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许多人听到茵乐牌收音机现在被狠狠批判,自家?厂子的收音机销量都好了些,大家?一阵激动,现在突然有公安找上?门来,可别?有什?么问题啊。
影响什?么都行,别?影响厂子就是。
厂子好,大家?才好。厂子出事,就等于大家?出事。
魏德章被带回派出所问话,原本还想一概否认,可见到人证物证都在,甚至没让比对字迹,他就扛不住压力招了。
“我…我们就是看茵乐牌收音机卖得太?好,想…想着…”
“想着装买收音机的客人找报社投诉?”公安同志也不耻,真是正事不干,净会整幺蛾子!
审讯结束,这事儿也实在太?好审,甚至没有什?么需要侦破的环节,洪队长骂骂咧咧:“这些人净会给我们找事儿!还有那个什?么报来着,什?么都没确定就敢瞎报!”
祝华山匆匆赶来,采访洪队长一番,有了公安同志的结案陈词,稿子的力度更?有保障!
两天后。
京市最大的百货大楼正在调整货物。
一群男女老少站在收音机柜台前,看着售货员将最近名声跌入谷底的茵乐牌收音机给挪到最角落,转而将其他品牌的收音机放到显眼?位置。
这十天,茵乐牌收音机已经从销量第一名变成无人问津了,大家?都说,这个牌子的收音机质量太?差,买来不值当。
“这茵乐牌收音机是真不行,我表姐家?就买了,说是一点儿不好用。”
“那可不是,我三婶家?也买了,听说用了不到一个月就坏了!”
“以后可不能再买!”
“报纸到了。”新的一天,邮递员拎着最新发行的报纸上?门,给订了报纸的百货大楼放上?一份。
售货员忙活完,拿起新鲜热乎刚印刷出来的京市日报看,每天看报纸是她最爱干的事儿,能看到好多新鲜事儿呢。
一翻开报纸,就看到主版位下?方一点儿有个大版面?,用斗大的文字上?书——茵乐牌收音机质量太?差被投诉?——今年最大冤案!
文章洋洋洒洒刊登了一千多字,却是写得跌宕起伏,反转不断,简直比那些样?本戏还精彩。
“小梅,看什?么这么出神?最近有什?么大新闻。”不识字的同事凑过来,也想听听。
“真有大新闻!”小梅刚顺从民意将茵乐牌收音机给放角落去?,居然就看到报纸上?写着完全不一样?的报道。
不光是她,无数的京市群众都看见了今天发行的京市日报,目光通通聚焦到了关于茵乐牌收音机的报道上?。
这是一篇与前阵子经济报和社会要闻报上?内容完全相反的报道,上?面?详细描述了对于这次事件的跟踪调查,最后公布了真相,竟然是吉祥收音机厂的人散布的谣言。
在报道旁边,还刊登着吉祥收音机厂对茵乐牌收音机厂的道歉声明!同时?表示会对宣传科主任严翔与干事魏德章严肃处理。
刚刚聚在一块儿说话的几?人脸上?讪讪:“不会吧,前头的报纸不都写了嘛!”
“肯定瞎写的嘛,我记得经济报怎么说的,就只?看了投诉信,其他调查都没有,你们看看,这京市日报的可是把调查过程都写得清清楚楚的。”
“最后还有公安同志的采访嘞,公安同志肯定不能说谎啊!”
几?人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旁边又想起来:“不对啊,你们刚刚不是还说什?么表姐三婶家?里的茵乐牌收音机也坏了嘛。那还是有这事儿?”
“也…也可能没坏?”刚刚信誓旦旦说这话的男青年结巴起来,“我就是那么随口一说。”
“我…我也是,可能是我听错了。”另一个女同志心里懊悔,随便吹个牛怎么还吹出岔子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段时?间成了众矢之的茵乐牌收音机突然打了个翻身仗,被一篇报道带着跑的群众们纷纷拾回理智,想起自家?买的收音机,确实挑不出哪里有问题。
没想到,人家?还是被陷害的!
真是不耻!
更?让人气愤的是,大家?这才知道被人耍得团团转,一方面?对茵乐牌收音机更?加怜爱,一方面?也是气愤不已,纷纷让经济报和吉祥收音机厂给个说法。
经济报报社的主编脸都是绿的,自己出差半个月,回来就被如?雪花般飞来的投诉信淹没。
“你们干得好事!来了几?封举报信你们就信,就没想过去?查一查?看看人家?日报怎么干的!”
这回,真是面?子里子都输透了!
为了挽回口碑,经济报特意联系了茵乐牌收音机厂,与厂长顾承安协商后,在报纸上?刊登了一份道歉声明,为其证明清白。
为了表示歉意,还免费赠送了一个星期的广告版位。
至此,差点因为一场舆论陷入破产危机的茵乐牌收音机又凭借日报的报道和经济报的道歉声明,再次翻身站稳脚跟。
甚至,因为这事儿,连平时?不看报不识字买不起收音机的群众也听说了茵乐牌收音机,一时?间是街头巷尾,男女老少,人人都知道——有个茵乐牌收音机质量特别?好,还被人冤枉了。
“妈,我也想听收音机。”
胡同里,家?里贫穷的女人给小闺女擦着脸:“等我攒够钱了,咱们家?也买,就买那个茵乐牌收音机,我们一块儿听广播。”
小女孩眨眨眼?,眼?里满是期待:“好,听广播!”
沉寂半个月,厂里销量再次暴涨,何松平差点喜极而泣,不仅亲自上?门给京市日报送了一面?锦旗,还给买了一大袋瓜子花生送上?。
祝华山一脸骄傲:“哎,不要搞这些虚头巴脑的!”
苏茵让何松平给祝记者抓了两大把:“祝哥,别?客气啊,这事儿多亏了你。”
“哎,其实啊。”祝华山美滋滋地磕着瓜子,回忆起往事,“我小时?候还想当公安的,可惜啊,没走上?这条路。”
这回倒是过了瘾。
苏茵冲他竖个大拇指:“祝哥,你确实观察力敏锐啊,感觉都能破案了。”
“哈哈哈哈哈哈。”祝华山被夸得满面?红光,嘴角的弧度压不下?去?,“小苏,你也不错…”
话还没说完,余光突然瞥见组长宋进民进门来,他忙将瓜子扔到苏茵桌上?,收起笑容,冷着声音道:“别?套近乎,咱们不熟啊。”
转身离开时?,却是低声细语:“过会儿把瓜子给我抓两把来啊,别?让我们组长看到。”
苏茵笑着点头:“好。”
何国强在家?里休养,听到来看望自己的下?属汇报工作,倒也欣慰:“不错,宋进民人不咋地,手?底下?还是有几?根好笋的。”
危机解除,厂子反倒因此名声大噪,成了京市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收音机品牌,甚至因为这件反转离奇的故事,火出了京市,在全国都打开了知名度,趁着这个机会,顾承安干脆上?南边谈了铺货路子,又拓宽了五个省份的销路。
何松平做梦都要笑醒了,他摸了摸越来越鼓的腰包,没想到自己竟然也在朝着万元户进发。
顾承安出差南边一星期,回来后又在厂里忙了几?天,前头损失的销量如?今全部补了回来,甚至有反超几?倍的趋势,他干脆拿上?存折去?银行取了一袋现金,给加班加点干活的工人再发了一笔奖金,引得车间沸腾起来。
有了钱,谁干活会没有动力?
苏茵这天也发了工资,她来报社也一年多了,工资涨过两次,现在一个月加上?各类补贴突破了五十五元,算是很可观的收入。
下?班回家?在外头农民拖着蔬菜来的摊位上?称了一把芥菜,两斤芋头,回家?路上?经过凤祥斋又称了一斤鸡蛋糕,一斤绿豆酥。
自打允许做小买卖后,吃上?新鲜菜更?加方便,还不用每天早上?去?副食品商店排队。
回到家?,顾承安还没回来,苏建强正抱着星星在隔壁玩儿。苏茵拿出冰箱里冷冻保存的一块前腿肉解冻,剁成肉碎,再将芥菜洗净切碎,炒了个芥菜碎肉。
芋头洗净后切块,烧水煮汤,最后洒点盐和葱花起锅。
星星的饭是单独做的,就用额外剩下?来的一点芥菜肉碎煮进粥里,香喷喷的。
“好香。”顾承安从厂里回家?,一进院门便闻到饭菜香味,肚子里的馋虫被勾了出来。
“洗个手?准备吃饭。”苏茵将最后一道菜端上?桌,“把爸和星星叫回来,他们在隔壁妞妞家?。”
“好。”
星星见到爸爸妈妈,照样?会啊啊啊叫几?声,等爸爸端着碗准备喂自己,立马收起小手?乖乖张嘴。
“今儿我发工资,买了鸡蛋糕回来请你们吃。”苏茵时?至今日依然对每个月发工资的日子充满期待,哪怕家?里的存折上?的数字已经很可观。
毕竟,发工资几?个字是有魔力的。
饭后,苏建强吃着闺女买回来的鸡蛋糕,松软香甜,味道确实好,吃着吃着就发现外孙女的眼?神不对了。
小丫头刚吃了晚饭,胃口极好的吃完了一小碗芥菜碎肉粥,这会儿看着外公吃鸡蛋糕又被吸引了,仰着小脸咿咿呀呀地叫着。
“哎哟,你现在可吃不了啊,我的乖乖!”苏建强忙一口将半个鸡蛋糕吞了,不忍心眼?馋外孙女,却被小丫头嘟着嘴拒绝外公的抱抱。
“哼。”
顾承安看着闺女这副小模样?,准备给她上?上?课,端起威严老父亲的架势。
“怎么没吃上?还要跟外公闹啊?是不是不听话了?”顾承安用这辈子少有地轻声细语试图跟闺女讲道理。
天知道,他从小到大都是拳头说话的,这会儿当上?老父亲,竟然爱上?教育人和讲道理了。
当父亲不易,对孩子的教育得从小抓起。
小星星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爸爸,也不知道听没听懂,小嘴越噘越高,别?过脸不看爸爸了。
顾承安:“…”
闺女圆嘟嘟的侧脸很无情,很冷漠。
等苏茵去?邻居家?串门,给人小孩儿送了两块鸡蛋糕回来,就见到闺女正和她爸“对峙”。
“怎么了这是?”
顾承安跟媳妇儿告状:“星星做怪呢,我正在好好教教她。”
“是吗?我来看看。”苏茵刚蹲下?与闺女平视,星星就扑了过来,香香软软的身子扑到妈妈怀里,上?一秒还噘嘴生气,下?一秒就嗷嗷大哭,变脸之快是顾承安始料未及的。
小小的手?还指着爸爸,呜呜呜地指着,像是在跟妈妈告状!
第161章
星星是?个哭得快,结束得也快的小丫头,哭起来犹如雷电交加,一旦哭累了收声收得也快,苏茵觉得闺女可好哄。
不仅好哄,星星还不“记仇”,前头刚和妈妈告了爸爸的状,转头又糊爸爸一脸口水,亲得不行。
不会说?话的小星星可不爱闲着,顾承安怀疑闺女是听多了武侠小说,格外好动,也很爱咿咿呀呀地叫着,小手挥舞,两条腿也喜欢蹬来蹬去,经常闹出?不小的动静。
等她十个月会站起来的时?候,京市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起初,天?空飘着小雪,夹在一阵细雨中,不仔细看?还看?不见?。
苏茵给孩子穿上了一件贴身棉衣,又拿出?厚实些的棉袄给孩子穿上。
“来,爸爸给你穿袜子。”顾承安拎着还没自己?手掌一半大的袜子等着。
今天?,一家人要去韩庆文和杨丽家里做客,有娃的都要带上。
小星星像是?预感到了要出?门,这会儿格外安静乖巧,乖乖让爸爸穿着袜子。
裹成一只胖乎乎的小粽子的星星只露出?一张白白净净的圆脸蛋在外头,头上带着红色帽子,更冲衬得她软乎。
长长的棉袄袖子遮住,妈妈探进袖子里摸摸她小手,热乎乎的,跟小火炉似的。
“走吧。”
顾承安打伞,苏茵抱着孩子出?发。等走了一阵,便换了顾承安来抱孩子,直到上了公交车,星星有些兴奋地想站起来,站到爸爸腿上蹦跶。
“在外头呢,不能这么玩。”苏茵安抚地摸摸闺女的小脸蛋,试图打消她的热情,公交车上人可不少,得注意安全。
小星星嘴角往下一撇,立马又扑进爸爸怀里,悲伤地撅着小嘴,竟然叹了口气,看?得苏茵直乐。
自己?闺女也太可爱了吧!
韩庆文和杨丽如今住在买的一处筒子楼的三室一厅房子里。
大学?毕业后,两口子做起了夫妻生意,现在已经开了一间服装店,生意挺红火。
起初,许多亲戚不理解二人,哪有念了大学?还去做生意的,不是?丢人嘛,可两人干的和那些只卖苦力?的不一样,在大学?期间同学?多,毕业后各行各业的人脉也广,生意做起来比其他人容易许多,不到一年时?间,已经成了万元户,听说?,一向喜欢画画的杨丽还准备自己?设计衣服,准备大展拳脚。
在同学?们还在上班挣死工资的时?候,小两口已经各种家电往家里搬了。
这回,正好是?杨丽二十七生日,韩庆文就?邀请了朋友们过来,务必拖家带口来热闹热闹。
两人的孩子也出?生了,比星星小三个多月,也是?个闺女,这时?候还在床上呼呼大睡呢。
“快进来。”杨丽挣钱后也舍得花钱用上雪花膏和百雀羚,皮肤养得不错,看?着水嫩得很,招呼客人们进屋,“随便坐啊。”
苏茵将带来的生日礼物,一条黄白格子手帕和一罐雪花膏给了杨丽,就?抱着闺女去屋里看?看?小妹妹。
星星难得看?到比自己?小的婴儿,平时?挺爱闹腾的她竟然变得乖巧起来,颇有一副大姐姐的模样。
爸爸在旁边拆她的台:“这会儿看?到妹妹变乖了,平时?在家可闹腾。”
韩庆文咧嘴一笑:“不错啊,我们家妮妮就?是?太安静了,杨丽还担心呢,以后性子太文静容易吃亏。”
没多久妮妮醒了,七个月大的孩子看?见?个小姐姐,就?那么望着她,两个小丫头对视一眼,星星咯咯咯笑起来。
“星星去床上玩儿吧,正好两孩子有个伴。”杨丽给苏茵和顾承安端来茶水和糕点?瓜子放在一旁的柜子上。
苏茵替星星脱了鞋,将她放到床上,看?着她摇摇晃晃站在小妹妹身边,盯着躺在床上的妹妹看?了看?,笑得鼓出?个圆圆的侧脸。
没多久,她便扑通坐到床上,小心翼翼地侧着身子往下倒,因为在陌生的床上,一切不熟悉,星星很是?严谨小心,再慢慢地平躺着调整了位置,和妹妹挨着躺一块儿了。
屋里几个大人看?着这一幕纷纷笑开,杨丽慈爱地看?着床上的小丫头们:“你家闺女也太可爱了,还躺妮妮旁边去了。”
苏茵被闺女这一举动逗乐,眉眼弯弯:“人小却机灵得很。”
顾承安当真是?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谁能比自己?闺女可爱了,一向冷峻的男人也如冰山融化?,笑得开怀。
其他人陆陆续续也到了,全是?成家立业的主。
何松平和贺春梅带着儿子小宝过来,小宝已经一岁多,能走能跑,一进门就?去和两个小妹妹玩。
“松平,你妹呢?怎么没过来。”韩庆文打听一句。
“她忙着期末考试,走不开,让我带了礼来。”
吴达和怀胎六个月的媳妇儿也过来,看?着别人家的孩子羡慕眼馋。
屋里唯二还没结婚的便是?李念君和胡立彬,吴达和何松平打趣两人:“怎么说?啊,什么时?候喝喜酒?”
“胡立彬,你再不抓紧,以后生的娃可跟我们的娃玩儿不到一块儿去啊。”
胡立彬春风得意:“等着,开春就?办!”
众人齐刷刷看?向李念君,见?她含笑点?头,又起哄声不断。
吃了晚饭,大伙儿收拾着准备离开,苏茵看?着一会儿功夫已经玩得难舍难分的三个孩子发笑:“下回再玩啊。”
“星星,玩儿!”小宝奶声奶气地拉了拉星星妹妹的手。
“好,下回来干妈家里玩儿。”
星星正有些不舍,她可喜欢和小朋友玩,尤其还是?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快要走了还和妹妹贴着,两个肉嘟嘟的脸蛋挨上,随着小脑袋转动,红红的小嘴就?贴上了妹妹的脸蛋。
顾承安抱着闺女回家,路上还跟媳妇儿说?起刚刚的一幕:“闺女可不能见?人就?亲啊。”
临走的时?候,亲了人妮妮好几口,又亲了小宝两口,顾承安觉得闺女实在是?太过于?热情了。
苏茵笑笑,看?着玩了半天?,高?兴地眼里亮晶晶的闺女,捏捏她小脸蛋:“星星喜欢妹妹和哥哥呢。”
临近过年,天?气越来越冷,星星也迎来一岁生日,家里热热闹闹给她庆祝一番,星星收了好多红包,高?兴地手舞足蹈。
小丫头已经能蹒跚走路,晃晃悠悠在床上走来走去。
爸爸站在床尾,妈妈站在床右侧,都拍着手,想吸引星星走过去。
星星听着两处的声响,刚往前迈出?一步,又犹豫着往右迈步子,来来去去,也不知?道往哪儿去了,干脆晃悠着一屁股坐了下去,太累啦。
“星星,来妈妈这里~”
“来爸爸这儿。”
想着得哄着闺女练习走路,小两口锲而不舍吸引着孩子的注意力?,拿着手里的拨浪鼓不停地晃动着。
星星鼓着脸又费劲地站起来,被爸爸从后头托了一下,摇摇晃晃朝妈妈扑了过去,小嘴还叫着:“妈~妈~”
苏茵眼睛一亮,像是?疑心自己?听错了,忙问男人:“你听到没?星星刚刚是?不是?叫我了?”
顾承安也惊喜,闺女刚一声妈妈叫得可像那么回事。
“是?叫了妈。”顾承安凑近闺女,低声哄着,“星星,来,叫声爸。”
星星哼哧两声,噘着嘴往爸爸脸上糊了口水,咯咯咯笑起来。
“淘气包!”顾承安抱起胖乎乎的闺女,作势要打她小屁股,“不乖是?吧?”
星星清澈明亮的眼睛看?着爸爸,又扭头看?着妈妈:“妈,妈。”
说?话时?,双手还朝妈妈张开,一副想去妈妈怀里的模样,惹得苏茵笑得得意。
“星星来,妈妈抱。”看?着丈夫吃瘪的模样,她笑得更高?兴了。
几天?后,婆婆过来看?孙女,苏茵把这事儿一说?,钱静芳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星星真是?来治她爸的。”钱静芳冲儿媳讲起儿子的小时?候,“承安从小到大就?犟,谁的话都听不进去,自己?可有主见?,跟个小霸王的似的,偏偏家属院里很多小孩儿就?服他,爱跟在他屁股后头走。现在可好,咱们星星把他治得服服帖帖的。”
婆媳俩在屋里说?话呢,顾承安正抱着闺女在房檐下看?雪,星星这点?真是?随妈,盯着纷纷飘落的雪花也挪不了眼,看?得可认真。
谁叫她都不带搭理的,谁都没有看?下雪重要。
带着毛线帽子的脑袋圆圆的,就?连后脑勺都写?满了专注。
顾承安给闺女捏了个雪人,特别小一团,星星眼睛亮亮的程度随着爸爸捏好的雪人成型度越来越深,她看?得可欢喜,连带着看?爸爸的眼神都闪着微光似的。
顾承安把小雪人放她小手里,星星哪里玩过这个,哐几就?是?一抓,好好一个雪人立马四分五裂,雪团纷纷飘落到地上。
小丫头傻眼了,娇小可爱的手甚至愣了愣,整个小身子似乎僵住了几秒,不可置信地看?着地上的雪,几秒后,四合院里响起震天?响的哭声。
按照钱静芳的话来说?,一听就?是?个健康的宝宝。
“哎呀,你把星星的雪人弄碎了?”钱静芳立马从卧室跑出?来,抱着孙女摇晃着走来走去般哄她,顺便谴责儿子,“星星不哭啊,乖啊,爸爸真是?的,怎么能把星星的雪人弄碎了!”
顾承安:“…”
千古奇冤啊!
可这会儿,闺女正哭得眼泪鼻涕往外冒,小可怜样让人心疼,老父亲心里也酸啊,怎么就?哭成这样了,甚至还抽抽搭搭起来,打了个哭嗝。
“不哭了啊,爸重新给你捏一个,雪人多简单啊,想要多少有多少。”
顾承安走到窗台边,将积在窗沿上的积雪抓了一把,双手开始团雪人。
星星哭得小脸红红的,晶莹的泪珠挂在睫毛上,整个人蔫蔫的,可看?到爸爸又捏出?一个雪人,小手便指了过去,破涕为笑,奶声奶气道:“爸,爸!”
顾承安万万没想到,自己?没有靠哄孩子带孩子,给孩子洗尿布,给孩子喂饭赚到第一声爸。
最后竟然是?靠捏雪人听到了这声爸!
对此,苏茵表示,不愧是?自己?的闺女,就?喜欢看?雪。
星星自从学?会了简单的发音,每天?都被逗着叫妈,爸,公,爷,奶…她还不太能叫外公,就?一个字代替。
不过,叫不叫人也要看?她的心情,小丫头没睡好或者是?没吃高?兴是?不会叫人的。
“来,叫声妈妈,妈妈要去上班啦。”苏茵收拾好,拎着包准备离开。
一大早就?醒来要人陪着玩儿的星星正忙着用肉乎乎的小脚蹬在爸爸手掌心,闻言,看?着妈妈对自己?挥手,乖乖叫着:“妈。妈~”
“哎,乖乖听爸爸和外公的话啊。”
今天?顾承安不用去厂里,专心在家带孩子,苏茵便放心上班去了。
一到报社,办公室里已经烧上了炉子烤火取暖。
苏茵同杨友卉的办公室挨着,两人埋汰一通冬天?冻手,握笔写?稿困难,可说?完还是?得认命般继续奋笔疾书。
“来,多擦点?蛤蜊油,咱们可别生冻疮了。”苏茵往手上涂抹上一层厚厚的蛤蜊油,又递给其他同事,最后绕了一圈,这才?收回来。
冬天?一到,天?气寒冷,任谁都懈怠,工作的积极性也降低不少,外头也没什么大新闻。
大家按部就?班准备着春节相关的喜庆选题,正盼着今年的春节联欢晚会。
“去年的小品我看?了,可真逗!”
“我也喜欢,不知?道今年的怎么样!”
“出?事了。”贺刚从外头急急忙忙跑进屋里,屈指在苏茵桌上扣响两声,“吉庆街有人要跳楼,快,小苏拿上照相机跟我走。”
苏茵正讨论春节联欢晚会的笑容瞬间收起,精神立马高?度紧张起来,抓着桌上的照相机带子跟着贺刚出?发了。
一月下旬,天寒地冻,京市已经被积雪覆盖裹上一层雪白?的银装。
临近过年,市民们?张罗着年货,手里不是糕点瓜果就是花生糖果,再买上一两柄鞭炮和一副对联回家去,热闹又?喜庆。
除了吉庆街的一处筒子楼。
筒子楼下围了不少人,看热闹的,劝架的,男女?老少都涌了出来,甚至惊动了公安。
苏茵和贺刚匆匆赶来,现场已经有另外几家报社的记者?,拿着照相?机咖嚓地拍着。
抬头往楼上一看,苏茵惊了一瞬。
筒子楼四楼的阳台上坐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双脚悬空,因为阳台极窄,也没法支撑身?体,整个?人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看起来随时会从四楼掉下来。
而她身?旁两米远的走廊上站着一个?男人,正怒骂着她,嘴里不干不净,脸上怒气横生。
来的两个?公安同志,其?中一个?留在楼下观察情况,另一道橄榄绿的身?影已经穿过楼道,爬上了四楼,正和这一男一女?交涉。
周围的议论声不断,苏茵听了一耳朵,大概知道两人是两口子,便冲旁边的大妈打听一句,才?得知具体情况。
“他?们?两口子经常吵架打架,天天没个?消停的!”大妈住在筒子楼一楼,今儿刚买了年货回家张罗着过年的事儿,听到外头有动静忙跑出来看,就见到四楼的赵强和李秀娟两口子大打出手,边打还边互相?咒骂。
那叫一个?热闹啊,她劝了两句又?回家抓了把瓜子出来,边磕瓜子边继续劝。
后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两人被邻居们?拽开,一个?头发?掉了一撮,青丝散落在地面,一个?脸上有好几道抓痕,看着颇为狼狈。
两人被分?开后仍旧骂骂咧咧,蹬腿要打架,周围人不停地劝,最后混乱中,李秀娟竟然是不知怎地就翻上阳台了,嚷嚷着不活了。
这一出,把公安和妇女?办的人都惊动来了。
不光如此,大妈看见好几个?带着照相?机的记者?也来了,和苏茵说话的功夫突然想起来这是记者?,还悄摸理?了理?衣裳,捋了捋头发?。
贺刚拿着照相?机随手拍了两张,苏茵在记稿本上刷刷地写,又?打听两句二人的情况,就听到楼上公安同志的呵斥声。
“你们?两口子屋里事闹成啥样了?你不准再骂了,你快下来!”
一天天管这种家长里□□屁倒灶的事儿,公安同志心?烦哪。
李秀娟本就是做做样子,这会儿便也借坡下驴,颤颤巍巍翻过阳台落到地面。
热闹散去,众人还恋恋不舍地多看几眼,剩下几家报社的记者?凑过去采访几句,便也各自离开。
苏茵和贺刚走在后头,既然危机已经解除倒也放松下来,看着面前正被街道妇女?办主任批评的男人,刚刚蛮横的架势荡然无存,在气势汹汹的妇女?主任面前还挺老实。
李秀娟正梳着头发?,眼珠子一转朝着她男人的方向嗤笑一声,转眼看见京市日报的记者?便来了精神。
趁着公安同志教育完,自己男人正在被妇女?主任教育的空档,把苏茵给拽到了角落,一副要爆料架势。
“记者?同志,我日子苦啊。”
开口就是这么一句,苏茵原本以为要收工回报社了,这会儿又?来了精神:“李同志,怎么了?”
“你是不知道,我男人和我们?楼下的寡妇不清不楚的,你们?报纸能不能给他?们?登出去?”
苏茵:“…?”
听着这事儿,苏茵回头看一眼正接受教育的赵强,又?看了看正激情诉苦的李秀娟,她脸上倒不见悲伤,说起自己丈夫的八卦来甚至眉飞色舞,还一个?劲儿催促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