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前, 他们就要回澳洲了, 也没剩几天可以相处的时间了,梁梦因也不想在这种小事上拂了母亲的意愿。
端着微笑,见过一圈宾客后,梁梦因有些疲倦,魏霁也便放她离开了。
梁梦因寻了个角落想躲个清净,刚想拿起手机去问陈时序到哪了,就听到了他的清润如玉的声音。
“名片?”
什么名片?梁梦因皱着眉,翻开手机给他发消息。
Sara:【你人到现场了,都不来接你的宝贝老婆吗?】
“我听他们说,陈总的名片很难要到。即便是合作伙伴也很少有,所以特意前来打扰,想要见识一下这难得的名片,是吧,李总。”
李越然淡淡应了声,上次被陈时序给家里老头子告了一状,家法处置事小,害得他元气大伤事大,至今他还没在董事会没站稳脚跟。
大家早已不是什么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了,即便有矛盾,也要面上和气,说不定哪天又再次合作了呢。为了一个女人,更不值当。李越然心里越是冷哼,面上却越是平静。
“确实听说如此,我和陈总认识这么久,也没有他一张名片。”
梁梦因偷听墙角听得很开心,没想到随便躲了个角落,也能听到有关陈时序的八卦,而且是当事人就在现场。
不过,名片吗?是在他的书房桌子上摆了一堆的那个吗?有那么难得吗?她还记得自己刚回国的时候,陈时序就冷脸给她甩了一张。
那张名片,在她联系过祁铮之后,就随手丢掉了。
陈时序低眸看了看手机,梁梦因百无聊赖地给他发了一长串表情包,看来是真的无聊了,她向来是不喜这种场合的。
低眸抽空给她回了条消息。
Chen:【在哪?】
再抬头时,已经换了副表情,清冷自矜:“一张名片而已。不好意思,今天没带,改日让助理送给文总。”
文总摆了摆手,倒是不太在意,转而忽然问道:“刚刚台上的那位梁小姐,前几次就看到她和陈总您的母亲一起出席活动,没想到居然是魏总的女儿。”
李越然哼笑了声:“文总,这您就不知道了吧,陈总和那位梁小姐,可是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
陈时序淡眸扫过李越然,低头看了眼手机,梁梦因还没回复。
“文总,您不知道吧,这位梁小姐来头可不小呢。纽约知名设计师,现在正和程氏合作新锐品牌。”李越然唇角一勾,意味不明。
“是吗?”文总来了兴趣,“梁小姐气质出众,能力也优秀,我有个侄子也是搞艺术的,陈总是否方便帮忙牵个线?”
眸色蓦地一深,陈时序已经隐隐几分不悦,漫不经心接过服务生递过来的鸡尾酒,薄唇掀开:“不太方便。”
李越然轻嗤一声:“是梁小姐有男朋友了?还是陈总舍不得牵线?”
陈时序矜然抬起手腕,高脚杯送至薄唇前,微抿酒液,玻璃杯映衬出他寡淡的表情,冷眸略过挑事的李越然,淡声:“没有男朋友。”
“不过,已婚。”
文总略有可惜地点头,表示理解,很快转移了话题,又提起给他介绍对象。
陈时序眉心微折,正欲拒绝,红裙翩跹的梁梦因忽然跃进他的视线,眸光清泠,隐含笑意。瞳底浓雾散去,他低喟一声,冲她招了招手。
长臂揽过细腰,红裙倚入怀中。
“太太在旁边看着。”陈时序清冷的面上隐隐浮现些许笑意,“文总,您这样我回去要跪搓衣板了。”
李越然惊诧地望向他们相牵的手:“你们?她……她是?”
“抱歉,刚刚忘记说了。”修长手指捻起她的无名指,露出无名指上那枚闪耀的钻戒。
“是我太太。”
李越然惊讶得说不出一句话。
陈时序揽着梁梦因离开的时候,怀里的女人还一眨不眨地望着他,手掌蒙住她的眼,低声:“还看呢?刚刚看戏没看够?”
“确实没看够。陈先生亲自出演的剧集,怎么都看不够。”弯起唇角,梁梦因拉开他的腕子,“你别把我的眼妆抹花了。”
陈时序侧眸去看,只看她眼尾殷红一片,在晕染的红霞中点了一枚红痣,正在下眼尾处,楚楚动人。
手指忽然就覆了过去,温热的指腹刚贴上那寸肌肤,梁梦因就横了一眼过去:“是眼线笔画的,你别乱动。”
他低笑了一声,指腹微微一触便离开,只是那之上却沾了点点红粉,他不甚在意,方巾轻轻拭去,又重新放回了口袋。
“还有红色的眼线笔?”
梁梦因挑眉:“你这就不懂了吧,不只有红色的,还有白色的,蓝色的。你要是喜欢,回家我给你画一个,怎么样?”
“是我喜欢,还是你想在我脸上作画?”陈时序一眼识破她的心思,狭长的眼尾微微扬起,几分促狭掺杂在其中。
“陈先生,我记得刚刚好像听到了什么来着,你的太太?”她顿住脚步,抬手整理了下他口袋里露出的那一角方巾,唇角弯弯,“是谁刚刚迫不及待公开自己身份,到底是你求我还是我求你啊?”
陈时序准确地抓住她丢出的钩子,并牢牢握住:“让你画,就公开?”
也不是不可以,梁梦因其实对于婚事是否公开,并没有什么顾忌的,但若是可以拿来交换个条件,似乎也不错。
“那我画什么,你都不许反抗。”手掌轻轻拍了拍他的口袋,刚刚被她整理好的方巾乖顺地只露出花纹一角。
“任由太太处置。”沉眸低笑,“定当竭力配合。”
俊男靓女走在一起,无形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从未和同龄异性一同出现过的陈时序,身边那位竟然是刚刚被隆重介绍过的魏总女儿。
豪门联姻?还是商业合作?
有知晓内幕的人笑着说:“陈总和梁小姐,他们不是早就在一起了吗?青梅竹马,佳偶天成,没想到现在他们还在一起。”
另一个摇摇头:“你这消息都落伍了,人家俩早就结婚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没多时,嘉驰陈总已婚的消息,就已经传了出去。
寻了个时机,两人悄然离场,刚坐进车里,梁梦因的吻就贴了上来。
其实刚刚就想亲了,在陈时序说“是我太太”的时候,就想亲了。
宣告主权的陈时序,可真是太可爱了,怎么看怎么可爱,怎么看怎么想亲。
卫司机连忙把隔板升了起来,又掩耳盗铃地开了电台。
红唇刚贴上来,就被陈时序推开。
他的身上还沾了些烟酒味,梁梦因闻不得。
陈时序揉了揉她的发丝:“回家再亲。”
梁梦因狐疑地望着他,不顾刚刚被他理好的裙摆,探身又亲了过去。
“等不到回家了。”她向来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子,越是不让,她越是要做。
陈时序太了解她的性格了,故而这次没拦她,只不过那个吻就进行了一秒钟,就再次被他推开了。
“亲过了,可以了吧?”
圆润的眸子睁大,眼底闪过一丝不可置信:“你居然拒绝我的吻?就这还想跟我要名分?”
“做梦呢!”
有的时候,这位梁大小姐,不喝酒也很难缠。
陈时序脱了身上那件带着烟酒味的西装,本想哄,可又一看她时不时探过来的视线,淡笑一声:“不过,刚刚的交易里,没说要亲。”
换言之,不让她亲,她也得公开,只要满足了梁梦因作画的要求。
梁梦因登时收回视线,车窗落下,夹着雪粒的寒风拂过面颊,单薄的身子微微发抖。
陈时序很快又将窗户拉上,披肩罩过她光洁的肩背:“乖,回家满足你一切要求。”
“万恶之源你知道是什么吗?”梁梦因拒不配合,撇下他围上来的披肩,斜眼瞥过去,“就是你这种斤斤计较的商人。”
梁梦因一下车就走得很快,高跟鞋踩出踢踏的声响,长长的裙摆拖在身上,被她走出了几分红毯的架势。
怕她磕着绊着,陈时序在身后替她提起裙摆,慢了几步,走至电梯前的时候,电梯门正好缓缓阖上。
电梯里的那抹倩影冲他微微一笑,然后毫不留情地把自己的裙角扯了过来。
陈时序只是看着那点红纱一点点从手心里划过,随同阖进的电梯门,一同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低头,无奈一笑。
气性挺大的。
梁梦因倒也没生气,刚换下那身秾丽娇艳的红裙,就听到楼下的大门关上的声音。
衣帽间的门半敞着,里面亮着灯,任谁看,都知道她正在里面换衣。
可陈时序却不太配合,直接进了浴室洗澡,这让在等着兴师问罪的梁梦因很是尴尬。
努了努鼻子,梁梦因冷哼一声,暗自低啐一会儿绝对不让他好过。
女孩子的精致沐浴护理是需要时间的,等她从浴室姗姗走出时,陈时序已经换了睡衣,头发清爽地躺在床上,正翻看着文件。
见她出来,文件便被放置一旁,眼镜也被一同摘下,双手展开,一副任君采撷的样子。
他这么配合,梁梦因倒是不习惯了,她坐在梳妆台前,慢条斯理地擦脸,时不时从镜子里去看他的表情。
纹丝未变,像个听从指令的机器人一般。
现在的指令,是让他停在这个动作表情,等待梁梦因的“临幸”。
哼笑一声,梁梦因光脚走过去,默不作声地跨过不动声色的那个人影,准备躺下睡觉。
一只脚刚钻进被子里,另一只脚就被他攥住,顺势一拉,人就已经躺进了他的怀里。
“不是要亲?”没有那层镜片的遮挡,他瞳底的那抹深色,毫无遮掩地被她捕捉。
梁梦因不由抿了抿唇瓣,粉嫩双唇润泽诱人,像熟透的水蜜桃,甜津多汁,诱人咬上一口。
他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但很可怜水蜜桃没吃到,梁梦因偏头躲过了他的吻,食指抵在他的胸膛,微微隔开半分距离,唇角扬起潋滟的弧度,声音苏甜:“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词——”
“过时不候。”
笑容更加明艳,梁梦因翻身就想躺下:“陈先生,你没机会了。”
柳腰在空中被劫下,重新被制回怀里,温热的呼吸扑在面上,是他压低的声线:“是吗?”
薄唇微启,眸光闪烁:“按照你的那套规则,可能过了。不过——”
“按照我的,还没过时。”
笑意跟着啄吻一同落下,深深浅浅的交互成一团乱息的低.喘,还有勾缠久久不放的舌尖。
在陈时序不知第多少次实践教学后,梁梦因终于学会了深吻时的呼吸。
可惜,一切都在睡裙被褪下后叫停。
梁梦因迷蒙地睁开眼,望着眼前的几只眼线笔,恍然不解。
“不是要作画吗?”清冽含笑的声音划过耳侧,如同暖玉一般的音质,却将她身体中的所有热度缓缓抽离。
什么玩意?睡裙都不知道被他丢去哪里了,现在想起作画了?
凭什么他身上的睡衣还穿戴整齐,她却已经一/丝/不/挂?
梁梦因闭了闭眼,咬牙切齿:“你不会就让我这样子给你作画吧?”
“有什么不好的吗?”带了点薄茧的指腹擦过她敏感的颈侧,“陈太太,放心。”
“美不胜收。”
梁梦因深吸一口气,气极反笑,拿起几只眼线笔:“好啊,既然老公喜欢,我也没意见的。”
那就看看最先忍不住的,到底是谁。
按照她平时的脾气,能有这种在他脸上作画的机会,合该给他个教训,在他脸上画只小乌龟,让他明白这个家到底做主的是谁?
原本她也是这样想的,可是鼻尖落下第一笔,她的视线和他的在空中交汇的那一秒,她又反悔了。
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画个小乌龟扫兴呢?
咬唇间,手下的动作远比她的思绪要快得多,寥寥几笔,已经勾勒出那个形状,一朵绽然盛放的玫瑰在他的眼尾盛开。
原本以为在他脸上添上一朵娇花会有几分违和,却没有俊美的五官和那朵玫瑰叠加在一起,竟有一种无以言加的和谐。
冷峻的五官被柔和,娇艳的玫瑰多了几分矜然傲气。
梁梦因一时怔忡,看着他的脸静静发呆。
只是画在他眼尾的那朵玫瑰,似乎有些眼熟,还没来得及细想,面前那张俊脸骤然放大,带着撩拨的肆意:“好看吗?”
眼波微动,梁梦因清了清嗓子:“我画的,当然好看。”
却掩饰不住其中夹杂的哑意,她莫名几分干渴。
“太太妙笔生花,陈某不胜感激。”
梁梦因忍不住地皱眉,这人一旦开始咬文嚼字,八成就不是什么好事。
“唯有身体力行,感谢太太的辛勤付出。”
手腕被拉着向下滑,他眼底深沉的暗色清晰可见。
“也不用这么客气……”
所有声息止于一个深吻,他控着她的双手压至头顶,另一手摸索着关了灯,一片暗色中只有簌簌的摩擦声,还有一句他的哑声。
“检查一下,陈太太的学习成果。”
“唔……”
梁梦因轻轻呼出一口气,在灼热的摩挲中,考核是合格了,其他的就不一定了。
也不知道几分钟前,她到底是怎么想的。睡裙没了,忍不住的是他,但是现在方便的也是他。
只有遭殃的是自己。
梁梦因醒的时候已经日上竿头,她今天还有些工作要处理,吃过早饭就往书房走去。
桌角就放着陈时序的一沓名片,昨晚的对话忽然浮现耳边,她捏起一张名片,在手心里反复翻看着。
她第一次拿到这张名片的时候,也这样反反复复地查看,只不过心境大有不同。
那时梁梦因以为陈时序会在名片上给她留下什么讯息,结果证明是她想多了,那张名片上除了姓名,头衔,联系电话和邮箱外,别无其他信息。
如果非要挑出什么不同,大概是印制的纸张更为厚实,做工也更加精美。
梁梦因笑了下,放下手中的名片,窗外透过一缕阳光,银边的名片反射着明光,几分刺眼。
她刚想抬手挪开那张名片,手指却忽然停在空中。
正面原本几条银边的形状,在光线下汇聚微流光印制的一朵玫瑰。
梁梦因心跳蓦地空了一拍。
陈时序的那个头像,她昨晚笔下的玫瑰,还有她第一次获奖时的那个作品——“玫瑰轶事”。
拆分,排列,破碎的片段,亿万个拼图凑在一起。
最后凝成陈时序胸前的那个纹身。
遮遮掩掩,始终不想让她看见的纹身。
手指控制不住地抖动,潮热涌上眼眶。
那张名片他确实留下了讯息。
句句不提她,句句都是她。
作者有话说:
明天正文完结哈,还有两章。
情人节小剧场:
晚归的陈时序,毫无意外收到陈太太冷落的白眼。
“情人节加班,可真有你的啊。”眼球转了一圈,“你知道按照我们梁氏家规,这个时候,你该跪搓衣板了吗?”
陈时序淡淡一笑:“太太,这么喜欢搓衣板,不然我让祁铮给你打一个纯金搓衣板,给你当情人节礼物?”
纯金搓衣板?梁梦因一言难尽地望向他:“纯金有点俗气了,如果换成钻石,我就勉强原谅你了。”
“行。钻石搓衣板,明天就让祁铮去南非寻一寻有没有这么大的钻。”
梁梦因:???
我想要的是钻石,他为什么要给我钻石搓衣板?感谢在2024-02-13 21:19:09~2024-02-14 22:26: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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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刚刚降临, 路灯还未点亮,陈时序已经带着一身寒霜归来。
“太太呢?”脱下外套,落雪几乎将他的大衣淋透。
阿姨指了指楼上书房, 欲言又止。
陈时序是推了一个重要会议回来的,家里阿姨说她中午都没下来吃饭,敲过房门, 也只是推脱说自己没胃口。
然后便是第一天都躲在书房里, 没出过门。
到底是不放心,陈时序匆匆赶回家。
书房的灯亮着,梁梦因正抱着膝盖窝在椅子上,托着下巴,似乎看着屏幕, 似乎又什么都没看。
面色如常, 没有生病,陈时序些许放宽了点心,食指敲了敲桌面, 提醒她回神:“又在冥思苦想什么坏主意呢?”
方才进门时,他就看到她微颤的长睫, 还有一瞬间乱序的呼吸频率, 显然是有注意到他的脚步声的, 但她又故意装作没听到,一看就是蔫坏正想坏点子呢。
梁梦因是隔了几秒才抬眸的,长睫扬起的弧度潋滟, 带着一双水润的双眸,缓慢地讲目光挪向她。
掀了掀唇, 又慢慢阖上, 只是眸光不变, 直直地定在他身上,尽是无声地控诉。
陈时序的发丝间还挂着点融化的雪水,滴在他的镜片上,几分狼狈的凌乱感,却莫名添上了些许不羁感。
“怎么,现在对我只剩沉默了?”他只是抽了张纸巾,随意地擦拭了下湿法,不甚在意,视线却一直锁在她的身上。
话已经递到了这份上,梁梦因很识趣地走下他给的台阶。
“我今天突然想到你之前说过,会提供哄睡服务,陪我度蜜月,还会给我补上求婚。”美目流转,充溢得几乎满出来的不满,“陈先生,可是你一个都没实现。”
陈时序万万没想到她把这出搬了出来。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诓骗无知少女,陈时序你都不心虚的吗?”
梁梦因素着一张脸,依然明艳不可方物,唇瓣微微鼓起,是显而易见的指责。
陈时序轻笑一声,行至她面前,低眸望进她的瞳孔中,那里水意朦胧,涟漪春光徜徉其中。他竟然一时分不清,她是认真,还是开玩笑。
“就因为这个闹脾气,今天一天不吃饭?”指尖戳了戳她的额头,他的声音软了几分,“你可真有出息。”
梁梦因的视线闪躲了几分,当然不是因为这个,不过这已经是她能搜寻出来最好的借口了。
想要看他胸口那枚纹身,大概比登天还难,他藏着掖着,不想展露分毫。梁梦因思来想去,唯有剑走偏锋可以一试。
“忙完年前这一阵,年后多陪陪你。”陈时序扯开领带,随手搭在她的椅子上,长长的领带飘在她的耳侧,丝绸绵软的质地包裹着她的触感,温软中带着点丝丝缕缕的热度灌入其中。
“你以为我没问过祁铮?”梁梦因把绕在耳边的领带扯下,藏蓝色的领带在雪白的手指间绕,“他说你每天过年也就休息三天,雷打不动的大年初三就回公司上班去了。”
轻哼一声,几分嘲讽:“你所说的多陪陪我,就指这三天?”
这语气听起来似乎真的非常不满,陈时序低笑了声,若是知道她生气源头也好,那也好对症下药哄她。
冷玉般的手指敲了敲桌面,几声闷响后,是他冷冽的声线:“我大概进嘉驰几年没休过年假了,加上调休假,还有一些节日补假。前一阵子让祁铮计算了一下,零零散散算起来也有将近一个月,到时候好好陪你,行不行?”
“你还找人计算了啊……”她的语调里莫名带了点失望,好像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样,眼睛转了几圈,“就算你真的休假了,难道就不用忙工作了吗?不会只是嘴上说着休假,实际其实是在家工作吧。”
这话说得太明显不过,陈时序已经听明白她的意思了,半靠在书桌前,神情慵懒:“说吧,在这里找茬这么久,想要什么?”
“注意你的危险发言,我实话实说也叫找茬吗?”被戳穿目的,梁梦因丝毫不慌,甚至还扬起下巴,几分挑衅。
“明白了。”陈时序正欲解开衬衫最上面那枚扣子,准确捕捉到梁梦因追过来的视线,动作忽而停住。
沉眸微敛,掩住其中几分暗色。他的余光撇过桌面上零零散散的名片,再掀眸时,已经懂了大半。
“那太太请讲,需要我怎么补偿?”不冷不热的语调,最是平易的声音,让梁梦因的防备降至最低。
梁梦因不觉有他,手指间是缠绕着的领带,一截藏蓝色垂在她的红艳的睡裙上,如同一汪深海停泊在焰火之中,互不相容,又相得益彰。
“那你今天听我的?”梁梦因试探地问道。
“我听你的,你就听我的下去吃饭?”有点绕,但梁梦因听懂了,她站起身,让出了椅子位置,按着陈时序坐下。
“我听话,你也听话,不许反抗。”暗暗低语,似是洗脑。
陈时序不动声色地抬了抬唇角,视线里是她紧张的吞咽,还有她手里晃着的那根领带,几乎快把她的目的掀了老底。
“我尽量。”薄唇微抿,黑眸缓缓抬起,定在她瓷白的面孔上。
她下唇紧紧咬着,红润的唇瓣几分发白,长翘的睫毛也在细细得抖着,忽而他的心被紧紧揪起,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紧张什么?什么都依你的好不好?”
原本几息之间的计划被彻底搁浅,她若是想看,他又有什么好拒绝的呢?
何故把她吓成这样。
梁梦因对上他的眼睛,那点紧张没有半分缓解,舔了舔干涩的唇瓣,隐隐觉得牙齿都在一同震颤。
吸一口气,梁梦因提起所有勇气,将手中的那条领带缠过他的手腕,紧紧环了几圈,又打了个死结。
她想提醒他不许动,可一张口尽是吐息间的凉气,仿佛将她的唇舌也冰封。
从意识到那个纹身,静坐在书房里的一天,她几乎一致是冷的,不是身体上那种寒冷,而是拉扯间思绪上的那种凉意。
他,好像,比她想象中的,更爱。
被束缚住双手的陈时序,表情一直很淡。
其实那个领带很好挣脱,但他没动,如他所言,依着梁梦因所有。陈时序淡然自若地看着她所有动作,手背擦过她的掌心,一团带着凉意的潮气,冰凉的体温。
从表情到心跳,都失去了一贯的平静。
梁梦因没有说话,细指探出,颤抖着解开他的衬衫扣子。
第一枚,露出大半锁骨。
第二枚,敞开一道缝隙。
指腹停在第三枚的时候,她的动作顿住了,深深呼吸了几轮,依然止不住手指间的抖动。
“领带松开,我来解开给你看,好吗?”温和的声线,加了一丝暖意。
本就瞒不住的,而且还是自己的身边人。
更何况,他们之间早就不是之前风雨飘摇的状况了。
如果她想知道,他愿意剖开淋漓赤红的心房,让她看清那些心头。
可惜那点些微的暖意,根本对她没有任何成效。明明室内地暖空调开着,保持恒定的温度,可她的手脚依然一片冰凉。
“我不要,我要自己看。”细微的声腔从咬紧的牙关中泻出。
夹了破碎的泣音。
陈时序凝着她红透的眼眶,心底也酸涩一片,溪流缓缓流过心底,只有被锈蚀的坑洼再度被她滚烫的泪水灼烧。
梁梦因攥紧了手心,指甲钻进掌心里的刺痛,让她勉强控住颤抖的双手。
第三枚扣子被解开,半分衬衣向下垂落,露出原本的纹身形状。
一滴热泪骤然落下,落在他的颈上,停在他的锁骨,却仿佛穿过骨血,烫进他的心房。
娇艳欲滴的一朵玫瑰。
纹在他的胸口位置,正对他的心房。
那是她在国际上第一次获奖作品“玫瑰轶事”高跟鞋鞋面上的图案,其实没有人知道,在更早的时候,它的雏形是陈时序送给她的那枚吊坠上,用精巧钻石堆叠出的玫瑰形状。
最后,又被他纹到了胸前,印在了名片上,画在了头像中。
属于她,也同样属于他的那朵玫瑰。
梁梦因以前也是及其叛逆的,十八岁生日被拒绝,并不能阻碍她的坚持。
可她不敢直接去做,先是贴了纹身贴在陈时序面前招摇试探。
少女心事本就难懂,那段时间陈时序又格外忙碌,直到她第三次敲响他的房门,撩起裙摆,露出那个贴在大腿内侧的纹身贴,他才注意到那个印记。
和她想象中的画面不太相符,陈时序没有质问她那个纹身,而是迅速冷了深色,呵斥道:“你是准备以后每次为了证明自己的心意,就在我面前掀一次裙子吗?”
其实只是贴在膝盖上面一点位置,她提起裙角,只是为了让他看得更清楚。
只是所有焦点,都在陈时序莫名的一个问题中被搅乱。
“我……”梁梦因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你有想过这样会对自己有什么影响吗?”陈时序的面上一派严肃,是他少有会对梁梦因露出这样的表情。
虽然平时也不见得对她有多温柔的,但总归是对别人不一样的。
那个纹身贴,是一排他的英文拼音,每个字母都在灼烫着他的眼睛,像是细针深深刺入,扎入身体中最柔软的那一部分。
每一点疼痛都在提醒着他的失责。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被长辈亲友看到了会怎样?若是被你未来的爱人看到了会怎样?”陈时序眉心深折,她的年纪还小,不懂那些流言蜚语的痛楚,尤其是对一个女孩子。
他本就已在漩涡之中,再多风波也不畏惧。梁梦因和他不一样,她是娇养的一朵玫瑰,心地纯良,他只希望她可以继续这样恣意生长。
梁梦因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其他的她无法回答,唯有一条,她可以确定:“我不会有其他爱人。”
陈时序闭了闭眼,再度搬出来了那句话:“这辈子那么长,我们不必急于下定论。”
第一次说的时候,是想劝她不必执着。
第二次说的时候,却是想劝自己不要贪念。