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茵盯一眼他不动如山的身子,只在?心?里悄悄腹诽一句,动作倒是实诚,葱白纤细的手指往袋子里一伸,拿起一块圆润的绿豆糕递给?他。
“给?。”
顾承安嘴角一翘,欣然接过,咬下一口只觉得绵软甜蜜,“我?记得你上回还给?梁志新绿豆糕…”
“有吗?”她毫无印象。
“上回他来咱们家给?你送什?么练习册,你可热情给?他送绿豆糕,这就忘了?”
苏茵惊讶地盯着他瞧,试图从他一本正经的脸上察觉什?么端倪,这是什?么老黄历?
顾承安两口解决了一块绿豆糕,眼里都是些控诉意味,流露出迟到的醋味,“我?原本还以为你只给?我?绿豆糕。”
苏茵:“…”
“不想搭理你。”昏黄的灯光下,苏茵小脸隐隐发烫,只是出门在?外让她自在?许多,倒能直接埋汰他一句,“你怎么是这样的…”
这样的顾承安哪像原书中那个桀骜不驯,处处无情的顾承安?!
“我?哪样?”顾承安闲适地靠在?下铺的床头,懒懒散散冲苏茵挑挑眉,“我?喜欢你,看?着你给?别人的男人送东西,肯定不得劲啊,苏茵同志,我?这才是正常男人的反应。”
苏茵听到他前头那句我?喜欢,倏地眼皮一跳,猛地抬头望了望上铺,想起老大娘耳朵有些背,这才放下心?来。
“你瞎说什?么?!这有人呢!”
“行,没人的时候说。”顾承安歪了歪唇。
两天一夜的火车伴着一阵鸣笛声到站,三人终于到了大姑顾康莲服役的126部队所?在?的J省。
J省位于东北中部地区,气?温多在?零下十多度,冬季严寒,虽说早有准备,可踏上这片土地时,骤降的温度与呼啸的寒风还是让苏茵忍不住一哆嗦。
“军大衣扣扣上。”顾承安扫一眼两个姑娘,又叮嘱她们检查了帽子手套,这才四处寻找大姑的身影。
大姑顾康莲和丈夫谢天强正在?站台在?等着侄子侄女?的到来。
等几人汇合,顾康莲忙招呼小辈上车,今天军区正好要外出采购物资,谢天强顶了采购员的班,出来帮着买了物资,顺便接上顾家小辈回去。
“承英在?家呢,原本她要出来接你们的,结果洪波家里刚来了信,给?绊住脚了。”顾康莲坐在?副驾驶座,回头冲小辈寒暄。
“大姑,没事儿,我?们过去看?看?表姐。”顾承慧初来乍到,十分?兴奋,不住地四处张望,看?着明显和京市不一样的街道,“大姑,大姑父,你们今儿休息吗?”
大姑夫谢天强正把着方向盘,减速慢行稳稳地转弯,天气?冷,路上的积雪每天都要被扫开,绕是这样,路面依旧滑溜,开车必须小心?注意。
等吉普车转过弯,他才回上一句,“最近过年,军区事情少,就是过去也是值班闲着,我?跟团里的战友说一声就出来了。”
顾承安正了正身子,看?着大姑夫开车的劲儿,“大姑夫,这个天儿开车不好开吧?”
谢天强知道爱人的侄子喜欢开车,男人嘛,看?着车就手痒,更遑论是高大气?派的军用吉普车。
“承安,这个天儿真不敢好开,在?你们京市兴许还行,我?们这儿地更滑,车胎没吃住力?更容易打滑。”
“也是,大姑父您这车技好啊。”顾承安冲他竖个大拇指。
苏茵坐在?靠窗位置,上车时和顾康莲两口子打过招呼后,只偶尔回回话,其余时间多是看?着窗外匆匆略过的皑皑白雪,眼睛亮晶晶的。
路上,谢天强在?供销社门口停车,让初来乍到的小辈们采购了需要的物资,毕竟,等到了军区买东西没那么方便。
再次出发后,又开了三十多分?钟,吉普车终于停在?126部队侧门门口。
哨兵在?风雪中敬礼,吉普车缓缓驶入,渐渐变成漫天风雪中的一个小黑点,直至消失在?视野中。
“先回屋歇着。”顾康莲带着三人回去,谢天强去采购部交差,“你们倒会挑日子,今天是最近一个月最冷的时候,屋里炕已经烧着了,也烤着火,你们先回去暖和暖和。”
苏茵裹着宽大的军大衣,将全身都覆盖住,帽子加围巾再把小脸遮了个严实,只余一双水灵灵的杏眼露着,跟着顾家人往军区家属院去。
126部队建制早,属于是早期的军区部队,参与过大大小小的战役,军功卓著。
家属院占地面积大,早期修建的多是平房,屋里烧的炕,这两年时兴起红砖多层小楼,倒是备受年轻军官的推崇。
顾康莲和谢天强分?配的是早年的平房,面积宽敞,三间屋子带一个厨房,屋里全烧着炕,一进?屋,与外面冰天雪地形成鲜明对比。
苏茵猛地感受到一阵强烈的暖流,打了个激灵,一时有些不适应。
“军大衣脱了,快烤烤火,往炕上坐啊。”顾康莲招呼几人。
“承安,承慧,小苏,快坐着歇歇。”
谢承英听到动静从里屋出来,面带笑容,热情迎接。
“承英姐。”
苏茵叫了人,脱下军大衣抖抖雪,被谢承英接过挂上衣架,跟着坐到炕上。
北方的炕着实暖和,暖融融的,加上屋里烤着火,就穿着毛衣竟然也不觉得冷,整个身子都暖和起来。
几人在?屋里参观一阵,顾承安见到表姐夫洪波,给?人散根烟,洪波勉强扯个笑接过香烟夹到耳后。
“姐,军军呢?”顾承安环顾四周,小外甥不在?。
“他去何政委家玩儿了,等会儿吃饭接他回来。”
洪波同几人寒暄一阵,又匆匆出门,谢承英往炕桌上摆上瓜子花生糕点的果盘,脱鞋上炕,和几人话家常。
“你们坐火车过来累不累?”
“不累!”顾承慧语带兴奋,“姐,就是你们这边是真冷啊!”
“那可不,不过待久了也习惯了,至少屋里暖和啊。”谢承英摆弄着糕点让看?起来最安静的苏茵多尝尝,转头又和表弟表妹聊起家里事。
“姐,姐夫是有急事吗?我?看?他急匆匆出门了。”顾承慧说得委婉,其实洪波是皱着眉头离开的。
谢承英叹口气?,“还不是他那倒霉弟弟,又不消停。”
顾承安坐直身体,在?果盘里挑了两块绿豆糕,一块扔自己嘴里,一块儿随手搁到苏茵手边,问道,“洪涛吗?”
“就是!”谢承英想起这事儿仍旧看?着表妹,“慧慧,就是那个倒霉催的,他刚还写信想来我?们这边,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让他过来!”
想起这人当初差点酿成大错,就算是醉酒走错屋,谢承英都忍受不了。
谢承英两口子本来要和父母一块儿出门去接他们。谁知道,临出门前,邮递员突然送来一封信,信是洪波老家寄来的,两个月前结婚了的洪涛嚷嚷着日子过不下去了,想来东北投靠亲哥。
洪波这阵子幡然醒悟,对自己这个不成器的亲弟不再似过去那般无条件包容,可也为难怎么向父母交代,还是得再劝劝。
父母过于溺爱小弟,着实让他这个大哥头疼。
“结婚?”
顾承安挑挑眉,想起上回爷爷提过,洪涛和一个寡妇偷摸搞破鞋被人撞见,因为伤风败俗引得革委会上门,寡妇为了自保直接在?大庭广众之下点出了洪涛是个银样腊枪头的假男人,害得洪涛的名声迅速传遍全镇。
“他还能娶上媳妇儿?”
谢承英估摸表弟已经听说了,只简单提了一嘴,“洪波他爸妈不忍心?看?着他没后啊,加上名声坏了也讨不到媳妇儿,谁家会愿意让闺女?嫁给?个银样腊枪头的男人嘛。干脆就出了两百块钱彩礼让那寡妇带着儿子进?门了。这样满打满算,也算是洪涛有个后,说是不至于以后老了没人摔盆。”
顾承英对此嗤之以鼻,不过洪家自家的事儿,她懒得过问。
顾承安冷哼一声,满脸不屑,“还真是费了不少心?思啊。”
顾承慧却是单纯,自小没接触过什?么,“什?么是银样腊枪头?”
一句话,屋里另外三人瞬间沉默了。
谢承英一拍脑门,失悔得很,“哎哟,瞧我?!光顾着说话,忘了这儿还有两个没结婚没对象的小姑娘呢,不该说这个!”
苏茵默默红了脸,她以前在?村里听人吵架的时候倒是听过不少乱七八糟的说辞,基本意思还是懂,谢承英这么一说,自然只能垂着头。
顾承安察觉苏茵有些不自在?,只简单对谢承英道,“姐,你让姐夫给?他打个电话,就说我?来了,你看?他还敢来不?”
谢承英半信半疑,可看?着堂弟自信满满的样子,到底还是动了心?思,转头在?晚饭前出门找上自己丈夫,一个电话打过去洪家…
顾康莲两口子忙活着晚饭,今天是接风宴,自然丰盛。
谢天强杀了只鸡,又洗了两把菌子,炖上小鸡炖蘑菇,另一个锅里,顾康莲正张罗着猪肉炖粉条,俱是大盆菜。
等屋里炕桌上摆上饭菜时,顾康莲手往围裙上擦了擦,“不知道承英和洪波啥时候能回来,我?先去接军军,就转角的事儿,你们饿了先吃着。”
顾承慧连忙摇头,“大姑,我?们不饿,吃糕点都饱肚子了,等他们回来一块儿吃。”
顾康莲出发没多久,谢承英和洪波却是红光满面掀起门帘进?屋,边脱下军大衣抖了抖雪,将衣裳挂上衣架的功夫便夸起顾承安,
“承安,你这是什?么威名远扬了?”
一句话惹得苏茵和顾承慧都朝顾承安看?去。
谢承英接着道,“洪涛原本一门心?思要过来,洪波说了半天不方便他都死皮赖脸,仿佛听不懂人话似的,结果我?想起承安说的话就提了一嘴,说你在?这儿,你们猜这么着!他立马说不过来了!”
洪波走到桌边,取下一瓶白酒,坐到炕桌边倒满三杯白酒,“没想到啊,你比我?还好使?了,倒是替我?们解决了个大难题。”
洪涛自己改口说不来了,洪波自然更好在?父母那头交差。不然孝道压在?头上,洪波不照顾亲弟,能被父母念叨许久。
顾承安得意,“他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以后他还敢嚷嚷要来,你们就说我?在?。”
苏茵听着顾承安嘚瑟的话语,又想起他那回说的打击,看?来,他的打击真是狠,让洪涛那么个无赖至今心?有余悸。
“来来来,吃饭了!”顾康莲大嗓门一嚷,人未至声先到,见到屋门口衣架上的衣裳,心?知闺女?和女?婿已经回了,“军军,看?看?你舅舅和小姨还有苏茵阿姨都来了。”
屋里几人瞬间朝门口看?去,就见到穿着小小军大衣的帅气?小男娃军军牵着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走进?屋里。
“承安舅舅,小姨,舅ma…茵茵阿姨。”军军乐呵呵叫人,眼里冒着精光般兴奋。
“军军,几个月没见,是不是长个了?”顾承安揉一把军军的小脑袋,当真是个俊小伙儿。
苏茵也笑盈盈看?着他,“军军,你还记得我?呀?”
“当然记得!舅…茵茵阿姨,我?可喜欢你的!”
苏茵被嘴甜的军军哄得笑容灿烂,目光落到他紧紧相握的小手,再由下到上,对视上一双漂亮的大眼睛。
军军看?出众人的好奇,挺了挺胸脯道,“这是苗苗!苗苗,这是我?承安舅舅,小姨和茵茵阿姨。”
名叫苗苗的小姑娘点点头,白嫩的脸蛋,浓眉大眼,樱桃小嘴,漂亮极了,听到军军的话却是歪了歪脑袋,奶声奶气?道,“承安舅舅和小姨我?知道啦,可是你之前不是说还有一个人是你舅妈嘛?”
军军:“…!”
军军着急的小手轻轻捏了捏苗苗的小手,疯狂朝她使?眼色,见苗苗和自己毫无默契,干脆凑过去,用自以为两人说悄悄话,实则整个屋子里的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解释。
“那是因为我?舅舅不争气?,我?的舅妈飞走啦,现在?只有茵茵阿姨~”
“哦~”
苗苗点点头,贴心地接受了这个说法,转头用遗憾又像是在诉说不争气的眼神打量着军军的舅舅,黑葡萄般的眼珠一转,再?瞄了瞄茵茵阿姨。
小姑娘在心里默默叹气,确实好可惜呀。
“承安舅舅好,小姨好,茵茵阿姨好。”
苗苗跟着军军叫人,一同被抱到了炕上。
顾康莲解释一句,“他们关系好,我们军军也经常上何政委家吃饭。”
军军今年四岁零八个月,苗苗四岁零六个月,两个孩子年龄相仿,家又?挨得近,当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苗苗的大名在顾家人中的确是如?雷贯耳,顾承慧看着漂亮的小姑娘,逗她,“苗苗,你是军军的对象吗?”
苗苗小姑娘没有立即回答,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军军先开口,“小姨,苗苗害羞啦~”
苗苗小姑娘认认真真思?考片刻,奶声奶气开口,“本来是的,不过最近我有点生气了,不想和军军谈对象啦~”
炕桌旁的几?人都看向苗苗,八卦的眼神冒着精光,顾承安忍不住笑?话小外甥,这小子还埋汰自己!
哼,现在呢?!自己的小对象也飞了吧!
军军似乎是看出承安舅舅话里的嘲讽,小嘴一撅,忍不住辩驳,“才没有!我们好着呢。”
苏茵看向苗苗,轻声问?她,“苗苗,你为什么?生军军的气啊?”
“他打雪仗去了,不陪我堆雪人。”
众人:“…”
小孩子的世界过于朴实无?华,闹别扭的理?由也有些清新脱俗。
一顿丰盛的晚饭,一大家子足足吃了两个多小时。
苏茵最喜欢那一盆小鸡炖蘑菇,鸡肉滑嫩,蘑菇熬煮后掺杂了鲜香味儿?的汤汁渗透进鸡肉的纹理?,仿佛每一口鸡肉都在舌尖舞动。
猪肉炖粉条是军军的最爱,肥糯的五花肉炖得软烂,猪皮带着满满的胶糯,肥肉软烂,瘦肉有嚼劲。底汤色深,泛着酱色,五花肉旁的苕粉和白菜做点缀,粉条入味,白菜叶更?是洗满了浓郁汤汁,一口下去是满口清香。
“苗苗,你吃肉肉!”
军军给苗苗挑了块最软糯的五花肉放到她碗里,正吸溜粉条的苗苗回了他一块大白菜,高兴得军军就着白菜叶吃了一大口饭。
饭后,吃得肚子圆滚滚的众人坐在炕上唠嗑,磕着瓜子花生,闲扯到了睡觉的时间。
顾家一共三间住房。顾康莲两口子一间,原本谢承英一家三口一间,如?今来了顾承安和顾承慧苏茵,便重新分配。
“承安,你和你姐夫还有军军睡,我和慧慧小苏住一个屋。”
“成,军军,走,睡觉了!”顾承安一把搂起小外甥到肩头,朝里屋去。
一大家子安稳睡下,苏茵头一回睡上大炕,炕头到炕尾估摸都能躺下四五个人,身下是源源不断的热意,舒服得人昏昏欲睡。
难得放松一回,苏茵在陌生地方醒来,屋里依旧昏暗,透过半遮光的窗帘看着天色,苏茵知道?时间不算晚,谢承英的位置空荡荡,顾承慧仍睡得香甜,她轻手轻脚穿好衣裳,撩开窗帘朝外头看看。
天色朦胧,泛着天青色,像是以?往南边五六点的清晨,只隐约能看见对面的砖瓦房影子,安静坐落在晨色中,袅袅炊烟升起,涂抹开阵阵天青。
呼吸着新鲜的清晨冷空气,苏茵觉得一阵舒爽,收回视线时,目光扫过玻璃窗,猛然被窗户外头的窗棱上一团白色物什吸引了注意力。
一面玻璃之隔,透明窗户外,有个白白胖胖的雪人正对着自己,约摸只有一指高,圆圆的脑袋,胖乎乎的身体,脑袋上两颗玉米粒扮做眼睛,一条细细长长的胡萝卜丝做嘴巴,两端上翘,似乎正对着自己微笑?,有种滑稽的可爱感。
咚一声。
窗户外突然闯来一张英俊的面容,苏茵看着突然出现的顾承安,男人两指微曲,扣在玻璃窗上,指了指外头。
苏茵打开房门?,感受一阵寒风呼啸而来,缩了缩脖子走到顾承安面前。
“早饭好了,洗漱好过来吃。”
“好。”
“昨晚睡好没?”顾承安没话找话。
“睡得很好。”
“这个喜欢吗?”顾承安指了指坐在窗棱上的小雪人。
苏茵瞬间绽开个大大的笑?容,朗声道?,“喜欢!”
顾承安勾着唇离开,拍拍冷冰冰的手,不枉自己一大早起来团雪做雪人。
谢承英将早饭端上桌,一大盆玉米糊糊和泡酸菜,以?及一盆香菇白菜猪肉包子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看着正倒腾着雪人的儿?子,不禁摇头。
谁能想到,今天起床后,她看见自己儿?子和他舅舅已经穿戴整齐,蹲在门?口团雪做雪人了,一大一小,真是同样的幼稚!
苏茵来了东北后,深刻体会到了这里的热情与大手笔。
什么?吃食的分量都足得吓人,午饭的面条也是一大盆,看着比自己脸还大的面盆,苏茵努力吃着,到最后还剩下一半。
谢天强招呼客人周到,不时问?一句,“够不够吃?不够再?煮点。”
苏茵差点把筷子摔了,真是太可怕的一句话!
桌上的人陆续吃了早饭离开,苏茵看着剩下的面条犯了难,顾承安吃完自己的面条看着苏茵,“给我吧。”
客人剩下太多面条总不太好,苏茵确实犯了难,听到顾承安这话,又?开始另一方面的为难。
“我吃你剩的还少了?”顾承安直接探身把苏茵面前的面碗端到自己面前,大口吃了起来,不多时,面碗见底,一扫而光,直接拿着面盆去厨房冲洗。
苏茵心跳如?雷,总觉得自己和这个男人陷入了一段奇妙又?难以?捉摸的关系,不能深究,一想就觉得…
饱餐一顿的苏茵在下午和谢承英一家出了门?。
下午风雪渐消,风一停,到底没那么?冷了,一群人开始幼稚地打雪仗。
军军这个年纪已经能清楚地辨别谁是打雪仗的高手,直接跟在承安舅舅身后当小尾巴。
“妈,我们和承安舅舅一块儿?吧,他肯定厉害!”
谢承英看看对面的顾承慧和苏茵,果断点头!
“哼,别小瞧我们!”顾承慧踩着松软的积雪,预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分组刚结束,苗苗从家里转了个弯出来,也想打雪仗。
“苗苗,来我们这儿?吧。”苏茵冲她挥挥手。
军军刚想上前牵着苗苗到自己这边,就眼睁睁看着苗苗点点头,去了对面。
这下人数齐平,三对三。
原本以?为有顾承安这个高大男人在,自己这头的胜算高,谢承英玩了一阵才察觉不对劲!
这一大一小两个男人怎么?这么?不中用,不会在放水吧!
军军从地上团起一团雪球,试图在人群中避开苗苗往外扔,犹豫的功夫便被苗苗无?情地砸中了雪球。
顾承安起初确实火力全开,对面两个女?同志哪里招架得住,苏茵的军大衣上沾染不少砸落的雪块,少有见雪的她却是笑?得畅快。
看着苏茵甩着两条辫子努力团雪扔雪球,脸上笑?容灿烂,仿佛夜空中最亮的星星与月亮都不及她半分,顾承安渐渐忘了躲避,实打实地挨了她砸过来的雪球,正好砸在心口位置…
谢承英叹口气,两个没用的男人,只有自己在战斗!!!
初到东北,因为天气差,谢承英带他们上山的计划便推迟了,“我问?过了,过几?天天儿?应该会晴些,到时候咱们去山上玩,里头林子里有可多宝贝,能打打牙祭。”
夜里,打了一下午雪仗的苏茵神清气爽,盖着被子躺在炕上,心驰神往,“承英姐,你们经常进山吗?”
“时不时去,反正没人管,部队睁只眼闭只眼,让大家打打牙祭,附近的大队也不会太严格,只要别做得太过就是。”
顾承慧翻个身,想起野狍子便激动起来,“姐,那咱们过几?天一定得上山啊!”
“行,肯定去。”
到东北的第三日,苏茵起床后惊讶地发?现,窗棱上的小雪人变了!
圆圆的脑袋上多了个胡萝卜鼻子,瞧着憨态可掬。
苏茵盯着雪人目不转睛,一抬头看着不远处正咬着胡萝卜的顾承安,弯了弯嘴角。
到东北的第四天,苏茵已经养成了下床后先掀开窗帘看看外头小雪人的习惯。
这回,小雪人的脑袋上竟然多了一顶帽子,红薯片做的帽子,可爱又?有些滑稽。
走出屋子,苏茵站到窗前,轻轻碰触着小雪人,指腹首先传来的是一阵冰冰凉凉的触感,以?及雪花的松软感。
小雪人的眼睛鼻子嘴巴各有各的可爱,就连头顶的红帽子都令她爱不释手。
默默看着小雪人半晌,苏茵挪不动眼似的盯着,仔细一看,发?现雪人身体上还有浅浅的痕迹,像是…写了一个茵字。
眼睛弯成月牙,苏茵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
院子中央传来军军的声音,“承安舅舅,我做的雪人比你做得好看!”
顾承安转头一看苏茵,对着军军道?,“得了吧,你舅舅我做的雪人可有人特?别喜欢!而你做的雪人,被苗苗拒绝了,人小姑娘压根不收哈哈哈哈哈。”
军军:“…”
舅舅,你是人吗?!
吃过早饭,谢承英带来个好消息,“明天能上山去,我问?过了,正好有附近的社员准备往里去打打沙棘果,咱们也跟着去,撵着他们的路好走道?。”
说着要上山,顾承慧率先激动起来,恨不得立刻就出发?。
来了东北之后处处都是不一样的体验,出门?在外,哪怕因为风雪大,只能坐在热炕上磕着瓜子说说话也觉得有意思?。
上山前一晚,顾康莲从军区下班回来,拎着一只大肥鹅回家。
“大姑,这是要吃鹅啊?”顾承安帮着把鹅放去厨房。
“是,这鹅可肥!”
大姑父谢天强将鹅杀了,处理?干净,鹅肉下锅煸炒出油脂,再?将姜蒜干辣椒八角大料爆炒出香,再?加入煸炒后的鹅肉,倒入调味的盐、酱油,小火焖炖一个小时。
木头锅盖一盖,隔绝了阵阵热气,苏茵和顾承慧帮着摆上凳子,就沿着大铁锅的一圈摆,大伙儿?一人拿着一个碗,可劲儿?造锅里的东西。
“小苏,你来搭把手把土豆和粉条子放进去焖着。”谢承英忙不过来,把一盆土豆和粉条子递过去。
顾承慧在一旁揭开锅盖,看着大铁锅里瞬间喷涌出的白茫茫热气,鹅肉的香味更?是扑鼻而来。
“好香啊!”顾承慧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大的铁锅,锅底深,锅口宽大,能装下满满一锅菜。
苏茵把土豆和粉条子倒进去,就铺在鹅肉上方,“这锅和我们村里以?前做酒席的大锅差不多,那都是一次性炒四五份菜的量。”
“是吧,肯定很好吃!”
顾承慧叫来军军,抱着小外甥守在铁锅旁,眼巴巴望着,就等着开饭。
等人齐了,铁锅炖大鹅也炖好了,锅边再?贴上一溜玉米饼子,慢慢给烘香。
鹅肉炖了许久,肉质紧实又?带着些松软劲儿?,配着锅里吸满汤汁入味的土豆和粉条子,吃得停不下来。
铁锅下方的灶是用几?块砖简易搭起来的,柴火继续烧着,能吃几?个小时热乎的菜,一群人各自端着碗围坐在大铁锅旁,说说笑?笑?吃吃喝喝,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第二日,一大家子起了大早,吃了早饭准备出发?上山里去。军军年纪小不抗冻,被妈妈留在家里,还闹起了脾气。
小短腿一倒腾就下了炕,气鼓鼓去隔壁找苗苗。
谢承英看着儿?子离去的背影笑?笑?,转头对自己丈夫道?,“洪波,冻梨装几?个吧,路上吃。”
“好。”
洪波起出前几?天冻的梨,一股脑扔进自己背的包里,洪波和谢承英还有顾承安顾承慧苏茵一块儿?出发?了。
谢承英贴心地给顾承慧和苏茵寻了两根树枝杵着走,一路上,风吹雪落,四处都是沙沙的声响。
走到半道?,洪波给几?人发?冻梨,苏茵和顾承慧上前接过。
刚拿走一个冻梨的苏茵折返一半,突然又?想起什么?,再?往前几?步从表姐夫手里再?拿走一个冻梨。她带着厚厚手套的双手抱着两个冻梨,小碎步踏着积雪走到顾承安身边,留下一个,伸手给他另一个,“给。”
顾承安有些惊讶,盯着她手里的冻梨半晌,没接,歪着脑袋问?她,望向她露出的一双水汪汪的眼眸里,“你不会再?给梁志新冻梨吧?”
苏茵抿唇,差些没憋住笑?,怀疑这人当真是小心眼,“不会。”
顾承安眼睛微亮,薄唇轻启吐出白气,“只给我一个人?”
天地苍茫,白雪皑皑,四周空寂,稍微大声说话都有回音似的,旁边,顾承慧正和谢承英夸着冻梨美味,苏茵睫毛轻颤,轻声道?,“嗯。”
顾承安勾了勾唇,嘴角上扬的弧度压不住,伸手接过冻梨,咬下一口,嚯,真甜!
第57章
距离126部队两公里外的风鸣山巍峨屹立。早些年闹饥荒的年岁,不少人上山打猎摘野果,勉强支撑了过去。
现在?条件好些了,大伙儿也时不时上山一趟,秋挖人参夏摘果,冬天?天?寒地冻,能挖的东西少,野生冬蘑和沙棘果就是少有的适合冬天采摘的吃食。
厚厚的积雪漫山,像是为山林裹上一层银装,洪波在?前领路,中间是三个女同志,顾承安殿后。
一群人沿着早上进山的打猎好手留下的脚印前进。
“我们这儿山里东西可多?,以前还猎到过野狍子,野狍子跑得挺快,反正我是追不上的。”谢承英到底在?这边生活多?年,和苏茵与顾承慧比起?来?显得游刃有余多?了。
“姐,这还真挺累的。”顾承慧喘着粗气开口,全身一半的重量都在?树枝上。
大家都穿得厚重,这样全副武装来?爬山,迈腿都费劲。
苏茵同样缓慢走?着,虽说累了,但对东北冬天?山林的好奇战胜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