火燎原,她心头颤抖片刻,有预感般歪了?下头, 可还是没有躲过那潮湿软热的唇齿。
耳朵……又被咬了?。
发疯一般,他将她上半只左耳全部?叼进嘴中,一遍一遍研磨着, 撕咬着。
完全不是以前的那种温柔调情, 而是一种迫不及待要将她拆吃入腹的架势, 如野兽般。
她完全招架不住,只能?手抵着他温热的胸膛, 带着哭腔喊:“竹玉怜,你又欺负我。”
他稍微停了?停,深深喘息着,靠近,恶魔低语,“这是对主人的惩罚,谁让主人从来都?将我放在最末位。”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她委屈巴巴歪着头,“你咬得好疼。”
“疼吗?如果你能?感受到我的心,你就不会说听不懂这话了?,主人,你真的没有心吗?”竹玉怜微笑着拿她的手贴到自己心脏上,“你听到它在说疼吗?主人,它说它也好疼啊……”
隔着一层薄薄的红衣,她摸到了?鼓起的胸膛,摸到了?沉稳跳动的心脏,跳动速度缓慢而悠长。
一抬眼,她就撞向了?那双藏了?无数疯狂与?悲伤的眸。
他还在笑,笑得又柔又假。
无声?的,寂静中,一滴清泪从他眼角滑落,流淌到他唇下的清痣旁边,透露出一股窒息的美感。
说好两天见面的,那就两天见面。
竹玉怜中途忍住无数次杀上凌天宗的想法,乖乖待在客栈中,等主人来找他。
第一天,主人没有来找他,肯定是在忙,他用魂玉打搅了?她几次,只得到了?几句简短的敷衍。
无事,反正再等几个时辰,就能?见到主人,不在乎这一时半会儿的。
他继续忍耐自己的思念,第二?日?一大早就去?厨房下了?碗面,煮上各种鲜肉。
清晨,主人没来。
她一定是自己走路下山,要耗费一点时间,没有关系的,他默默给吃的上了?一层保温罩。
中午,主人没来。
她一定是起晚了?,那个小懒虫,在扬州的时候老是白天躲在房间里?睡觉。上次约定也没约个具体时间,他心中下定决心见到主人后与?主人说下次中午之前到。
晚上,主人没来。
他找不到别的理由了?,手中把玩着莲花金簪,那簪子本来是打算送给她的,她又没要,现在他恨恨地想要将簪子上的花瓣给摘下来。
她肯定是忘记了?,他只能?这么想。
既然她忘了?,那他就去?找她吧。
于?是,他兴高采烈地闯进凌天宗护宗大阵,满心欢喜地想要给主人一个惊喜。
护宗大阵虽然号称固若金汤,可满山都?是植物,他身上无数藤条插入地面,沿着灵气最薄弱的地方走,很快找到了?可以突破的点。
用了?七八成力?量突破了?大阵,他漫山遍野地寻找柳若烟的身影。
这个山头没有,那个山峰也没有,主峰只有几个守门的弟子,冷清清的,主人看起来也不在这里?。
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伪装成凌天宗的弟子,上去?去?询问?凌天宗的人都?去?哪里?了?。
最终,他来到了?这个地方。
再次毫不顾惜地燃烧自己的神?魂,只为用最快的速度来到主人的身边。
结果,他看到了?什么?
他又得到了?什么答案?
一切的一切,都?好像老天爷在与?他开?玩笑。
老天爷对他说,看,你多在乎她啊,但是她一丁点儿也没在乎过你。
她在乎的只有萧楚流,只有越清桉。
他不过是最低末的存在,甚至于?,她对他连两天前的承诺都?可以忘记。
就在他从魔人手中救出她的那一晚,他主动献身喂给她自己的灵气,那时她在他的怀中神?志不清时脑海里?想的是什么呢?
他从来没去?仔细深究过这个问?题,就像他也不乐意?想起拍卖夜那晚与?她共枕而眠时,她嘴中喊的名字。
她的梦里?可以有萧楚流,可以有越清桉,可以有谢无遥。
可是,从来没有过他。
她给他包扎完,转身就可以离开?扬州,离开?他的身边,毅然决然奔向她的心之所属。
在凌天宗,她承诺完他,第二?日?就出发来到幽州,讲都?没和他讲一声?。
现在还与?地上那个让人讨厌的男人举止亲密。
所以,他到底算什么啊?
心脏难以抑制地紧缩着,隐秘的疼痛宛若天裂,根本没有办法倾诉出来。
他想放声?大笑,又觉得喉中苦涩。
柳若烟终于?在系统的提示下想起了?自己的承诺,她立马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这两天光想着魔族的事情了?,真的忘记了?。”
“主人,我后悔了?。”他的手抚摸上胸口上的那只小手,喃喃道。
柳若烟没有抽走手,她小声?问?:“你现在很伤心吗?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后悔什么啊?”
“我不该和你说你喜欢多少人都?没关系的,只要你喜欢我就行了?……我承认,我嫉妒他们,我嫉妒地快要疯了?,主人不要喜欢他们,一个都?不要喜欢,只喜欢我,最喜欢我,只看着我,不要看他们……”他的玉指紧紧捏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捏得生疼。
他似乎用锋利的刀尖见自己挑成了?赤.裸模样,将自己的心里?话全部?剖析出来给眼前人听。
“我输了?,我争不过他们,我朝着主人的方向走了?九十九步,你却只朝着他们的方向走,主人你朝我走一步好不好?就一步,就一步……只要一步,我就乖乖的,我不和你闹了?。”他眼角的泪水又滑落了?几滴,那张苍白的脸颊染上了?清冷的寒气。
柳若烟有些慌乱地挣扎,“你松松我,我不喜欢他们,我也不喜欢你,你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竹玉怜眼中划过受伤神?情,他咬紧牙齿,要很用力?很用力?才能?从嘴里?挤出那句他珍藏许久的话语,“可是,你说过你最喜欢我的啊……”
“喝醉酒说的,怎么能?当真!我酒后胡言乱语啊。”她皱起秀眉,越挣扎,越是无法逃脱他为她制造的牢笼。
“哈,酒后胡言,那现在你清醒的时候说的话就是真的吗?你说你不喜欢他们两个,那萧楚流离开?的时候亲你你不躲开?是怎么回事?”他冷笑。
柳若烟微微一愣,“你那时候看到了??”
竹玉怜闭上了?眼睛,左手中尖锐的莲花金簪刺破了?手心的肉,他却不觉得有多痛,反而有种别样的快感。
“是,你不想让我看到吧,我知道,所以我假装没看到,我以为只要我够伏低做小,主人你总有一天会把目光放到我身上的,可是——不行啊,还有个完全蔑视我的第一大宗宗主呢。”
竹玉怜微笑,伸手捞起地上的血衣,展开?衣服上的繁复金莲图案,柔声?道:“之前一直没有注意?到,原来我最亲爱的主人一直和年轻有为的越宗主穿情侣装呢,他穿金莲花纹的衣服,你穿金莲花纹的灵鞋,天造地设,金童玉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