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若依怒瞪着眼,将馒头一放:“我不吃了!”
为期两天的高考结束,各大?考点外?人头攒动,考生们或解脱或轻松或郁闷地?从考场出?来,和家?人一块儿回去。
顾承安回到家?便大?喇喇半躺在沙发上,两条大?长腿搭着,扬在半空中。
“坐没坐相你!”钱静芳拍儿子?大?腿一下,将人推起来,“一会儿你爷爷跟你爸见着了准得训你。”
顾承安又躺回去,懒洋洋道:“妈,等挨训了再说,都考完了还不能让人放松放松啊。”
“你考得咋样啊?”钱静芳憋了两天没问,现在考试结束,一切尘埃落定,总算能打?听一句。
“会的都写了,不会的…也写了。”
苏茵听了憋笑,钱静芳更是无语:“算了,我指望你干嘛,还是得指望茵茵!”
高考结束的第一个夜晚,苏茵回到自己屋里,坐在书桌前,总有种奇妙的感觉。
好像一切都是在做梦似的。
看着桌上摞起来的一摞书,翻得已经发旧,伸手抚了抚,总算是顺利考完了。
有工作的考生们都是请假去参加的高考,各大?单位也人情?味儿十足,爽快地?批了假。
等考试结束,才在考场上拼搏的众人又回到工作岗位,依然?穿着黑色、灰色、蓝色的工作服,成为社会建设中的一颗螺丝钉。
而?众多人里,只有极少数能杀出?重围,成为天之骄子?一般的大?学生。
天儿越来越冷,临近过年,顾承慧和父母带着厂里发的大?骨和羊肉来看老?爷子?老?太太。
因着刚刚结束高考,顾承慧母亲也夸闺女:“我们慧慧以前哪有这么用功,大?晚上还点着灯看书嘞。”
顾承慧骄傲地?挺起胸膛:“妈,年轻人奋斗是应该的!”
只有两个知情?人听着这话默默不语。
顾承安没眼看,苏茵抿唇偷笑。
等吃过晚饭,她上苏茵屋里说悄悄话:“茵茵姐,我已经和魏同志吃了二十多天的午饭了!”
苏茵没见过谁追求对象是天天去陪着吃午饭的,还是站在走廊:“不冷啊?”
“是有点儿,不过还好。”
“那他对你的态度呢?”
“还行吧,就还是不太爱说话,可我问他什么都会回答我。”
完了,苏茵怀疑这傻姑娘真是太容易满足:“你准备这么着到什么时候?”
“再说吧,等我考上大?学就找机会再跟他说说去!这样他应该也觉得我挺厉害~”
顾承慧的想法很美?好,可现实却有些残酷。
高考结束后半个月,所有考生进行了估分盲填志愿,顾承慧经过慎重考虑报了A大?,苏茵和李念君估分较高,自信地?报了B大?,其他人也根据估分慎重地?填写了志愿,只等着看能不能收到录取通知书。
到一月初,A大?所有录取通知书已经发放邮寄出?来,轧钢厂参加高考的人不少,总共有两百多人参加,最后一共八人收到了各大?高校的录取通知书。
厂里为了表彰先进分子?,特地?拉起横幅,将所有高考考上大?学的优秀同志名字写上去,红色横幅飘扬,宣传得全厂都知道。
而?这八人里,没有顾承慧。
中午下班,魏秉年照旧端着铝皮饭盒去走廊吃饭,他喜欢寒风刮过的瞬间,能让人清醒。
扒开?饭盒盖子?,魏秉年慢条斯理吃着饭菜,周遭静悄悄的,这个点儿,其他人正在食堂大?快朵颐。
似乎过于安静了。
他筷子?一顿,余光瞄到身?旁的空隙,空荡荡的,又继续动筷。
一连三天,顾承慧都没有出?现。
魏秉年再次在走廊吃着饭,刚夹上一块白菜叶,送入口中却有些没滋没味,匆匆吃了几口,只能听到耳畔呼啸的寒风,一阵风刮过,又重归平静。
今天是厂里发工资的日子?,一般身?在财务科的顾承慧会将每个部门或是车间的工资交给部门老?大?,让他们自己发下去。
魏秉年坐在办公室里,握着钢笔正在写报告,刚写了一段,心头没来由地?一阵烦躁。
刚盖上笔帽,就听到一声吆喝。
“你们研究室的工资,秦主任,您来签字确认。”
魏秉年头也没抬,只觉得声音不熟悉,没有那股清脆的声音中带着的活力,像是一天不停歇的百灵鸟,声脆,只尾音带着几分娇。
“行,谢谢啊。”秦主任确认无误,又拿着几个信封给研究室几人发了工资。
魏秉年握着自己的工资信封,没有打?开?看看的想法,随手放在一边,身?边同事们兴奋讨论着发了工资要去供销社买东西,他沉默着,同事们也习惯了,习惯他的安静与疏离。
“黄姐。”
正激动说着要给闺女扯布做衣裳的黄姐猛地?回头,像是没预料到魏工会主动搭话,这就稀奇了。
“魏工,咋啦?”
“你…认识财务科的,顾承慧吗?”
黄姐一愣,转瞬笑开?:“当然?知道啊!厂长闺女呢,谁不认识!你问这个干嘛?”
顾承慧在厂里家?属院住了多年,以前还在读书的时候就爱跟着父母来厂里玩,多少人都认识她。
“她最近是不是没来厂里上班?”
“来了啊!”黄姐茫然?,“我今儿上午还见到她了。”
魏秉年垂下眼睑,点了点头:“行,谢谢您。”
问得突然?,结束得也突然?,黄姐看着魏工下班离开?有些闹不明白,转头和旁边的同事搭话。
“你说魏工问承慧干嘛啊?”
“不知道啊,要是别的年轻男同志打?听,我还会以为是对人有意思,魏工肯定不会。”
旁边的小李凑过来:“会不会是承慧欠他钱?”
今天是星期六,明天休息。下班后,魏秉年没回厂里分配的单身?宿舍,径直走出?厂区,坐上公交车到了一栋筒子?楼前。
“秉年回来啦?”
筒子?楼二楼四号房是两室一厅的布局,魏秉年进屋时,魏母正将饭菜端上桌。
魏父看着报纸,闻言抬头看一眼儿子?。
“还知道回来!”放下报纸,魏父面露不悦,“哪有家?里有屋子?,天天住厂里单身?宿舍的,说出?去就让人笑话。”
魏秉年没搭话,拉开?凳子?坐下,耳边是母亲出?来打?圆场的声音。
“算了,不说这个,儿子?一星期就回来一次,先吃饭吧。”
昏暗的屋里,一家?三口沉默地?吃着饭,魏母给儿子?夹了块土豆,随即道:“秉年,让你给你表哥找的工作有消息没有?对了,还有你表嫂也想谋个食堂工作,你们轧钢厂有空缺吧?”
魏父吭一声,不大?爽利:“又给你娘家?人谋这个谋那个?你干脆把家?里东西全搬回娘家?算了!”
“捎带手帮个忙怎么了?秉年被轧钢厂请过去,不是厂长和书记都很看得起他嘛,给家?里亲戚安排点工作都不行?”
“那要安排咋不给我们老?魏家?的安排?”
“你凭什么,当年要不是我管着儿子?好好看书学习,他能有今天?”
魏秉年睫毛一颤,听着父母数十年如一日的争吵和谋划,眼皮一闭再睁,漆黑的眸子?里隐有不悦,放下筷子?,轻声道,“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随着一声关?门声,魏母白眼一翻,对着刚刚还吵嘴的魏父埋汰:“真是你们魏家?的种,还甩脸色呢,我忙活一天,这才吃几口就不吃了。”
“跟我有什么关?系?还不是你教得不好。”
“当初本来就不想生他的,要不是老?大?没养活,你以为我想生第二个?你看看他,哪有当初老?大?嘴甜贴心,不知道的以为我们是他仇人呢,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响屁!”
“行了,说老?大?干啥?也怪你,你那时候没看好他…”
父母的争吵声透过木门缝隙飘进魏秉年的耳朵里,让人心生烦闷。
坐在书桌前,他翻开?书本一一阅读,却怎么也看不进去,只想起某人悦耳动听的声音,讲起去供销社买了什么东西,遇到街上一条小黄狗,晚上吃了什么菜…
一堆乱七八糟的琐碎事儿,却被她讲得有滋有味。
在家?里待了一天,魏秉年再回到轧钢厂时明显更加低气压。
黄姐见魏工面色冷峻,不明白个小年轻怎么回事,但也没多事。
各人自扫门前雪,把自己的工作完成就好。
午饭时间,研究室里众人都去食堂吃饭,魏秉年看着手边的铝皮饭盒,到底没有动作。
没胃口,也不想再去那处走廊,过去待了许久的走廊已经安静得他无法忍受。
咚咚咚!
敲门声传来。
“魏同志,你今天怎么没去吃饭啊?”
魏秉年转身?看向门口,就见到穿着红色棉袄,带着一条红色围巾的娇俏姑娘站着,笑盈盈看向自己。
那声音很熟悉,萦绕在自己耳畔多时。
深沉的眼眸望去,闪着微微的亮光。
她真的有难过一天。
从小到大,她的成绩中规中矩,谈不上好也?谈不上太差,唯一能在学习上找找自信就是去看看堂哥顾承安。
当然,这?事儿她没敢让堂哥知道。
这?回?参加高考,她也?攒劲儿?努力过,甚至还挑灯夜读,连父母都有?些震惊。
加上魏秉年当真给她总结了一些知识点,把以往费解难懂的数学?题讲得简单易懂,还特别耐心温柔,如?此这?般,顾承慧便?产生过一点奢望。
可惜,奢望终归是奢望。
轧钢厂一共两百来号人报名参加高考,最终收到录取通知书的也?只?有?八人,因为太多人荒废学?业多年,录取难度之大,可见一斑。
加上高考前一天,她找魏秉年讲题后夸下海口?到时候一定会带着好消息来见他,这?不,觉得有?些丢脸就?没敢来。
后头两天她其实已经缓过来了,听说明年的高考依然在七月,她又振作起来,准备再战!只?还是抹不开面儿?来见魏秉年。
想着这?人是个天才,特别聪明,不知道会不会嫌自己笨。
就?这?么着, 第四天,她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又打?了饭菜过来。可是走廊竟然空空如?也?,原本每天在那里吃饭的魏秉年居然不见踪影。
顾承慧在办公室找到人,心想他会不会是为了躲自己,要是这?人直白说出来,自己到时候怎么办呢?
她是不是得很有?骨气地离开…
“我…”魏秉年看着自己空着的饭盒,第一次有?些结巴,又抬头看着顾承慧,“还没来得及去打?饭。”
“啊?”算算时间?,大家都吃上了啊,他今天工作这?么忙吗?还没去打?饭。
顾承慧端着自己的饭盒,算算时间?,现在从这?里去食堂得耽误许久,直接脱口?而出,“不然我分你一半饭菜吧?”
魏秉年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又走到了走廊的老位置,自己的铝皮饭盒放在窗台上,身边的小姑娘正拿着筷子将她饭盒里的饭菜赶到自己饭盒里。
一边动作还一边解释:“你放心,我还没吃的,都是干净的。”
“嗯。”魏秉年完全不饿,可没有?阻止她。
等自己饭盒里装上豆角炒肉和醋溜白菜以及小半份米饭时,他怔怔看了一会儿?,拿起筷子开吃。
顾承慧心里搁着事儿?,自己来是来了,却有?些不好意思,毕竟高考失利了,她不知道怎么开口?,便?沉默着,小口?吃着饭菜,眉头拧成川字。
魏秉年觉得不对劲,用余光瞟她一眼,吃了几口?饭菜,再稍微转动身体看一眼,可顾承慧今天依然半句话?不说,只?沉默吃着饭。
魏秉年就?这?么吃两口?饭菜看她一眼,沉浸在自己丢脸的情绪中,难以开口?的顾承慧压根没有?发现男人的目光。
“你…”魏秉年薄唇张了张,喉结一滚,终究还是深呼吸一口?气问道,“最近没去供销社买东西?”
“没有?啊。”顾承慧疑惑看他。
“那路上没遇到小黄狗?”
“好几天没遇到了。”
“没去车间?听八卦?”
顾承慧眼眸闪烁,看着魏秉年,直把魏秉年看得不自在起来,全身绷得紧紧的。
“魏同志,原来你想听八卦啊?”
没想到平时看起来正经严肃不问世事的魏同志还有?这?种癖好!
魏秉年一哽,从来对这?种事情不感?兴趣的他却点了点头:“你说吧。”
“好啊!我跟你说,前几天杨师傅和王师傅差点打?架了!你知道因为什么吗?”
魏秉年看着她,见她眉色飞舞,眼眸亮晶晶的样子,说话?时唇角上扬,不自觉也?噙上笑:“为什么?”
“说是杨师傅夹耳朵上的烟被王师傅拿了,王师傅说不是他干的…两人加起来都快一百岁了,还吵得跟我外甥似的…对了,你不知道我外甥吧,我外甥叫军军,今年五岁了,特别可爱一娃,小小年纪都知道找媳妇儿?了,说长?大了要娶苗苗,苗苗是他家邻居的闺女…”
魏秉年听着顾承慧天马行空,想到哪儿?说到哪儿?的话?,看着眼前的饭菜,突然又有?了胃口?。
吃了午饭,和魏同志聊了一中午,顾承慧已经摆脱了丢脸的情绪,临走时甚至夸下海口?。
“魏同志,你放心,没有?什么革命是容易的,我会再次战斗的!明年高考我还要参加!”
魏秉年看着她绷着小脸,攥着拳头说出豪言壮语,说完便?转身潇洒离开,忙开口?叫住她。
“顾承慧同志!”
顾承慧转身看着他,漂亮的凤眼就?这?么望着他,等他的后续。
“以后你每天下班后带着书来找我,我给你补课。”魏秉年垂在裤腿边的手紧攥成拳。
“茵茵姐!魏同志被我的好学?精神感?动了哎!”顾承慧激动地去家属院顾家找苏茵,“他说以后每天下班之后给我补课!”
苏茵摸摸顾承慧的额头,一副这?孩子没救了的表情:“你确定是被你的好学?精神打?动了?”
“那当然啊~”顾承慧转了个圈坐到凳子上,突然想起B大的情况,“对了,我打?听过了,B大的录取通知书说是这?几天就?寄出来!你别着急!”
苏茵笑笑:“我没急。”
每所大学?寄出录取通知书的时间?各异,韩庆文和他对象杨丽是最早收到各自大学?录取通知书的,A大的于一星期前寄出,而B大的是最近两天才寄出的。
算算时间?,同在京市,要是考上了,估摸就?应该到了。
顾承安这?两天,一天天跑八百回?邮局,就?打?听一件事儿?,B大的录取通知书来没有??
他可不是替自己问的,他估分不咋地,原本准备随手填个志愿应付,却被苏茵拦住。
苏茵将他估算出来的那点儿?可怜分数算来算去,能上的最好的大学?在京市隔壁城市,不过,她刚提出来就?被顾承安无?情否决了。
开玩笑,他怎么会离开京市。
他可没疯。
再者说了,他对上大学?兴趣不大,更烦有?人管着自己,一点儿?不自由。
最后自作主张填了距离B大走路路程15分钟的C大,扬言,去不了何必去别的地儿?浪费时间?。
顾承安在这?种时候很有?主见,苏茵想起他在原书中的人生路倒也?没有?勉强。
大佬每次做的决定都没有?出岔子的。
这?种人生决定,尊重他的想法?比较好。
苏茵想着B大的录取通知书,倒有?些心潮澎湃,自己估分还不错,还是有?些自信的。
B大的录取通知书被送到军区家属院那天是个晴天,阴沉的冬日难得见了阳光,明媚灿烂。
邮递员蹬着二?八杠,晃着手中两份录取通知书,一路激动报喜。
周围有?军属围拢过去打?听,大家这?些天看到好些大学?的录取通知书纷至沓来,只?是大学?各不相同。
这?次却听邮递员说寄来的大学?是B大,顿时一阵惊呼。
“娘哎,意思是咱们院里出了两个考上B大的?”
“是的啦,人拿了两份录取通知书!”
“不得了哟,这?也?太有?出息了,我儿?子前天收到的D大的我都想烧高香了,这?居然考上B大了!”
“同志,都是哪家的录取通知书啊?”
有?人好奇,忙不迭打?听起来。
邮递员忙着送信去,耽误不得时间?,就?答一句,“顾家和李家的。”
大伙儿?一听,顾家的…那不就?是顾承安或者苏茵嘛?他们家就?两个年轻人参加了高考。
再一想到顾承安成绩不咋地,苏茵又是投稿登报,又是在家属院当老师,十有?八.九就?是她!
顿时,人群中抽气声四起,看着那邮递员蹬的二?八杠真的停在了顾家门口?,将B大的录取通知书送到苏茵手中,纷纷咋舌。
“去年那丫头来这?儿?的时候谁能想到呀,乡下来的丫头当真是个金凤凰!”
“是吧!竟然还考上B大了,去年她刚来我还见着她坐着顾家那辆小轿车下车,穿着件旧棉袄都洗得发白了,现在呢?又是和顾家那小霸王处对象,又是考上B大!不得了!”
“我当初就?觉得人家不简单,准有?出息。”有?人马后炮一句,被众人嗤笑。
顾家小楼前,苏茵接过信封,看着信封上寄信人一栏写着B大招生办,唇角扬起笑容。
“快打?开看看!哎哟,茵茵真是出息!”老太太比谁都着急。
老爷子也?是个急性子,爽朗笑两声,“挺好,茵茵丫头,你爷爷肯定也?欢喜!咱们家也?算是出了个厉害的大学?生!”
说罢,朝孙子看一眼。
爷孙俩这?点默契是有?的,顾承安分明从爷爷眼神里读出了——让自己努力,把苏茵变成顾家人的鼓励。
“我也?看看,哎哟,这?B大的录取通知书真是不一样啊!”
苏茵拆开信封的刹那似乎又心绪平静了,一切尘埃落定,踏实感?胜过了激动。
看着录取通知书上写着B大的录取信息,写着自己的名字,苏茵含着笑,想起了已经过世的爷爷。
录取通知书递给王奶奶和顾爷爷看,钱静芳也?激动地凑过去,三个长?辈显然比她本人还激动。
顾承安靠在院子墙边,眉眼含笑盯着苏茵,见她朝自己走来,低声道:“大学?生了~苏茵同志。”
苏茵此刻很有?和他拥抱的冲动,无?关乎情与?爱,是与?心爱的人分享喜悦的冲动。
可光天化日,还有?三个长?辈以及附近一群军属们在,她按捺住冲动,迎着灿阳,绽开笑颜,金灿灿的阳光倾泻而下,描摹着她的眉眼,勾勒出最幸福的笑容。
第二?日,顾承慧得知苏茵考上了B大,下班后匆匆赶来,当面给她道喜。
“茵茵姐,我就?说你那么厉害肯定能考上!那可是B大啊!你太厉害了!”
苏茵被顾承慧甜甜的小嘴儿?哄得眉开眼笑:“你是不是每天就?这?么给那位魏同志灌迷魂汤?”
顾承慧一本正经:“才没有?,我在他面前很矜持端庄的!”
苏茵:“…是吗?”
“对了,你不是想继续参加明年的高考吗?我开学?前再把之前的笔记整理下,给你和松玲一份,你看看用得上不。”
何松平和何松玲兄妹俩没收到录取通知书,也?落榜了。不过何松平凑完热闹不准备再考,鼓励妹妹七月再战。
“好啊好啊!”顾承慧以前对上大学?没太大想法?,总觉得工作也?挺好,可看着苏茵梦想成真,也?心生羡慕。加上有?魏秉年在旁指导,她现在学?习热情当真是空前高涨。
两人说了会儿?话?,顾承慧视线四处搜寻:“对了,四哥呢?”
顾承慧难得过来一趟,就?没见着他人。
“他们房管局临时有?事儿?,说值班去了。”苏茵记起他走得匆忙。
顾承安这?会儿?确实忙碌着,自己到房管局后,很大一部分工作便?是将附近街道的产权登记整理在册,久而久之,天生良好记忆力的他,基本记了个七七八八。
自然,想买房也?方便?许多。
这?年头要是谁想租房或是买房少不得四处找消息灵通的大爷大妈打?听,或者上街道办登记排队,他就?不同了,对于那些可能出手的房产门儿?清!
帽儿?胡同就?有?处四合院闹得不清静,一处四合院住着一大家子,住着一对老夫妻和下头三房儿?女。
三个孩子便?是三个家庭,天天吵吵闹闹个没完,老两口?夹在中间?被老大嫌偏心老三一家,被老二?埋怨帮衬老大一家,被老三嫌最疼老二?家儿?子,好好的日子过得乌烟瘴气。
老两口?是受过教育的,人也?看得开,宁愿去过清静日子也?不想和三个孩子的家庭住。
最后一合计,大家决定分家单过。
顾承安上回?和刘哥来统计帽儿?胡同四合院产权时就?撞见过这?家人吵架,前因后果听了一耳朵,当时就?觉得迟早得分家。
这?回?,他想买房也?是第一时间?想起了这?处四合院。
原因无?他,从帽儿?胡同往外走一公里就?是B大,距离非常近。
第89章
顾承安决定在B大附近买房, 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座四合院,等?上门一打?听,这家人确实正?闹分家。
分家好办也难办,一大家子把所有财产一分就完事儿,可?怎么分能分得大家都满意也是个学问。
像这座四合院是老两口的祖产,一座三进四合院,比顾承安去年买下的那座两?进的大不少,包括倒座房、正房、东西厢房和耳房在内,一共八间屋子,庭院也宽敞。
户型方方正?正?,是难得一见的标准三进四合院。
这些屋子怎么分,可?就难办。
正?房的屋子面积最大,最敞亮,自然人人想要。就算正?房给老两?口住,那东西厢房如何分,哪边风吹日晒更多,三家人里又去住耳房…说?来说?去全是算计。
听着儿孙们吵吵闹闹没个消停,老两?口一怒之下拍板,直接卖房分钱!
卖房分钱便好办了,钱分三份给三个家庭,谁也挑不出毛病说?不了闲话。
只有一点难办,这年头谁来买房啊?大几千呢!
顾承安走到四合院附近,正?好听见这刘家人的老三媳妇念叨。
“卖房是公平,可?谁来买?当真以为?随便在大街上找一个都能有几千块钱呢?”
老二媳妇平常和她不对付,这回也认同:“是这个理儿,说?卖房快半个月了,人影儿都两?个,有人来打?听一句也被吓回去了。”
这年头能买大价钱买房的人是少之又少。
正?说?着话,她扭头却见到个年轻高大的男人进了自家垂花门。
“哎,同志,你找谁啊?”老二媳妇眼皮子一掀,上下打?量这浓眉大眼的男人,嚯,真俊。
“大姐,听说?您家这房子要买?”
老三媳妇小碎步撵过来,一脸兴奋:“是啊!怎么?难不成你想买?”
顾承安点点头。
一向不和的妯娌惊讶地对视一眼!
刘家人带着顾承安在院里转悠,两?个妯娌把自己男人也喊来,介绍起房子情况。
“我们这是祖产,最标准的三进,你上全京市打?听打?听,没有比这更标准的嘞!”老二一通嘴皮子翻飞,把自家四合院说?得天上有地下无的。
老三也不甘示弱,“要不是我们一大家子人多,不能够想卖这个!说?实话,跟你要这价半点儿没多要,实实在在的,诚心哪!”
伸手比划个四,就是要四千。
顾承安心里有数,他就是房管局的哪能不清楚现在各大地界的租房和房屋价值。
“您这喊得高了。”
这四合院他挺满意,保养得不错,自家人住着的比租房出去给七八户租客住的干净整洁太多,毕竟自己的房产自己爱惜。
距离B大近,以后苏茵住着方便,再加上这块儿位置好,出门往左走几分钟有公交车站,往右溜达有人民公园,也清静。
“这位同志,四千不贵了!你是不知?道,现在想买四合院的人多着呢,你这会儿不定下来,赶明?儿兴许就没了!”
几人看他一个年轻后生,虽说?瞧着气势足,可?能吃过多少米多少盐?不得使劲儿忽悠嘛。
“我就是在房管局工作的,我还能不清楚?”顾承安站在正?房前的院子里看着这两?口子。
两?对夫妻:“…”
“你真是房管局的?”
“哎哟,那不是以后办手续也方便!这样吧,给你少二百,讨个吉利。”
顾承安看得差不多了,懒得和他们揪着几百块钱讨价还价,这数明?显喊得高了,“您这不诚心我也不耽误时间了。我媳妇儿本来就不同意我买四合院,我要是这价买了,等?回去,她能不让我进屋。”
说?罢,顾承安转身要走。
“哎…同志!”老三媳妇儿一把拽着顾承安的军大衣,好不容易来个冤大头,哪能让他走了,“别介!可?以再谈谈!”
老二媳妇儿也上前帮腔:“是啊,价钱还能商量,我们也是诚心卖的。你媳妇儿怎么这么没谱呢,大老爷们花钱她吱什么声。”
顾承安扬着笑,“我们家我媳妇儿做主,我听她的。”
“那这样吧,你叫你媳妇儿来看看,我们这四合院真漂亮!她来看,一准儿喜欢!”老二脑子活泛,看着这个年轻男人一副惧内的模样,心里不耻,觉得他丢大老爷们的脸,可?面上不显,倒是想了个好法子,“价钱也有的商量!”
顾承安装着犹豫了一番,最后又被几人七嘴八舌哄得答应,这才离开。
“什么?你又要买四合院?”
苏茵见消失一下午的男人回来,竟然又带回来一个重?磅炸弹。
“你哪儿来的钱?”
“把去年买那套卖了呗,那套位置好,一年时间,价格翻了,两?千多卖,能三千多卖出去。正?好我算着买帽儿胡同的三进四合院差不多钱。”
顾承安说?得轻松,端起苏茵书桌上的搪瓷盅喝水,看着她漂亮水灵的杏眼正?一动不动盯着自己,忍不住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