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若烟错愕抬头,又?惊又?喜。
她没听错吧?他不打算毁掉凌天宗,而是选择登上宗主之位?
这和原著中的走向很?不一样!
当然?,原著中他想毁掉凌天宗是很?后期的事情,那?时候他已经成为了宗主,万人之上,尊贵无比,怎么可能容忍越星流蒙冤?他宁可毁掉整个凌天宗的声誉,也要声讨历任祖先。
现在,他居然?不打算为越星流申冤,让越星流沉冤得雪?
有点不符合他的人设啊……
柳若烟想不通,也不多想了,问他想要她帮什么忙,“无论是什么忙,我都?会帮你的。”
“我想请你帮我约玉泉剑尊今晚吃顿便饭。”他道。
柳若烟想了想,很?快点头,“没问题!我师父他……脸比较臭,如果你想请求他站在你这边,他却冷着脸的话,请不要太担忧,他只是……”
柳若烟指着自己的小脸,做了个冷酷的表情,“面瘫。”
小姑娘说起话来?,做起小动作来?,实在是灵动又?可爱,越清桉看着她勾起的红润嘴唇,目沉颔首。
柳若烟还?自请来?帮忙照顾越星流,越清桉也同意了。
日落西山,宏伟宫殿屋檐上的琉璃瓦反射出淡金色光辉。
远处的飞鸟盘旋飞来?,随之而来?的还?有玉泉剑尊和庐阳刀客。
两人沉沉走入殿中,看到了一个大圆桌前?坐着一个人。
越清桉站了起来?,微微对两位颔首作礼。
鱼贯而入的凌天宗弟子将许多菜品给?摆了上来?,然?后马上退出大殿。
越清桉坐着,还?没有说话。
庐阳刀客见?他和玉泉剑尊一个两个都?冷得要死?,自己起了个话头,“少宗主哇,你那?位师弟呢,之前?接我们的那?位。昨天还?看他在各个山头乱逛,今天他人就不见?了?”
“我让他回豫州去请我师父了,变天的时候,总要有些人镇着才不会乱。”越清桉起身,给?两位前?辈倒酒。
玉泉剑尊和庐阳刀客对视一眼,互相明白了越清桉话中之意。
两人拿着越清桉递过?来?的酒,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最终还?是庐阳刀客出声,“我们与你父亲算起来?也是千年的旧友了,你为何要找我们来?说这些?你明知,我们不可能站在你这边的。”
“你说你就行,别?带上我,我不站少宗主,也不站越宗主。”玉泉剑尊冷声。
“我知道,你不喜欢越相深,这凌天宗换届,能是我们可以参与的吗?”庐阳刀客摇头。
躲在窗外偷听的柳若烟撅起嘴,小声嘀咕了一句:“就知道独善其身 。”
窗户突然?被一阵劲风给?震开,玉泉剑尊快步到窗前?,一把将她提溜起来?,皱眉:“阿烟,你怎么在这里偷听?”
柳若烟像是一只被抓着命门的可怜小兔,委屈巴巴挣扎了几下,泪都?快挤下来?,终于玉泉剑尊心软,让她落地。
庐阳刀客摸着下巴上的胡须笑呵呵道:“你家这弟子又?淘气又?可爱,搞得我也想收几个亲传弟子了。”
“师父,你为什么不站越清桉呀。”她抱着玉泉剑尊的手臂,像是狗皮膏药般,摇晃着他,“越清桉有天资有能力有想法,如果凌天宗交到他的手上,他一定能造福于天下的。”
冷风吹过?山岗,刮入殿内,越清桉凝视着那?个苦苦哀求师父的少女,不明情绪在压抑的黑眸中滚烫翻涌着。
玉泉剑尊无奈道:“我虽然?不喜越相深,可凌天宗到底在他手中实实在在掌控了千年,若是他的生死?下落大家都?不知晓,突然?另立宗主,于天下人也不好交代啊。
“少宗主,我这徒儿让你见?笑了,不知道为什么她这么相信你。当然?,我的意思并不是我们不信任你,而是另立宗主这事儿是凌天宗自己的事情,我们作为外人无法参与进去。”
烛火下,越清桉扬起了神色淡然?的脸庞。
他眼中星光熠熠,似乎有千言万语,最终汇成了一句话,“怎会见?笑,我很?感激阿烟的信任。”
阿、阿烟?柳若烟脸颊爆红,目瞪口呆。
不是,这个称号只有师父才会喊啊!
他怎么可以就这么随意喊她阿烟……
也不事先打个招呼。
听起来?有股淡淡的亲昵感。
她心里乱乱地,娇俏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乱喊。
玉泉剑尊也被他这个称呼给?弄懵了几秒,不是,这个少宗主想和他抢徒弟?
还?是想和他套关系?
他警惕看着越清桉。
越清桉沉寂了两秒,从容地拿起一只空碗,一边给?柳若烟布置吃饭的位置,一边道:“吃完饭后,我带两位前?辈去看望宗主。”
刚刚那?句“阿烟”引起了场上两个人的震惊,现在这句“看望宗主”引起了场上全?部人的震惊。
“宗主还?活着?”庐阳刀客小声嘀咕着。
他是听到了一些风声,讲的是少宗主将越相深关进了地牢里。
这个小伙子是很?猛的,他对越清桉没有什么偏见?,毕竟越相深对自家亲生儿子的歹毒修仙界有目共睹。
越清桉反抗,也是人之常情。
这都?关进地牢里了,还?没弄死??
这位少宗主看来?还?是太优柔寡断,不够成大事啊。
柳若烟缠着玉泉剑尊,顺利地跟在?他们身后, 一起前往宗主寝殿。
她也想看看越相深现在?到底如何了, 想弄清楚越清桉到底为什么将越相深从?地牢里放出?来。
越靠近宗主的寝殿, 人影越加稀少。
幽幽的灯笼悬挂在?青瓦檐下?, 将寂静的过道照得十分?亮堂。
越清桉走在?最前面?, 走到了两个站岗的弟子面?前。
“少宗主!”两位弟子立马躬身。
越清桉没有出?声?, 挥手示意他们先离去。
他推开了那紧闭着?的大门?。
在?夜风中, 柳若烟听到了长长的一声?“吱——”,好像是生锈了的金属在?地面?上划过。
鸡皮疙瘩瞬间立起来, 她蹙眉, 微微踮起脚, 从?师父身后往里面?望去。
屋子里面?黑黝黝的, 似乎是一张未知的深渊大口, 吞灭了所有光线,看不清人影。
下?一刻, 越清桉颔首往里面?走,腰间的玉佩稳稳当当没有晃动。
大殿内的烛火无风自燃,由小?转大, 旋转跳跃,摇曳生辉。
原本黑暗的寝殿瞬间染上了辉煌的白昼之色,光滑的白玉砖赫然陈铺在?眼前。
掠过门?前的两尊镶金瑞兽, 跨入大殿中, 柳如烟震惊地看着?屋内豪华的摆设
墙上挂的是一副巨大的江山图, 水墨蔓延,线条利落大气, 让人看得荡气回?肠。
旁边的两侧木架上,有一边放着?无数的精美摆件,上至翡翠细颈绿瓶,下?至栩栩如生的黄金凤凰雕件,无一不是精品。
另一边则摆放了许多的灵器宝剑,满满当当,五六十把。
妈呀,这就?是修仙界有钱人的世界吧……
因为不是特别缺钱缺灵石,她便一直都没有特别去注意这件事情——凌天宗是这个世界中最有钱的宗门?,越清桉也即将成为世界上最有钱的人。
她眼中满含泪水,系统奇怪地问她怎么了。
“仇富。”她咬着?牙蹦出?两个字。
仇那种摆在?明面?上,看了让她眼红的富。
系统:【……】宿主你也不算贫穷啊!
很快,她将自己的心思?从?那些宝贝上抽离,随着?越清桉继续往里面?走。
这里实在?是巨大,绕了两个弯,挑起帷幕,柳若烟才看到了一个中年男人。
坐在?椅子上,面?色苍白,举头望新月的中年男人。
他手脚俱全,身上看起来没有什么伤口,听到了有人进来了,也没有侧过头来看,活生生一个木偶。
直到庐阳刀客探头喊了一声?“越宗主”,他才浑身一愣,转过脸来。
越相深生着?浓密的剑眉与阴鸷的鹰眼,本是心机深沉、老谋深算的长相,可现在?他眼尾低垂着?,无端显露出?颓靡气息。
从?地牢里出?来,第?一次见到了外宗人,虽然越清桉就?站在?旁边,他还?是激动得大喊出?来。
呜呜啊啊,模糊不清,大张着?嘴巴,露出?了里面?的两排牙。
——没有舌头。
空空如也的嘴里,舌头从?根部被拔出?。
三人头皮一麻,下?一秒却更?加震惊。
越相深从?椅子上挣扎下?来,瘫倒在?地上,露出?了衣摆下?沁了血,被硬生生折断了的双腿。
“啊……啊……”越相深拍着?地板,一步一步挪到玉泉剑尊面?前。
即便他知道玉泉剑尊与自己不对付,可他还?是抓住了玉泉剑尊的衣摆,拼命拍打着?白玉地砖,支支吾吾口水直流乱喊着?。
柳若烟被他吓得往越清桉身后躲了躲,无意间撞到了越清桉黑沉的眸色,她才慢慢镇定下?来,心莫名?其妙安定了下?来。
她知道的,越清桉不是那种会一而再再而三手软的人。
之前她还?疑惑越清桉为什么要放越相深出?地牢,可现在?看了越相深一副疯癫求救却言语不出?的模样,她突然觉得……越相深出?来和在?地牢里待着?有什么区别呢。
玉泉剑尊没有出?手去扶越相深,反而转过头去看越清桉。
越清桉快步禁锢住越相深的一只手臂,将他硬生生扶起,让他坐回?原位。
殿内寂静得不像话,银针落下?都能听见声?音。
大家都没说话,连越相深也绝望地闭上了嘴,闭上了眼,任由眼泪横流。
“宗主,想要喝点?水吗?”越清桉蹲在?地上,淡淡凝视着?越相深眼角的泪珠,他默默起身,去倒了一杯水,将水送到越相深的嘴边。
越相深一把打翻了越清桉手中的水杯。
越清桉也不恼,捏了个咒,让地上洒落的水凝聚成水团,再次送到越相深嘴边。
话虽然不强硬,可寒冷至极,“宗主,不喝水,你身上的火毒可撑不了太久。北柠这两天回?豫州了,没办法给你及时解毒。你要是出?意外,那就?真成意外了。”
火毒?柳若烟惊讶挑眉,原来墨行歌敢抛下?所有的事情回?豫州是因为给越相深下?了火毒?
那越相深十天内就?会毒发一次啊,如果没有专门?的解毒术法,会焚身而死。
世界上会解毒术法的除了墨行歌就?是继承了他衣钵的北柠了。
柳若烟心中感慨一声?,墨行歌活了这么多年,终于变得无毒不丈夫起来,她喜欢!
等了一会儿,他见越相深坚持不喝,松了手中的法术。
水团溅落到白玉地砖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宗主,三日后我要宴请天下?豪杰修士,到时候我想请你出?去,和你曾经的朋友或者敌人打个招呼。”越清桉紧紧握住了越相深颤抖的手掌,面?上是不动声?色的沉稳。
越相深啊呜嘟囔了几句,转头看向一脸懵逼的庐阳刀客,拼命摇头。
越清桉站起身来,身姿挺拔,双手漫不经心拍了拍褶皱的宗袍,也看向庐阳刀客和玉泉剑尊。
“宗主说,他同意了。”
柳若烟眨着?眼睛,心中将过往二十几年生活中所有伤心的事情全想了一遍,终于强忍住了自己的笑声?。
越清桉,你这撒谎的技术拙劣又有效是怎么回?事?
他并不是想撒谎,他只是将所有的现状展现来给玉泉剑尊看。
选择是玉泉剑尊决定的,他只是静默站着?,好似局外人静观场上变化。
庐阳刀客深思?良久,才消化了眼前的事儿。
他哈哈大笑,上前拍了拍越相深的肩膀,“我说越老兄啊,你这身体不好,可要好好养病啊。凌天宗的未来交给少宗主这样的孩子,多好啊。”
越相深唔啊唔啊模糊不清大喊着?,也不知道喊些什么。
柳若烟目挑,啧声?道:“有少宗主这样好的继承人,是你两辈子换来的福气呢。”
越清桉侧目过来。
她和他又对上了视线,这一次,她没有任何的惊恐与慌乱,眼中全是愉悦,意气风发,娇俏灵动。
只有玉泉剑尊皱眉不语。
几人离开了大殿,玉泉剑尊说有些事情还?要问一问越清桉。
大家各自乘着?夜风散去。
转眼,三日已过。
宴席准时开启。
一向满山白衣的凌天宗终于变得颜色丰富了起来,各式各样的九州名?流修士都来到了这里。
有些参加宗门?大比的门?派来的早,也上了山。
大大小?小?的弟子挤在?山下?的镇子上,无数的灵讯被发送到凌天宗内。
昨日才回?来的北柠忙得脚不沾地,双脚好像生在?了风火轮上,一会儿处理各位修士的住宿问题,一会儿去接某个门?派的弟子上山。
好不容易寻个空,他遇到了柳若烟,直倒苦水。
“他大爷的,凌天宗好像离开了我就?转不了了一样,我好像这里的管家……问题是我还?没有月奉灵石拿。”他满脸沧桑苦涩。
柳若烟听完后,总结:“你师哥这是在?剥削童工啊。”
“童工……那是什么?”北柠困惑挠头。
“你不是十六岁嘛,就?算童工啊。你们这里有没有类似于修仙劳动局之类的,可以投诉黑心宗门?宗主或长老?”
“修仙劳动局……”北柠试图去理解柳若烟的意思?,但是没想明白,他只听懂了最后一句,大声?反驳:“我师哥可不是黑心的人!我这是自愿帮他的!”
柳若烟:???
那你找我吐苦水作甚?
她微笑,“那你加油!快点?去膳堂看看菜有没有做好,还?有大殿看看座位有没有安排好,宴席上节目排得如何。宗主那边也不能出?差错,还?要注意一点?十二长老的动向……”
北柠痛苦拍头,大喊:“好烦啊,还?不如去练剑!”
喊完飞远了。
越清桉从?远处而来,他似乎是听到了两人的对话,敛眸沉思?了一会儿,而后走到了她的身边。
“啊,越清桉!”柳若烟看到他后扬起笑容,“你刚从?大殿那边回?来啊?怎么样,准备地如何了?”
“万事俱备。”他回?,视线落在?她勾起的朱唇上,凝视几秒,淡淡移开视线。
柳若烟歪着?脑袋,抓着?他手臂问:“那东风呢?我师父他同意帮你吗?”
他点?头,眼里泛起笑意。
这几日,玉泉剑尊为数不多的几位好友来到了凌天宗,都是萧楚流通知来的。
还?差最后一位好友,大师兄还?在?路上拼命赶路前往通知。
大约是赶不上今日这场盛会了。
修仙界中,玉泉剑尊与他的几位好友是有一定的话语权的。
如果玉泉剑尊站越清桉,那外界修士几乎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反对意见了。
就?算有,迫于几位大佬,也没人敢出?声?。
接下?来就?是凌天宗宗内自己的事情了。
要么越相深当着?众人的面?传位给越清桉,要么十二长老同意越清桉登上宗主之位,就?这两条路线可以走。
先前柳若烟还?觉得走长老这条路比较容易,现在?看来,也许越清桉选择的是越相深当众传位这条路。
无所谓,反正最终的结果都是越清桉登上宗主之位,她的支线任务即将完成。
柳若烟笑意盈盈,刚好来到海棠树下?,随手折了一枝垂丝海棠,道:“等下?给越夫人送去。”
这几日她照顾越星流,照顾得还?算不错。
虽然,越星流一直是痴傻状态,可她还?算稳定,对旁人没有应激反应。
只有见到越清桉激动一些,糯糯喊着?爹爹,安静地坐在?越清桉身边。
像个年岁不大、内敛的小?姑娘。
有时候见不到越清桉了她还?着?急,搓着?手,在?卧室里打转。
那次越清桉陪她到很晚,柳若烟也在?那里陪着?他们。
越星流乖乖躺在?床上,看向越清桉俊逸的脸,就?那么一直地看呀看。
“爹爹,小?时候你会给我们唱安眠曲的,我还?想听。”她突然道。
越清桉沉默着?,久久没有开口。
柳若烟知道他从?小?到大没听过安眠曲。
他养父养母本就?不是真心待他,不可能给他唱这种东西。
他师父行事大大咧咧鲁莽至极,更?不会拉着?嗓子给他唱。
从?没听过的东西,怎么唱得出?来呢?
柳若烟笑着?解围,“我唱给你听好不好呀?”
月上柳梢,夜静风轻。
少女慵懒坐在?窗边,皎洁月光落在?她光洁的皮肤上,让她更?显白皙。
她那双明亮而秾丽的眼睛低垂着?,眉眼中是让人想要触碰的温柔。
朱唇轻启,婉转的歌声?就?从?她喉咙中流了出?来,软软甜甜的嗓音将歌曲赋予不一样的色彩。
越星流渐渐在?这歌声?中睡着?了。
柳若烟慢慢轻声?收尾,最后的音调是气音,又低又小?,好似羽毛尖尖在?心脏上挠痒痒。
生怕打断这样美妙的歌声?,越清桉秉声?敛息,久久地看着?她,像在?失神。
待她仰起头来,看到他这副神情,睁大了眼睛,靠近他,小?声?问:“怎么啦?不好听吗?”
手不小?心与他的手擦到了一块儿,柳若烟心一动,开了心里话技能。
他摇摇头,嘴上和心中同时道:“没有,很好听。”
不过,心中还?加上了一句。
[我很喜欢。]
柳若烟像是被烫到了手, 一下子收回手坐正。
脸色发红,心脏狂跳,眼神飘忽, 不敢看向越清桉。
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他一定说的是?喜欢她?的歌声!
这是对她专业能力的认可!
柳若烟一边给自己洗脑, 一边手足无措地缩起来, 偷偷瞄一眼他, 与对方如雪清明的目光对上?, 又状若无事移了开?来。
救命啊, 她?可以接受自己的听众大大方方夸奖自己歌声好?听。
但是?, 对这种?心底说“喜欢”的,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只能装一只鸵鸟, 将头埋进沙子里。
她?的异常越清桉都看在眼中,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 沉思了一会儿, 将手收入袖子中。
两人再也没有提过那晚的安眠曲。
此?刻, 见她?摘花说要送给越星流,越清桉突地又想起了那甜甜的歌声。
那不是?故乡的歌声, 倒更偏向?于青州语言。
他微微勾唇,江南可真是?个好?地方啊。
宴会在日落时分举行。
恢弘浩瀚的一轮圆日,一寸一寸坠入剔透的山巅云际。
朦胧晚霞, 像是?巨大的鎏金七彩绸带,点缀着凌天宗山顶。
驭兽门带来的数十只赤游凤挥振着流火般的翎羽,在空中尽情翱翔。
说说笑笑的九州修士慢悠悠前来, 四处拉着朋友闲聊, 或认识新的朋友, 很久都没有落座。
这种?规格的宴会已经几十年没有见过了,上?一次大家?聚在一块儿还是?春山派掌门大乘期飞升, 却渡劫失败仙逝,大家?去春山派吃席呢。
只有少数人知道这次宴会的主题是?什么。
大家?聊得差不多了,被凌天宗弟子指引着入座。
柳若烟这个时候才偷偷从膳堂溜过来,嗦着手指,凑到师父旁边的空位上?。
今天膳堂做了好?些她?从未见过的大菜,反正越清桉也没有给她?安排事情,等?不及开?席她?就先溜去后厨偷吃了。
玉泉剑尊瞥到她?油乎乎的小手,从桌边给她?拿了条帕子擦手。
她?嘿嘿一笑,“不用!师父,我会清洁术的。”
说完她?念咒清洁自己的小手。
今日起床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修为已经完全恢复了,简直不要太?开?心。
“嚯,李兄,这是?你家?小徒弟?”玉泉剑尊的好?友指着可爱的小姑娘问道。
“嗯,阿烟,这位是?清虚门的苏门主,你喊叔叔就好?。”玉泉剑尊给柳若烟介绍。
柳若烟马上?作?礼,甜甜喊:“苏叔叔好?!”
她?眼睛笑得弯弯,看起来又乖又可爱。
庐阳刀客羡慕对苏门主道:“看嘛,我跟你说李兄的小弟子很可爱的。好?后悔,我也想收一个女?娃娃作?徒弟。”
“我也……”苏门主点头,满眼爱惜看着柳若烟。
对比了一下师父看向?自己的眼神,柳若烟有一种?自己是?别人家?徒弟的错觉。
庐阳刀客不收徒是?因为他刀法?比较伤身,不太?适合旁人练习。
苏门主不是?不收徒,是?他门下只有男徒弟,因为修炼的功法?对性?别有要求。
苏门主想了想,从芥子中掏出了自己山门的入门令送给柳若烟。
“有空来清虚门玩,我门下有许多长得俊俏的少年,你要是?来的话,我让他们中最好?看的带着你游山。”
柳若烟两眼放光,还有这种?好?事儿?
她?凑近问:“能不能多来几个,一个有点太?少了……”
玉泉剑尊一脸黑线将她?拉回来,警告看了一眼苏门主,“别打我徒弟的主意。”
柳若烟的环拥美男游山梦破碎。
突然,大家?集体安静了下来。
柳若烟转头望去,看见无数凌天宗弟子排成了两排,齐刷刷跪在地上?,额头碰地,高声呼喊:“恭迎少宗主!”
在夹道中,越清桉徐不急不缓迎着斜阳,走上?台阶,走入大殿。
他今日穿的宗袍比往日那些绣了金色莲花的宗袍还要豪华绚丽,宽大的外袍衬得他肩膀孔武有力,力挺的领子遮住了他大半白皙的脖颈。
一头浓密的乌发被他全部束进镶嵌着名贵宝石的金冠中,没有泄下一丝碎发,让他清正矜傲的脸庞全部显露出来。
头顶的宝石完全遮盖不住阳光下他黑亮眼睛的风采。
有许多人是?第一次瞧见越清桉,纷纷惊讶,传闻里都说并州越家?人长得好?看,原先大家?只见过越相深,还认为传闻只是?传闻。
结果……传闻不是?空穴来风啊。
这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清贵淡雅、霁月光风的下凡谪仙么!
今日,越清桉的这张脸怕是?要和他那惊艳绝绝的天赋实力一起传遍九州了。
一步一步,清香幽幽散开?,衣摆上?的金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他身形挺立如青竹,走上?了至高之位,环视四周,微微颔首。
作?礼的诸位修士也收了姿势,安静地随着主人坐下。
无数凌天宗弟子鱼贯而入,各式各样的美味佳肴被术法?运送到各个修士面前的桌子上?。
柳若烟东看看细看看,一直没找到北柠,她?有心想要再吃点东西,但是?主人还没有动筷子,下面的修士也没有一个人动。
她?托着腮百无聊赖等?了一会儿,等?到所有的菜肴摆放好?。
终于,她?等?到越清桉进来的第一句话。
“开?宴。”简洁明了,他端起一杯桃花酿,用眼神看过每一个人,然后一饮而尽,放下酒杯。
众人在主人的示意下也纷纷端起酒杯,回敬。
柳若烟也要去端,被玉泉剑尊一把打掉了手,“小孩子家?家?的,别喝酒。”
柳若烟撅起嘴,蛮不乐意地扭过头去。
不过,她?眼底闪烁着狡猾的光芒,刚刚在后厨她?已经偷了一坛桃花酿放进手镯芥子中,等?晚上?没人了她?自己偷偷摸摸喝!
大家?开?始动筷子,有修士先是?拍了一番越清桉的马屁,先是?说他年少有为,天资卓越,后马上?问越宗主怎么没有出来。
作?为凌天山一宗之主,宴请各门各派,不出来见人总是?不好?的吧。
大家?七嘴八舌讨论着一路之上?听到的传闻,怀疑的情绪在大殿中蔓延。
越清桉端坐着,静默看着他们,不动声色地扬了扬手。
“宗主身体不适,不宜多吹风,我已经安排他在后面的幕帘中休息了。既然诸位想看一看宗主,来人将宗主推出来吧。”
随着他话音落下,咕噜咕噜的车轮声在安静的大殿中响起。
轮椅上?的越相深从帷幕中被人推了出来。
他皮肤青黑,额头几根青筋明显。
脸颊深陷,眼睛凸出来,像是?病入膏肓、久病不愈。
他呆愣看着九州修士,没有张着嘴呼喊自己的苦楚,也没有激动拍打周围的东西。
他安静得像一个木偶。
柳若烟好?奇望过去。
越相深是?被好?好?“伺候”了一顿才被带出来的吧?
不然怎么会这么乖乖地不说话呢。
不过,下一秒她?就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因为推着越相深出来的人显露了出来,是?墨行歌!
他是?个身着暗红衣袍,饱经风霜,长相潦草正义,眼神明亮的老者。
此?刻他的手正轻轻搭在越相深的肩膀上?,无形的红线从他指尖蔓延至越相深的全身。
大家?没有一个人能看到这红线,还是?系统提醒了柳若烟,她?才知道。
柳若烟挑眉,啧了一声,心下大爽,开?始干饭。
墨行歌到底是?大乘期修士,一步登仙的修为,想要控制一个废物,轻而易举。
她?已经准备好?迎接自己的支线任务奖励了。
“越宗主,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某位家?主大喊。
苏门主和庐阳刀客对视了一眼,两人互相暗示一番,拿起瓜子吃瓜。
苏门主从庐阳刀客那里了解到了所有,他对越相深变成这副模样并不感到好?奇,但是?对此?时越相深背后的那个人感到好?奇。
墨行歌,一个传说里的人物。
大乘期修士,只有在年轻创办宗门的时候活跃过一段时间,后来他就消声灭迹了近千年,等?他再出世时,就已经修为高到难以企及了。
出世后他只收了两位弟子,一位北柠是?与他相同的火属性?天才,另一位就是?越清桉,天才中的天才,数万年不出的极品天灵根和近万年没有出现的神凤血脉全部出现在这位少宗主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