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暗自压一下要翘起来的嘴角,也落下目光继续洗衣服。
洗完衣服出门的时候,其他人刚好下工回来。
林霄函并不和他们打招呼,目空一切,径直出院子去。
超子和锅盖是要跟初夏打招呼的。
但他们话还没出口,初夏特意避开了他们的目光,并且和林霄函一样把他们当空气,绕开他们出院子去了。
超子和锅盖愣一会回头。
锅盖啧一下说:“这是什么情况啊?初夏是不认识我们了?还是当上老师飘了呀,看见我们居然当没看见。”
韩霆心里憋了一口气,出声道:“别管她了。”
他这么说,别人自然也就没再说什么,结群到井边压水,洗了手甩甩水一起进厨房去。
今天是男生做饭,烧的还是粗粮粥。
粗粮和水下到锅里,超子和锅盖一起挤在灶膛后面烧火,其他人便就在桌子边围着坐下来,闲聊休息等饭熟。
在地里干了一上午的活实在累。
顾玉竹脸上没精打采的,声音哀怨地说:“又烧粗粮粥,烧出来根本和猪食没什么区别,我真的是快要吃吐了。”
也不过才吃了四五顿,就受不了了。
没独立开火之前,他们抱怨在老乡家里吃不饱饭,都盼着能自己开火过得好点,结果没想到,独立开火后过得更差了。
之前在老乡家里搭伙吃饭,虽然吃不饱,吃的也是粗粮,但好歹有馒头和腌菜吃,偶尔还有炒菜,不像现在,顿顿都只有往下咽都困难的粗粮粥。
超子团了一把稻草添到灶膛里,看着灶底火簇大起来,接着话说:“只有这个,不吃也不行啊,还得上工干活呢。”
他们当时下乡的时候,因为家庭条件都有限,带的东西和钱票都不多,像韩霆超子和锅盖三个人,潇洒得更是就带了几件衣服。
到现在,他们带的零食早就都吃完了。
也没有谁能拿出腌菜或者罐头来改善一下伙食。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我,都无奈地叹口气。
李乔想了想,开口提议道:“要不咱们也蒸点馒头吃?我看林霄函和初夏都蒸了馒头,这些粮食做成馒头比直接煮粥好吃一些。”
顾玉竹看向她,“你会蒸呀?”
李乔冲她摇摇头,“我不会做饭,在家里就没做过饭,也就会加水煮个粥,米饭我都做不成,一做就夹生。”
顾玉竹再看向其他人,每个人都是摇头。
顾玉竹这又叹气,“全都不会,那还说什么呀?”
男知青胡阳这又开口说:“你们学一下呗,哪有女人不会做饭的。”
顾玉竹转头就冲他:“凭什么我们学啊?你们不能学嘛?”
胡阳:“你这人真的是,连饭都不会做,以后怎么嫁人啊?”
顾玉竹:“反正不会嫁给你,不用你操心!”
这两人又要吵,韩霆出声制止了。
他们都给韩霆面子,自然也就闭嘴没再往下说。
韩霆想了想又说:“这样吧,等会吃完饭,咱们去问问老乡到哪里磨面,馒头怎么蒸,然后男生背粮食去磨面,磨了面回来,女生蒸馒头,行吗?”
大家又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超子在灶后果断出声:“霆哥你说行就行,咱们都听你的。”
其他人也都听韩霆的,便也都点了头。
但眼下这顿饭还是只有粗粮粥吃。
李乔脑子里冒出一个想法,又提议说:“初夏蒸了那么多馒头放着没有吃,要不我们这顿先吃她的,蒸了再还给她怎么样?”
大家都觉得可行,便一起看向韩霆等他出声。
韩霆却没有同意,默了会说:“再委屈凑合一顿吧,她现在正是脾气最刺的时候,不像之前那么大方仁义,计较起来麻烦。”
听到韩霆这话,陈思思泄气得最明显。
她脊柱一弯,腰背弓成了虾形。
锅盖开口说出大家的心声:“初夏也真是莫名其妙,咱们谁也没得罪她,之前一直都好好的,结果在独立开火这个节骨眼上,突然跟咱们来个变脸。正常合伙的话,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事儿。”
陈思思弓着腰软着声音又说:“你们都说她是在闹情绪,扛不了几天就会后悔了,但我现在怎么觉得她是铁了心要跟我们划清界限呢?她能不能扛住不知道,我感觉我快扛不住了,过日子真难。”
李乔伸手拍她一下,小声道:“你怎么涨他人气势,灭自己威风呢。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们有我们的麻烦,她肯定也有她的麻烦,等她遇到麻烦连个商量依靠的人都没有,她再犟能犟几天?我们人多力量大,有什么问题是解决不了的?你怎么就扛不住了?”
陈思思连忙抿住嘴唇,不说丧气话了。
林霄函在办公桌边坐下,继续等人来报名。
初夏则仍是一副无所事事的模样,在桌边坐下来后,抬手捂嘴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然后往桌子上一趴,睡觉去了。
“……”
林霄函忍不住在心里冷笑。
初夏睡完一觉起来,差不多是下午上工的时间。
她竖起两条胳膊伸个懒腰,看向窗外缓会神,然后又神情呆懵地看向林霄函,出声问他:“有人来报名吗?”
林霄函不想承认自己被初夏看了笑话。
但他抱起胳膊默声一会,还是应了一句:“没有。”
初夏还没有完全醒过神来,说话大半凭本能,嘴里下意识嘀咕了一句:“没有还这么臭拽……”
嘴在前面跑,脑子在后面追。
说完后脑子就清醒了,于是忙又笑一下道:“我不是在说你啊。”
林霄函:“……”
他忍了忍,看着初夏道:“说吧,你怎么会知道没人来报名?”
初夏抿着嘴唇想了想,没有回答他。
她想着,如果用嘴说的话,几句话就说完了,但如果换一种方式的话,就能很自然地增加她和他在一起的时长。
于是初夏起身道:“你跟我来。”
说着她拿起书包挎到身上,转身看着林霄函,等他起身。
林霄函和她对视片刻,伸手抓上书包站起来。
他走到初夏面前,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低眉又看她一会,出声问:“这么想跟我搭档,你心里到底在打什么盘算?”
她从早上到现在什么也没干,本来他以为她就是想偷懒,想什么都不干,等他把事情做完,她直接坐享其成。
但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她只是在等着看他吃瘪,等着他开口问,然后顺理成章和他一起去做这件事情。
她明明可以自己去招学生,但她非要等他和他一起,这是为什么?
因为林霄函个子高,初夏被他这么看着感觉很有压力。
她牵起嘴角硬笑一下道:“你这个人疑心怎么这么重啊?我一个脑子里只有情情爱爱的傻子,我能有什么盘算啊?我只是觉得,大队把这件事交给我们了,我们有责任齐心协力把它办好。你早上写招生公告的时候,我就跟你说了没用,可你不信啊,我想着现在嘴上说的话,你肯定也不信,所以就想带你实地了解一下嘛。”
林霄函:“我一个人也能去实地了解,并且得到答案,解决问题。”
初夏:“……”
林霄函:“坐享其成这种事你也别想了,如果招生的事全是我一个人做的,大队干部也都会知道,你的勤劳踏实形象在他们心里会打多少折扣你自己想,真吃亏的永远不可能是我。”
林霄函:“所以,你那点心眼就别拿出来跟我玩儿了。”
初夏:“……”
林霄函盯着初夏又默一会,“所以,你到底在打什么盘算?”
初夏被他盯得感觉头上都要冒汗了。
她想了会,暗暗咽口气道:“我累了,不想再做韩霆的追随者了,但是他还是什么事都找我,我觉得非常烦。我想让他讨厌我,主动离我远远的。他这人对谁都好都仗义,唯独讨厌你,所以我就想……”
林霄函:“……”
他的眼神阴沉得越发具有压迫感。
初夏迎着他的目光,抿住嘴唇,没敢再往下说。
林霄函忽冷笑出声,收回目光转身就往外走。
初夏看着他出去,僵直的身体瞬间软下来,丧着泄一大口气。
可真是难办啊。
这世界上还有没有别的人能对抗韩霆的磁场啊?
要不她再去物色物色,换个人吧。
初夏正低头丧气的时候。
忽又听到门口传来一句:“走啊,还杵着干什么?”
初夏抬起头,只见是走掉的林霄函又回来了。
她很快反应过来,连忙应声“哦”,迈开步子赶紧跟出去。
走到院子大门外锁大门。
林霄函说:“我可不想和你处什么朋友谈什么感情,也不想帮你解决任何问题,我只是想节省时间快点解决问题,顺便,也十分乐意看韩霆不爽。”
初夏明白,点点头道:“我知道。”
然后她又保证:“你放心,工作上我肯定不会拖你后腿的。”
按上锁扣拔掉钥匙,林霄函收起钥匙道:“那就别拐弯抹角故弄玄虚藏着掖着了,纯粹是耽误时间,把你知道的原因说一说,为什么没有人来报名?”
初夏这便没再盘算算计。
她看向林霄函说:“这件事得从两个角度来说,第一个是孩子的角度,就比如你吧,你小的时候想上学吗?”
林霄函看回初夏道:“想啊,不上学当个文盲能有什么出息?”
初夏尴尬地笑一下,“那你是那小部分,其实大部分孩子都不想上学,只想玩儿。就说咱们都知道的,韩霆、超子和锅盖,他们就想当个胡同串子,上个学跟要他们命似的。从小上学都是被家里逼着去的,然后隔三差五逃学出去玩,整个四九城到处疯。”
林霄函:“继续。”
初夏:“第二个是父母的角度,在城里,孩子到了年龄要上学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像喝水吃饭一样正常。就算家里条件不好,父母也会想办法省出钱来给孩子去上学。但乡下不一样,乡下每个家庭都生很多孩子,孩子对于他们来说是劳力,四五岁就得为家里干活了。他们大部分家里都很穷,生孩子大多是为了多生一个能下地干活的人,而不是为了让孩子有出息。读书这种花钱又没好处的事,对于他们来说不在考虑范围内。建国前乡下穷人都是没书读的,建国后倒是扫盲开办了学校,但上学的人肯定也不多,而且后来闹革命又把学校都关了。这么折腾下来,大家现在自然都不想再上学了。当然也有继续上的,但总共加起来也没几个。”
林霄函转头看一下初夏,“有道理,有思考。”
初夏冲他笑一下,“我脑子里现在也不全是情情爱爱那些事情了。”
林霄函当然是看出来了。
她要是还像之前那样拎不清,傻得不透气,他不可能会叫她一起。
初夏刚才说了那么多,全部都有理有据,所以林霄函也乐意跟她继续讨论商量。
两人讨论完了现实情况,又商量了一下招生对策。
其实没什么特别有效的好对策,只能找到人耐心地劝,尽最大可能改变他们的想法和观念,让他们知道读书的好处。
简单商量了一下,初夏和林霄函先去找村里的适龄儿童。
这些孩子不上学,年龄小也不能上工,自然就结群散落在村里各处。
他们都是大的带小的,结群在外面,一边玩儿一边到处打猪草、捡柴火,或者拾大粪。除此之外,也有放猪和放羊的。
打来的猪草和捡的柴火大粪,可以用在自己家里,也可以交给生产队。交给生产队的话,可以记一些小工分在自己家头上。
放猪放羊也是如此。
如果放的是生产队的猪和羊,也能挣到工分。
初夏和林霄函先在村里的一条小河边找到了一群小孩。
十来个小孩,大的看起来有八岁九岁,最小的看起来只有三四岁。
他们一起在河边玩泥巴,头上都戴着用柳条编的草帽。
男孩子比赛摔泥巴,捏坦克捏茅草房,女孩子则用泥巴捏扎小辫儿的泥娃娃,玩得手上身上甚至脸上,全都是泥巴。
初夏和林霄函走过去跟他们打招呼。
女孩子们看到他们都笑得羞涩,不好意思搭腔。
有两个男孩比较皮,看着他们问:“你们也要跟我们一起玩吗?”
初夏笑笑说:“我们不是来玩儿的。”
林霄函又问他们:“早上梁队长在喇叭里说咱们大队的小学从今年起要重新开办起来,大家都可以去上学了,你们都听到没?”
怕自己说话大家不能全听懂,有耽误事的可能,他当时特意跟梁有田捋了一下招生公告,让梁有田来说的。
十来个孩子声音有大有小,回答道:“听到了。”
初夏又接着问:“那你们怎么都没去学校报名啊?”
孩子们给出的答案自然跟初夏说的一样。
那两个像皮猴一样的小男孩说:“谁想上学啊?我们又不傻。”
上学能有在这玩泥巴有意思?
上学要学习要被管教,还得挨老师打手心呢。
林霄函看着他们说:“不上学才傻呢,读书识字能让人变聪明,也能长很多见识懂很多道理,这样才能不被忽悠不被欺负。”
小男孩举起拳头来,“我有这个,没人敢欺负我。”
其他小孩都跟着笑起来,有个小孩说:“他打架很厉害的……”
初夏和林霄函跟他们聊了半个小时,没得到一句正面反馈。
他们又找了另外两群小孩,结果也都是一样的。
找完三拨小孩,初夏和林霄函又去找大人。
他们当然没去打扰那些上工的人,仍是在村里转悠,找那些个因为身体不好或者年龄太大不能去上工的人。
自然也不找那些只能瘫靠在墙角晒太阳的。
找的是那些聚在一块儿扯家常,纳鞋底做针线的,或者在地上画个棋盘,拿石子儿下棋对弈的。
而找了两拨这样的人,得到的话也是一样的。
他们都摆摆手说:“我们不懂这些,你们去找别人问问去。”
话题都还没展开呢,就被人给打发了。
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还是难免有些泄气。
夕阳的斜光里,初夏和林霄函走在回知青点的路上。
初夏转头看他一眼说:“先回去吃晚饭,吃完再往各家家里去?”
林霄函嗯一声,“最终决定权还是在这些孩子的父母手里。”
初夏想了想说:“这些人祖祖辈辈都是这样过来的,思想和观念很难靠一句话两句话就改变,这工作比我们想象的难多了。”
林霄函自然也感觉出来了。
但是他不说泄气的话,只道:“有困难就解决困难,不管怎么样,学生必须要招到,学校必须要开,我可不想再回田里泼大粪。”
初夏盯着他看一会,“都不装一下,你就不怕我找大队长举报你啊?”
林霄函无所谓地笑一下,“不怕,因为他们相信我的人品。”
初夏:“……”
你有什么人品啊……
初夏和林霄函一起回知青点,一起烧饭吃饭。
当然嘴巴也一直没闲着,讨论了很多劝说家长让孩子上学的说辞。
他们两人吃完饭洗了碗出厨房,其他人刚好下工回来。
和中午一样,初夏避开他们的目光当没看到他们,径直进了宿舍。
她和林霄函打算休息一会,等各家差不多都吃完晚饭了,闲下来有时间也有心情了,再去上门找他们说孩子上学的事情。
她现在完全不在意韩霆他们怎么想她。
她巴不得韩霆对她有意见,以后再也不理她,不然他以她亲哥的身份自居,会一直让她做那些牺牲自己成全他人的“仁义”之事。
初夏进宿舍到床边坐下来,又想了会招生的事情。
小说里自然也是有招生这件事的,她把当老师的机会让给苏韵,大队长梁有田也同意了以后,苏韵和林霄函就开始了招生。
因为关系差,苏韵和林霄函是分开各招各的。
书里他们也同样遇到了招生困难的问题。
苏韵到这会都没适应乡下的生活,更不知道怎么跟这些乡下人进行交流,根本就说不上话,所以被这件事给难到了。
尤其看到林霄函先招到了人,她更是倍感压力。
于是她便找到了韩霆,然后韩霆仗义出面,帮她解决了问题。
韩霆虽然自己不爱去上学,更不屑于当个死板教条的好学生,在村里也不受老乡待见,但他解决这个问题很容易,到老乡家里随便说上几句,也没什么特别,老乡便都点头把孩子送去学校报名了。
大概这就是男主的力量吧,他想做的事都能轻松做成。
初夏深深吸口气,往后一仰躺在了床上。
这样躺着想一会书里的内容,她又想起自己的脸。
于是她躺着往后仰头,努力伸手到被褥里,从里面掏出镜子来。
她拿了镜子躺好,直接躺着照镜子。
而脸刚对上镜子看一会,她忽愣住了。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感觉镜子里的脸好像清晰了一些些。
屋里光线有点弱,照理说该看起来更模糊才对。
初夏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起身到窗边去,借着窗外的光又仔细看了看镜子里自己的脸。
不是错觉,确实是变得清晰了一些。
初夏忍不住高兴,眉眼和嘴角都弯起来。
之前她在镜子里根本看不出表情,但现在能看出笑意了。
心跳不受控制地变快起来。
初夏抿抿嘴唇想——果然接近林霄函是有用的。
说是在面里加水,和得软硬合适,再团成一个个馒头。
锅里烧开水后,把馒头放到蒸屉上蒸熟就可以了。
听起来非常简单,但做起来却没那么容易。
李乔舀了水倒进面盆里,伸手和两下便发现水加多了,把面和成了稀饭糊糊,根本就团不成面团。
“……”
李乔、顾玉竹和苏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顾玉竹想出了主意说:“再加面。”
于是她又去舀了一碗面过来,一股脑倒进面盆里。
这样再和几下,又发现面放多了,干得根本揉不到一块儿。
“……”
接下来便交替着又加了好几遍水和面。
好容易和得软硬适中,那面团都快有一盆了。
不过总算是和好了,接下来自然就是团成馒头上锅蒸。
李乔、苏韵和顾玉竹一起团馒头,动作生疏但团得圆溜,团好后一个个放到蒸屉上,放满后放到锅里的开水上蒸。
她们和的面多,蒸完这屉还够再蒸两屉的。
趁蒸第一屉的时间,李乔和顾玉竹、苏韵都坐下来休息了会。
四人在一块扯了会闲话,忽听到院子里传来一声:“唐初夏,走了。”
听出来是林霄函的声音,四个人脸上同步浮现出意外。
到乡下这么长时间,她们还是第一次听到林霄函叫人一起出门。
这事可真是稀奇得很,让人感觉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李乔没忍住好奇,起身到窗户边往外看了一眼。
然后便看到初夏从西屋宿舍里出来,跟着林霄函一起出门走了。
陈思思坐在灶后出声问:“是林霄函吗?”
李乔收回目光转回头,点点头道:“和初夏一起出门走了。”
陈思思惊呼:“他们不会真的搭上伙了吧?”
李乔觉得不能,“不可能吧。”
顾玉竹哼笑一下说:“就她那脑子去跟林霄函搭伙?林霄函把她卖了,她还给林霄函数钱呢。不搭伙还好,林霄函要是真跟她搭伙,肯定是算计好了要从她身上获利,那她就等着被坑吧。”
陈思思想了想,觉得有道理。
她心地软,又忍不住说:“那我们要不要问清楚,劝劝她啊?”
顾玉竹立马接她的话:“有什么好劝的?前天晚上苏韵劝她,你看有用吗?我们不如就等着看戏,看她怎么被林霄函算计,怎么栽到大坑里栽个大跟头。只有栽得疼了,她才能吃一堑长一智。不然我们说再多她也不会听,甚至还觉得我们苦口婆心是要害她。”
想想初夏这两天的尖酸状态。
陈思思点点头,又表示赞同:“你说得也对。”
东屋男生宿舍门口。
锅盖伸头看着初夏跟着林霄函出院子,回过头看向韩霆说:“霆哥,初夏跟着林霄函出去了,这你不出面管管吗?”
林霄函那是什么人啊,那是阴险小人。
初夏跟他走得近,迟早要吃大亏,这能眼睁睁看着不管吗?
韩霆心里被一团气憋得满满的。
他倒是想管,但现在初夏不像以前那样听他话了,而且跟他斤斤计较不顾及他半分面子,跟他说话又刺又硬。
昨晚她就护着林霄函,没让他打林霄函。
现在又跟着林霄函出去,也不来跟他说一声是去干什么。
他心里自然是担心初夏的,但同时也忍不住有气。
他实在想不通初夏为什么突然这样。
难道就是为了气他?
他默了一会,压着脾气出声,“管什么?她吃了亏自然就知道了。”
“哦。”锅盖应上一声,“那我去厨房看看馒头好了没有。”
锅盖说完话便往厨房去了。
到厨房打开门帘进去,李乔她们蒸的第一屉馒头刚好出锅。
李乔慢慢拿起锅盖,一阵热气升腾而起。
锅盖凑到锅边,笑着说:“哇,看起来不错啊。”
李乔她们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也都十分开心有成就感。
李乔笑着跟锅盖说:“你来的正好,那就让你来先尝第一个,看看味道怎么样,软硬是不是合适。”
锅盖笑着道:“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说着他便伸了手去锅里拿馒头,被烫得斯哈斯哈的,好容易忍着烫拿起来,送到嘴边吹一吹,张嘴便咬了一大口。
咬的时候他脸上还是笑意满满的。
但馒头咬到嘴里刚嚼两下,他忽停住动作,蹙起了眉头。
看他这样,顾玉竹问:“怎么了?不好吃?”
锅盖含着馒头,目光扫过眼前的四个女生,到底还是把馒头给吐出来了,并实话实说道:“全是沙子石子儿,硌牙,没法吃啊。”
全是沙子石子儿?
李乔目露疑惑,忙也拿起一个馒头,掰了一小块送到嘴里。
结果她刚嚼上两下,也是硌了牙,不敢再往下嚼。
她捂着嘴摇头,“真的没法吃。”
顾玉竹、苏韵和陈思思跟着蹙起眉来,也都掰了块馒头放嘴里。
结果也都是一样的,馒头里掺着沙子石子儿,根本没法咀嚼。
四个人都把嘴里那口馒头吐掉了。
李乔蹙紧了眉头道:“怎么会这样啊?”
她们辛辛苦苦好容易蒸出来,结果全都不能吃。
想不出问题到底出在了哪里。
李乔目光扫到旁边的碗柜,忙去碗柜边打开左上柜子的门,po文海废文更新群司二儿尔五九仪司其里面有初夏蒸好的馒头,她拿起一个直接咬了一口。
嚼碎了一直到咽下去,也没有嚼到沙子石子儿。
她回过头跟锅盖他们说:“不是粮食的问题,我们和面的时候盆都是洗干净的,水也是干净的,是不是磨面的时候粮食没洗干净啊?”
锅盖听到这话蓦地一愣。
然后他吱唔出声:“这还得洗吗?我们……没洗……”
“没洗?”李乔和顾玉竹齐声,差点眼前一黑倒过去。
平时他们煮粥吃都是洗的,磨面自然也要洗了,不然里面全是细碎的脏东西,根本没办法吃的呀。
锅盖又吱唔着说:“那这次我们磨的面全都不能吃了?”
顾玉竹压口气,“那肯定都不能吃了呀。”
陈思思遇事只会慌,“这怎么办啊?”
锅盖转身就要往外走,“别急,我去跟霆哥说,霆哥有办法。”
没等锅盖迈开步子,李乔过来一把抓住了他。
锅盖疑惑回头,李乔看着他说:“已经这样了,韩霆又能有什么好办法啊,也就是再煮粗粮粥凑合一顿,明天有空再去磨坊重新磨面,重新蒸馒头,你们这顿还想吃粗粮粥吗?”
锅盖想了想,“不吃能有别的辙?”
李乔举起手里那个被她咬了一口的馒头,出主意说:“我们刚蒸完馒头,蒸屉下的水还是热的,馏馒头很快就能好,但如果煮粥的话,还得要不短的时间,要不……我们这顿先吃初夏的……”
中午李乔就这么提议过。
锅盖看着她说:“霆哥不同意这么做啊。”
李乔小声:“那我们不让他知道不就行了吗?等明天我们磨了新面,蒸了新的干净的馒头,再还给她不就好了吗?”
锅盖犹豫着没有立即赞同。
李乔又看向顾玉竹、苏韵和陈思思三人。
看他们都不说话,她又说:“你们要是不同意的话,那就赶紧煮粥吧。”
说完她把手里的馒头放到嘴边又咬了一口。
看着李乔吃馒头,再想到粗粮粥,大家心里都梗得慌。
顾玉竹爽快起来,先出了声道:“我同意,我不想吃粗粮粥……”
陈思思也犹豫着软声接上,“也不是白吃她的,等她晚上回来,我们跟她说一声,明天再把馒头还给她,以她之前的为人,我想她不至于真那么小气跟我们计较吧?”
苏韵想起韩霆昨晚说过的话,出声道:“之前她人好得没话说,什么都不计较,更不会在这点小事上斤斤计较,但现在说不准。”
李乔和顾玉竹互相看彼此一眼。
锅盖也磨叽烦了,直接做了决定道:“那就这么着吧,先把眼前这顿饭解决了再说,暂时不让霆哥知道,出了问题我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